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禁足 你也覺得,我做錯了麽?
戚如翡想掀桌子。
這都他娘的是什麽事!
可沈琢這樣, 她又沒辦法說重話,只得壓着脾氣道:“不是,你跟韶安他們又不熟, 沒必要去。”
“可人跟人之間,只有接觸了,才能熟稔。”沈琢一臉悲戚望着戚如翡:“所以, 阿翡,你是對我厭煩了麽?”
“我……”
沈琢沒給戚如翡開口的機會,自顧自說着:“我知道,我不如葉公子康健, 也沒有他同你青梅竹馬的情誼,可是阿翡,擁有這樣一副殘軀病體,非我本意, 至于青梅竹馬的情誼, 我們本該也有的, 是……”
“打住打住!”戚如翡受不了:“你剛才問我什麽來着?哦,對了, 問我韶安有沒有拉我,拉了, 就一下下,他很快就松開了, 行了吧!”
“他竟然真的拉你了?!”沈琢桃花眸裏含水, 整個人搖搖欲墜:“所以,這就是阿翡不肯執意帶我去的原因麽?”
戚如翡都要暴躁了。
這他娘的,怎麽又繞回剛才的話題了。
“阿翡,我……”
眼看沈琢又要開始了, 戚如翡覺得,這就是個你死我活的事。
要麽她被沈琢問死,要麽讓沈琢被胡叔打死,戚如翡果斷選擇了第二個。
戚如翡猛地站起來,簡單粗暴打斷沈琢的話:“閉嘴!我明天出門帶你。”
“真的麽?”沈琢欣喜擡頭,便見戚如翡摔着簾子,朝淨室去了,他伸長脖子,歡快道:“阿翡放心,我可以給你們付銀子的。”
回答他的是,哐當的關門聲。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剛才還凄凄慘慘的沈琢,極輕極快笑了聲,收了臉上的可憐樣,沖外面叫了聲:“孟辛。”
孟辛很快就進來了。
沈琢正坐在桌邊,綠袍委地,一貫病态蒼白的臉,被暖融燭火覆上了一層橘紅,他眼角眉梢裏,全是笑意。
孟辛進來問:“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找綠袖,要一瓶跌打損傷的藥,拿去給送給阿瑜。”
孟辛不明所以,好端端的,公子給二公子送跌打損傷的藥做什麽?但他還是應下了,又問:“可還要給二公子帶什麽話?”
“話就不必了,”沈琢笑道:“讓他好好養着。”
孟辛應聲去了。
他過去時,幾個小厮正在給沈瑜揉上藥。
沈瑜含着金湯匙出生,自幼被養的皮嬌柔嫩,但凡磕着碰着,都會起淤青,更遑論被戚如翡揍了一頓。
見孟辛過來,他頓時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麽?”
“回二公子,我們公子先前看二公子,似乎不良于行,猜二公子可能傷着了,便讓小人來給二公子送瓶跌打損傷的藥。”
說完,孟辛從懷中掏出藥瓶放在桌上,沖沈瑜行過禮,便走了。
沈瑜盯着那個藥瓶,沒說話。
他的小厮見狀,立刻道:“你們幾個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把這藥扔了!大公子向來跟咱們公子不對盤,誰知道他這藥裏……”
這小厮話沒說完,就被沈瑜一腳踹翻在地。
沈瑜罵道:“狗東西!吃熊心豹子膽了,敢做小爺我的主!”
小厮都委屈死了。
這阖府誰不知道,二公子跟大公子不合啊,以前大公子每次送二公子東西,都被二公子扔了,還說大公子不安好心。
但這次,沈瑜卻發話了:“把那藥拿過來。”
小厮立刻上前,将藥瓶遞給他。
沈瑜看了一會兒,又将藥瓶遞給為他上藥的小厮。
他不自在輕咳了聲:“算他沈琢識相,還知道讓人送藥,來給我賠禮道歉!”
小厮綠豆眼瞬間撐圓。
人家孟辛剛才明明說,是大公子見他不良于行,這才送藥過來的。
怎麽就成賠禮道歉啦?!
但看見沈瑜那張驕縱跋扈的臉,小厮什麽都沒敢說。
畢竟這位是爺,人家說什麽都對!
