第28章
第28章
這老管家口中的不可說少爺正披着一襲紅衣站在大堂門前,見管家來了,附身行了個禮道:“先生。”見管家身後跟着人,便再次行禮:“見過少俠。”
管家虛扶了一把:“少爺,使不得。”
金少爺掩嘴輕笑:“快別這麽叫了,誰是少爺,人家萬裏殺總舵主韓傾城韓少堡主才是正經的少爺呢。我這少爺名不正言不順的,關起家門自己叫叫也就罷了,在外人面前,叫起來怪丢人的。”
說罷,轉頭對韓傾城道:“我名喚金玉使,随便韓舵主怎麽稱呼,我本就是賤命一條,名字自然也沒什麽尊貴的。財神閣平日裏與四盟接觸不多,如今遇了麻煩,卻得二位總舵主相救,我替我們老爺謝過二位了。”
離秋醉見着金玉使第一眼起,就上下來回将人打量了個透,像個餓漢得了塊餃子,恨不得把面皮扒開看看裏頭是什麽餡,待他看得夠了,輕飄飄地問了一句:“盟中事務确實繁瑣,來財神閣這一趟屬實耽誤我不少功夫。金少爺就只是口頭上感謝一番麽。”
白明玉快被這妖道給氣死,他明明是不請自來的,怎麽還厚着臉皮讨報酬,你要不愛幹你就趁早出去,何必在這兒浪費時間。
金玉使倒是臉上笑意未減:“離舵主想要什麽呢。”
離秋醉向前走了幾步,略微彎腰,貼近金玉使耳邊,低聲道:“我想要……”
老管家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白明玉也吓了一跳。而金玉使本人面對這等輕薄之舉倒是面不改色:“嗯?”
“下半卷的孔雀翎圖譜。”
“離舵主說笑了。”金玉使擡眼,對上離秋醉的視線。
離秋醉直起身:“确實是說笑,所以金少爺不用那樣緊張。”
金玉使那副游刃有餘的表情終于有了細微的松動,但他馬上用笑意将這短暫的遲疑掩去:“我知離舵主不是挾恩圖報的人,何須緊張。”
離秋醉不留情面地戳穿他:“剛才金少爺的心跳,也太快了點。”
金玉使似乎也受不住離秋醉這輕佻勁,向後退了兩步,拂袖就要走。韓傾城無意揣摩離秋醉此人說話辦事的用意,他見二人交涉完,這會兒該輪到自己了,于是開口道:“金少爺,財神閣近日可有什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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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玉松了一口氣,還是韓傾城靠譜,終于說到正題上了。
金玉使微微一笑:“除了那圖案以外,暫無其他。”
韓傾城道:“若我沒記錯,這圖案至少是幾個月前就存在了,這段期間閣中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一切如常。”金玉使答道:“不過,也可能是我們閣內防備不周,有所疏漏也說不定。幾位比閣中侍衛機敏得多,可自行在財神閣內查看,若是有不對的地方也不用請示,全遵着二位總舵主的意思辦便可。”
說罷,便轉身走了。
老管家對離秋醉方才的舉動頗有微詞,又礙于離秋醉的身份不敢說得太明顯,只說道:“金少爺在閣中的地位着實尴尬了些,他初來時,我也曾對他……可這些年,他為財神閣做的事,大家也都看在眼裏。縱使這樣,大多數人在背後對他的态度也不甚尊敬,滿口都是些烏七八糟的話。人心都是肉長的,縱使金少爺他是……可他對老爺,對財神閣的心意,也實在不應收到這種對待啊。”
離秋醉裝傻充愣的本事倒是修煉得爐火純青,絲毫聽不出老管事剛才那話是說與他聽一般:“那這位金少爺還真是可憐。”
老管家看離秋醉的樣子,也知多說無益,長嘆一聲道:“哎……算了,說一千道一萬,也逃不過是以色侍人,少俠這等正義之士看不慣,我也強求不得。”
離秋醉嘴角一勾:“是呢,盡心盡力這麽多年,還是落了這麽個結局,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離秋醉正在這邊說着無關緊要的話,白明玉則是順了韓傾城一路跟着金玉使。剛才,金玉使前腳剛走,後腳韓傾城就給白明玉使了眼色。韓傾城的意思是,此人在財神閣內地位特殊,應該會知道財神閣的核心機密,青龍會若是來,很有可能從他身上入手。韓傾城看不出金玉使的功夫如何,于是讓白明玉跟着他點,以免真的出了什麽意外。白明玉也覺得此人不簡單,保證他的安全是十分必要的。
金玉使行遠了,見白明玉還跟着,笑道:“少俠一路跟着我做什麽,難道是想找個人少的地方揩個油。”
白明玉一聽,臉刷地漲了個通紅:“不,不是!公子誤會了!財神閣形勢嚴峻,我只是奉命保護金公子。”
“保護我?”
