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0章

我真正意識清醒的那天是三天後。

随着聖杯在我身體內融合, 我被切成片的靈魂似乎也徹底融合了,導致的結果就是讓我一朝恢複了所有記憶,然後大腦為了處理這些記憶, 不要讓我發生混亂, 自動自發的陷入了休眠。

而本來跟聖杯同生共死的我的靈魂被強行拽了出來, 塞到了零小姐專門為我準備的身體裏之後,産生了對魔力的戒斷反應, 導致的結果也是讓我休眠。

所以我自動自發的身體和靈魂一起睡了三天三夜。

在醫生放棄我打算把我扔去社會福利機構、于是連病床一起送上急救車的前一秒,我深吸了一大口氣, 活像詐屍一樣睜開了眼睛。

負責送我離開的護士大概是幾個還沒過實習期的新人。

對于我突然深吸一口氣坐起來這件事, 她們怔楞在原地, 然後扯開嗓子, 帶着我聽不懂的話叽裏呱啦一頓尖叫, 聲音劃破天空, 生生把這一輛不算大的車變成了圍觀現場。

他們說着我一個字都聽不懂的話, 吵吵嚷嚷的,直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撥開衆人擠了進來,他身後的保安對着圍觀的人民群衆大喊了幾聲, 揮舞着手中的警棍将人群驅散了,這裏才算是重新安靜下來。

醫生掏出一個手電筒,上來看了看我的眼睛,又示意我張嘴, 看了看我的舌頭,然後對着兩個被吓得哭出聲的護士說了句什麽,兩人看了看我, 點了點頭,然後推着我重新回了醫院裏。

我坐在病床上, 語言不通,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啥,只能挺着一張笑臉,至少表達我是個友好的異鄉來客。

說實話,要說對這場鬧劇我最大的感覺是什麽的話——那應該就是,我懷念我的萬能翻譯阿賴耶君。

在我和醫生的溝通障礙之下,我們進行了一場長達半小時,但兩邊沒人搞懂對方在說什麽的對話。

這麽描述其實也不對。

我唯一搞懂他在說的,就是他比出的世界通用手勢,表達了錢的意思。

我知道,住院看病是要付錢的。

我知道的。

但是我知道、不代表神話時代的零小姐也知道啊。

說實話,她能在我這具身體上給我留套衣服我都感天動地了,所以沒有錢、沒有身份證明、甚至沒有絲毫有價值的物品随身持有這件事,真的不能怪她。

嗯,真的、真的不能怪她。

在近乎崩潰的語言不通之下,感謝醫院沒直接把我賣了換錢,而是選擇在醫院裏找到了一位精通日本語的工作人員,在這裏坐下,充當了我們之間的翻譯。

首先我被告知的是,我是大概十個月前被一個黑色長發的英國人在沙漠裏發現的,當時大家推測我可能是缺水的旅人,而且被送來時的随身物品就只有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

黑色長發的英國人将我委托給了當地的一個什麽組織,然後潇灑離去。

正因有這個組織為後盾,我才得以在十個月一分住院費都沒付過的前提下沒被醫院直接賣給地下社會或者身體零件販賣組織。

“所以這到底是個什麽組織?救了我的黑發男人有沒有留下地址和名字之類的?”

翻譯皺着眉跟醫生對話之後,糾結的轉過頭來,跟我說,“我不知道這個翻譯的意思對不對,但是對方似乎自稱是來自時鐘。”

時鐘?

難道指的是那個傳說中的時鐘塔?

我歪了歪頭,然後問那在埃及庇護我的組織又是什麽?

翻譯這次沒有跟醫生說話,輕松地回答,“這個我知道,是在本地非常有聲望的三大家族,他們似乎被救你的男人請求了庇護,然後在雙方交涉後,給與了你庇護。”

“不過這份庇護的時效只有一年,如果一年內你醒過來,就一筆勾銷,如果一年後你沒醒,那幾個家族就不會再繼續提供庇護,醫院就可以自由處理你了。”

“所以。”

兩只手一起攤在了我的面前。

“十個月的治療費以及其他各種費用,加上今天的翻譯費,請您付款。”

在他們兩人殷切的期待的目光下,我維持着自己僵硬的微笑,問,“我可以打個電話麽?”

醫生和翻譯對視了一眼,然後将辦公桌旁的電話挪了過來,示意我可以自由使用。

我遲疑了一下,胸中湧出了一股類似于近鄉情怯一樣的感覺,然後在醫生和翻譯兩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下,按下了那一串似乎被刻在DNA裏的數字。

我總是還懷抱着微弱的希望,希望這個時候阿賴耶能從我的腦子裏蹦出來大喊一聲,“不要什麽都往DNA裏面刻啊!”

