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吱吱掀開被子躺到床上, 剛要睡覺,手機響起來,她側頭看過去, 洛浦的名字在屏幕上閃動。

這麽晚了, 找自己能有什麽事?

股份的事情沒有這麽急。

那能是為了什麽?

吱吱食指一撥, 開了免提,洛浦有些嘶啞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睡了嗎?”

吱吱:“還沒。”

洛浦:“來我書房。”

吱吱:“好。”

吱吱披了一件針織外套下床往洛浦三樓的書房走去。

書房門敞着, 洛浦食指扯着領帶,又脫了西裝外套,顯然也是從外面剛回來。

吱吱擡手接過他手裏的外套幫他挂到衣架上問,“怎麽這麽晚?”

洛浦手一空, 見自己的外套被吱吱接過去挂起來,楞了一瞬。

這個女兒最近伶俐不少,還是頭一次主動對自己這麽親密, 還關心自己的工作。

“開了個跨國會議,有時差,”他邊說着邊往書桌邊的椅子走過去,“你和那個姜話是怎麽回事?”

吱吱眼睫輕眨了一下, 原來是因為這個。

看來, 席澤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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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悠悠走到洛浦對面,理着裙邊坐下,“席澤給你打電話的?”

洛浦點頭,“他希望姜話從你身邊消失。”

吱吱從鼻尖發出一聲不屑的笑意,“爸,你說他賤不賤?我全心全意愛慕他的時候,他把我當成玩膩了的玩具, 随手丢進垃圾桶,我身邊有個人,他又緊張兮兮的。”

洛浦靠到椅背,眼睛微微眯起來審視吱吱,像是要把她看穿,“所以,你是利用姜話玩欲擒故縱?”

吱吱手指描摹着桌邊,有點漫不經心,“談不上利用,看上姜話的本事,席澤誤會了,我就順着他的誤會演了下去。”

“他一個頭腦簡單,無錢無勢,還沒學歷的運動員能有什麽本事?”洛浦有些不屑,“又能幫你做什麽?”

“爸,這你就不懂了吧,”吱吱語氣有一絲神秘,吊起洛浦的胃口,“你別看你身邊都是高學歷的精英為你服務,給你帶來財富,但你下達的每個實質性的任務,其實最終都是靠基層員工的實體勞動來實現,他們人數多,基數廣。”

“我們身在高位,人在我們面前都帶了面具,看到的都是欣欣向榮一面,而他們實身處地在基層,有些事情,他們反而是看的最清楚的。”

“假燕窩的事情就是他查的,“吱吱豎起五根手指頭,“他只用了不到五個小時的時間。”

洛浦眼裏有驚訝。

吱吱輕笑一下,“你想想,倒買倒賣假貨的都是什麽身份的人?哪裏會有銷售窩點,家裏哪個章程有漏洞,是不是只有這個層級才清楚?”

“別小看他們這個層級的力量,抽絲剝繭從細節思量,可以看出很多事情的端倪BBZL  。”

“他為人實誠,家裏這一塊是大本營,交給他你可以放心。”

洛浦有些不太贊同,“管家也不是非他不可,為了他,讓你和席澤生出嫌隙不劃算。”

在辦公室做了一天,他肩頸僵硬,活動着脖子說。

“沒有姜話,我和席澤就沒有嫌隙了?”吱吱反駁,“你也看到了,他背着我和江雪搞到了一起,那天,他就是要和我退婚,我一時氣不過才推江雪下水的。”

吱吱起身,繞過桌子走到洛浦身後,給洛浦捏肩頸,“我們和他聯姻,為的是利益,看上的又不是他這個人。”

“如果他不是真心想娶我,一心偏着江雪,現在有伯父伯母壓着還好,以後二老不在了,洛家又能得多少利?”

洛浦肩頸被吱吱捏的很舒服,心裏像是被熨鬥熨帖,身心都跟着放松,思維就跟着吱吱走了,“那你想怎麽樣?席澤是不能徹底得罪的。”

“姜話留在我身邊比不留更好,這事啊,您只管朝外身上推,我有的是辦法,”頓了頓,她又似好奇的問,“我聽席澤說,這次五星連鎖酒店的事,您想占大頭。”

洛浦眉毛一挑,“他這事也跟你說了?”

“嗯,”吱吱說:“說是這事僵持着,希望我勸勸您,同意您拿20%的股權。”

洛浦:“你答應他了?”

