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陸續出去接電話,說向向是肺炎, 現在在醫院挂抗生素。
梁正經過去年的感情打擊, 外出游歷了一番,現在的脾氣好多了, 沒有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吼亂叫,他問了醫生怎麽說, 肺炎是怎麽引起的, 要注意什麽,好了以後會不會複發。
陸續挨個簡明扼要的回答了,說, “她剛挂上,第一瓶快一點, 第二瓶比較慢, 我在這裏陪她。”
梁正哼了聲,“不然呢?女朋友生病挂水, 自己不陪着, 還是爺們兒嗎?”
陸續說, “沒事了吧?”
“有事。”梁正吐出一口氣,“你這個周末帶她去把手機買了。”
“她不會換的。”
陸續把之前讓向向換手機得到的回答口述一遍, “手機她用出感情了。”
“就那破手機,她還用出感情了?”梁正匪夷所思的啧了聲,“你把手機給她, 我跟她說。”
陸續回了輸液室, 他想知道在他女朋友這裏, 是他的話有用,還是她哥的話有用。
結果誰說的都沒用。
曲向向以“手機用出了感情”對付陸續,用“功能多的手機問題也多”對付她哥,兩者說的都很有理,站得住腳。
尤其是後者,她有例子,王瑩的手機一千多,能聽歌能拍照,但是老喜歡自動關機。
唐月的還貴一點,不經摔,摔兩次就壞了,她那四百多買的小諾基亞從上鋪掉下來很多回了,啥事都沒有。
除了鍵盤有些磨損,其他的真的沒什麽問題。
等大學畢業再換。
挂完了水,曲向向跟陸續回學校,剛出醫院沒多遠,還沒上車呢,她哥又打來電話,說要回家一趟,問需不需要捎什麽東西。
“你這個時候回家幹嘛?”
梁正說,“給老梁買了些保養品。”
曲向向咳嗽着說,“寄回去?”
“那樣當然方便,”梁正拉長了聲音,“問題是心意不夠啊。”
曲向向愣怔了下,忍不住欣慰的感慨萬千,“哥,你真的長大了。”
梁正,“……”
“我沒什麽要捎的。”
曲向向問了個漏掉的問題,“對了,你給我那三千,還有給叔買保養品的錢都是哪兒來的啊?是不是又接廣告了?”
梁正輕描淡寫,“一籃球鞋的廣告,早拍完了。”
曲向向站在路邊,靜默了好一會,“不是說不進軍娛樂圈嗎?”
梁正一言難盡的嘆口氣,“錢到用時方恨少啊。”
曲向向無語。
“行了,不逗你玩兒了,你哥我現在也是有規劃的人。”梁正說,“打球去了啊,挂了。”
曲向向叫住他,嚴肅的說,“補考好好考,再挂就要重修了!”
那邊是一串嘟嘟嘟。
曲向向氣的要命,初中高中操心他的學習,好不容易在高考前幫他把文化課成績提上去了,大學還要操心。
偏偏又是不同學校,不同專業,那些專業課她幫不上,只能幫他翻翻英語政治類的教材,熟悉幾遍,再試着劃一下重點。
為了保險點,開學後還讓他拿來了班上同學的筆記。
曲向向調整了會兒情緒,扭頭問身旁的陸續,“你們寝室這次有要補考的嗎?”
陸續說,“周成挂了三門。”
曲向向随口一問,沒想到真有挂了的,而且還挂了三門,她問道,“那他的壓力大不?”
“還好。”陸續捏着她的手,“他去年跟幾個朋友搞了個游戲軟件,有挺不錯的上市公司想買,最近好像在談,挺上心的。”
曲向向先是驚訝,之後是欣賞。
聽說學校裏的學生有三大類,一類是一心搞課業的,一類是發現學習搞不好了,就趕緊珍惜時間的去搞別的,還有一類是覺得自己學習搞不上去,哪裏還有心思幹別的,就死磕着,又磕不上去,渾渾噩噩。
周成估計是屬于第二類。
他比他們這一夥人都要成熟,看時期看的很通透,知道怎麽給自己解壓,不會往死胡同裏走。
車來了,陸續讓曲向向先進去,他後面坐進後座。
倆人一起打車的時候,從來沒有一前一後,都坐一塊兒。
到了學校,陸續買了一些咳嗽能吃的水果,一路拎到數院的女生宿舍樓底下才給曲向向,讓她記得吃。
曲向向上去幾層臺階,頓了頓轉身下來,走到陸續面前問,“你還有錢嗎?”
