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3

高臺上空升起了十六個小圓臺,小圓臺在空中飄浮,外罩一層靈力聚成的光圈,以保護裏面的人不會掉下圓臺。

這就是擂臺賽的舞臺了。

游鯉鯉愣怔的功夫,擂臺賽便已經開始,十六個圓臺都上去了人,一對一捉對厮殺,除非一方投降,否則不論生死,分出勝負為止。

底層修士拳拳到肉的激烈搏殺很快讓觀衆亢奮起來,到處都是喊打喊殺聲,望仙門的修士甚至明目張膽地開起了賭局。

這樣的熱鬧之下,方才引起大轟動的游鯉鯉,才終于不那麽引人注目。

游鯉鯉愣愣站着,忽然肩膀被拍了下。

一個憨厚的聲音響起:

“鯉鯉師妹!終于找到你了!”

游鯉鯉擡頭,就看見滿頭大汗的秦壽師兄,好像是從人群中擠過來的,衣裳都擠亂了。

她怔怔地叫了一聲“師兄”。

看她這呆呆的樣子,秦壽不解,但想起方才的事,便自以為地恍然大悟。

大掌又狠狠拍上游鯉鯉肩膀。

“不用擔心!剛才那麽轟動,肯定很多宗門搶着要你,那些不懷好意的小白臉們,拒絕了也沒啥!”

啊?

本來就愣怔的游鯉鯉,聽到這話更愣了,但随即,噗嗤一笑。

“嗯,師兄說得對。”

Advertisement

從那種莫名奇怪的情緒中掙脫出來,游鯉鯉開始興致勃勃地跟秦壽師兄一起看擂臺賽。

只是,越看,臉越白。

秦壽師兄看看她臉色,再看看小圓臺上飛濺的鮮血和此起彼伏的哀嚎,糾結了下,期期艾艾道:

“鯉鯉師妹,要不,你一上去,就投降吧?”

反正就憑方才的問仙緣,不愁沒有宗門收留游鯉鯉,倒也不必跟其他修士一樣拼上性命去搏殺。

游鯉鯉沒點頭也沒搖頭。

上去就投降自然很不爽,可現實就是,以游鯉鯉那連輕身術都用不熟練的法術水平,上去了那就是給人虐菜的。

理智來講,秦壽師兄說的沒錯。

但是——

游鯉鯉不想放棄。

連嘗試都沒開始就選擇放棄,那麽奇跡又怎麽可能會發生?

游鯉鯉骨子裏天真幼稚相信奇跡的性格在這一刻又占了上風。

“我先試試,不行了再投降。”游鯉鯉笑嘻嘻對秦壽師兄說。

秦壽師兄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了。

既然決定好好打擂臺,自然就要好好準備!

游鯉鯉之前也不是毫無準備,一些對敵時好用的符箓啊法寶啊也買了些,只是以她的財力,準備了也就将将是及格水平,想一擲千金靠符箓法寶砸死人,那是不可能的。

此路不通,自然就要再另尋它路,可是,有什麽路呢?

游鯉鯉皺眉看着擂臺想啊想,想着想着——

“下一個,四號圓臺,叁佰二十二號,游鯉鯉!”

游鯉鯉:……

哦豁,完蛋。

為防有修士沒聽到自己的名字,叫號修士的聲音都很大,簡直就像在廣場上空安了個高音喇叭,喇叭一響,全廣場的人都能聽到。

于是,聽到“游鯉鯉”三個字,全場觀衆的眼睛登時又“唰”地亮起來!

這可是今天龍門會最熱的名字!

有這個名字的地方就不愁沒有八卦和好戲看!

所以這個奇奇怪怪惹人憐愛萬衆期待的名字的主人,又會在擂臺賽上給猹們帶來什麽驚喜呢?!

奇奇怪怪惹人憐愛萬衆期待的游鯉鯉:沒驚喜,滾。

“叁佰二十二號游鯉鯉,叁佰二十二號游鯉鯉……”

叫號修士開始無情地複讀。

秦壽師兄忙推了推游鯉鯉:“鯉鯉師妹,鯉鯉師妹!”

游鯉鯉悲傷地看了看秦壽師兄,旋即轉身,滿腔寂寥一身悲壯地……搖搖晃晃飄上圓臺。

飄到一半時,不知哪裏突然一陣妖風吹來,吹得游鯉鯉一個趔趄,差點沒頭朝下倒栽蔥栽倒。

臺下滿心期待的吃瓜猹們先是一愣,随即哄笑!

“是了是了,聽說她天生不能修行,要不然根骨也不會是0,只是這樣一來,鬥法肯定也是不擅長的吧?”

“何止是不擅長,你看她這輕身術使的,合理懷疑,她學會這法術絕對沒超過十天!”

喲,這個您還真猜錯了。

輕身術自然也是游鯉鯉從蜉蝣那兒學的,在他消失的五天前。

他失蹤後又過了十天,才是今天的龍門會。

所以,嚴格來說,游鯉鯉已經學會輕身術十五天了!才不是入門十天的菜鳥!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個頭!

