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5

伴随着這一道驚呼，所有人的都擡頭望向了天空，甚至包括淩煙真君，以及那些看着游鯉鯉的各派青年才俊們。

只除了裴栩。

他只輕輕一瞥，目光便又重回游鯉鯉身上。

游鯉鯉卻也在看着天上。

她擡頭，就見一柄如寒冰般雪白剔透的劍刃上，立着一個身着黑衣、身材高大的男子，此時正收斂了一身威勢，雪白劍刃在圓臺上方徐徐而下。

距臺面十餘米時，雪白劍刃憑空消失，男子踩着空氣中不存在的階梯拾階而下，最後一步終于落到實處，正處于圓臺中央，正致辭的淩煙真君身旁。

淩煙真君臉色有點不好看。

任誰放他這處境臉色也不會好看，但他能怎麽辦？他什麽也不能辦，甚至對上男子的臉，臉上還要趕緊擠出絲笑來。

“劍——”

“劍尊大人好大的排場，如此大的威壓，是想要壓誰？”

一道清冷淡淡，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飽含譏諷的聲音陡然響起，打斷了淩煙閣掌門的話。

淩煙閣掌門登時瞠目，因為，說這話的是——裴栩？！

黑衣男子，即劍尊眉眼微擡，瞥了裴栩一眼。

“一時不小心罷了，倒是裴小道友——”他眉目堅毅清正，雙目凝視看人時，目光就如同他的劍光，凜冽森然到讓人不敢直視。

“若連自己雙目都管不好，不若趁早剜了去，也省得再給人招徕麻煩。”

淩煙閣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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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下還沉浸于劍尊居然真的現身了的吃瓜群衆：“……？？？！！！”

裴栩可不管掌門和吃瓜群衆是何反應，只眼神飛快地瞄了眼臺下游鯉鯉的方向，旋即收回，又譏諷地道：

“裴某的雙眼不勞劍尊操心，眼神再如何也傷不了人，可不像劍尊大人的劍氣，修為低些的……若被傷到，劍尊大人要如何？”

劍尊一頓，神識飛快地探向臺下，再次确認那人無礙後才松了一口氣，不再看裴栩。

也不客套地叫什麽“裴小道友”了。

“裴栩，我不與你胡攪蠻纏。”

說罷寬袖一甩，便在淩煙真君身後的主位上落座——因他未提前說今日要來，臺上自然也未準備他的座椅，所以，這主位原本是給臺上地位最高的淩煙真君準備的，只是淩煙真君剛剛在致辭，這座椅才空了下來。

剛一坐下，淩煙真君還未說什麽，裴栩那明明仿佛淡漠地不在塵世，語氣卻嘲諷地令人嘔血的聲音便又響起來。

“劍尊大人果然不一般，随心所欲，想來便來，壞了別人的致辭，占了別人的位置，也能面不改色呢！”

？？？

淩煙閣掌門再也忍不住斜眼瞪裴栩了。

雖然這話聽着像給他出氣，可——劍尊出現之前，是誰兩只眼珠子巴巴地看着臺下，搞得所有人都沒心思聽他致辭的？！

一旁的裴栩師尊青玄道君也眉頭直跳，沖裴栩吹胡子瞪眼。

這小子去了趟鬼哭崖，怎麽似乎一點教訓都沒長，反而越發肆意妄為了？！

可惜，對于師尊和掌門師叔的眼神，裴栩半點也接收不到，只精準對準劍尊狙擊。

“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劍尊大人可真是視說過的話為放屁，既然如此，還說什麽話，約什麽誓，幹脆堂堂正正打一場好了，正好，裴某想領教劍尊的十方劍陣已久了！”

淩煙真君：“……？！”

青玄道君：“……？！”

吃瓜群衆：“……？！”

話題是怎麽突然從搶座快進到約架的？！

龍門會第一天，劍尊和小道尊為一個座椅大打出手，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別人先不提，臺上臺下的劍閣弟子先不依了。

