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女游鯉鯉

因為這高亢的聲音,其他班的學生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那聲音便更大聲了。

“游鯉鯉是叉叉仙界第一美人,從小到大,無數人為她癡狂着迷——”

“噗!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不行了我念不下去了,笑死我了哈哈哈!”

游鯉鯉一把掙開攔着的女生,伸手去奪筆記本。

然而那人緊抓不放。

兩人都用力,“撕拉”一聲,筆記本線圈崩開,裏面的紙頁雪花一樣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到附近每一個學生的身邊。

他們撿起來。

有人沉默,但也有人像剛才那人那樣,大聲念出來。

“游鯉鯉長得好看極了,嘴巴像櫻桃,眼睛像月牙,面若中秋之色,色如春曉之花,每一個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喜歡她……”

“游鯉鯉的父母恩愛美滿,是嫏嬛——這兩個字念langhuan!是嫏嬛仙界有名的神仙眷侶,他們非常非常非常疼愛游鯉鯉……”

“游鯉鯉七歲時,交好世家的公子向她表白,想讓她長大後做他的新娘子,但是,游鯉鯉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

“因為喜歡游鯉鯉的人太多了!游鯉鯉答應他的話,就會傷害到其他人,游鯉鯉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

……

典禮開始前的這一點點時間,游鯉鯉的班級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其他班級甚至其他年級的學生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聽到那高聲念出來的內容,得知“游鯉鯉”不是什麽小說的主人公而是就在他們身邊的一個普通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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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好笑、嘲諷、戲谑……

“怎麽會有這麽搞笑的人哈哈哈!”

“這叫什麽?瑪麗蘇?白日夢想家?”

“我終于見到活的瑪麗蘇了,哈哈哈。”

“我的媽,她寫這些東西的時候都不覺得羞恥嗎,我光想想就羞恥地要爆炸了!”

“還幻想天底下男人都愛她呢,我的媽這是什麽絕世綠茶!”

“不願傷害任何一個人所以就拒絕了求婚哈哈,都來品品這茶言茶語~”

“喂喂男生們可要注意了,小心不要靠近人家哦,不然人家會幻想你們喜歡她的!”

“你這樣一說會有男生故意接近她的,畢竟長得還行。”

“那又怎麽樣,人家巴不得呢,都寫這種東西了,一看就是來者不拒的那種。”

……

游鯉鯉想,魯迅先生說的不對。

人與人之間的悲喜并非不相通。

那些高聲笑着,大聲念着讨論着她的隐私、她的秘密、她小心翼翼藏起來不願被任何人發現的小幻想的人,他們的快樂分明是相通的。

只是不與她相通罷了。

騷動蔓延至整個禮堂時,其他班級的老師問明情況,急忙打電話叫來了游鯉鯉的班主任。

“手裏拿的什麽?都給我扔了!”

姍姍來遲的班主任板着臉訓斥,學生們立刻乖乖站好,扔掉了手裏的紙。

然後,他便看到那個高一入學時成績還不錯,可從他接手後便越來越差,越來越差,孤僻、不合群、不愛說話,上課總是低着頭寫寫畫畫的女孩子,低着頭,彎着腰,一張一張地撿起地上的紙,又撿起那已經變形的線圈,似乎想把線圈重新穿回去。

眉頭又皺起來。

腳底下正好有一頁紙,他撿了起來。

瞄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上課不聽講就是寫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胸膛起伏着,一把奪過女孩子手中的紙。

“我說你怎麽成績下滑的那麽快?你整天滿腦子都是些什麽東西!學校是來學習的,不是讓你玩兒的,你對得起你父母嗎?對得起老師嗎?你多大了了?知不知道該為自己未來的人生負責了?!”

“嘩啦!”

是沉甸甸一沓紙張被扔進垃圾桶裏的聲音。

……

游鯉鯉離開學校時,天已經全黑了。

開學典禮一結束,她就找到個幹淨的廁所躲了起來,反鎖上門。

并不是躲起來偷偷哭。

哭什麽,有什麽好哭的。

那些人又不喜歡她,為什麽要為不喜歡她的人哭?不值得。

可為什麽要躲起來呢?