好不容易打敗了企圖讓她出身未捷身先死的妖風,游鯉鯉終于降落在了圓臺上,而圓臺上,她的對手已經等地不耐煩了。

而看到她的對手,游鯉鯉,以及臺下觀衆都是一震。

“呵呵,怎麽樣,吓到了吧?吓到就趁現在投降,大爺我也不稀罕跟個小娘們打!”

游鯉鯉的對手,一個身高足有兩米多,又黑又壯如鐵塔,滿臉橫肉如殺人犯的壯漢哈哈笑道。

“天哪,我知道那個人,據說入仙門前是個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以武入道,一手外家功夫蠻橫無比!”

臺下有人叫起來,四下裏頓時一片驚呼。

入仙門的方式千千萬,以武入道的,卻向來是修士們,尤其是低階修士們最為忌憚的。

大多修士都是靠打坐修煉服丹藥入仙門,所以剛入仙門的修士根本沒有任何鬥法能力,除了身體好點力氣大點,幾乎與凡人無異。

直到學會了仙家法術,修士才能壓過凡人,但低階修士能用的法術不多,威力不強,雖然能碾壓普通凡人,對上凡間的武林高手,卻也要費一番心思。

而以武入道的,那便是人間凡人武學的頂峰了,再加上入了仙門學會了法術,尋常低階修士根本不能敵。

別說游鯉鯉了,臺下随便抓修士上去,十個裏起碼八個都打不過。

所以一聽到這人是以武入道,臺下觀衆都紛紛白了臉。

“完了完了,趁早投降吧!”

“看她那小細胳膊,對方怕是一擰就斷。”

……

臺下議論紛紛,圓臺上,游鯉鯉仰着頭才能看到對方壯漢的臉。

滿不在乎滿是輕蔑的臉。

是啊,她看上去是如此弱小,一擰就斷,一打就碎,蝼蟻草芥般不堪一擊,對上對方那樣兇煞的人物,還能期待什麽嗎?

“鯉鯉,投降,快投降!”

臺下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在大聲喊着她的名字。

游鯉鯉朝下看去,就看見秦壽師兄在朝着她拼命招手。

“對方不是好人!最喜歡虐殺對手,快,趁現在快投降!”

秦壽師兄都快急死了。

剛剛看到游鯉鯉的對手,又聽到人群的議論後,他便心覺不妙,立馬找那個認識對方的修士求證,卻從修士口中聽到無數那人兇戾殘暴的事跡。

就比如在凡間比武時,曾讓對手連“投降”都來不及說出,就将其活活打死。

聽到這,秦壽師兄登時心裏一咯噔。

在龍門會上,這樣的事也不會沒有發生過。

雖然說是投降了就好,但修士鬥法,頃刻之間就瞬息萬變,很可能還來不及說出投降,就已經喪了性命。

更何況還有那兇狠的,刻意壓得人說不出投降好取人性命。

游鯉鯉的對手,看上去就是這種人。

“嘿嘿,怎麽樣,投降了我就饒你不死!”大漢又笑着說了一遍。

連靈氣罩外,負責看管這個圓臺的執事弟子,都問了游鯉鯉一聲要不要放棄。

臺下除了秦壽師兄,也有許多人喊着讓她投降。

“不。”

“我不投降。”

游鯉鯉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樣說道。

“還沒打就投降,這可不是我的作風。”

……

對面的壯漢瞪大了眼睛。

旁邊的執事弟子奇怪地看着她。

仿佛她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好像的确是奇怪的話。

游鯉鯉困惑地撓撓頭。

她怎麽了?

為什麽突然說出這樣不自量力的話了呢?

簡直像個天真無知的小孩子,以為只要堅持就能勝利,付出就有回報?

可投降又怎麽樣?

拼盡全力就算贏了又怎麽樣?

更何況大概率還會是輸。

甚至還可能死。

堅持有什麽意義?為什麽要堅持?

……

心髒忽然重重地跳動。

游鯉鯉愣住,摸了摸自己胸口。

方才那讓她有異樣感覺的地方。

[我是誰?]

她問。

那個幼嫩的聲音沒有回答她。

片刻後,她自己回答自己。

[我是游鯉鯉。]

是啊,她是游鯉鯉。

從小天不怕地不怕的游鯉鯉,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游鯉鯉,不管意義,不問結果,想做就去做。

投降不怎樣,贏了不怎樣,輸了死了也不怎樣,不是什麽事都要有意義,堅持只是因為想要堅持。

這就是游鯉鯉。

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原本的游鯉鯉。

哪怕像個傻瓜,哪怕在別人看來很可笑,哪怕毫無意義。

莽夫也好,愚蠢也罷。

她想做。

那就去做。

風停了,圓臺上很安靜。

對手臉上的滿不在乎消失,輕蔑之色卻更甚。

“想死?爺爺成全你!”

壯漢抽出背後砍刀,猛虎下山般朝游鯉鯉撲來。

臺下一片嘩然。

……

“傻瓜。”

“魯莽。”

“笨蛋。”

“白癡。”

嘩然中,有什麽人輕聲說着,眼角流出淚水。

游鯉鯉當然看不到那些淚水,也聽不到那些輕喃。

她像個傻瓜一樣,迎了上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