“要用?”
陸續說着就拿出皮夾,要給她拿錢。
“不是不是,我是覺得你老給我買很貴的水果,生活費還有沒有?”
曲向向抓住他往外拿錢的手,“要是沒有的話,你跟我說,我這兒有呢,你千萬不要問別人借了給我買吃的,我倆之間不用那樣。”
陸續一只手伸過去,順了順她額前的碎發,“不會問誰借,沒有了我會再賺。”
曲向向看他一眼,又看一眼,他們倆人不在一個系,她其實不知道他究竟都在搞些什麽。
總之就是很忙。
陸續将一張工行的卡拿出來,“我賺的都在這裏,給你保管吧,密碼是你的身份證後六位數。”
曲向向拒絕道,“我不要。”
陸續為了如願以償的把卡給她,煞有其事的說,“你是學數學的,理財能力比我強。”
曲向向說,“并沒有,我自己平時都不記賬。”
陸續說,“比我好。”
曲向向的嘴抽了抽,“你不要這麽忽悠我了。”
陸續沉默着把卡放回了皮夾裏面,眉眼間難掩失望。
曲向向狠心的就當沒有看見。
上次她跟錢夢聊過相關的話題,錢夢建議将來領了證再管,她決定到那時候最好都不幹涉。
俗話說談錢傷感情,她其實有點怕給他管錢,擔心以後為這事吵架。
曲向向咳了幾聲,“你卡的密碼跟校內的最好不要用同一個,不安全。”
陸續垂眸,嗓音低沉緩慢的開口,“別的我記不住。”
曲向向愣了偏科,“換你自己的?”
陸續淡聲說,“如果我的皮夾丢了,身份證跟卡都在裏面,別人可以找個atm試密碼,運氣不錯的話,試一次就對,直接把錢取走。”
“……”
非要跟我犟是吧?曲向向抿了抿嘴,“反正別用同一個,你想一個別的,我上去了。”
手被拉住了,她轉頭對上他深黑的目光,他不說話,就拉着她的手不放。
無聲的僵了會,曲向向退一步的說出一串數字,“030921,這是你高一那年第一次跟我說話的日期。”
陸續愣住了。
曲向向的臉發燙,“這個能記住嗎?”
陸續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點頭說,“能。“
曲向向說,“那我上去了啊,你也回去吧,你輔導員可能要找你談話,好好說知道不?”
陸續,“嗯。”
嘴上答應了,他卻沒有挪動。
曲向向到宿舍樓門口,轉身揮手,讓他走。
陸續兩步一回頭的離開。
曲向向連續挂了幾天水,人沒事了,她趕緊投入到繁重的課業當中。
忙起來的時候不知道是幾月幾號,星期幾,壓力比高中大好幾倍,霸王也堅持用着,一瓶用完換一瓶新的,非常擔心自己的頭發。
因為寝室裏每天掃地,一掃都是一大把頭發,一團團的黏在掃帚上面,用腳踩半天。
長的最多,都是曲向向的,她看的心驚肉跳,有種不久就要上街買假發的預感。
沒過多久,掉地上的頭發就被風吹的到處都是,因為衛生沒人及時搞了,寝室裏三人都沒時間,忙的要死。
曲向向印證了高中那會兒說過的話,跟陸續約會真的是要擠出時間才行。
不是她有時間,他沒有,就是她沒時間,他有,倆人都有時間,可以好好談戀愛的時候不多。
考研以後還不知道怎麽辦。
一天中午,曲向向從打印店裏打印了一堆資料回寝室,發現u盤忘了拿,就趕緊去打印店找。
她經過宿舍樓西邊那小籃球場的時候,看見兩個人,一個是讀書協會的會長,叫什麽凱的,另一個是個長頭發的女孩子,不是陶娟。
倆人坐在籃球場旁邊的臺階上,有說有笑的,很親密。
曲向向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所以她看就看了,沒有在下午上課的時候找陶娟提這個事。
談戀愛分手是很普遍的現象,她也沒什麽好提的。
學校雖然很大,但架不住老鄉們多,還有個校內,消息共同,沒過兩天,班上的女生們都知道了這個事,還議論上了。
畢竟之前陶娟跟那個會長談的時候就經常把他挂在嘴邊,分手引人注意在所難免。
陶娟不再跟她們坐一塊兒,也不跟曲向向唐月挨着,她依舊住在外面,打扮的像戀愛中的樣子,獨來獨往。
就是氣色越來越差,也變得比以前還要敏感,別人聊個什麽事,不是說她,跟她沒關系,她就神經質的沖人發火,又是扔課本又是哭叫。
班上的男生們也不願意搭理她了。
有幾次曲向向上課的時候無意間瞥到她的位子,發現她都是在走神,明顯的聽不進去課。
五月份的一個晚上,604寝室四人齊了。
