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咬x47 我就不祝福了
話音落下。
戚禾稍擡起頭, 與他的視線對上。
冬日晝短夜長。
天邊已經漸漸變得昏暗，前院內兩旁的燈亮起，光線微黃偏暖, 映着他的臉不再那麽的蒼弱。
門外響起了幾聲孩童的歡笑聲, 打破了這幾秒的沉默。
戚禾收回眼, 平靜開口：“當時學校剛好有個留學名額, 我也想出去看看，這算是臨時決定的事, 所以走的急沒來及告訴你們。”
許嘉禮盯着她, 沒說話了，安安靜靜。
林韻蘭聞言笑了聲，“那這也是為了學習去的, 不算什麽壞事, 而且現在也回來了。”
戚禾似是沒感受到身旁人的目光, 自然應了聲。
林韻蘭看她，“那在外面是讀了什麽呢？”
“還是美術。”戚禾說：“後來讀了研究生。”
“那還是高材生啊。”林韻蘭一笑, “多讀點書也好, 腹有詩書氣自華啊。”
聽着這随口一句，戚禾輕笑一聲, “奶奶您比我有學問。”
“哪裏啊。”
話題自然的聊到別的地方去，沒人再提這事。
戚禾和林韻蘭繼續說着, 沒過多久，許嘉禮的手機響了一聲, 他接着電話起身往書房走。
戚禾看着他的背影離去，微抿了唇。
林韻蘭瞧見她的神色，先道了句，“怎麽了？”
戚禾搖頭, “沒什麽。”
“不用想太多，”林韻蘭寬慰她，“奶奶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能回來見我，奶奶已經很開心了。”
聞言，戚禾想到了別的事，只是笑笑。
林韻蘭看着她的笑顏，也沒說什麽，只是拍了拍的手背。
帶着明顯的安撫。
随後，林韻蘭又忽而問了句，“沐沐真的沒有想找男朋友的意思？”
“......”
見她還不忘這個，戚禾有些哭笑不得，“您怎麽不問問許嘉禮？”
“他我不急。”林韻蘭看着她，忽而笑了下，“我想問問你。”
“我啊。”戚禾語調稍擡，承認道：“我有這想法。”
林韻蘭一聽，自然明白反問：“有喜歡的人了？”
戚禾點點頭，“是，我還在追。”
聞言，林韻蘭看着她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笑着點頭，“那我就不亂點鴛鴦譜了，就靜候佳音。”
戚禾笑着了聲，“好。”
話說到這兒了，林韻蘭見時間已經七點過半點了，她人老熬不住，起身準備準備睡覺。
但走時，她似是還不放心，操心着對戚禾說，“大膽追，指不定人家也喜歡你啊。”
戚禾被她逗笑，點頭應着，“是，那就借您吉言了。”
林韻蘭也笑，讓她在這裏随意，随後轉身往後院走。
目送人走後，戚禾轉頭見書房那邊的燈亮着，想了想邁步走去。
快要接近時，戚禾一眼就看到了那扇窗戶，可卻沒人坐在那裏。
她稍稍頓了下，走到門前漸漸聽到了裏頭許嘉禮的說話聲。
聲調平淡，語速像是一直處于同一頻率上，毫無起伏感，可聲色很好聽，帶着江南雅正的清冷感。
戚禾遲疑了下，擡手輕敲着門，裏頭的話音一停，随後說了句，“進。”
門被戚禾推開，她看着裏頭的布局和當年一樣，沒有任何差別，而許嘉禮正站在一旁的桌前，右手拿着手機，另一只手拿着鉛筆随意的畫着什麽。
和對方又說了幾句後，許嘉禮随手就挂斷了電話，擡眼看向她，淡聲問：“和奶奶聊完了？”
見他态度挺正常的，戚禾點頭，“嗯，她先回去睡覺了。”
說着，她走近他身旁掃了眼桌上的畫紙。
是簡單的建築設計草稿。
戚禾收回眼開口道：“你要工作的話，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先......”
許嘉禮出聲打斷道：“姐姐幫我個忙。”
戚禾一愣，“嗯？什麽忙？”
許嘉禮從旁邊抽了張草稿圖遞給她，“改一下這張圖。
戚禾接過看了眼，揚眉，“我改嗎？”
許嘉禮嗯了聲，“有點急用。”
戚禾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他剛剛的電話，點了點頭，“好，改錯了可別怪我啊。”
許嘉禮神色從容道了句：“不會。”
戚禾剛想說你還挺信任我，可話音到了嘴邊。
許嘉禮先慢悠悠開口說：“您可是我的老師。”
“......”
