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吹石！審判神明
從前有座本丸, 本丸裡面有著一群貌美如花的神靈。
然後童話到此為止，殘酷的現實承接上後半段故事。
名為審神者的人類指使著付喪神和據說數量到現在也沒有統計出來的時間溯行軍戰鬥，維護與保證人類歷史的正確發展, 是相當神聖光榮的一項職位。
可這對刀劍的付喪神來說卻比不上主人的一次贊美。
經歷戰鬥獲得的榮譽當然是好的，出自各代名家之手，雖說歸宿不同，但能留名文獻的刀劍無疑都有優秀的主人和奇妙的逸聞, 其主人的榮譽光輝連帶著加持在付喪神身上，使得他們或多或少都延續前主的一部分性格。
但是刀劍始終是刀劍, 傷人的利器, 尤其是和血肉之軀的人類相處，一不小心就會被刺傷, 這點放在審神者和付喪神的相處中也是同樣。
擁有手掌, 就會想去做些什麼，擁有眼睛，就會渴望看到美景，擁有雙腿, 站起來, 向著某一方向前進，這都是本能。
只是意識經歷過漫長時光, 卻第一次為“人”的付喪神們，無法把握好人類用二三十年方才學會控制的感情。
而人性又是那般貪婪與不知滿足。
滿腔忠心交付給現任主人, 換來的是一時的惶恐和泛濫的惡意。
越是喜愛越是被摧殘，在歷經八任主人的三日月的記憶中, 第一任主人是個膽小的少女，怯懦無知，有著不符合身份的傲慢，最後為了獨占付喪神的“愛”折斷所有會占據一期一振雙眼的事物，以至於暗墮成不知名的怪物。
這也是初初擁有肉身，連食物的苦辣酸甜都充滿新鮮感的付喪神第一次感覺到人性的可怕。
接著是第二任，第二任是個平和的男性，在經歷過殘酷的本丸裡面以舒然的姿態緩緩得到短刀們的信任，一點兒一點兒地讓被上一任審神者折磨的疑神疑鬼的付喪神們開始“信任”他。
現在想來，那是個不錯的審神者，但還是太天真。
第一次拿槍的幼童都有可能走火，何況是有著豐富戰鬥經驗，卻又因為“信任”而經受過精神和身體上折磨的付喪神。
那真的只是一次意外，但身體比大腦更先動作，也是在上一任審神者手裡經歷過最多磋磨的一期一振重傷了這個審神者，傷勢可以說是……瀕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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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審神者重傷伸手求救的時候，無論是意外掉進水裡被他救起來的短刀還是其他路過的太刀打刀全都選擇包庇一期一振，而不是去救下平時相處很好的審神者。
也許在重新學會“信任”之前，質疑就已經先一步被人類刻印在刀劍們的骨子裡。
最終，這一任審神者以操心太過和刀劍一同出戰卻遭遇檢非違使意外身亡了結。
三日月宗近也是那時，感覺到有什麼在本丸裡被隱隱扭曲掉了，這一點兒在第三任審神者到來時才暴露出來。
和第一任一樣是一位女性，不過年紀偏大，有寧寧夫人掌權多年後的成熟風韻，不過和寧寧夫人比起來可差遠了。
畢竟人類不僅有心靈的欲望，還有肉體的欲望。
可能是她偏好成熟男性，短刀和肋差們倒是沒有受到騷擾，但是其他的太刀打刀卻沒法脫離苦海，最後，還是三日月在斬殺她時才發現，這個本丸已經被扭曲掉了。
被審神者和付喪神一起散發出的惡意扭曲成可怕的存在，以至於後來無論再來怎樣的審神者，最後都不得善終。
但是審神者是沒辦法拒絕的，失去審神者的刀劍付喪神只會變成原本刀劍的樣子，可是在經歷過人身的感受之後，再淡定的神靈也難以免俗。
不是有句話是這樣說的嗎？
擁有實體，本身就意味著強大。
可能是被這強大短暫地迷惑住了，本丸裡的大家開始隱瞞起每一任審神者的死因，但是隨著轉手次數越來越多，隱藏地再怎麼好，外界還是嗅到了不安的氣息。