“還傻站着幹什麽?!”沈瑜又趴到床上,指着兩個小厮:“你們兩個,去給小爺盯着沈琢的院子,有什麽動靜,立刻回來報告我。”
兩個小厮迅速去。
此時,戚如翡并不知道,她已經被沈瑜盯上了。
戚如翡沐浴到一半的時候,才咂摸出不對勁兒來。
他娘的!他們不是合約夫妻嗎?!
她為什麽要跟他解釋這麽多?!
戚如翡沐浴完,氣沖沖出去找沈琢算賬時,沈琢卻已經睡着了。
她生了會兒悶氣,便也睡了。
沈琢套路戚如翡,想跟她一起出門,可第二天,他還是沒去成。
因為一大早,孟辛就匆匆進來道:“公子,大理寺那邊來人了,說張大人昨夜犯了舊疾,現在下不來床,許多事情,尹少卿一人拿不定主意,便遣人來問,公子您這幾日身子如何?”
昭和帝念着沈琢身子不好,雖破例免了他去大理寺日日點卯一事,但他總歸還占着少卿的位置,如今正值夏末兼月末,正是大理寺最忙的時候,張大人若不在,尹少卿一個人,确實應付不過來。
“阿翡,我……”
戚如翡沒等沈琢說話,便道:“去吧去吧,公務重要。”
說完,她先麻溜出門了。
幾乎是戚如翡前腳剛走,後腳沈瑜就收到消息了。
他連早飯都沒顧上吃,便追了過去。
沈琢将戚如翡送到院門口,等戚如翡走遠了,剛轉身往院裏近時,見沈瑜遠遠朝這邊跑過來。
他心下微動,便停下了下來。
等沈瑜跑近了,才問:“阿瑜這是?”
沈瑜撐着膝蓋,狠狠喘着粗氣:“戚如翡呢?”
“阿翡出門去了,阿瑜可是找她有事?”
這個死女人!昨天當街被他抓個正着,今天竟然還敢出門?!
一擡頭,看見沈琢這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沈瑜更來氣了:“她是你媳婦兒,整天往外跑,你就不管管?”
“這……”沈琢面色遲疑,抿了抿唇角,老實道:“我管不住。”
沈瑜都要被氣背過去了。
他還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把自己窩囊說得這麽直接的!
沈瑜沒好氣道:“那你就不能跟她一起出門?”
他就不信了,沈琢在旁邊,戚如翡那個死女人,還敢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的。
沈琢頓了一下。
十分巧妙答:“她不帶我。”
昨天不帶他,今天帶他,但是他去不了。
沈瑜一聽這話,差點就想說,‘她不帶你,你就不能自己跟去啊!’
但他又覺得,這話不能說,要是說了,沈琢真偷偷跟去了,瞧見戚如翡跟那個男的拉拉扯扯的,他還不得被氣的當場翹辮子啊!
“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沈瑜啪的将扇子一合,沒好氣道:“算了,看在玉雕和藥的份上,這事小爺我幫你解決了!”
沈琢一臉茫然:“什麽?”
沈瑜卻沒搭理他,帶着自己的小厮,急急跑了。
等沈瑜跑的沒影了,沈琢才斂了臉上的茫然,眸裏閃過一絲深色。
沈琢是信戚如翡的。
但他不信葉韶安他們那一撥人。
他知道葉韶安是喜歡戚如翡的,那人表面上看着,倒像是個君子,可銀霜和那個叫胡叔的,這次來,擺明是來帶走戚如翡的。
難保這兩人,在中間不會搗鼓什麽,他現在去不了,有沈瑜去盯着,倒也不是什麽壞事。
沈瑜一出相府,便問看門的小厮:“戚如翡往哪個方向去了?”
小厮指了東邊。
沈瑜立刻坐着馬車追過去。
戚如翡不喜歡坐馬車,一般單獨出門,都是用走路的。
車夫快馬加鞭,不一會兒,沈瑜就瞧見了戚如翡的身影,他立刻沖車夫道:“走慢點,別跟丢了就行!”
沈瑜怕跟太近了,戚如翡發現了又揍他。
但他卻不知道,戚如翡早就發現他了。
戚如翡讨厭沈瑜像個狗皮膏藥一樣,一直跟着她,便趁着人多的時候,甩掉沈瑜,跟銀霜他們彙合去了。
可沈瑜是誰。
他是華京小霸王,還有一幫天天在華京,四處尋歡作樂的狐朋狗友。
發現戚如翡甩掉自己後,沈瑜也不慌,當即就讓小厮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以及巡城禦史幫忙,只要她戚如翡人還在華京,就休想逃脫他的視線!