“嘴上肯定是答應了,”吱吱調皮一笑,“至于我真的勸沒勸,當然只有我們父女倆知曉了,爸,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不用顧慮我,我大不了也就是被他嫌棄一下沒用。”

洛浦意外不斷,以往,這個女兒一顆心都撲在席澤身上,沒想到現在,完完全全站在自己這邊。

誰不喜歡被人偏袒?

洛浦心裏湧起一絲暖意還有欣慰。

手輕輕拍了拍吱吱的手背,“好了,別累着你了,姜話這事我不管了,你快回去睡吧。”

“唉,”吱吱收了手,“爸你也早點睡。”

洛浦慈愛的點了點頭。

吱吱轉身往書房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洛浦的聲音又在身後響起來,“你對繼承股份這件事是怎麽想的?”

吱吱頓住腳,轉身,臉上端的是乖巧柔順,人畜無害,“一筆寫不出兩個洛字,我很清楚,洛家看上的也不是我,是我洛家長女的身份。”

“爸你才是我的後盾,說到底,我們才是一家人。”

“不管我手裏有沒有股份,你都是我親爸。”

洛浦眼底的笑意落進眼底,神情有一絲真實的動容,感受到了濃濃的血緣親情。

“早點回去睡。”

“唉。”

吱吱轉身,出了書房的一瞬間,臉上笑意退去,淡漠冰冷。走進房間,抽了一張濕巾,連指甲縫都不放過,細細擦拭每一個地方。

她的确不需要做什麽實質性的事情,席家自然想讓她帶着股份嫁過去,一定會幫她争取,洛浦想要席家的好處,自然也得舍得這塊肉。

她只需要兩邊充當好人,扮演乖巧柔弱,跟哪BBZL  邊都是一頭的就好。

濕巾扔進垃圾桶,工具人,就是這麽用的。

清晨,東方不過露出一點魚肚白,洛家門前庭院裏,密密麻麻站了幾十個人,都是被洛家雇傭的員工。

姜話站在高兩層的臺階上,身長玉立,銀灰色西裝精致熨燙過,沒有一絲褶皺,如果靠近一點,可以聞見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清香。

還是昨日裏那個有一絲腼腆,青澀的男孩,但是此刻,站在高處的臺階上,盈盈伫立,眼皮垂下來,銳利的掃視着臺階下的人。

矜貴優雅,兼并威嚴肅穆,從容的重新分配每個部門,工種,崗位之間的細則。

連方程,白明,範成,費嚴都收了嬉笑神色,以一種嚴肅的姿态傾聽上司的安排。

忽然,大門處的對講機響起,姜話摁下接聽鍵,保安的聲音傳過來。

“姜管家,門口這邊有二十個保安,五個足療師,說是席總派過來,給小姐挑選着用的,帶頭的這個人自稱是席總的趙特助,你要不要和小姐核實一下?”

姜話,“你放他們進來就是。”

摁了對講機,姜話繼續對着工人講話,即便是席澤的特助帶着保安,足療師,聲勢浩蕩的進來,姜話也依然從容,按着自己的節奏安排員工的工作。

“就到這裏,大家回到各自的崗位工作吧。”

姜話的話音落下,員工井然有序的散開。

席澤的趙特助,身後也跟着一個西裝革履的年約四十,面容溫和的人走到姜話的面前,“姜先生,這是小席總為洛小姐找的金牌管家,從業十五年,經驗豐厚,來接替你的工作的。”

“還有這些保镖,身手一流,足療師,都是給洛小姐挑選用的。”

姜話淡淡睨他一眼,聲音清冷,卻并不外露任何情緒,讓人猜不出他的情緒,“這是洛家,不是席家,我只聽小姐一個人的命令。”

“還有,小姐喜歡睡懶覺,請你別吵到她。”

說完,姜話轉過身走進屋內。

席澤的趙特助當然也不是随意就會打退堂鼓的人,也是能獨當一面的,分寸拿捏的很好,讓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則跟着姜話進了屋內。

主棟有倆個餐廳,其中有一個是管家的專用餐廳,姜話走進餐廳,保姆很有眼色的把飯擺到了桌上。

姜話問:“趙特助用過早餐了嗎?要一起用一點嗎?”