逐漸地，本丸被棄置，再也不見審神者的到來。
至於本丸之內，三日月原本是作為每一次都會斬殺掉審神者的兇刃被看守起來的，畢竟第五任之後的審神者每次都是被三日月突然出手殺死，次數多到其他不怎麼正常的付喪神也意識到他的危險。
但是“吹石諾諾”的到來，是三日月宗近唯一一次表露出與本丸為敵的意思。
保護她，守衛她，在自己已經展現出龐大的惡意的時候，其他稍顯渺小的惡意自然會轉變成其他東西，日復一日地把守著這唯一能接近她的通道，猶如猛虎警告周圍虎視眈眈的群狼，強迫四周的惡意叢生轉為風和日麗。
整個本丸也就只有三日月有這個資本做到。
然後那些不希望自己消失，和隱隱約約察覺到自己的錯誤而愧疚自責的付喪神，自發地聯合起來抵制對“審神者”抱有明確惡意的“三日月宗近”。
這樣的“雙層守護”下，吹石會比之前任何一任審神者都要安全。
三日月宗近品著香茶，望向本丸的天空，淡然的雙眼裡清晰地倒映著籠罩在天際消散不去的血氣。
雖然很喜歡您，但希望您能光臨本丸的那一日不要到來。
春季的櫻花開得絢爛，它的美麗在傳說中是吸收樹下的屍體裡面的血液所綻放出的死的美豔。
迷離，虛幻，飄零，是迷惑人心的花。
本丸的萬葉櫻吸取審神者的靈力，開出的鮮花飄滿本丸裡的每一個角落，付喪神們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擡起頭，紛紛感嘆春日正好，然後各自低下頭忙自己的事情。
前來通知三日月宗近該去手合也是今日的切磋對象的岩融，驚訝地發現一貫將自己情緒收斂的滴水不漏的三日月居然對著平靜的池水露出靜謐而安然的笑容，那笑容實在美麗，粗線條的岩融恍惚地記起樂意摧殘自己美貌的三日月宗近確實是天下五劍裡最美的一把，有著世間難以企及的清高姿態。
“啊呀，是岩融嗎？”三日月比岩融先一步回神，回首間又是那副看不出心思的笑臉，打理一下狩衣後他站起來，“是切磋嗎？抱歉抱歉，人老了就忍不住回憶起來，一時忘記了時間。”說罷，自顧自走向手合室。
岩融緊跟上去等到快超過時放慢步子看著走在自己身邊的三日月，忍不住問道：“三日月，你剛剛想起什麼了？”
三日月面不改色地笑道：“哈哈哈，會是什麼呢？”
岩融：“是什麼啊？”
三日月眨眨眼，滿足道：“可能是想到今天的晚飯了吧，哈哈哈。”
岩融：“……”
在所有心思各異的付喪神裡，岩融屬於最正常的一個，他堅毅樸實的特質和三把槍與個別打刀太刀一樣，比起受人影響更信奉堅持自身之道，也因此和其他刀劍素來疏離的三日月會願意和岩融多說幾句。
畢竟他們是一個刀派的，也畢竟，他是最小的那個。
別看平時老爺爺老爺爺地說著，實際上，他還沒有短刀的今劍大。
雖說三條刀派的年齡完全可以倒著看，明明是大哥，心智卻像是最嫩的今劍，哈哈哈的最小“老爺爺”三日月，以及年齡不詳的小狐丸，石切丸等。
三條刀派一向在審神者之間很有人氣。
天下五劍的三日月宗近更是。
搜集到關於三條刀匠以及他出品的名刀都有哪些的吹石，無語地把關於三日月宗近的資料全部閱讀完畢。
“三日月宗近。鍛冶中打除刃紋較多，因此被稱作三日月……”
洩氣地將古卷扔到一邊兒，吹石疲憊地撩撩額發，對自己看的那麼多內容作出總結……“都是廢話。”
不過也是，那是三日月作為刀時期的過往，不是作為“付喪神”時期的。
一名審神者，一群俊美從正太到成人年齡體型不等的刀劍付喪神，這怎麼看怎麼乙女的設定，吹石為此心生疲憊。
不為別的，她身上瑪麗蘇的特質太多了，萬一要是把持不住……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往最壞的方向考慮。