等了小半個時辰,有小厮面色慌張跑來道:“二公子,不好啦!咱們少夫人投河自盡了!”
沈瑜吓的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聽到這話,沈瑜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昨天在大街上讓戚如翡丢了面子,所以戚如翡想不開自殺了!
但轉念一想,不對啊!
戚如翡那個女人,可不像是個丢了面子,就要尋死覓活的人!
畢竟對她來說,壓根就沒有面子這種東西!
沈瑜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來,語氣發抖:“在哪兒?快帶我去看看!”
一幫人緊趕慢趕過去,這才知道,是鬧了個大烏龍。
戚如翡不是跳河自盡,而是救了個落水的小姑娘!現下他們一群人,都被送到和春堂的醫館去了。
沈瑜來不及找小厮算賬,又往回春堂跑去。
結果剛跑到回春堂門口,正好撞見了劉子庸。
沈瑜怒道:“你來幹什麽?”
“我聽說,我外甥女掉水裏了,來看看,沈兄,你這是?”
“我來看我嫂子!”
劉子庸意味深長哦了聲,笑得一臉不懷好意:沈兄,我怎麽覺得,你比你哥,都關心你嫂子啊!”
“你他媽腦袋裏,能不能裝點正常的東西!”
說着,沈瑜撸起袖子,就想揍劉子庸,還是醫館裏的小學徒出聲提醒道:“二位公子,可是來看剛才落水那兩個人的?”
沈瑜立刻扭頭:“對對對,她們人在哪兒?”
“在裏間,大夫正在給他們看診。”
正說着,門外響起馬的嘶鳴聲,劉子庸和沈瑜齊齊扭頭,就見有人一身紅色官袍,急匆匆從外面奔進來。
沈瑜皺眉。
他身側的劉子庸,立刻叫了聲:“姐夫。”
來人是劉子庸的姐夫張明禮,在禮部任職。
張明禮一進來,便急急問:“燕燕呢?燕燕怎麽樣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剛來。”
劉子庸話罷,便有人接話道:“她沒事。”
沈瑜扭頭,就見戚如翡從裏面出來。
他立刻跑過去問:“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戚如翡潇灑甩了甩頭發:“你看我這樣像有事嗎?”
沈瑜迅速掃了戚如翡一眼,見她全須全尾的,這才放心。
但旋即,看見戚如翡渾身濕漉漉的模樣,他臉瞬間綠了。
沈瑜三下五除二脫了自己的外袍,摔到戚如翡身上,低聲罵道:“戚如翡,你現在是我們相府的少夫人,你下次做事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我們相府的名聲,你一個女人家,在大庭廣衆之下,跳下河裏去救人,你這樣,置我們相府的顏面于何地?”
戚如翡從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救人還救錯了。
她盯着沈瑜,冷笑一聲:“怎麽着?你們相府的顏面比人命都金貴?”
顏面自然是沒有人命金貴,但是——
沈瑜道:“你可以喊別人來救啊!你為什麽要自己去救?”
戚如翡又将衣裳砸會沈瑜臉上:“我要不去救,她就死了。”
當時情況緊急,她哪裏有功夫想那麽多!
“你……”
他們倆說話間,落水的那個小姑娘被她母親從裏間抱出來。
“爹爹。”小姑娘看見張明禮,迅速伸手,要他抱。
等張明禮抱住她,她又伸手指向戚如翡:“爹爹,是那個姐姐救了我。”
張明禮見到戚如翡的第一眼,便隐約覺得,她有點眼熟。
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現下見女兒說是戚如翡救了她,便抱着女兒上前道謝:“多謝夫人救了小女,請受在下一拜。”
說着,便沖戚如翡行了一禮。
戚如翡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小事一樁,不必……”
她話還沒說完,銀霜、葉韶安、胡叔等人,從外面沖進來,齊齊圍着戚如翡:“阿翡,你怎麽樣?”
抱着女兒的張明禮,聽到阿翡這個稱呼時,臉色驀的一變,尤其在瞧見滿臉絡腮胡的胡叔時,更是驚的踉跄朝後退了數步。
他女兒吓了一跳,忙用手圈住張明禮的脖子:“爹爹,你怎麽了?”