陶娟很久沒回來了,突然出現在寝室裏,讓曲向向三人都挺意外。
開學那時候她可能是高中拼的太厲害了,沒緩過來,瘦的過了頭,現在更瘦了。
陶娟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手一抹,一點灰都沒有,她呆了呆,笑着看向三個室友,“還有一個多月大一就要完了,你們覺不覺得時間過的太快了?我感覺才過完年。”
曲向向心想,還有一個多月唐笑就出國了。
她很快回過神來,笑着回應陶娟,“去年剛上大學的時候過的慢,現在就很快了。”
王瑩坐在床上疊衣服,見陶娟看過來,就嗯了聲,“我也覺得時間夠的挺快。”
陶娟最後看的是唐月,期待的等她搭理自己。
好像時光一下子倒退到報道那天。
唐月現在也是跟那時候一樣,背着身整理書架上的那些書,沒有回頭。
寝室裏靜了不到一分鐘就響起她清冷的聲音,“時間過的不快,又怎麽會有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的說法?”
“也是啊。”
陶娟很明顯的放松下來,蒼白的臉上露出笑意,她面向陽臺,看夕陽灑進來,忽然問了聲,“你們畢業後想幹什麽?”
這話題開的時機既不是大學剛開學,也不是快畢業,卡在大一快結束的這個時間段,有些突兀。
況且還是一個挺久沒回寝室的人開的。
這次王瑩先說的,她說的時候滿臉的憧憬,“我畢業了想去五百家當個高管。”
陶娟問唐月,“你呢?”
唐月說出自己的理想規劃,“出國讀master跟phd,順利畢業,在數學界發展。”
“讀phd,怎麽也要五六年,有些到了三十還畢不了業,很慘。”陶娟笑的很真誠很坦然,跟以前不一樣,“不過你一心就做一件事,肯定沒問題的。”
她扭頭,“向向,你也是跟唐月一樣讀研讀博吧?”
曲向向搖頭,“我後面要跨專業考師範的心理學研究生,沒有出國的計劃。”
不止是陶娟,連唐月都很驚訝,更多的是難以理解,她們倆誰也沒出聲,各有心思。
王瑩好奇的問道,“向向,你喜歡心理學?”
曲向向又搖頭,“我是喜歡數學的,但是我因為一點原因,必須報師範的心理學專業。”
她繞口令似的說,“後來因為某個原因沒報成,還是來這裏選了數學。”
“所以你根本就不喜歡心理學……”陶娟納悶,“那幹嘛還要繞回去呀?”
曲向向沒說什麽。
唐月放下手裏的書,坐到椅子上說,“學校不會讓你去師範的。”
“對的呀。”陶娟贊同的說,“向向,你要走的路應該是大二分專業的時候選理論數學,申請交換生一學期或者一年,之後考研讀博,進攻數學界,搞你的科研。”
曲向向聽的頭頂心發涼,有種自己已經禿頂的感覺,“我就算不跨專業考研,也不會讀理論數學,鑽研純數學,大二我想走應用數學。”
“那你跟唐月大二就分班了。”
陶娟見三人都看向她,就笑了笑,“我也是吧,理論數學都是學神們的戰場,我只能走應用數學,碩士考個金融,或者是統計。”
她用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認真口吻說,“向向,你不管是去應用數學,還是去考心理學,都太可惜了,再考慮考慮吧,不要浪費了自己在數學上的天賦。”
曲向向從陶娟的眼裏看到的不是羨慕,是真的希望她為自己的将來多考慮一下。
她開玩笑的把腦袋垂下來,“沒辦法啊,我得替發量着想,你們看我頭發,已經比開學那時候少很多了。”
陶娟說,“沒發現,還是挺多的。”
王瑩說,“比我多很多。”
唐月說,“對,多很多。”
“……”
四人聊了會,寝室裏的氣氛變得很輕松,好像她們都沒有過不愉快。
開學至今沒有哪次像現在這麽和諧。
曲向向提了周成跟朋友做的游戲軟件賣掉的事,她若有似無的看了眼陶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興趣愛好稍微一發展,很有可能就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王瑩說,“咱學校幾年前還有學不下去了回家種菜的,都上報紙了。”
“那也要家裏願意才行啊。”
陶娟垂頭拽着枯黃的發尾,“別人肯定都覺得考上了b大還不好好上,瘋了吧?”