戚禾一時間想反駁也不知道反駁什麽，畢竟她确實算是他的老師。
看着她的表情，許嘉禮勾了下唇，“姐姐快畫吧。”
聞言，戚禾随意拉開座椅坐下，左手拿着筆幫他理着紙上淩亂的線條。
其實這個工作很簡單，她不用花十分鐘就能改好。
可戚禾默默放慢了動作，想拖延時間。
她随意畫着，擡頭看身旁人，目光忽而落在了他拿筆的左手上，揚了下眉，“怎麽用左手畫？”
許嘉禮筆尖一頓，聲線自然道了句，“偶爾會用。”
戚禾掃了眼，“那你左手會寫字嗎？”
許嘉禮垂眸，“不會。”
戚禾輕笑着，“只能畫畫啊。”
許嘉禮似是不覺得有問題，“我只和你學了畫畫。”
因為戚禾是做左撇子，當初看到許嘉禮畫畫天賦時，就心血來潮教他用左手畫，因為兩只手的畫感是不一樣的。
總是會有點差別。
但戚禾還沒看到他學成出師，她就走了。
“會畫畫就已經很好了。”戚禾不再多說，自然的扯開話題，“你不是放假了嗎？怎麽還要你畫設計圖？”
許嘉禮看了她兩秒，才開口說：“出了點差錯，要修改。”
聞言，戚禾也不再拖拉，老老實實的幫他改畫，偶爾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沒一會兒，她改好把畫紙給他，“來，你看看。”
許嘉禮接過，戚禾等着他的審核，視線不自覺的落在他的身上。
許嘉禮就坐在她身旁，不知何時把筆換回了用右手拿，眼睑半搭着，看着水中的畫紙，安靜又莫名顯得乖巧。
戚禾盯着看了一會兒。
四周是熟悉的環境，人也是當初的人。
只是不再是少年模樣，但兩人卻仿佛又回了當年一樣。
她教他畫畫，而他在旁邊安靜的聽着。
其實戚禾一直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麽同意教許嘉禮畫畫，畢竟這事她沒什麽好處，反倒還挺浪費時間的。
可當時看到他跑到外頭學畫畫時，她确實覺得有點氣。
只覺得這小孩放着她這個人不要，還去外邊學。
而且如果去學畫畫，那他基本上都會在畫室呆着，根本沒時間回家。
那也沒機會見她了。
所以當時她想的是。
那還不如她來教。
反正都要學的話，那她來教。
這樣就行了。
此時的既視感，莫名催着一直掩藏着的情緒。
戚禾心底冒出了些念頭，盯着許嘉禮的側臉，忽而開口道：“許弟弟，今天是情人節。”
聞言，男人似是頓了下，鴉羽色的纖長睫毛輕顫，緩慢地掀起眼眸看來。
戚禾單手支頤，側着頭看他，眼尾輕揚，拖腔帶調道：“祝你，情人節快樂。”
許嘉禮看了她兩秒，語調輕擡：“情人節？”
戚禾點頭，“嗯，情人節。”
“是嗎？”許嘉禮放下畫紙，慢悠悠問：“那情人節要怎麽快樂？”
“......”
“我沒有情人。”許嘉禮側過頭看她，微微歪了下頭，眉眼輕揚了揚，語氣似是不懂問：“姐姐告訴我怎麽快樂？”
“......”
