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曲向向喝了小半杯啤酒, 拉上陸續去對面的籃球場坐着去了。

梁正揉揉眼睛, 瞪了好一會,除了眼珠子快掉下來,其他屁影響沒有。

“去年還好, 從今年過完年開始, 那姓陸的騷操作就沒斷過, 老子都快閃瞎眼了。”

徐良跟王成功想, 操作是真的騷。

梁正罵罵咧咧, “他還總當老子是死的, 有老子在, 需要他保護我妹?他誰啊?他算個鳥哦!”

徐良說,“他是向向喜歡的人, 初戀。”

這話一出,梁正就像是被人澆了一桶冰水,他的面色鐵青, “扯淡, 向向有說過?”

王成功用牙扯着竹簽上的烤面筋,呼哧呼哧的吃着, 滿嘴油光, “別人看不看得出來不一定, 可咱都是娘家人了,自家姑娘什麽樣兒,咱還看不出來?”

梁正臭着臉,“老子反正沒看出來。”

徐良說, “自欺欺人。”

王成功也整了一句送他,“睜眼說瞎話。”

梁正,“……”

“陸續改變挺大的,現在見到我們,偶爾都主動開口打招呼了。”

徐良動作斯文的往嘴裏夾花生米吃,“他學習跟向向一樣好,同步前進,倆人上同一個大學的幾率非常大,估計決定在一起了,能走很遠。”

王成功脫口而出,“走到民政局?”

徐良眼神示意他看梁正,那臉已經沒法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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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成功後腦勺發涼,他咳一聲,“我嘴欠,民政局哪是說去就能去的。”

“向向還小呢,她現在是高二理科生,後面是應屆畢業生,名牌大學生,可能還要考研,當研究生,再後面要工作,要賺錢,要升職加薪,給梁叔買四個輪子的車,民政局什麽的,不知道排哪兒去了,是的吧良子?”

徐良嗯了聲,“對,沒錯,是那樣。”

梁正沒發火,他一言不發的喝着酒。

仁義兩塊磚一直懸在他的腦袋兩邊,只要他想整姓陸的,就啪啪拍上來。

人情壓住了他的血性,他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其實他就算兩只眼睛都睜着也沒用,因為他家死丫頭的情窦開了,管是管不住的。

梁正捏着塑料杯子,不得不說,姓陸的追女孩子,對自己夠狠。

最早的時候,就靠幹架幹出的傷跟向向拉近了距離。

姓陸的不是善茬,別看他話不多,陰着呢,就那種悶聲幹大事的一類人,有機會肯定抓住,抓得死死的。

現在好了,單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變成了雙戀,向向還是栽進去了,也知道了姓陸的是什麽心思,倆人就差來一次俗套的表白了。

沒走到那一步,是覺得目前的時機不成熟,都等着呢。

一個兩個的都很有想法。

我去,姓陸的這算什麽?功夫不負有心人?

滾蛋吧。

梁正把啤酒瓶重重往桌上一扣,口氣惡劣的叫罵,“卧槽,他倆怎麽還不回來?喂蚊子呢啊?”

王成功差點被嘴裏的面筋噎着,他把一串烤年糕放到哥們面前的小盤子裏,“別管他們了,差點東西吧。”

徐良拿出了一串火腿腸。

梁正左手烤年糕,右手烤火腿腸,“老子就不滿意姓陸的。”

那樣子像是幼稚鬼,無理取鬧。

徐良內斂一點,穩一點,他在思考怎麽說,王成功那詐唬性子,直接就來一嗓子,“你只是大舅哥,大舅,哥,不滿意也沒用啊。”

梁正兇神惡煞的瞪過去。

王成功給他開了瓶啤酒,來來來,喝酒喝酒。

籃球場那裏,曲向向坐在水泥臺階上,手裏拿着陸續給她買的米泡兒。

“去年你給我了米花棒,記得不?”

陸續,“嗯。”

“我沒紮好袋子,第二天就綿了,不脆了。”曲向向說,“我吃了好久,吃到後來都黏一塊兒了。”

陸續側過頭看着她,“為什麽不扔掉?”

“那多浪費啊。”

曲向向抓一把米泡兒塞進嘴裏,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她很快就吃完了,說話時的氣息沾上甜香,“你要不要吃?”