趙特助搖頭,“我已經用過了。”

姜話:“趙特助,你自便。”

然後,姜話就自若的用起早餐了。

趙特助:“……”

陳偌伊惦記着自己黑卡被封的這件事,昨晚在床上搖的賣力,清早也沒睡懶覺,伺候着洛浦起床,自己也跟着下了樓。

趙特助笑着迎上來,“洛總,洛夫人,早。”

洛浦:“你這是?”

趙特下巴指着門口清一色站着的黑西裝保镖,足療師,笑回:“小席總特意給洛大小姐找的人,多帶了幾個,洛小姐好挑選中意的。”

陳偌伊原本還有點BBZL  困,轉頭看着門口浩浩蕩蕩站着的人,牙都酸倒了!心裏湧起強烈的嫉妒。

不是喜歡那個小明星江雪,不要洛吱的嗎?

還派這麽多人給她挑選。

洛吱她憑什麽這麽好命!

洛浦看到這些人,和陳偌伊截然相反,自己的女兒拿捏住席澤,他與有榮焉。

生出了一種真實的,自己是席澤岳父的優越感。

畢竟,誰都喜歡騎在別人頭上的感覺,對已經擁有很高地位的洛浦來說,更喜歡這種感覺。

愈發認定,吱吱的想法是對的。

都是聰明人,他自然知道趙特助這麽說的另一層意思,回道:“吱吱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也管不住她了,等她睡醒了,随她自己挑吧。”

趙特助笑着點頭,“好的,左右我也沒事,等着就好。”

洛浦側邊往餐廳走,轉頭看見一個面容幹淨,身型挺拔的男子,和自己颔首,“太太,夫人。”

不卑不亢,風度氣韻俱佳。

洛浦猜測,這就是姜話了。

看着還真是個中翹楚,也難怪能挑起席澤的求勝欲了。

洛浦對姜話擺了個滿意的笑臉,走到客廳,保姆端上的飯不僅是他的口味,連溫度也掌握的剛剛好,還有一杯護胃的蜂蜜水,他這個年紀,正需要這些東西護理身體。

餐桌花瓶裏,百合和和蝴蝶蘭雅致又不過分素淡。

雖然他是這個家裏的男主人,精力卻都在公司,就沒那個時間講究,陳辛他們,一切就按照陳偌伊的喜好來,餐桌上不是藍色妖姬就是豔紅的玫瑰,餐品也全是脂肪少的素淡食物居多。

早餐用完,漱口的淡鹽水也放到了手邊。

洛浦很滿意這些細節,胃像是被熨帖過,舒服的出了客廳去公司。

陳偌伊看着這樣大的陣仗等着吱吱,而她本人還舒舒服服的在床上睡懶覺,心裏就嫉妒的要死,讓保姆抱上洛源就回了娘家。

于是家裏,又只剩下洛吱這一個主人了。

她這一覺睡的足,醒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慢吞吞洗漱好,來到樓下,用千呼萬喚使出來形容也不為過。

吱吱走下樓梯,趙特助一眼看到,笑着迎上來,“洛小姐,早上好。”

上次這人給自己送過藥,吱吱倒是認識他,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保镖,還有穿着卡其色工作服的幾個中年女子,若無其事問,“大清早的,是有什麽事嗎?”

趙特助落後吱吱半臂的距離,笑回:“都是席總早上親自給你挑的人,保镖身手一流,還有這幾個足底按摩師,尤其是管家,從業十五年,是金牌管家,您用着一定很順手。”

吱吱掀起薄薄的眼皮睨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往餐廳走。

這平平淡淡的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特助就是覺得極具壓迫感,腦門上出了薄薄的汗。

直覺今天這差事,很難完成。

不得不說,人的第六感有時候的确很準卻。

吱吱走到餐廳,保姆把飯端上來,她小口吃着,找出來仲BBZL  滿的微信,摁住錄音鍵,靠近唇邊,“你送幾塊男士手表到洛家來。”

仲滿秒回,“好的。”

特助腦門上的汗又多了一點,縱然現在網上都說席澤喜歡的是那個明星江雪。

在他看來,還是這位洛小姐以後成為席太太的概率大,因為這樣帶來的利益是無窮的,不是江雪那樣的出聲可比的。

洛小姐要是故意和席澤置氣,自己就是夾心餅幹,兩頭不讨好。

想了想,走到門外面,讓一衆人先回去待命,自己一個人留下來,有一種,吱吱要是不用這些人,他就不走了的架勢。

吱吱吃完飯的功夫,仲滿捧了幾款手表剛好來到洛家。

打開蓋子,一字排開在吱吱面前,吱吱拿起來一只只看,這個時候,姜話剛好從Z大報完名回來了。

吱吱拿起一只鉑金表盤的手表朝他招手,“姜話,你過來。”

姜話走到吱吱面前。

吱吱:“手。”

姜話朝吱吱伸出手,白色的襯衫袖口自然往上卷了卷,勁瘦好看的手腕露出來,吱吱手指扣着表帶,從他的指尖,拂過手背,套上他的手腕。

手指擦過他手腕內側脈搏輕輕一扣,啪嗒一聲,表帶合上。

“好看嗎?”