用力拍拍臉，清醒清醒，吹石從一堆書卷裡抽身，蹣跚著走到門口，拉開木門，屋外的陽光照射進來，好幾天都窩在書房裡的她下意識眯起眼睛，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血色，似乎才有了自己是活人，而不是陰暗處的死屍的實感。
“啊，幾天了啊？”
過來送飯的僕人發現這道陰郁的身影立馬歡喜雀躍地告知宅子裡的其他人，臉白的跟紙似的吹石馬上被趕來的僕人送去湯房，暖暖的熱水將她從頭洗到腳，等到守在外面的女侍者再把她好好打理一遍後，紅撲撲的臉蛋，似乎在冒著熱氣的皮膚，吹石精神十足地往嘴裡塞著白米飯，時不時來一口滋味鮮美的味增湯，人間享受不過如此！
祭奠完五髒廟，吹石拍著肚皮差點兒就這麼倒在榻榻米上醉生夢死，但好懸還有一絲理智猶存。
吹石：“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
侍者們面面相覷，最後還是一人猶猶豫豫地說道：“那位高貴的大人似乎好久沒來了。”為什麼是似乎呢？因為那棵櫻樹附近除去吹石會主動靠近以外，其他人類普遍會避著走。
妖怪的喜怒無常，沒有比這個時代的人更能體會到了。
吹石略一思索就知道她說的是誰，“犬大將嗎？”有點兒擔心呢，但也不排除他玩夠回自己領地的可能，畢竟他也沒少說族裡對他找人類學習劍術的不贊同。邊想邊來到櫻樹下面，頭頂櫻花的花期似乎格外長，但戰國似乎就是這樣，歷史與櫻花一通完成時代的轉變，吹石出神的表情直到一只跳蚤活蹦亂跳地蹦到自己眼前並“啾”地一口。
“啪——冥加？”
手掌先於意識地拍上去，等拍完之後，吹石才反應過來地看著掌心變成一張紙模樣的跳蚤妖怪。
冥加眼珠子動動，然後猛吸一口氣，薄薄的身體迅速充實變成原樣，接著他第一時間抱怨道：“難為我翻山越嶺來給你送信，你不感激不說居然還打我！”
聽起來很有趣的嗓音配上那副滑稽的樣子，吹石差點兒笑出來，但心知自己笑出來對方會更生氣，所以她艱難忍住對冥加說道：“送信？送什麼信？”
“啊！忘記大事了！”冥加從身上摸摸，也不知道怎麼做到的，一封完整的書信被他掏出來，吹石“哇哦”一聲，非常給面子地拍拍手掌，然後冥加再次被拍扁。
吹石打開信件，一目十行地看完，臉色微變，“飛妖蛾？”
冥加再次憋氣把自己變回原樣，但這次他站在附近的石頭上，沒敢再落到吹石手心。
“是來自大陸的妖怪，犬大將正在組織抵抗人手，最近應該沒時間過來了，不過以人類的壽命，這也就是訣別，能認識犬大將這麼出色的妖怪首領，就算是人類也會有些談資吧，嗯，就這樣，我先走了……唉！快放開我，你抓我做什麼！會扁的，會扁的！你先放手！”
吹石松開手：“抱歉，我只是有個問題而已。”
冥加在她松手之後立馬蹦到距離她不遠的位置，才操著滑稽的腔調道：“你想問什麼？先說好，犬大將是有家室的人，人類什麼的，根本配不上他。”
“我想問的是妖怪的戰場，人類可以參與進去嗎？”吹石握緊腰間從不離身的刀，低低問道。
冥加全身僵硬，毫不掩飾他的不敢置信，猛地大喊出來。
“區區人類，別把自己看得多厲害！那可是妖怪的戰場，會死的，人類插足進去，一萬遍都不夠死的！”
吹石嘿嘿笑了起來，“沒關系。”
冥加停下動作，歪頭看她一陣，跳過去，落到她肩膀上，“奇怪的家夥，我姑且承認你的決心，一定要去的話，拿出你戰勝大妖怪鬼瓦的實力活下去，我可不想被犬大將埋怨。”
吹石彎眸：“我當然會活下去。”
從未忘記，來到這裡的目的。
虛虛握緊的右手，本就有著能達成一切願望的力量。
作者有話要說：
自從胖到一百四十斤，每天都睡不醒，我好恨啊！誰要這身肉，我免費贈送！！！
QAQ不過這可能是晉江史上最殘酷的本丸了吧？想想都為吹石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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