曲向向說,“可以不用那麽在乎別人的看法。”
“哪兒那麽容易。”陶娟下一刻就說,“走吧,我請你們吃飯。”
寝室裏的三人都沒動,沒反應過來。
陶娟沒什麽血色的嘴角僵了僵,擠出一個笑容,“怎麽,這麽點面子都不給我呀?“
她把椅子往書桌底下推了推,很小聲的說,”這是我第一次想請你們吃飯,說不定就是最後一次了。”
完了她的音量拔高一些,“我可不是每次都這麽大方。”
最後604的四人去了學校東門的一家飯館。
她們吃完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九點,滿天都是星光。
陶娟一改之前在寝室裏跟飯桌上的活躍,垂着頭走路。
曲向向想說什麽,手機響了,陸續打來的,她走到一邊去接。
陸續問她作業寫完了沒。
“早完了。”曲向向聽他說話的聲音,覺得他很累,眉心一蹙,“你是不是不在寝室啊?”
陸續說,“剛從實驗室出來。”
曲向向有些無奈,“晚飯吃沒吃?”
那頭的陸續在下樓,聲音夾在腳步聲裏,“吃了幾個你買的那種小面包。”
“那不管飽,”曲向向說,“你趕緊跟周成他們去吃飯吧。”
陸續漫不經心的說,“他們都不在。”
曲向向問道,“哪兒去了?”
陸續說,“唱k。”
“你怎麽沒去?”曲向向說,“适當的參加集體活動,可以放松放松,還能跟大家夥交流一下。”
陸續說,“有聯誼的活動。”
曲向向瞬間改口,正色道,“那不去是對的,你有家屬,不能去。”
陸續低笑,“嗯。”
“我在東門這邊呢,陶娟請我們三吃飯,她今天來寝室了,我感覺她很怪,我不是看了很多心理學方面的書嘛,我覺得她……”
曲向向往前面望去,唐月跟王瑩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沒有陶娟。
她的心裏驟然間冒出一股子不安,急忙對電話那頭的陸續說,“我不跟你說了,晚點再給你發短信。”
說完就挂了電話跑過去問唐月跟王瑩,“陶娟呢?剛才她不是跟你們在一塊兒的嗎?已經走了?”
王瑩不明所以,“怎麽了?”
曲向向不答反問,“她往哪個方向走的?”
王瑩說自己當時在看手機,沒注意。
一旁的唐月指了指,“那邊。”
曲向向快速沿着那個方向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打陶娟的電話,一直關機,她幹脆開始大聲的喊叫,“陶娟——”
街上大多都是b大的學生,頻頻側目。
曲向向顧不上難為情,一路找一路喊,就在她喊的嗓子眼起火的時候,左後方響起一個驚訝的聲音,“向向?”
她刷地轉身,看着手裏那根娃娃臉雪糕的陶娟,氣喘籲籲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陶娟笑問,“你怎麽追到這兒來了?”
曲向向兩手撐着膝蓋喘氣,“我是想找你說,晚上別回你那兒了,跟我們一起回寝室吧。”
陶娟不笑了,她垂眼吃一口雪糕,“我的被子都在那邊。”
“和我睡啊。”曲向向挽住她的胳膊,“我倆說說話。”
陶娟看她幾眼,“說一晚上了。”
“還有的說。”曲向向語氣随意的問,“你的手機怎麽關機了?“
“沒有呀。”
陶娟拿出手機,她啊了聲,“真的關機了,我都不知道。”
曲向向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
淩晨三點多,陶娟從床上坐起來,給曲向向按了按被子,她抓着樓梯的扶手下去,穿着睡衣出了寝室。
剛上天臺,後面就傳來聲音,“你幹嘛呢?”