吱吱坐在沙發上,一只腿翹在另一只大腿上,手握着他的指尖來回翻看了好幾次,仰着頭問。

姜話珉了珉唇,“好看。”

“那這塊就留着,”吱吱朝仲滿,“再把那個藍色表盤的拿過來。”

“好的。”仲滿唇邊漾着職業微笑。

特助腦門上的汗都快有黃豆大了,坐不住了,出了客廳,撥通了席澤的電話。

席澤不顧會議室一屋子的高管,暫停了會議,電話立刻就殺了過來。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嗡嗡聲伴着彩鈴聲有些刺耳,吱吱專注的給姜話帶手表,姜話挺的筆直,垂着眼睛,由着吱吱給自己試戴手表。

倆人誰都沒管手機,仲滿更是像是個不會說話的模特,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沒什麽表情的站着。

直到手機鈴聲快結束,席澤覺得,吱吱不會接電話的時候,最後一秒,電話通了。

席澤是個霸道的,不喜歡別人違逆他,吱吱的行為已經踩了他的底線,聲音前所未有的冰冷,“我的意思,昨晚說的已經很明白了,我希望你照做。”

吱吱自然聽出來了。

她太了解男人了,溫柔刀才能割進男人的皮肉裏,滲進骨髓。

聲音輕柔,幾乎是哄了,“阿澤,晚上來我家,陪我吃晚飯吧。”

答非所問,席澤皺眉,“我晚上有飯局。”

他晚上确實有飯局,是頭一晚推掉的,很重要。

電話沉默了好一會。

有似有似無的輕微哽咽聲,席澤的眉頭擰成川字。

“那就算了吧。”

聲音輕的像是飄在寒風中的棉絮,被風裹挾着飄在風中。

接着,電話裏傳來一陣嘟嘟的忙音,惹人無限瞎想:

電話另一端的人,那雙秋水剪瞳,是不是浮着淚光,又生生咽了下BBZL  去。

是不是陪她吃晚飯,她就願意用趕走那個姜話?他想。

捏了捏眉心,自己真是欠了她的!

“我過兩天去看你。”

趙特助站在門外猶豫了一下,這位洛小姐應該不敢不聽小席總的話吧?

這差事應該能完成了。

這麽想着,他又重新擡腳邁進客廳,吱吱挂了電話,一眼看到他,幾乎是擦着他的臉,電話摔在透明的玻璃上。

一聲,刺耳的撞擊聲響在耳膜,特助本能回頭看一眼,手機屏碎成細碎的塊散落在地上,他一陣後怕,這要是摔在自己頭上……

不敢想!

大家都是文明人,特助是真沒想到吱吱能這麽暴躁,有些恐懼的看着吱吱。

姜話自始至終,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仲滿亦是如此。

吱吱聲音冰冷似刀,“你回去吧,這件事我會和阿澤說的。”

特助還沉浸在驚吓裏,連連點頭,“唉。”

一溜煙出了洛家別墅,往公司去。

特助離開,吱吱臉上的愠怒退去,瞥一眼手表,“就留這三只吧。”

仲滿颔首,“好。”

吱吱又問姜話,“工作室籌備的怎麽樣了?”

姜話:“地址選好了,我去看過了,在淮北路,還不錯,開始準備工商,稅務方面的手續。”

“你倆留好聯系方式,看着籌備,盡快吧,”吱吱又朝姜話說:“你帶她去走會計那邊結賬去吧。”

姜話再回到客廳的時候,吱吱交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個人名,“你想辦法,幫我找到這個人。”

姜話瞥一眼名字,“主要是哪方面的作用?”

吱吱瞥一眼樓梯的方向,“訓狗用的。”

席澤連足療師都找過來了,還能是誰向他透露這件事的呢?