陸續不喜歡吃這種小玩意,從來都不喜歡,也沒機會嘗試,看她滿臉的期待,他就控制不住的把手伸進袋子裏,抓了一點出來。

“太少了。”曲向向說,“你得像我剛才那樣,抓一大把,那樣吃起來才香。”

陸續聞言,照她說的做了。

曲向向看陸續吃米泡兒,一點都不熟悉,她就想問他,童年是怎麽過來的。

可她沒問出來。

不要覺得他們還年少,就真的無憂無慮,每個年齡段都有每個年齡段的煩惱跟憂傷。

她的童年有不想觸碰的地方,陸續也有。

曲向向看陸續的臉上有粒米泡兒,她下意識把手伸了過去。

陸續沒動,任由她的手碰到自己的臉。

曲向向把那粒米泡兒弄下來,思緒飄開了,早青山那次,她看到陸續的衣服上有只小螞蟻,作出了同樣的動作。

當時他抓她的手腕,力道可怕,反應敏感又激烈,整個身體都做出了防禦的姿态。

後來她不管是無意間碰到他的胳膊,還是手,或者是哪兒,他都沒有再那樣反擊過,不确定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适應的。

适應的過程一定不容易。

習慣跟本能是很難改變的。

曲向向的思緒回籠,遲來的害羞從她的心窩裏漫出來,聚集到臉上,她假裝什麽都沒發生的仰頭看星星。

陸續看的是看星星的她。

過了會,曲向向忍不住的出聲,帶着些惱怒跟無措,“你別看我了。”

陸續聽着她綿|軟的聲音,說,“好。”

嘴上應着,目光還落在她的臉上,沒有挪開一分一毫。

王成功喝多了,抱着路燈杆子嚎哭。

這段時間他擔心錢夢,卻裝着沉住氣的樣子不說,就憋着,把自己憋壞了,這回一次性的全倒了出來。

他一邊哭,一邊說酒話。

說的什麽也聽不清,就純發洩。

迷茫的青春,痛苦的初戀,未知的人生,各有一套折磨人的路數。

梁正跟徐良一左一右把他拽起來,架着他的胳膊,送他回家。

王成功搖搖晃晃,粗聲粗氣的大聲喊,“你挑着擔,我牽着馬……”

“……”

唱什麽不好,非得唱這個?

梁正跟徐良對視一眼,前者果斷且蠻橫的認領了孫大聖,後者只能選擇小白龍。

至于沙悟淨跟唐僧,他倆不約而同的看了看向向旁邊那位,沙悟淨吧,嗯,就那個了。

陸續面無表情。

王成功朝天喊,“敢問路在何方……”

“腳下,路在腳下,我靠,良子,你看着腳下啊,差點踩到狗屎了都!”

梁正呼吸粗重的吼,“成功,你減肥減哪兒去了啊?”