只是想一個人安靜一下罷了。

沒錯,就是這樣。

她捂着嘴,鹹濕的液體從眼角流到嘴角,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

過了好久,她聽到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還有人拍廁所門,問她在不在裏面。

她沒有回答。

于是聲音慢慢消失了。

然後下課、放學、不住校的學生都離開了學校,天色全都暗下來,她才離開。

眼睛又酸又疼,還是不斷有讨厭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流下,她沒有乘公交,怕被人看到,好在她家離學校也不遠,走路頂多二十多分鐘,于是她就沿着馬路走。

一邊走,一邊揉揉眼,拍拍臉,在無人的馬路上蹦起來,握着拳給自己打氣。

“加油游鯉鯉!”

“你是最棒的!”

“不喜歡你的人都是豬!是豬!”

連喊好幾遍,眼淚終于止住,甚至還能勉強笑出來。

“很好,就這樣!今天一天都很完美,沒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終于可以自然地笑出來,于是抱緊書包,瘋子一樣往家跑。

跑到家所在的小區時,每棟高樓上都星星點點地亮着許多燈。

游鯉鯉遠遠地朝自己家那棟樓看去,卻沒找着屬于她家的那盞燈。

爸爸媽媽已經睡着了嗎?

她想着,快速朝單元門跑去。

快跑到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噗通”一聲震響。

游鯉鯉吓了一跳,然後一聲凄厲的貓叫響起。

是不小心跳空摔到的貓咪?

真是只笨貓。

不知道受傷了沒有,不過這會兒太黑了,小區綠化做的不錯,到處都是花草樹木,白天倒是好看,晚上就黑黢黢的,遮住了路燈的光,游鯉鯉有點不敢去找。

回家讓媽媽在業主群裏問下誰家的傻貓跑丢了好了,丢了貓的人家自然會去找的。

游鯉鯉想着,趕緊跑到自家單元樓下,上樓,進電梯,按了她家所在的十八層按鈕。

電梯在十八層停下,一梯兩戶的戶型,出了電梯左轉就是游鯉鯉的家。

實木門緊閉着,透不出一絲光來。

游鯉鯉翻翻書包,才發現忘了帶鑰匙,只能拍門。

可是拍了好久,門都沒有開。

游鯉鯉大聲喊道:

“媽媽,我回來啦!”

門裏沒有回音。

游鯉鯉繼續拍,繼續喊。

突然“咣當”一聲開門聲,卻不是游鯉鯉家的門,而是同一層另一戶的門。

“別拍了行不行!還讓不讓人休息了!”

游鯉鯉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忘帶鑰匙了,我媽媽可能睡地太沉,門怎麽拍都拍不開。”

鄰居臉色奇怪起來,半晌才道。

“你媽肯定沒睡着。”

“啊?”游鯉鯉疑惑。

鄰居道:

“剛才我還聽到你們家在吵架呢,吵地那叫一個兇,然後你爸摔門出去了才消停,到現在也就十分鐘吧,這麽會兒功夫,怎麽可能睡得着?”

“吵架?”游鯉鯉愣愣地重複,“誰跟誰吵架?”

鄰居失笑:“還能誰跟誰,你家不就你跟你爸你媽三個人?”

游鯉鯉更疑惑了。

“我爸我媽?我爸我媽怎麽可能吵架?”

不是游鯉鯉吹,她爸她媽簡直是最佳情侶、模範夫妻,倆人十幾歲就認識,一到法定結婚年齡就結婚,有了游鯉鯉後依舊如膠似漆,羨慕壞了一堆人,甚至游鯉鯉從小就因爸爸媽媽感情好而自豪。

游鯉鯉記憶中,別說吵架了,那倆人連争執都幾乎沒有過。

雖然媽媽有時候會鬧些小性子,但爸爸都會包容她,使得那些小性子簡直就像撒嬌一樣。

鄰居撇撇嘴:“我騙你幹什麽?就是他倆吵啊,因為你爸——”

話說到這裏,鄰居忽然欲言又止,看了眼游鯉鯉。

因為我爸?

因為我爸什麽?