“都幹什麽呢!”戚如翡受不了他們都圍着她:“我沒事,好着呢!”
戚如翡是好着呢,但張明禮那邊卻是很不好。
他夫人瞧他神色不對,低低喚了聲:“相公?”
張明禮這才回過神來,他抱着女兒,再度上前。
這次,他的聲音裏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知夫人叫什麽?”
“哦,她是我……”
沈瑜話還沒說完,戚如翡便直接道:“戚如翡。”
張明禮瞳孔猛地一縮。
果真是她!
“戚如翡,我叫戚如翡。”
記憶裏,有個小姑娘,曾經也這麽跟他說過。
但後來,戚如翡這三個字,代表的卻是鋪天蓋地的血腥。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戚如翡身上,完全沒人注意到張明禮表情的變化。
最後,還是劉子庸上前道:“姐夫,這位是相府的少夫人。”
張明禮沒說話,只是緊緊盯着戚如翡,抱着女兒的手都在抖。
那廂,戚如翡受不了一堆人嗡嗡圍着她,便直接朝外走了。
沈瑜跳腳道:“你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打算去哪裏,現在跟我回府!”
一行人吵鬧着走遠了。
女兒在張明禮懷中哼唧:“爹爹,你弄疼燕燕了。”
張明禮這才回過神來,将女兒交給夫人,讓她帶女兒先上馬車。
然後才轉頭沖劉子庸道:“你認識她?”
“她?!”劉子庸愣了一下:“姐夫說的是相府的少夫人嗎?哦,也不算認識,我常跟沈瑜一起玩兒,遇見過那位少夫人幾次,她那人,額,有些彪悍。”
彪悍!
他記憶裏,那個小姑娘很秀氣,跟彪悍這兩個字,完全沾不上邊,但是——
張明禮閉了閉眼,放在身側的手倏忽握成拳,不願再繼續回想。
但出了和春堂第一件事,他便喚來小厮道:“去打聽相府的少夫人,越詳細越好。”
戚如翡出來之後,受不了胡叔跟沈瑜的雙重念叨,最後只得跟沈瑜回相府了。
回去之後,戚如翡沐浴剛換了身幹爽的衣裳,綠袖便進來道:“少夫人,老夫人院裏的人過來傳話,說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沈老夫人請她過去?!
戚如翡皺了皺眉,她跟沈琢成親至今,沈老夫人從未單獨叫過她,這次叫她過去幹什麽?!
但戚如翡還是去了。
去了之後,看見沈瑜也在,戚如翡瞬間就知道什麽事了。
沈老夫人慈祥拉着她的手,同她說了些關懷的話之後,這才轉入正題。
她道:“阿翡,祖母聽阿瑜說,你今日在外面救了個落水的姑娘?”
戚如翡點頭。
沈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們阿翡不虧是将門之後,行事頗有俠義之風。”
戚如翡見沈瑜在這裏,原本以為,他是來撺掇沈老夫人罰自己的,卻沒想到,沈老夫人會這麽說。
她一愣,問:“您不怪我?”
“怪你做什麽?人不常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沈老夫人話剛落,沈瑜就急了:“祖母,這話是沒錯,可她戚如翡畢竟是我相府的少夫人,她一個婦道人家,衆目睽睽之下,跳下河裏去救人,這……”
魏晚若輕聲呵斥:“阿瑜,不準對你大嫂無禮!”
戚如翡翻了個白眼:“婦道人家就不是人啦?看見有人落水,婦道人家就不準救了?!”
“不是不準救,但你可以換種方式救,為什麽你要跳下去?”
“要是有人下去救,我還去幹什麽!?”
“可你……”
“好了,”沈老夫人打斷他們的争執,她握住戚如翡的手,望着她:“阿翡,你和阿瑜的意思,祖母都聽明白了,你救人這事做的很好,祖母很支持你,但是你親自跳下去救人這事,太危險了,祖母得罰你,你認不認?”
“我不……”
戚如翡正要反駁時,綠袖微不可查同她搖搖頭,戚如翡只得将後半句話又憋了回頭,低着頭沒說話。
沈老夫人道:“那祖母就罰你在府裏思過,半個月不得出府門,可好?”