但實際上我腦子裏一片安靜。

令我完全不能适應的安靜。

就好像再也沒有英靈,時刻陪伴在我身邊一樣。

這樣的認知,讓我難得的産生了些微孤獨和恐懼的感覺。

沒什麽,不過是一瞬間的難受的感覺而已。

我只用不到一秒的時間就能夠自我排解了。

聽筒中傳來等待的‘嘟——’的聲音。

沒有後世的手機彩鈴那麽花裏胡哨的,這樣樸實無華的等待音反而讓人感覺安寧下來。

我用手指繞着電話線,耐心的等待,直到聽筒被拿起。

從裏面傳來微弱的男性的笑聲,聽不出到底是誰,然後還有熱鬧的電視的聲音,交談的聲音。

對面似乎正在開一場慶祝會一樣。

讓我忍不住想,自己這通電話打的真不是時候。

但是我也沒辦法啊,說實話,我唯一記得的電話號碼,也只有這個而已。

從聽筒裏傳來熟悉而陌生的女聲。

“你好,這裏是空條家。”

我舔了舔嘴唇,這個時候才終于在腦子裏一閃而過的想到,‘失蹤人口回歸這件事,會不會吓到荷莉阿姨啊?’

‘啊,不過如果被吓到的人是承太郎,說實話我還蠻期待的。’

然後我清了清嗓子,說,“不好意思啊,荷莉阿姨,是我,立香,我忘了父親和母親的電話了,您那邊還有記錄麽?”

電話那邊傳來荷莉阿姨突然急促的呼吸聲,除此之外一片安靜,像是落入湖水中的石頭一樣,只有些微的漣漪擴散開來。

這開頭真的太蠢了。

聽上去好像那種‘是我是我’的騙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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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香?”荷莉阿姨的聲音帶着哭腔,“真的、真的是立香麽?”

她哽咽着說出這句話,然後對面喧嘩吵鬧的聲音就像突然被按了停止鍵一樣,只剩下我隐約能分辨出來的電視的聲音,微弱的透過話筒傳了過來。

“別、別哭啊荷莉阿姨,是我是我,藤丸立香,17歲,女子高中生!目前一切良好,狀況絕佳,只是有點缺錢而已,我沒事的我沒事的。”

我有些手足無措的通過電話安撫着荷莉阿姨,然後口不擇言的繼續說,“只要我給我父親和母親打個電話,交了住院費,我下周就能出現在你面前啦!放心!”

但顯然我的安撫并沒與什麽用。

荷莉阿姨的哭聲透過聽筒傳了過來,然後電話那邊傳來我熟悉的男性聲音,他語氣不耐中帶着溫柔的對荷莉阿姨說了句,“吵死了婆娘,她不是沒事麽,別哭了。”然後接過了荷莉阿姨手中的話筒。

我們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直到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對着話筒說了句,“承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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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感覺與平時我在迦勒底叫禦主的承太郎的感覺完全不同。

卻又好像沒有什麽不同。

我感覺到自己的孤獨、恐懼、彷徨,在這一刻突然如同雲霧一樣消失不見。

輕飄飄的好像一切都是虛假的感覺随着這個小小話筒中傳來的聲音一起消失不見。

我的眼前也忍不住氤氲起來,有點像是小時候受了委屈之後,只要父母彎下身子問我‘怎麽了?’我就可以把這份委屈宣洩出去的感覺。

聽筒裏傳來承太郎的聲音。

“嗯。”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補充了一句,“你在哪?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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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問了旁邊的醫生我所在的醫院的具體地址,将之告訴了承太郎。

承太郎嗯了一聲,然後繼續說,“等着,我很快就到。”

他的話讓我所有的彷徨瞬間消失。

我們又再說了兩句,然後在我囑咐他,“好好安慰一下荷莉阿姨啊,讓她不要再哭啦!再哭要不好看了!”之後,他破天荒的回應了我這句毫無營養的廢話,說了句,“嗯。”

然後他重新囑咐了一遍。

“哪裏都不要去,就在原地等着,我們很快就到。”

我美滋滋的回答,“知道啦知道啦,我等你啊!”

然後終于挂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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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以為要等很久,怎麽也要十幾個小時那種。

畢竟日本到埃及就算坐飛機也不是短短幾個小時就能到的,

但我沒想到的是,我沒有等多久——大概不到兩個小時的功夫,來找我的第一個人就出現了。

不是別人,正是我熟悉的阿布嘟嘟。

他依然穿着那身好像從沒換過的袍子,一路風塵仆仆的向我走過來,震驚的看着我,然後握住了我的手,欣慰的附身抱了抱我。

“原來你沒有事,真是太好了,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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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在這個世界、這個時間線,我其實與星塵十字軍的大家并不熟悉。

不像承太郎那樣,我跟他們一起走過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一兩天而已。

但我此時真切的感覺到了阿布嘟嘟的擔憂和慶幸。

熱氣熏得我眼眶發熱。

我回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回答,“讓你擔心了,真的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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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消失的時候其實以為的是我再也不會回來了,并且大家腦海中關于我的一切都會消失。

基于這個大前提,我才會一聲不響的選擇了那樣的結局。

但是算了。

這樣也好。

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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