因為我爸——

游鯉鯉突然抱住了腦袋。

有什麽東西從記憶中翻湧出來。

游鯉鯉突然想起來,她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

不是被同班同學讨厭、排擠、當衆揭開隐私的小可憐。

以前的游鯉鯉很讨人喜歡,從幼稚園到初中,她幾乎都是班裏最受歡迎的。

她活潑、開朗、自信、勇敢、善良、可愛……雖然偶爾有些天真幼稚,有些莽撞沖動,還總是滿腦子自戀的粉紅泡泡,但在無數優點的襯托下,這點缺點也算不上什麽,她依舊是惹人喜歡的游鯉鯉!

可什麽時候變了呢?

突然變得不愛說話不合群。

突然變得敏感壓抑又多疑。

突然滿身負能量連跟同學正常相處都做不到,一心沉浸在虛幻的世界。

因為——

因為她看到了啊。

那個她熟悉的、親切的、依賴的、以為是她和媽媽的天的男人,調笑着親着她不認識的年輕女人。

“鯉鯉,這只是應酬,不算什麽的,你長大就懂了,別告訴媽媽,乖?”

既然不算什麽,為什麽不能告訴媽媽。

長大就要懂這些東西嗎?那她寧願不要長大啊!

樓下突然傳來刺耳的警笛聲。

“咦,發生啥事兒了?”鄰居好奇地站在走道窗口往下看。

游鯉鯉的腳無意識地走了過去。

[不要。]

[不要過去!]

[不要過去啊!]

游鯉鯉瘋狂吶喊着,腦袋裏像有攪拌機在瘋狂攪拌着腦漿。

附近樓層的人都趴在窗戶往下看,甚至隔樓聊天。

“有人跳樓了!”

[不要。]

“好像是十八樓的!”

[不要!]

“幾分鐘前剛跳下來的,當時我聽到聲音了,但還以為是貓。”

疼痛猛然超過阈值,游鯉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游鯉鯉發現自己處于一種十分奇妙的狀态。

好像變成了什麽輕飄飄的東西,像羽毛,像雲朵,像棉絮,像葦草……沒有重量,不會下落,在不知何處輕輕飄蕩着。

起初她覺得很有趣。

就這樣下去吧。

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就當自己是羽毛,是雲朵,是棉絮,是葦草……是任何沒有生命沒有思想的東西。

不用思考,沒有煩惱。

多安心,多寧靜。

她蜷縮起來,像個還未出世的、母親子宮中的嬰兒,什麽都不用想,安心地沉睡着。

然後就這樣一直睡了好久好久。

久到滄海變成桑田,久到她明顯感覺到,她在變得衰弱,她要消失了。

消失就消失吧。

似乎也沒什麽好留戀。

她想着,卻終究忍不住。

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再看一看這個世界吧。

于是她飛過山川,越過河流,追趕風和飛鳥的蹤跡,化身霧霭和山岚,在山間林稍駐足,在幽谷深淵休憩……

飛着飛着,所有的一切都被遺忘了。

她忘記了姓名,忘記了來處,甚至連自己是什麽都忘記。

跟風一起時她覺得自己是風,跟鳥兒一起時她覺得自己是鳥,落在石頭上休憩時,她又覺得自己就是一塊石頭。

心靈重歸赤子,雪白純稚。

她變成了“它”。

“它”歡笑着鬧着戲耍着,盡情地于天地間徜徉遨游着,無牽無礙,無拘無束,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可是,它要消失了呀……

它第一次生出快活以外的其他情緒。

留戀、遺憾、不舍。

它覺得有些委屈,落在一處無盡的深淵中,任自己下沉、下沉、下沉,情緒也一并下沉、下沉、下沉……

然後,在這無盡的深淵中,它遇到了一個散發着光芒的存在。

光芒微弱暗淡如螢火,仿佛随時都會熄滅。

它立刻快活起來,上上下下繞着對方飛。

[你是什麽呀?]

對方不回答。

[太陽?月亮?星星?螢火蟲?都不像啊。]

[你的光芒好舒服,暖洋洋的,甜絲絲的……]

對方沒有任何回應。

它有些難過。

[你也不會說話呀。]

[好奇怪,為什麽只有我會說話呢?]

[我有點寂寞。]

[算啦,你不會說話也沒關系,我說你聽就好啦!]