戚如翡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不讓她出府門這馊主意是誰出的。
她十分想反駁,但鑒于沈老夫人是長輩,再加上,她和沈琢的約法三章,只得憋屈應了。
沈瑜見狀,這才松了口氣。
最起碼沈老夫人的禁足令一下,這半個月內,戚如翡都別想出門了,他也能輕松點了。
但戚如翡臨走前的死亡凝視,硬生生讓沈瑜在大夏天,打了個大大的寒顫。
他立刻撲到沈老夫人跟前,殷勤道:“祖母,孫兒今天留下來陪你吃午飯。”
沈瑜算是看出來了,戚如翡這人一言不合就動手,但是在長輩面前,最起碼還是把她那張人皮披着。
所以,她決定抱住沈老夫人的大腿。
沈琢是傍晚時分才回來。
回來之後,見戚如翡躺在榻上,不禁有些奇怪:“阿翡這是怎麽了?”
戚如翡冷冷道:“問你的好弟弟去。”
綠袖進來奉茶,順帶把今日的事說了。
戚如翡這才從榻上坐起來,盯着沈琢:“你也覺得,我做錯了麽?”
在戚如翡的認知裏,活着這個東西,是應該排在最前面的。
但來華京之後,她的這個認知被颠覆了。
張櫻櫻因為所謂的臉面,想要尋死;而今日,她跳水救了個小姑娘的性命,卻要因為所謂的丢了相府的臉面,而被罰禁足。
有那麽一瞬間,戚如翡有些迷茫,她開始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的認知是錯的麽?
她想從沈琢這裏問一個答案。
但沈琢半晌沒說話。
戚如翡便明白了,他也覺得,她不應該跳下去救那個姑娘,可是——
“哪怕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跳下去救她。”
戚如翡如是說着,她這話也不知是沈琢聽的,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說完之後,戚如翡正要重新躺回榻上,燈籠突然熄了。
于此同時,沈琢開口了。
他問:“阿翡何錯之有?!”
戚如翡一愣,扭頭去看沈琢。
沈琢坐在窗邊,外面暮色藹藹。
她瞧不見他臉上的神色,只能瞧見個大致的輪廓,但他的聲色裏,卻滿滿的全是溫柔。
他說:“阿翡,我不是認同他們說的,而是在想,應該怎麽同你說。你長于葉城,我雖沒去過,但我想,那裏應該是個鐘明毓秀的地方,才能養出你這樣擁有赤子之心的人。而華京,是人間欲望的名利場,這裏的人枷鎖纏身,終其一生,他們都要負重前行,而阿翡你不用,你生來自由,所以你不必因為別人的目光去改變什麽,你只要做你自己,做你認為對的事就好了。”
戚如翡讷讷重複了一遍:“做我自己?做我認為對的事就好了?”
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樣的話。
“對,做你自己,做你認為對的事就好了。”
戚如翡現在形容不出來,她心裏是一種什麽感受。
就好像,她心裏有一顆長了很久的樹,但來到華京之後,那棵樹慢慢枯萎了,在它即将要枯死的時候,沈琢突然給它澆了一瓢甘露,它一瞬間就活過來了。
“對!我是我,別人是別人,別人說什麽,幹我屁事!”
戚如翡塌下去的腰,一瞬間又挺的筆直,她雙臂枕在腦後,晃着二郎腿,歪頭看着夜幕裏的沈琢。
看着看着,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戚如翡突然叫他:“沈琢。”
沈琢嗯了聲,看過來。
雖然屋裏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但他知道,戚如翡在看着他。
戚如翡好奇問:“那你說話就說話,為什麽要吹燈籠呢?”
沈琢:“……”
因為他不習慣跟人談心,以及,有光的時候,剛才那番話,他說不出來。
但是這話,沈琢是絕對不可能告訴戚如翡的。
他道:“原本我想用人死如燈滅,去印證阿翡剛才說的,但是我怕阿翡不明白,所以就說的更通俗易懂了些。”
戚如翡立刻笑罵了聲:“滾!”
因是沈老夫人發話,讓她在府裏禁足,戚如翡不好駁了長輩的臉面,便讓沈琢找人跟葉韶安他們說了聲,只得在府裏待着了。
而在她被禁足期間,楊大人知曉張明禮私下在查戚如翡,便趁着去禮部辦公務時,去找了張明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