她需要再訓一條狗,為自己所用。

席澤忙碌了一天,出了辦公室準備赴約,走道上看見特助,“過來。”

特助走到席澤面前。

“事情辦成了嗎?”

特助是真怕了吱吱,不想以後成為靶子,且漢字又是如此的博大精深,大有操作空間。

于是,一如吱吱所料,他潤好了洗澡,很聰明的摘了自己的責任,“席總,洛小姐看着不是很好,要不,你去看看她吧?”

兩邊都不得罪,也不是因為自己能力有問題。

席澤要是去看洛吱,倆人要是和好,吱吱還會記着他這個人情。

完美。

電話裏,吱吱似有似無的哽咽,低沉的惹人瞎想的聲音又響在腦海回蕩。

下巴崩成冷硬的線條,走廊的白熾燈給他渡上一層模糊的邊,眸光沒有任何溫度。

特助拿不準席澤這是什麽态度,到底是不滿自己沒辦成事,還是生那位大小姐的氣?

做一名打工人真心不易啊!

席澤珉了珉唇,“知道了。”

乘了專用電梯,下了辦公樓。

悠悠夏日長,陽光總要七點多才會徹底消失,這個時間才六點多,夕陽餘晖被拉成絢爛的雲霞。

美不勝收。

席澤到包廂的時候,三個合作公司的老總已經在包廂了,年紀都比BBZL  席澤大一到兩輪,同時笑着和席澤打招呼。

還有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席澤并未看他們。

“席總終于來了,快來C位就坐。”

說話的是豐呈的吳總,公司主營業務是空間設計公司,許多專業國際品牌連鎖酒店的設計都是出自他公司的手筆。

承包建築公司的蔣總笑着打趣,“哎呦,還C位,這麽時髦的詞,這是最近在哪個幹閨女那學的詞?還是那個美國妞嗎?難怪英語越來越好了。”

另一個總附和,“難怪我這英語始終也學不好,原來是缺了個美國幹閨女。”

幾人跟着附和哄堂大笑。

男人但凡是有錢有勢的,誘惑都很大,富豪養小三,幹閨女,這些腌臜事很正常,真正能坐懷不亂的很少。

席澤他爸年輕的時候就是其中一員,他更不奇怪,不參與,淡漠的聽着,坐下玩茶杯。

吳總呸一口,“你胡說什麽,就是網上随便看到的詞。”

幾人邊笑着邊到餐桌落座,扯了幾句,席澤把話題往正事上引,豐呈的報價比公司的預算高出6%,他這趟酒局的目的,就是希望吳總能把價格降下去。

吳總訴了一些苦,象征性的給了個面子,降了百分之一。

一直坐在吳總另一邊的女孩子瞅着機會出聲,“席總,我特別仰慕您,能敬你一杯酒嗎?”

席澤很厭惡就着酒桌往上飛的女人,向來不把這些人當回事,眸光淡淡撇過來,這才注意到,這個女孩看着清清純純,幹幹淨淨,有兩分江雪的氣質。

他又看一眼吳總,看來,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他手攏上酒杯蓋住,“我酒量不行,再喝就高了。”

“沒事的,您不用喝,我喝了就行。”話音落下,女孩仰頭,分酒器裏面滿滿一壺酒一飲而盡。

席澤不為所動,淡漠的看着,自然有人出來打圓場。

這種飯局,女人通常是桌上的菜,接下來,女孩被幾個老總輪流灌酒,還開了黃段子。

席澤游離在事件之外,專注的和吳總打太極,酒過三巡,吳總才松了口。

飯局散,席澤上車,看到女孩上了一個老總的後座,淡漠的收回視線,他瞥一眼腕上手表,十點了。

這頓飯吃了兩個小時,捏了捏眉心,吩咐司機,“去洛家”。

席澤不知道的是,他的加長林肯剛剛出現在洛家別墅視線範圍內的時候,第一時間被派守在門口的白明捕捉到。

立刻開了對講機,“姜管家,席澤的車子已經到了。”

“知道了。”姜話摁了對講機。

對講機是開了外放的,吱吱自然也聽到了,對着鏡子把頭發抓的亂一些,拿過一瓶快見底的酒灑一些在身上,姜話又拿了幾個空酒瓶擺放在她旁邊。

半蹲下身,看着吱吱的眼睛,“我就站在外面,要是有危險,你就喊我,我會沖進去。”

吱吱是真喝了半瓶酒的,否則也糊弄不過去,眼尾猩紅,有迷醉的媚态,手指在他眉BBZL  心點了一下,“你傻不傻?我能有什麽事?”