它清清嗓子(雖然它好像根本沒有這種東西),像以往無數次對着風、對着飛鳥、對着大樹、對着石頭那樣,講些亂七八糟引人發噱的話。

有它的旅途見聞,有它的奇怪幻想,有零零碎碎的句子,有勉強成型的故事。

它以為會像以往無數次那樣,它講完了,留不下任何痕跡,風會跑,鳥會飛,大樹一點點長大,石頭被風化侵蝕,它的存在,它的傾訴,沒有任何意義。

它是游蕩在天地間的孤魂野鬼,除了自己,沒有人知曉它的存在,仿佛它根本不存在。

但是——這次不一樣!

它每講一句話,光芒就會更亮一分!

仿佛一堆小小的篝火,它的話語就是一根根的柴,它的傾訴越多,篝火就越亮!

它樂瘋了,手舞足蹈。

它繞着光芒不停地講,把一路所有見聞都講出來,見聞說完無話可說了,就開始編,編的故事天馬行空,拙劣又簡單,但它自認為有趣,并且覺得光球一定也覺得很有趣。

因為對方越來越亮了!

它可真是個天才呀!

它樂不可支,它思如泉湧,無數故事從它口中誕生,什麽大樹和石頭至死不渝的守候,什麽黑夜與白天永遠錯過的愛戀,什麽飛鳥與星星一個永遠在飛翔一個永遠在凝望的虐戀……

光芒越來越亮。

而它越來越虛弱。

[我好像要消失了。]

它說道,如果有眼睛的話,此刻肯定已經流下淚來。

[好舍不得啊。]

[但在消失之前,我會一直給你講故事的!]

[你要快快長大,越來越亮,比星星月亮太陽都亮!]

[那樣就算離開了,我也會很開心的。]

于是它越發熱情地講着它的故事,一個又一個,毫不間斷。

然後如它所願般,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亮,漸漸比星星、月亮、太陽還亮!

漆黑幽深的深淵被照地恍如白晝。

寸草不生的淵底孕育出生命。

真菌、苔藓、草木、昆蟲、大型動物……

幾十億年的進化在短短的瞬間完成,恍如造物主的魔法。

它驚奇地看着這一切,越發高興,也越發難過。

這世界真奇妙啊。

可它要離開這個奇妙的世界了。

它感覺到了。

它的存在如風中之燭,覆巢之卵,河上之火……

[再給你講最後一個故事吧。]

它說。

[講什麽呢?]

它看看天,看看地,看看剛剛孕育出的草木百獸,前所未有地,思維卡殼了。

于是它抱歉地道。

[對不起,我好像想不出來故事了。]

它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它的存在分崩湮滅,它的聲音渺不可聞。

“再見……”

它說道。

再見,始終不知是什麽的你。

再見,這個世界。

意識的最後一刻,它恍惚聽到一個聲音。

[不想消失嗎?]

[當然不想啊。]它想道。

那個聲音又說道:[那就一直存在吧。]

[存在着,繼續未完成的故事。]

[去吧。]

[去開始你的故事吧。]

然後,有什麽溫暖又明亮的東西将它包裹起來,緩緩地,輕柔地,像大海,像搖籃,像母親的子宮,無私地孕育着它。

它像嬰兒一樣蜷縮起來,沉沉睡去。

嫏嬛仙府最近動靜有些大。

南北兩闕之間的深淵突然湧出純粹而澎湃的仙靈之氣,附近的走獸飛鳥都受影響而進化,原本荒蕪的土地變成良田。

于是無數修士聞風而動,紛紛打探。

仙靈之氣是從深淵中湧出,想要查探,自然便要下到深淵,可自古以來誰不知道,深淵是嫏嬛仙界的禁區,是所有有生命之物不可踏足之地。

因為傳說,這是溯世書被神明遺落之地。

神明離開世間時,将它的一切恩典都帶走,唯獨落下了一本書,那就是溯世書。

溯世書落在大地上,書脊化為深淵,書頁化為黃土,便是嫏嬛仙府的由來。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真真假假誰也不知道,人們只知道,裂脊深淵有去無回。

曾經無數自诩有通天本領的大能闖入深淵,卻從未見一人回來,恐怕只有入了仙人境的才有一絲回轉的可能。

而如今嫏嬛仙府踏入仙人境的只有兩人,上清宗的仙尊,和劍閣的劍尊。

但這兩人都早已閉關許久不問世事,尋常天材地寶出世也引不起他們的興趣。

就在衆人一籌莫展,上清宗和劍閣考慮着要不要請那兩位出山時,仙靈之氣又突然沒了。

來得突然,去的更突然,突然有一天消失無蹤,任修士們如何查探都查探不到去處。

有修士不死心,仍然在深淵邊上守着,期望能遇見奇遇,但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于是,幾乎所有人都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一個修士。