徐良彎着腰,渾身的血往臉上湧,步履艱難的要命,他都說不出話來了。

王成功忒沉了,喝醉了更沉,整個就是一大團。

徐良弱不禁風的小樣子,扛不住,他在被壓趴下的前一刻喊停,換陸續上了。

一晚上過去,王成功就恢複成了原來的老樣子,好像昨晚喝成爛泥,哭的鼻涕眼淚糊一臉的不是他,是不知道哪個誰。

他繼續把減肥挂在嘴巴上邊,也身體力行,雖然效果可以忽略,但他還堅持着。

這是他唯一堅持的一件事。

曲向向沒有找過錢夢,怕她覺得煩,覺得有壓力,都是她找的自己。

一般那時候,錢夢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聊聊天了。

那曲向向便會做一個傾聽者。

曲向向跟錢夢的發小張威來往多了,每次都從他那裏了解她的近況,知道她家現在是她在扛,也知道她變得成熟了很多。

等過段時間,這道坎就會慢慢邁過去的,一定會過去。

曲向向心想,成長往往都是猝不及防的啊,不會給你準備的時間,在你耳邊倒計時的喊,三,二,一,預備,開始。

每個人的成長都是一樣的慌張。

也都是一樣的緊跟着挫折的腳步,先是挫折,後面才是成長。

這個開學季的九月因為錢夢家的事,過的很慢很慢。

到了頭,又是一年國慶。

去年梁正不是在外面打游戲,就是睡懶覺看小說,今年他不是跑步,就是打籃球。

他在改變,在成長,所有人都是一個樣,奮力朝着屬于自己的未來奔跑。

四號那天,梁正帶曲向向去了唐笑的畫室。

美術生高三就不在學校裏待着了,要培訓,等到明年專業課考試結束才回校,靠剩下的幾個月補文化課。

唐笑沒像班上的個別同學那樣,去外地報一些比較大的畫室,她就在學校老師辦的畫室裏畫畫。

那畫室在居民區,三樓。

曲向向一邊上樓,一邊說,“笑笑姐知道我們要來麽?”

梁正懶洋洋的,“知道。”

曲向向停下來,聽他嚷,“走啊,杵這兒幹嘛呢?”

“哥,”曲向向扭頭,“商城現在有很多秋天的衣服,你要不要下午帶她去逛逛啊?”

梁正扯扯嘴角,“算了吧,上次帶她去逛,她自己什麽都沒買,光給我買,給我整了兩身衣衫。”

曲向向,“那你買了送她。”

“女孩子嘛,會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了,就會口是心非,嘴上說不喜歡,其實是喜歡,說不要,心裏可能想要,你都談那麽多回了,這都不懂?”

她往上走,“像陸續,他平時給我東西,都不問我要不要,就買了給我。”

梁正的臉抽搐,老子出現幻覺了嗎?

死丫頭竟然這麽明目張膽,又很自然的在他面前提姓陸的,一副渾然不覺得有什麽不妥的樣子,還釋放戀愛的酸腐味,想熏死誰啊?

當初誰說的朋友,好朋友?現在打臉了,跟沒事人似的。

梁正想擺出哥哥跟家長的架勢,說點什麽,又不知道咋說,老爺們突然嘴笨起來。

他氣急敗壞的罵了聲,“這他媽叫不尊重人!好個屁!”

曲向向不認同的說,“不問不是不尊重人,是自己先觀察過了,他會留意我的喜好,你也要多留意留意笑笑姐,不要老指着她自己說,女朋友又不是兄弟,哪能直來直去。”

梁正翻白眼,現在還沒手牽手一起走呢,就這麽向着姓陸的,以後還得了啊。

辛辛苦苦養護多年的大白菜被豬拱了,現在反過來用菜幫子掃他。

曲向向喊了聲,“哥,我跟你說話呢,你在想什麽啊?”

梁正磨着後槽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我在想,晚上水煮大白菜。”

“再放點粉條進去,”走在前面的曲向向沒發覺梁正咬牙切齒,她吞口水,“我都餓了。”

梁正,“……大姐,你才吃過午飯。”

曲向向幽幽的嘆氣,“現在是長身體的時候,很快就餓了,老感覺吃不飽。”

梁正看她的腰,“你覺沒覺得自己的褲腰最近變緊了?”

曲向向條件反射的低頭一看褲腰,再用手拽拽,真的,好像是有點緊了,她心虛的說,“應該只是我長大了吧。”

梁正呵呵。

曲向向,“……”

一到三樓,就聞到了鉛筆灰跟顏料混雜的氣味,從敞開的那扇門裏飄散出來的。

梁正不是第一次來,畫室裏的人都認識他。

關鍵他長得還痞帥痞帥的,就那種書上說的壞小子,很受女孩子歡迎,迎接他的熱情度非常高。

梁正跟她們說笑,卻保持在一個很适當的距離。

曲向向感慨,笑笑姐教育有道。

唐笑在水池那裏打肥皂洗了手過來,拉着曲向向說話,“向向,你長高了。”

曲向向眼睛一亮,“真的啊。”

“嗯。”唐笑用手比比,“高了差不多兩三厘米。”

曲向向開心的笑起來,“那我再長長,豈不是就過一六五了?”