“所以我的意思是。”戚禾鎮定道：“之後你就會找到女朋友的。”
聞言，許嘉禮盯着她的表情，嘴角輕勾起，似是笑了下，“謝姐姐祝福。”
戚禾腦子有些卡，就憋出一句，“不客氣。”
話音落下，戚禾自然的起身說了句，“我先回去了，你別畫太晚，早點休息吧。”
話音落下，許嘉禮也跟着說了句，“一起走。”
見他收起了畫紙，戚禾也沒拒絕，等了一會兒和他一起往外走。
林韻蘭收拾了一下她以前住過的房間，就在許嘉禮的隔壁。
兩人走過前廳到後院內。
戚禾走着想着剛剛的事，莫名覺得有點不對，轉頭看他，提醒道：“弟弟，我剛剛是不是給你祝福了。”
不應該來個禮尚往來？
許嘉禮似是明白她的意思，語氣輕淡道：“我就不祝福了。”
聞言，戚禾下意識反問：“為什麽？”
許嘉禮看她，字詞輕送：“不是陪你過了？”
戚禾一愣。
過了幾秒，許嘉禮垂眸看她，緩慢地，意有所指地給出三個字，“情人節。”
“我在陪你過了。”
隔天除夕。
戚禾因為昨晚的事，折騰到半夜才睡着。
她還是有點不确定，也有點擔心會不會是她想太多了。
可能只是她過度遐想了，也可能許嘉禮在禮尚往來而已，又或者是不是這些都是她臆想出來了？
矛盾又糾結的心理，讓無數個想法在她腦子裏不斷的冒出來。
她還是害怕。
如果都是她想多了，那她和許嘉禮的關系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那樣。
那她什麽都沒有了。
她怎麽敢去賭。
煩躁不安的情緒讓她睡的也不好，也忘了時間和日子。
一直快到中午時，林韻蘭可能怕她一直睡下去，才過來叫醒她。
戚禾整理好自己後，走到前廳直接略過了早飯，和林韻蘭一起吃午飯。
“許嘉禮呢？”
戚禾見桌上只有兩雙碗筷，也沒見到他人稍稍疑惑。
林韻蘭解釋道：“他工作室有點事，早上早早出去了，剛剛打電話來說晚上會回來。”
聞言，戚禾也想起了昨晚幫他改畫的事，明白的點點頭，“好，那我陪奶奶你吃飯。”
“果然還是女孩好。”林韻蘭責怪一聲，“你看看阿禮這個男孩哪兒有你貼心啊。”
戚禾輕笑道：“那是工作上的事，他也沒辦法。”
林韻蘭擺手，“我們不說他，吃飯，奶奶燒了好多你喜歡的菜。”
戚禾點頭，陪着林韻蘭一邊聊天，一邊吃着飯。
午飯結束後，戚禾覺得胃有點撐，和林韻蘭說了句自己先回趟房間走走消食。
她沿着長廊走，随意看了眼旁邊林韻蘭種的花花草草，昨天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她也沒仔細看許家的院子。
戚禾大致看了一圈，走到轉角的時候，忽而注意到院子靠外的一邊空地裏，好像多了一顆樹。
她眯起眸還沒來得及細看，衣兜內的手機忽而響起。
“沐沐，過年啦！”
電話一接通，宋曉安的聲音就傳來，後頭還跟着何況的話。
“恭喜你們倆又老了一歲。”
“......”戚禾無語，“你們倆很閑？”
“過年了當然沒事幹。”宋曉安直接說：“你應該也沒事幹，窩在家裏是不是？”
戚禾揚了下眉，“不是。”
宋曉安一聽就不信，“別不是了，姐姐來帶你過年，出不出來？”
“不出來。”
“你在家又沒事幹，我帶你回我家過年。”
聽到後半句，戚禾笑了聲，“我去你家幹什麽？”
宋曉安啧了聲，“怕你一個人寂寞嘛。”
戚禾挑眉，“我還真不寂寞。”
以為她是在推脫，宋曉安說：“我家你又不是沒來過，過來吧，等會兒我來派司機來接你。”
“不用了。”戚禾笑，“你現在也接不到我。”
“嗯？”宋曉安一愣，“你不在家？”
戚禾點頭往自己房間走，“我在陽城。”
“你跑陽城去幹什麽？”宋曉安忽而想到了之前在陽城的房子，下意識問：“那邊的房子不是沒了嗎？”
戚禾笑了聲，“不是那兒，我現在在許家，我之前答應許嘉禮陪他過年了。”
“？？？”
宋曉安懵了下，“什麽鬼？你陪許嘉禮過年？所以在陽城許家？”
“嗯，是的。”
戚禾走進屋子裏，随手把手機擴音放在一旁，拿出消食片吃了一片。
而電話裏的宋曉安明顯還沒反應過來，安靜了好幾秒後，才出聲，“你怎麽不早告訴我呢？”
戚禾含着消食片，語調慢悠悠，“我剛剛不是說了不用，你自己不信。”
“我哪兒知道你是這意思啊。”宋曉安說：“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在家呢。”
說完後，宋曉安想了想又補了句，“不會這樣也好，有人可以陪你過年。”
聞言，戚禾稍稍一愣。
宋曉安似是又想起別的，“你在許家，那不是就見到他爸媽了？”
“沒有。”戚禾言簡意赅道：“他不和他爸媽住，陽城是他奶奶家。”
宋曉安噢了聲，“那還好。”
戚禾挑眉，“好什麽？”
宋曉安：“不用先見公婆。”
“......”