姜話不和她對視了,眼皮垂下來,遮住眸光,“沒事最好。”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開始吧。”

“嗯。”

席澤在門口下了車,穿過門前庭院,透過客廳透明的玻璃,遠遠看見一個輕微搖晃的身體,很熟悉。

他眉頭擰了一下,加快腳步。

“小姐,別喝了,你已經吐了三回了,再喝你就要去醫院洗胃了。”

吱吱抱着酒瓶往後縮,這一縮,整個人往地上倒去,姜話及時彎腰扶住她。

席澤一下子沖過來,從另一邊攬住吱吱放在自己懷裏,濃濃的酒味迎面撲到鼻尖,蓋了一臉,瞪了姜話一眼,“她喝了多少?”

邊問,他視線一掃,掃到兩個空酒瓶,又看到懷裏這個,眉頭擰成川字。

姜話:“連這瓶,三瓶了,下午就開始喝的。”

這都是洋酒,後頸很足,席澤奪了吱吱抱在懷裏的半個空酒瓶,斥道:“你就是這麽當她的管家的?她喝成這樣你也不管?”

姜話珉了珉唇,沒說話。

席澤有一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覺。

又瞪了姜話一眼,手抄過吱吱腿彎,打橫公主抱吱吱往她房間去。

吱吱有些茫然的摸上席澤的臉,“阿澤,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席澤臉朝一邊別開,長腿仍然是飛速移動,“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喝這麽多酒?”

吱吱雙手摟上席澤的脖子,表情呆萌,可愛的像個小孩,盈盈看向席澤,眸光蒙上一層水霧,“阿澤,真的是你來看我了嗎?”

聲音軟軟的,還有一絲哽咽。

縱是鐵石心腸,也給化成了繞指柔。

“嗯,是我。”席澤手推開她卧室的門柄,把她放到床上,

吱吱抓着他的胸口猛垂,“你就會欺負我,你為什麽總欺負我?”

說着,嗚嗚哭了出來。

席澤有些無語,“我什麽時候欺負你了?”

吱吱:“你還逼我趕走姜話,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席澤籲一口氣,溫聲解釋,“他對你居心不良,我這是為你好。”

吱吱,“那你讓我怎麽辦?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找了一個替代品,這樣我就不那麽難過了,你又要我換。”

“你新找的這個管家,年紀好大,床上肯定沒有姜話來的好……”

“啊”字還沒出口,她肩膀被席澤大手猛的死死拽住,眼睛瞪的老大,眼珠子都要掉出來是的,“你說什麽?”

“再說一遍!”

吱吱有那種醉酒之後的慢半拍反應,“你找的管家對我來說是有點老啊,看着就不行。”

“姜話碰你了?”他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他碰你哪了?”

吱吱:“就是do了啊。”

“洛吱!”

“你知不知道什麽是自愛?!”

“啊?”

席澤覺得自己腦子嗡嗡的。

“我不自愛?”吱吱跳起來,眼睛紅的更厲害了,死死瞪着席澤,好像就瞬間醒了酒,跳下床,“你過來看看。”

吱吱拉着BBZL  席澤走到一個透明的玻璃櫃子面前,打開,一件件如數家珍。

“這個,是我九歲生日,你送我的芭比娃娃。”

“這個,是我們十歲那邊,在九寨溝旅游,一起買的銀杯,你一只,我一只。”

“這個,是十三歲那邊,你送我的玉佛。”

“這個,是十五歲那邊,你送我的香水,香水沒了,瓶子我都存着。”

“十七歲那邊,你開始有了收藏萬寶龍鋼筆的習慣,每年你過生日,我都送你一只,我自己跟你用同款,我香水跟你用一樣的,衣服也喜歡跟你穿一個牌子的。”

“不管是你送我的,還是我送你的,從小到大,我一件件如數家珍。”

她又從下面櫃子裏搬出很多相冊,“這裏面,有我們從小到大一起的所有合影,每張照片,哪一年拍的,有什麽故事,我記得清清楚楚。”

“從小到大,我爸,你爸媽,引導我的就是,以後,我們兩家會聯姻,我會嫁給你。”

“我懷揣着所有的少女心,暗戀你,等着嫁給你。”

“我也準備我的第一次給你,”兩滴淚壓着眼睫落下來,眼中蒙着薄透的水光定定看着席澤,“可是你不要我啊。”

“你不要我了啊。”

“你忽然告訴我,你跟江雪在一起了。”

“這些年,我的所有付出是錯的,少女心是錯的,夢想的未來也是錯的。”

“你讓我怎麽辦?”