唐笑說,“你才十七,肯定能的。”

“嗯嗯。”

曲向向覺得唐笑把頭發弄起來一部分籠到後面,用一個月牙形狀的紫色夾子固定在一起,很淑女。

她也對着鏡子弄過這樣的發型,覺得不适合自己,臉太圓了,肉呼呼的,不像唐笑這種瘦瘦的瓜子臉。

唐笑目光溫柔的望着梁正,對曲向向說,“我本來想讓你哥來當模特,他不願意,說三個小時坐不下來。”

“三個小時啊?”曲向向吐舌頭,“那我哥是不行,他總是坐不住,好像椅子上有釘子,會紮他屁||股一樣。”

唐笑噗哧笑出聲。

曲向向看見唐笑畫板上的畫了,是畫的水粉,照着前面小桌上的物品畫的,顏色好好看,作為一個外行,她覺得畫的很厲害。

“我可以嗎?我當模特。”

“可以啊。”唐笑說,“你來的話,我跟老師打個招呼。”

曲向向環顧畫室,又亂又髒,地上一層厚厚的鉛筆灰,感覺都黏上去了,“笑笑姐,你的老師也會畫嗎?”

“看情況,有時候會,有時候不會,不過他都會改畫的。”唐笑知道她的小心思,“我可以找老師改畫,回頭讓你把畫拿回去。”

曲向向說,“那我明天過來。”

唐笑給她把垂下來的馬尾往肩後弄,語氣溫和,“你上午來吧,我們這邊都是上午畫素描,你來了,可以一起吃午飯。”

曲向向笑了笑,“好啊。”

聊了會兒,唐笑給曲向向找了個空畫板,又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撿了個調色板洗了洗,給她鋪水粉紙,還把自己的顏料盒放到她那邊,讓她畫畫。

曲向向本來挺緊張的,後來發現畫室裏非常自由,老師不怎麽管,也不是一直都在,她就放開了,瞎塗瞎畫。

梁正過來一看,特嫌棄,“畫的什麽鬼東西,浪費紙跟顏料。”

唐笑說,“向向是第一次畫,不錯了。”

曲向向滿臉憋不住的得意。

梁正,“……”

曲向向跟梁正一直待到畫室下課,跟唐笑吃了晚飯,又逛了會兒才把她送到親戚家。

她親戚家跟畫室在一個小區,暑假就住過去了,圖一個方便。

其實一點都不方便,吃別人的,住別人的,不自在。

唐笑喊住曲向向他們,“等我一會兒。”

她很快出來,手裏拎着一個袋子,裏面全是阿爾卑斯糖。

“我們畫室有個人考上了很好的大學,給我們每人都買了一袋,”唐笑氣喘籲籲,“我不怎麽吃糖,一直放着,你拿回去吃吧。”

曲向向沒推來推去,笑着接到手裏,“謝謝笑笑姐。”

晚上曲向向跟陸續通電話,把自己明天要當模特的事兒說了。

第二天早上,她出門的時候,在離家不遠的巷子裏看到了陸續,倆人大眼看小眼。

曲向向推着自行車走到他面前,看看他撐在牆邊的車,再看看他筐子裏的背包,“你是要跟我一起去畫室嗎?”

陸續點頭。

曲向向說,“要好幾個小時呢,很無聊的。”

陸續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曲向向看他,“那你吃過早飯了嗎?”

陸續欲要開口,就聽到她嚴肅的說,“別騙我啊。”

他的喉結攢動,低聲說,“沒吃。”

“那我先陪你吃早飯,現在這個時間點,不知道還有沒有糍粑。”曲向向邊說邊把車推出巷子,腳跨上去,“沒有就吃別的吧,我知道一家早點鋪子,那裏的腌豆角特別好吃,是送的,不要錢。”

陸續跟在她後面。

小巷很狹窄,兩輛車沒辦法并排,只能一前一後,還要注意兩邊的牆壁,曲向向怕陸續磕到哪兒,她騎得很慢,拐彎的時候她都會記得提前按鈴铛。

一直到出了那片支支叉叉的巷子,上了大路,曲向向才松口氣,她騎得快了些,風在耳邊呼呼響。

陸續伸手去碰她飄揚的長發,聽見她模糊的聲音,“當完模特,你陪我去拍大頭貼好不好?”

他猛地用腳撐地,車停住了。

曲向向也停下車,她轉頭看他,手緊張的在車龍頭上蹭着,“聽說步行街那邊有家店搞活動,有的套餐很便宜,我是想……”

陸續不等她說完,就答應了,“好,我們去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夥伴們中秋快樂啊,這章送小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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