不知道宋曉安腦回路是怎麽回事，戚禾也沒有和她多聊，随意又扯了幾句後，挂斷電話去找林韻蘭。
剛剛她答應了說一起包餃子的。
戚禾剛到前廳的時候，林韻蘭也食材準備好了。
戚禾走去洗了手，随後走到她身旁學着包餃子。
以前過年的時候，戚禾當然不會動手做這些，都是廚師做好後，直接擺上盤的。
之後出國，在國外也自然沒有春節這個活動，而且她一個人也沒什麽好過點，索性就入鄉随俗，在法國新年的時間和同學約好去餐廳吃頓飯而已。
戚禾磕磕絆絆的包着餃子，可能她動手能力天生不行，做了好幾個都不成型。
林韻蘭也笑着寬慰她，“沒事，以後找個會做飯的就好，讓他做給你吃。”
戚禾笑了笑，繼續她的手藝活，等到快要包完的時候，許嘉禮也正好回來了。
聽到旁邊阿姨叫着少爺，戚禾轉頭往門外看，瞧見許嘉禮走進來，邊包着手裏的餃子說了句，“你回來了啊。”
聽着她的語氣和話裏的詞，許嘉禮嘴角彎了個弧度，嗯了聲，走到她身旁，伸手擦過她臉頰上沾着的面粉，輕笑着：“你是包餃子還是包自己？”
“你不懂。”戚禾看他嚴肅道：“這很難的。”
“......”許嘉禮掃了眼她手裏軟塌塌的餃子，點頭承認道：“确實挺難的。”
也不知道誰難。
“......”
聽出他的潛臺詞，戚禾懶得搭理他。
剛巧廚房內的林韻蘭出來正準備煮餃子，瞧見他回來了，又轉頭看了眼戚禾滿身面粉的樣子，笑了聲，“你們都先去洗手，等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許嘉禮應了聲，帶着戚禾去洗手，順便把她滿身的面粉擦幹淨。
戚禾正在洗着手，也想起他的事，順口問了句：“你那邊的事解決了嗎？”
“嗯，解決了。”
許嘉禮把毛巾打濕擰幹，擡手擦着她臉上的面粉。
毛巾輕輕擦過。
戚禾感受到，沒想到他會有親自幫她擦，稍稍一頓，下意識擡起眼。
許嘉禮站在她面前，因為要擦臉，随着動作他正低着頭，垂眸看來。
兩人的目光相撞。
氣氛停了一秒。
“好了。”許嘉禮眼眸微垂，收回手，聲線莫名有些啞，“吃飯吧。”
戚禾不動神色的往後推了一步，別開眼，輕輕嗯了聲，“走吧。”
兩人回到前廳，林韻蘭讓他們倆坐下，示意開始吃年夜飯，簡單的吃完飯後，又一一和他們說着祝賀喜慶的話，一起坐在沙發內看着春晚。
可能是想着兩位小孩都在，林韻蘭想跟着一起守歲，但老人家本來也困得早。
到了十一點快要接近零點時候，林韻蘭早就已經靠在一旁的搖椅上睡着了。
客廳內就只剩下戚禾和許嘉禮醒着。
電視內的春晚正在放着，戚禾看着裏頭的節目，聽到阖家幸福團圓這詞時，忽而愣了下。
下一秒主持人已經開始倒數。
......
“——3！”
“——2！”
字詞最後落在一時。
戚禾下意識轉頭看向身旁的人，許嘉禮也正在轉頭看來，與她的視線對上。
客廳內沒有開燈。
電視裏的音樂和慶賀聲，伴着屋外的煙花和鞭炮齊鳴響起。
絢爛的煙火的光影透過落地窗灑來，微弱光線中，清晰的映照出男人的臉龐，以及那雙淺棕眉眼。
随後就聽見他說了句。
“新年快樂。”
這一刻。
戚禾忽而想起了自己說要陪他過年。
想起了來到陽城時的熟悉和放松。
也想起了林韻蘭對她的拍手安撫，她下午包過的餃子，晚上一起吃着的年夜飯，看着的春晚。
以及，下午宋曉安說的那句話。
——“有人可以陪你過年。”
聽着窗外的熱鬧喧嘩。
戚禾眼睑動了動，而後擡起眸看向他。
良久後。
戚禾忽而一笑，聲線微啞說：“新年快樂。”
原來。
不是她陪他。
而是他來到她身邊。
一起。
迎接暖陽春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