這最後一個修士其實也不抱什麽期待了,只是到底不甘心,心底還存着一絲奇跡會降臨到自己身上的奢望,所以才一年又一年地守下去。

當然,因為看不到目标和盡頭的等待太過枯燥,他并非守在深淵旁邊寸步不離。

因為之前仙靈之氣把深淵附近的荒地變成良田,數年過去,良田上竟形成了一個凡人的小村子,村子聚集了一些從別處流落的凡人,因為風調雨順,土壤肥沃,村子慢慢竟然也發展壯大,有聲有色起來。

修士無聊時便跑去村裏消遣,随便施展幾個法術,便叫那些凡人奉若神明,甚至還有主動将女兒奉上的。

修士雖看不上凡間女子,但日子實在無聊,便也笑納了。

不久之後,其中一個凡女竟然有了身孕。

修士沒有子嗣,對這凡人女子腹中的胎兒倒有幾分興趣,女子分娩那日,他離了深淵,守在産房外,一直守到胎兒降生。

可惜這胎兒是個女孩,還是個根骨駁雜不堪的廢物。

修士頓覺雞肋,正意興闌珊間,村裏突然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對久無子嗣的老夫妻,在深淵邊撿到一個嬰兒。

修士頓時有了興趣,扔下剛降生的女兒,找到那對老夫妻。

然後他看到了那個被老夫妻撿到的嬰兒。

一個白白嫩嫩,健健康康,雖然無靈氣無根骨,卻怎麽看怎麽讓人覺得舒服的女嬰。

——仿佛天地造化的産物。

老夫妻對這意外得來的女嬰愛地不行,為她裹上家中最柔軟的衣物,花錢請了村中正在哺乳期的婦人給她喂奶,旁人多看一眼,都怕驚擾了她休息。

但被村人奉若神明的修士自然是不同旁人的。

修士抱着嬰兒,查探半天沒查探出異樣,便詢問老夫妻撿到嬰兒的經過。

老夫妻自然知無不言。

嬰兒是在深淵的懸崖邊上撿到的,撿到時身上沒有一絲織物蔽體,卻有許多花瓣草葉包圍,花瓣草葉盡是些柔軟嬌嫩的,分毫沒有傷到嬰兒幼嫩的皮膚。

修士讓老夫妻将那些花瓣草葉拿來,仔細查探,卻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可一個剛降生的嬰兒被花葉包裹着出現在深淵邊上,這本身就是大大的異樣。

修士将女嬰還給老夫妻,回到那為他生下女兒的凡女家,來回踱步思索。

正思索間,凡女的父母突然跪下,求他将孫女帶走,教她入道求仙。

剛生産完的凡女也艱難地抱着孩子懇求。

“仙人,妾別無所求,只求您将二妮帶走,教她成為您一般的神仙人物。”

二妮?這什麽狗屁名字?

哦對了,凡女的哥哥有個女兒叫大妮,所以——他的女兒就成二妮了?

真是一幫庸俗不堪的鄉巴佬!

修士不耐煩起來,連凡女手中的親生女兒都看着生厭,反正也是個廢物,帶什麽帶,與其帶她走,還不如——

對啊!

修士的雙眼猛然亮起來。

當夜,修士離開了死守數年的深淵,離開時什麽都未帶走,除了一個女嬰。

卻不是凡女為他誕下的親生女兒,而是那老夫妻在深淵邊上撿到的孩子。

回到修仙界,修士大肆宣揚,說自己在凡間歷練遇到一真愛的女子,女子為他生下一個女兒。

女嬰百日宴時,修士為她大擺宴席,并為她取了名字。

鯉鯉。

溫鯉鯉。

取鯉魚躍龍門之意。

他能不能鯉魚躍龍門,就看這個來歷奇怪的“女兒”有沒有用了。

面對着衆人的祝賀,抱着“溫鯉鯉”的修士——溫明光——笑吟吟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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