陶娟的身子一震,她沒轉頭的說,“我睡不着,想來天臺看星星。”
曲向向走過去,“正好我也睡不着,一起看吧。”
陶娟見她仰頭看星光,她也那麽做了。
那晚曲向向在天臺陪着陶娟,一直陪到天亮。
期間她們聊了小時候好玩的事情,還有彼此喜歡的零食跟季節,喜歡聽的歌,喜歡看的書,喜歡的顏色,喜歡的城市……
都是些适合在朋友間展開的話題,沒有任何的攻擊性。
幾天後曲向向在床頭看到了一封信,還有一個海螺。
信是陶娟寫的。
曲向向第一時間撥了陶娟的號碼,那頭提示暫時無法接通,她臉色煞白的抖着手把信打開。
入眼的第一行是:向向,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回家了。
那一剎那間,曲向向發覺後心全是冷汗,她長長的松一口氣,接着往下看。
“我長這麽大一共就寫過兩封信,都是給你的,第一封是道歉信,這封是感謝信,向向,謝謝你。”
“其實我的家境很一般,手機是因為考上b大,家裏才給買的,我因為虛榮心就一直瞞着你們,還裝出大手大腳的樣子,看書做題也是,明明我很在意成績,卻不想讓你們看到我在努力,我是怕我考不好,可以用‘因為我沒有努力’來當借口,我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真挺可笑的,就我自己腦補太多。”
“向向,我很羨慕你,高中的時候我前後報了兩次競賽,怎麽都不行,不像你,只報了一次就拿金牌,直接保送進的b大。”
“那會兒我上的高中不是一中,是三中,成績一直在年級前十,成不了頂尖的那一撥,總是差口氣,但是我那個成績是家那一片最好的了,親戚們都認為我能考b大,老是在我爸媽面前說我是準b大生了怎麽怎麽着,我爸媽就讓我考,我高三那一年都在拿命拼。”
“如果我高考沒考上b大,我就自殺了。”
看到這裏,曲向向的呼吸一緊,她挪到牆壁那邊,背靠着牆把底下那張紙拿上來,繼續看信。
“考上以後我以為可以歇口氣了,沒想到現實完全相反,我在高中雖然不是頂尖,起碼也是三好學生,班級前三,很得老師重視,來了數院以後發現保送進來的人都過半了。”
“老師也不知道我是誰,我從一個學霸成了學渣,那種落差太大了,我本來想的是只要我像高中那樣拼,應該會有個不錯的成績,結果我想錯了,我在拼,比我天賦高一大截的比我更拼。”
“而且我有時候坐在課堂上,都不知道老師講的什麽,我真沒想到自己都考上b大了,竟然還會有聽不懂的一天,我的心态很快就崩了,上課越來越靜不下心,坐一兩個小時也做不了幾道題,我就是覺得自己怎麽學都沒有用了。”
“期中我挂了三門,是我前男友陪我過的那一晚,他說要帶我去開房,我答應了,我就是想有個人陪陪我。”
“我跟他在一起後徹底破罐子破摔,期末我也挂了,年後補考有兩門沒過要重修,這是惡性循環,我自己很清楚。”
“……”
“……”
“可能你理解不了我為什麽會這樣,我經常一邊做題一邊哭,擔心自己畢不了業,甚至擔心自己中途被學校要求退學,讓我爸媽在親戚們面前擡不起頭,我的壓力太大了,可是我又不能怪我爸媽,因為他們已經很辛苦的掙錢供我上學了,所以我就很絕望。”
“有時候我覺得活着太累了,感覺沒有什麽未來。”
“向向,那晚是想跳樓的。”
“當時如果你沒有跟上來,我就跳下去了,你陪我說了話,那個念頭過去了,我就想開了。”
“我才二十歲,不是只有放棄生命這個唯一的選擇。”
“跟你說啊,我從小就很喜歡漂亮的衣服,自己沒有就看別人穿,看了會在紙上畫,我其實最想念的是服裝設計,數學是我爸媽想要我報的,他們希望我能當數學家,我不喜歡,也用大學一年證明了我是真的當不了,不可能的,完全沒有希望,我已經決定了退學重讀,然後報考自己喜歡的大學。”
“向向,我很幸運能跟你一個寝室,謝謝你的善良,謝謝你幫我争取到一次從頭再來的機會,将來你跟你男朋友要結婚了就說一聲,我給你送我親自設計的婚紗過去。”
信的最後是:祝福你,再見。
曲向向看完了信,她拿起枕頭邊的海螺吹了口氣,聽到裏面傳出嗡嗡的聲響,心說,也祝福你,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