白明玉有些慚愧道:“其實我武功也不好,說是保護……也不見得會有多大用處。若真出了什麽事,恐怕還是得少堡主才能妥善處理,公子也不要對我太過期待。”
“我不是這個意思,”金玉使對白明玉的語氣倒是顯而易見地溫和,同:“我知你們看不起我,畢竟我是個靠伺1候男人讨生活的,但我也不是只會那些功夫的花瓶子,自保能力還是有的。這年頭,只會床帳上那些事怎麽能夠呢。”
白明玉臉上緋紅更顯,卻忙道:“金公子切勿妄自菲薄,我聽管家說,公子處理閣中事務是一把好手,是個有真本事的。至于旁的……也……也不過是兩情相悅,外人說三道四,是他們的不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少俠倒是難得的心地純良。兩情相悅,我還是頭一回聽人這樣說。少俠說我妄自菲薄,我倒是覺得是白少俠過于謙虛了。”
白明玉睜大眼睛:“公子認得我?”
“現在還有誰不知白明妝白少俠麽劍蕩場上與慕祈年交手還能不落下風,韓總舵主派白少俠來保護我,實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不不不不是,”白明玉慌忙否認:“什麽不落下風,那都是旁人瞎說的,慕祈年可是太白首席弟子,我與他差得遠,是他對我手下留情罷了。”
“白少俠與慕祈年的裝備差距甚大,能将戰局打成那樣,實屬不易,反正換作我,肯定是堅持不了的。若是少俠也拿着雙鎮派,将珑鑄做滿,能打得更好。”
“沒有,我經脈不通,氣力薄弱,心法修煉得也不好,與慕祈年的功力本就是天壤之別,就算我真是雙鎮派滿珑鑄,也贏不過他的。況且我也沒有那些錢……”
金玉使笑得明朗:“總之,韓傾城選你為他做事,倒是個有眼光的。下回再參加劍蕩,你向他借武器裝備試試,說不定真能拿個名次呢。”
白明玉還沒被這麽直白地誇贊過,心中對金玉使的好感更甚:“我倒是覺得金公子才是令人敬佩,能将財神閣打理得這樣好……”
“有什麽值得敬佩的,”金玉使嘆息一聲:“我這種身份,在財神閣過得也是如履薄冰罷了。我初來時,都看不起我,沒少對我指指點點,那會兒才是真的下油鍋一般煎熬。我也是後來才熬出了頭,那也不過是私下裏風光罷了,依舊是個登不上臺面的東西。”
白明玉一聽這話,想到自己在神威堡也是個讨人罵的,不同的是金玉使能憑借着才幹翻身,而他的罪孽太多,就算死了也還不清。
金玉使在院中巡查了一躺,又回房內看了看賬,白明玉也恪盡職守,未離開金玉使一步。金玉使幾番勸白明玉不必如此緊張他,他方才訓斥幾個不聽話的守衛的手段白明玉也見過了,若有危險,他自是不會給別人拖後腿的。白明玉說我并不是看不起公子的意思,只不過也是奉命辦事,否則他對韓傾城也沒個交代。金玉使只好作罷。
不知不覺已經入了夜,財神閣內燈火通明,并沒有因着夜晚就放松了警惕。
金玉使的意思是夜晚更易被偷襲,所以要格外小心。
只是再小心,那也是下人們的事,金玉使可是要與財神閣的正經主子黃金生同床共眠的。
金玉使問白明玉:“我要去沐浴更衣了,白少俠還用跟着嗎。”
這哪兒還有跟着的道理!
白明玉心想着,浴室當然是修在不易被常人尋到的隐秘位置,就算有人想下手,總不能繞過外頭那麽些侍衛,溜進許多仆人丫頭的屋子裏,再尋到浴室,又不被人發現吧。
白明玉還真想對了,金玉使直到沐浴完了也沒出事,出事的是個誰也沒想到的人,白明玉甚至都沒見過。
那是財神閣的倉庫總管,被人發現時,他已慘1死在閣中的倉庫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