“嗯?”

“你知道你說你這些年把我當妹妹的那一刻,”吱吱食指戳着自己的心髒,“我這裏有多疼嗎?”

“嗯?”

席澤往後踉跄了一步,身子有點不穩。

吱吱邁着步子逼進他,把他一步步逼的後退,“你不要我,回到家,我爸還堅持要我聯姻,我不同意,他打我,你讓我怎麽辦啊?”

“你們都不要我,”吱吱捂着胸口,“我一個人好難過。”

“我那時候就想,誰對我好一點,一點點溫暖就可以了。”

“真的,一點點溫暖就夠了,我就不那麽難過了。”

“然後,我喝了酒,他長的又好看,然後,我們就幹·柴·烈火了。”

吱吱抓了抓頭發,“你要給你描述細節嗎?”

“洛吱!”席澤一拳倒過來,吱吱眼睛都沒有眨,擦着她的臉頰,玻璃櫃嘭一聲碎成渣,他繃緊的拳頭上,細碎的玻璃紮進血肉,“你怎麽能成這樣?”

“你是在報複我,故意氣我對不對?”

吱吱:“你非要我換管家也行,換個長的好看的,我能下得去嘴的。”

“洛吱!”

席澤又在櫃子上落了一拳,更多的玻璃渣紮進血肉,鮮血順着彎曲的拳頭滴答滴答滴在地板。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眼睛紅的吓人,死死盯着洛吱,轉身,門被狠狠摔出聲。

他走的像一陣風,沒看到站在一側的姜話,耳根已經紅透了。

他走近屋裏,來到吱吱面前,“沒事吧?”

吱吱用濕巾擦着手,“沒事啊,收拾一下吧。”

姜話拿來掃帚,利BBZL  索的掃幹淨地上的碎玻璃,擦幹淨地上的血。

收拾幹淨,帶上房門,又輕輕說了兩個字:

晚安。

一個原本應該擁有燦爛人生的人,忽然因為自己,毀了,堕落到了深淵。

誰能承擔的起這樣的負罪感?

從洛家出來,手簡單處理了一下席澤就泡在酒吧裏了,胸口悶的要炸了,一杯接一杯。

他坐的是最角落的位置,卻還是被人認出來了。

“席總,怎麽一個人喝悶酒?”

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穿着花襯衫,穿的很騷氣的男子端着酒杯,笑眯眯問。

單方面認識席澤,跟他套近乎是常有的事,席澤這會子也沒心情和他應酬,看一眼,垂下眼皮,沒做聲。

男子自來熟的坐下,其實他是這間酒吧的股東之一,因為喜歡泡吧,所以才開了這間酒吧。

“一個人喝多沒意思啊,”他指着前面吧臺,“這裏我熟,那個,就梳着兩個長辮子,裝的挺清純的那個,浪的很。”

“幾句話就能搞到手,我喊她過來陪你吧。”

席澤捏着酒杯的手死死捏緊,下一秒,站起身,酒杯咣當一聲砸在黑色大理石桌上,炸出乒乓脆響。

他身量高,俯下身,抓着男子的花襯衫領子,拎狗一樣拎起來,“你說誰随便?”

他的表情像是要把男子吃了,男子吓的嗓子都發顫,“沒,沒事。”

席澤又狠狠把男子摔回沙發,“什麽東西!”

轉身往外面走。

酒吧櫃臺,一個女子醉的很厲害,意識已經模糊了,口齒卻清晰的叫着一個人名。

這個名字,明顯是一個男人的名字。

臉上有淚。

被一個男子撿屍,背着往外走,一邊嘴裏說着淫·穢的話,手不老實的摸着女子。

這種事在酒吧很常見,他從來也沒管過,跟酒桌上那些女人一樣。

席澤不是沒見過,這一刻,腦子嗡嗡的,不自覺想起,她也是……這樣的嗎?

幹淨的身體,從小金尊玉貴的養大,某一天,被一個陌生的男人當做玩物一樣取悅着。

或許,在床上的那一刻,還叫着自己的名字。

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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