許是因為宗門大佬都沒來，今日劍閣來的弟子不多，臺上只有一個充場面的金丹，臺下人數相比起掌門長老宗門天才盡出因而弟子也幾乎全部到場的淩煙閣，更顯得人數寥寥。

可劍閣是什麽門派？

一閣上下全是劍修的瘋子門派！戰力高低從不以人數論，瘋起來的劍閣弟子一個能打十個普通修士！

而此時，全宗門上下視為信仰的劍尊大人，居然被淩煙閣一個十幾歲的黃毛小兒幾次三番挑釁？

要不是剛剛震驚于劍尊的突然出現和着急領悟劍尊的劍氣，早在裴栩第一次出言挑釁時，劍閣弟子就該忍不住了。

所以到了這時，再能忍住那就不是劍閣人了！

“黃毛小兒！想要跟劍尊大人打，你還不夠資格——先踏過我曹某人的劍再說！”

圓臺上的劍閣金丹弟子首先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腰間長劍铮然出鞘，直指裴栩！

這一下，臺下少數劍閣弟子登時熱血沸騰！

“就是！什麽阿貓阿狗，竟然也敢到劍尊大人面前吠？！”

“是淩煙閣飄了，還是我劍閣弟子拎不動刀了？萬年老三還敢來挑釁你劍閣爺爺？！”

“曹師兄，幹死丫的！”

……

不愧是劍閣弟子，劍道高深，嗓門也毫不遜色，不過幾十人，鼓噪地竟跟幾百幾千人齊齊叫陣一般，個個罵裴栩罵淩煙閣罵的毫不留情面——也是，裴栩都指着人家劍尊罵了，還指望人家小弟子給你留情面？

可這一不留情面，得，臺上臺下的淩煙閣弟子也不依了！

先不說裴栩在淩煙閣的地位也是衆星捧月的小道尊，被人說成阿貓阿狗必然不能忍，就說那句“萬年老三”，這簡直就是戳淩煙閣上下的肺管子啊！

嫏嬛仙府一宗二閣三大超級門派，上清宗、劍閣、淩煙閣，雖然是三者并稱，但內部卻還是有分高下的，正如如今世所公認的上清宗是第一宗門那樣，萬年前的嫏嬛仙府，第一宗門不是上清宗也不是劍閣，而是淩煙閣。

但自從萬年前淩煙閣的道尊銷聲匿跡後，淩煙閣便肉眼可見地衰頹，直至今日，已比後來居上的上清宗和劍閣劣勢了許多。

如此的地位轉換自然讓淩煙閣弟子不服氣，平日與其他兩派弟子相處時，表面和和氣氣，但暗地裏的龃龉也并不少。

尤其劍閣弟子，紛争更多。

上清宗以前好歹也是大宗門，可在劍尊之前，劍閣只是個偏修劍道的小門派，是劍尊橫空出世後，才以一己之力，将劍閣生生帶到了嫏嬛仙府宗門前三的位置，雖然沒超過有仙尊的上清宗，卻是穩穩壓了淩煙閣一頭，再加上兩家門派名字都是“閣”後綴（別笑，這是正經理由），被人拿來比較的時候更多。

再加上劍閣弟子大多性子暴烈一根筋，信奉“不多逼逼就是幹”那一套，兩派之間暗地裏早較勁兒了不知多少來回。

所以這一個“萬年老三”，一下就引爆了臺上臺下上千淩煙閣弟子的怒火。

連掌門淩煙真君和長老青玄道君都肅了臉，哪怕對方是劍尊，也不能再裝縮頭烏龜，必須得小小反擊一下，好叫人知道淩煙閣也不是好欺負的。

當然，這個反擊得有技巧，得婉轉，得既保住淩煙閣的面子又不将劍尊得罪太狠，當然打更是不可能打的——

“怎麽樣，打不打？”

擋在裴栩身前的劍閣曹師兄兩眼圓睜，“噗通”倒地，裴栩的身影倏忽如鬼魅般飄到劍尊身前，同時，拔出腰間長劍，直指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