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境變化
宮昊了解許亦霖的很多事情，但是他從不知道許亦霖害怕打雷。
此刻要是換成其他宮昊熟悉的人，因為一個雷聲就吓成這樣，宮昊絕對得不厚道的哈哈笑出來，關系要是再親近一些的，他還得嘲弄對方兩句。
可這個人是許亦霖那就不一樣了。
宮昊當然不會笑話許亦霖，這是他的愛人，他的愛人在害怕的時候，他的責任就是要給對方安全感。而且他感覺得出來，許亦霖的害怕是特別真實的，顫栗也是不由自主的。
宮昊試探着又把許亦霖抱緊了一些，而許亦霖就像是回應他的這份小心翼翼一樣，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無聲的表達出對他的依賴。
宮昊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還有想什麽就來什麽的本事，上一刻還想着許亦霖對他表現的從不親昵依賴，這一刻許亦霖就乖乖的做給他看。
今夜可真是他的幸運之夜。
當然宮昊再怎麽自戀，也不會認為這是許亦霖終于發現了他的魅力，有意的誘惑他，然後兩個人再順其自然的躺到後面的大床上。
許亦霖的為人有多驕傲，宮昊最清楚不過了，他怎麽可能輕易的就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弱點呢？而且還是一個如此搞笑的弱點。
宮昊心疼的同時，心裏還有一點小激動，許亦霖願意把軟弱的一面對他展現出來，不正說明了他在許亦霖的心裏是特別的，是獨一無二的嗎？
雷聲幾乎是不間斷的悶響，許亦霖還是會有輕微的顫抖，宮昊撫摸着許亦霖的後頸，在他的耳邊又低聲的說了兩句“別怕”。
許亦霖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剛好這時雷聲沒有出現，讓宮昊聽得很清楚，這一聲小小的回應，就像是許亦霖喂給他的一粒糖果，甜味直接從他的口中融化至心裏。
宮昊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或許許亦霖也是很喜歡他的，可許亦霖自己卻還不知道而已。那他就再加把勁，讓許亦霖終有一天會藏不住對他的喜歡，不管何時只要是一看到他，情意就會從眼裏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
“你……為什麽會怕打雷啊？”宮昊一只手輕輕地拍打上許亦霖的後背，直覺告訴他這不是許亦霖天生的一種脆弱。
許亦霖沒有說話，在心裏也問了一遍自己這個問題：我為什麽會害怕打雷呢？可我很小的時候都不怕的，那是因為……我的媽媽。
遙遠的記憶慢慢在腦海中重現，一個六歲的小男孩獨自跪在靈堂裏，那一晚雷雨交加，風吹開了窗戶，吹滅了蠟燭，吹飛了一疊紙錢，更吹起了已經沒有生命氣息的女人身上蓋着的黃布。驚雷驟響時，那個小男孩正看到女人慘白如紙的臉，明明那是他最最親近的人，可那一刻他還是“哇”的一聲，被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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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只要是夜晚響起的隆隆雷聲就會讓小男孩感到驚懼，哪怕是他早已經長大。
“媽……媽……”
“什麽？”宮昊好像是聽到許亦霖呢喃了一句，他低下頭看許亦霖，見許亦霖閉着眼睛，微微顫抖的睫毛上還反着一點水光。
這樣的許亦霖是宮昊想象中都見不到的脆弱，像是安慰又更像是情不自禁的，宮昊在許亦霖的眼睫上悄悄地落下一吻，換來的是濕潤的眼睫受驚吓般的重重跳動了兩下。
還有一同重重跳動起來的，是兩顆貼靠得很近的心髒。
除了窗外肆虐的風雨聲外，許亦霖仿佛還聽到了某種聲音，那很像是一根羽毛，伴随着那個輕輕柔柔的吻飄落進了他的心裏。
好奇怪，明明雷聲并沒有停歇，可是他感覺不到害怕了，他被一個溫暖寬厚的懷抱包圍着，感覺周遭竟然也變得異常安靜下來。
許亦霖想這一定是一個有魔力的懷抱，此刻他不可抑制的對這個懷抱生出了幾許貪戀。但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立刻從宮昊的懷裏撤離，他已經比預想的偏離的太多太多了。
可又為什麽他的行為這麽遲緩？他連先收回摟在宮昊腰間的手都很難做到。
就在許亦霖糾結不下的當中，一個手機鈴聲打破了室內的寧靜，就像是剛好給了許亦霖一個幫襯，他随即從宮昊的懷中離開，掏出兜裏的手機，背過身去平複了一下呼吸才按了接聽。
“喂？珊珊。”
