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檔案二十三
“那麽，你對于我們這些來自二次元的人是怎麽看的呢？”
黃濑涼太問得認真，眼眸深處帶着小小的期待，但是那期待是那麽地小，那麽地脆弱，仿佛一碰就會碎成冰晶消失無蹤。
千代抿嘴嘴，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只是一雙黑眸仍舊一瞬不瞬地看着黃濑涼太，沒有轉移目光的意思。好像是思考，又好像在傲慢地鄙夷着什麽，情緒在眼底翻騰，緩慢的，不是很激烈，然後有什麽融化了，黑眸變得平和起來。
“青峰……也問過類似的問題。唔，他也不算是在問我，但是我知道他想問的就是你提出的那個問題。”千代将被風吹到臉上的發絲挽到耳朵後面，靠在天臺的扶欄上，仰頭凝視着湛藍的天空。
“小青峰也問過？”黃濑涼太明顯很意外，那個唯我獨尊的青峰大輝也會對自己的存在産生質疑麽？“那你是怎麽回答他的？”
“我當時是怎麽說來着？”千代微微蹙着眉頭，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況，“啊，我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我說的是‘誰管你啊！’。”
“呃……”黃濑涼太錯愕地看着露出淺笑的千代，再次在心底為青峰默哀，明明在質疑自己存在的這樣的脆弱期還要被這麽兇殘對待，太可憐了！
“我不管你是從哪裏冒出來，我只知道你現在所在的就是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不是虛構的。”
聽着千代的不緊不慢的話語，黃濑涼太一愣，才反應過來她還在陳訴地當時她對青峰所說的話。
——我只知道你現在所在的就是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不是虛構的。
不是虛構的……麽？黃濑涼太金色的瞳孔開始慢慢變亮。
“……你要告訴我，我再次想要付出信任的人不過只是一個虛構的存在，只是一個存在在漫畫裏的人物嗎？你憑什麽要我跟着你一起否認我自己付出的信任？”千代說得緩慢，話語間并沒有夾帶着當時的激烈的情緒，但聽到最後一句時，黃濑涼太能夠想象得到千代當時的憤怒。
——你憑什麽要我跟着你一起否認我自己付出的信任？
那話語要表達的是憤怒，被輕易地否決的憤怒。
不經意地想起那個有着一雙鴿子灰的雙眼的女孩，那個他得知自己不過是一個動漫人物，心情灰敗的時候，那個女孩對她說的話。
——或許一開始是因為你是【黃濑涼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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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後來，我知道，我無法把一個活生生地存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個生命當作是虛幻的動漫角色。我認識的這個【黃濑涼太】，會賣萌，會撒嬌，不高興的時候會一個人板着一張臉在沙發的角落裏發呆。喜歡吃各種水果特別是蘋果。最喜歡的東西是奶汁烤洋蔥，一點一滴，都是在生活中慢慢地積累下來的，就算你之前的十多年都是虛幻，那麽你認為，我們相處的這些日子也是虛幻麽！？黃濑涼太！你否定了自己就是否定了這些日子以來的所有！也是否定了我！
那個時候小姜末估計也是懷中這樣的憤怒喊出來的吧，可惜他當時并沒有聽進去多少，但千代的話卻讓他警醒了。
“小姜末也和我說過類似的話呢！”黃濑涼太露出散盡陰霾後燦爛的笑容，帶着炫耀的意味，帶着莫名的自豪感對千代說道。
“那當時你怎麽沒聽進去呢？”
“唔……”黃濑涼太思考了一會，再次笑着開口道，“大概是因為你的話攻擊性太強了，完全是想把人戳成血窟窿的感覺。我家小姜末可是很溫柔的，就算那個時候吼得很大聲，但還是沒有想過傷害我。”
黃濑涼太越說越得意，如果他有一條尾巴，估計現在一定晃個不停了。
“抱歉啊，我完全不懂溫柔為何物。”千代不爽地甩了腳邊的十厘米一個白眼，她好心開導他，他居然還敢說她不夠溫柔。
“咳咳！我的意思是你的溫柔不是我能夠體會的，沒有說你不夠溫柔。”她的溫柔估計小青峰能懂，而他只要懂得小姜末的溫柔就夠了。“吶，我們去找小姜末吧。”
“你在慫恿我曠課嗎？”
“呃，那等你放學後吧。”黃濑涼太有些失望地聳拉着腦袋。
——想要見她，好想見她。
這種從未有過情緒充溢着胸口，讓他不禁有些耐不住地迫切。
“你不想見小青峰嗎？”
“不想。”千代回答得幹脆。
“你騙人。”
“我高興。”千代撿起地上的黃濑涼太往樓道裏走，午休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是時候回教室去了。
剛走下頂樓，千代口袋裏原本情緒激昂的黃濑涼太突然又變得恹恹的了，還沒感嘆完這個金色的十厘米居然這麽情緒化，便聽到他幽幽地開了口：“吶，你知道我們可能不久後就要被送回去了麽？”
千代下樓的動作微微一頓，臉隐在樓道的陰影處，表情并不顯得情緒。這短暫的停頓黃濑涼太并沒有察覺，千代已經恢複了正常的下樓速度。
“是麽？”千代漫不經心應了一句，聽不出想要表達什麽。
“你會放小青峰回去嗎？”
“……我不能左右除了我之外的人的意志。你們在這個世界是真實存在的人，你們有自己的自我意識，所以這應該由你們自己抉擇。”
“你……舍得嗎？”話是對着千代說的，而黃濑涼太問的卻是自己。
——你舍得嗎？舍得離開那個叫做“姜末”的女孩嗎？
她會傷心的吧……
“如果沒有再見的機會，那只能說明這是注定的，或許會傷心，但曾經一起度過的日子，那些記憶是不會消失的，那足以夠我在分別的日子裏回味了。如果還能再見，那麽暫時的離去又算的了什麽呢？兩個選擇，結果不一樣的只是之後要背負的東西不同而已，但無論背負的是什麽，我們還是必須要前進的。”答案來臨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現在想也只能是于事無補的行為。
千代的話不能算是答案，但黃濑涼太莫名地安心了。
“呵呵，你好像面對什麽事都能表現得很堅定，你是武士麽？學劍道的？”
“你猜錯了，我是學弓道的。”
“弓道麽……”因為需要瞄準的只有一個目标，所以才能毫無顧忌地一路向前。“所以才能這麽堅定自己的路嗎？”
“你又錯了，我不是堅定，我是冷血無情。”他來，她可以千裏相迎；他走，恕她絕不遠送。
“你……你就非要否定我說的每一句話嗎？”黃濑涼太很郁悶。
“我高興。”
“……”小青峰好可憐，小青峰好悲催。
千代只是煩躁而已，下意識地出言否定，因為慌張無措；下意識地給自己定好路标，因為害怕迷失方向。可惜這所以隐藏的情緒，黃濑涼太讀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