“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電話裏傳來的聲音宮昊也聽到了，他知道這是許亦霖的妹妹。
許亦霖說了句今晚不回去了，宮昊又聽到那邊許亦珊的說話聲音變高，“爸，我哥說他今晚不回來了。”
宮昊估計這是許老校長沒在許亦珊的身邊，不過很快許老校長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什麽？不回來了？我跟他說。”
宮昊忽然莫名的來了一股緊張感，就如同他現在和許亦霖是在學生時期，兩個人背着家裏早戀，他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夜不歸宿的機會，還要打電話跟家裏編個謊話。
當然對家裏編謊話這種事情，宮昊是從小就能做得出來的，可不代表許亦霖就和他一樣。
“嗯，雨太大了，路上沒法開車，我找了個酒店先湊合一晚，等明天早上再回去。”
宮昊又聽見許老校長問：“什麽地方的酒店？你自己一個人？”
許亦霖被問得有一瞬間的不悅，他知道第二個問題才是他爸最關心的，而這個關心說白了就是怕他在外面亂來。
自從許亦霖高中畢業後對家裏攤牌了性取向，他爸就過于關切他的私生活，尤其和他走得近的人裏只要有男的，他爸絕對就是刨根問底的打聽對方的家世和人品。
許亦霖知道他爸對他的性取向并沒有偏見，但是他爸更注重嘉育中學這兩代校長的聲譽，所以就算許亦霖一向都是潔身自好的，可他爸還是時刻的對他都不放松警惕。
本來這會兒一個“是”字就可以解決許泰年的這個“關心”，可是也不知怎麽的，此刻許亦霖就是不想說謊話，于是他開口說了“不是”兩個字。
“哦，還和誰啊？”
宮昊已經大氣都不敢喘了，他和電話那邊的許老校長都等着聽許亦霖的回答，不同的是他的眼神可以黏在許亦霖的臉上。
可能是身邊人的目光太過直接又灼熱，許亦霖不由得看了宮昊一眼，在看到對方眼底閃着一層希冀的光芒後，許亦霖的聲音都不覺柔和了幾分，“嗯……和一個朋友。”
宮昊不覺得失望，本來他也沒想着聽許亦霖嘴裏說出的是“和我老公”，那樣不得把許老校長給驚着？朋友就朋友吧，反正朋友關系中也有不簡單的，而且在某些情況下，說朋友實際上還代表另一種刻意的掩飾。
同樣的許老校長也想到了這一點，“一個朋友”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能夠讓他放心，于是他繼續追問許亦霖。
這次宮昊沒聽清楚電話另一端說的什麽，只是見許亦霖又擡頭很快地看了他一下，然後側過臉對着窗外，低聲的說了三個字，“男朋友。”
媽呀！許亦霖說他是他的男朋友！
宮昊就感覺被什麽東西狠狠地砸了一下心髒，砸得他的大腦瞬間來了一陣暈眩，一陣名為幸福的暈眩。
玻璃窗被夜幕染成漆黑之色，上面還有雨水沖刷而下的痕跡，可許亦霖還是清晰的看到了玻璃上映出的宮昊的身影。只見他兩手捂着心口處，直直的向後仰躺到了床上，嘴裏還磨叨着：“哎呀……我暈了，我暈了……”
看着宮昊做得滑稽又誇張的動作，許亦霖不禁嘴角漾開了一抹淺笑，他大概知道宮昊這是因為什麽，可宮昊剛剛一定沒有聽到，他說男朋友是在回答他爸問的那句，“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許亦霖挂斷了電話，可能今晚他爸是睡不好覺了，估計他如果要是說“女朋友”，那他爸聽得還更放心一些。
見宮昊美得又在床上滾了兩圈，許亦霖猶豫了一下，決定這個誤會還是暫時先在他這裏封存住吧，因為他好像這是第一次見到宮昊發自內心的如此高興。
許亦霖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這裏提供的毛巾他是不願意用的，對着鏡子看自己，濕漉漉的一張臉倒像是淋了雨一樣，顯出了幾分他自己都不曾見到過的柔弱。
其實剛才他撲進宮昊的懷裏，完全是他潛意識的反應，那一刻突來的雷聲刺激得他把眼前男人的胸膛當做了最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許亦霖敢肯定，假如剛才的那個男人不是宮昊，他是絕對不會流露出自己軟弱的那一面，哪怕就算再害怕，他也會忍着、扛着，所以這麽多年就連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害怕打雷的這件事情。
許亦霖不想再騙自己了，其實他的心境已然在不知不覺中起了變化，他現在只需要一點時間，來好好的理清他的這份變化。
從衛生間出來時，許亦霖面上恢複了一貫的沉靜，只是在看到房裏唯一的一張床上，宮昊又是躺在那懶洋洋的托着腦袋看着他時，許亦霖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今晚他們是要睡在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