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初醒…
清晨陽光從雲層中冒出來，秋天的裝束越來越耀眼，樹葉上蒙上了一層朦胧的金紅色。小四穿着秋衣推開卧室的門從房子裏走出來，清早濃重的露氣迎面，一向畏寒的小四，不禁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才轉身往宋諾的院子走，看着沿路地上層層微黃的草坪，小四在宋諾的院子前面停住了腳步，看着近前草尖微黃的在心裏尋思怎麽才幾天的功夫天氣就變化這麽大，真是世事多變啊。
小四在心裏感慨了一會，轉身推門進了宋諾的屋子，旁廳裏林儀蓋着薄被正睡在矮榻上，小四放輕腳步走到矮榻前給林儀掖了掖被角，轉身走到卧室前推開了門，卧室裏點着暖爐，屋子裏開着門窗不覺得有潮氣和寒氣，碳味也極淺，艾子正在暖爐邊撥弄着暖爐裏的碳，見小四進來忙站直了身要說話。
小四把手放到嘴邊，朝着艾子噓了一聲，轉身把卧室的門關上才走到艾子身邊說話，“宋諾怎麽樣，晚上發燒了嗎？”
艾子搖頭，神色擔憂的看向床上的宋諾，“昨晚很好，沒發燒，就是沒為進去多少東西，還連着說胡話，是不是再找大夫再瞧瞧。”
小四看了眼床上的宋諾，皺了皺眉宋諾眼下都昏迷了五天了一直都沒醒過，肚子裏的孩子雖然已經穩定住了，但是宋諾這幾天一直都在斷斷續續的發熱，找來李智看李智說是抑郁不發，只能用些清心散熱的藥，至于宋諾什麽時候能醒，李智也說不準，只能看宋諾自己了，換言之就是宋諾自己不願意醒，這種現象小四在現代看電視的時候，見到過這種現象叫什麽他也說不清楚，就是人受了大刺激之後，就會有這樣的假死狀況，像是植物人一樣，逃避現實，直到他們願意醒過來才會醒過來。
小四想到這不禁又嘆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轉身沖艾子道：“艾子你下去歇着吧，這兒我守着就行了。”
“好！”艾子應了一聲道：“夫人去廚房把您和宋公子還有侯爺的早餐送過來再去休息，您等着艾子馬上就回來！”說完不等小四說不用，艾子已經搶先一步出了卧室。
小四看着艾子離開，也沒說什麽，轉身走到床邊坐下，看着宋諾安睡中平靜的臉，繼絮絮叨叨的嘟囔着這幾天，發生的事，從皇帝的下旨書哦召回了宋諾這個公子的事，說道皇帝每天來看他幾回，守着他給他喂湯喂水；又說到昨天晚上林儀又照顧了他一夜，林儀的身體如何如何不好，還天天堅持守在宋諾身邊，要是宋諾再不起來，就太沒良心了雲雲……
小四又仔仔細細的說了很多瑣事，直到艾子送東西來，小四才停了嘴。
小四這兩天都是這樣只要身邊沒人就來來回回的，在宋諾的耳邊磨叽這些，就是期望着宋諾會因為嫌他煩，從床上跳起來中氣十足的罵他煩。
小四簡單的吃了寫東西，看着林儀睡的很踏實，就沒叫醒他，把粥和包子都蓋上了蓋子，端着湯碗走到宋諾的床邊一邊給宋諾喂湯汁，一邊繼續絮叨……
也許是老天都聽膩了小四的絮叨，當小四今天第三次說到宋諾在不醒來就沒有良心這句話的時候，耳邊想起了一聲有氣無力的抱怨，“你小子閉了，你再磨叽老子耳朵就要着火了……”
“沒事着火了我把你扔到水裏泡泡就滅……”小四說的正興起突然聽到有人答話不禁下意識的開始擡杠，話說到一半小四就驚醒了過來，手因為激動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手上的湯碗掉在了床上，“宋諾你醒了！”
宋諾掙開眼睛舉起手臂，輕晃了一下濕透了的袖子，中氣不足的喊叫，“王妃你謀殺啊，這湯還很燙……”
“啊啊啊啊！我忘了我忘了，對不起對不起！”小四咧着嘴，驚慌的叫了一聲，拿過床頭櫃上的手巾，開始手忙腳亂的擦着宋諾的袖子，擦完了才居高臨下的看着宋諾，“感覺怎樣，有沒有哪難受？”
宋諾虛弱的眯了眯眼睛，看着小四手忙腳亂的樣子撇撇嘴，語氣痞痞的道：“我難受，你虐待我，你想餓死我嗎，別給老子弄這些湯湯水水的，老子要吃好東西。”
小四聽着宋諾一貫的口氣說話，小四放心了不少，也不和宋諾擡杠，笑着應了聲知道了，就轉身往外跑，去給宋諾拿吃的，并不覺得宋諾使喚自己有什麽不對，反而眼眶因為激動而泛起了水氣。
宋諾看着小四跑出去，吃力的擡起手放在眼前晃了晃，宋諾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些遲鈍，不知道該想些什麽，現在按照正常情況自己不是應該歇繼續斯底裏嗎，為什麽心底裏卻平靜的像一灘池水，無波無瀾。
宋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的時候做了一個很繁瑣的夢，眼前交錯出現無數的畫面，一會是現代一會是古代，一個小小的孩童在不同的環境裏，在幾個人手上交換，耳朵也能聽到很多的聲音，有很多人的交談聲，還有小四一直磨磨唧唧絮絮叨叨的羅圈話，宋諾想要掙紮想要讓小四閉嘴，但是卻似乎掌握不了自己的身體，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只能看和聽……
剛才突然的一抹白光，所有的感覺都回歸了控制，試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小四。宋諾五十四的把手疊放在肚子上，手下小小的凸起，讓宋諾有幾份惆悵了一會，想起自己失去意識之前想要的一定沒有決絕，至少這個大麻煩還在自己的肚子裏。
惆悵了一會有些必然的事情，把眼前的惆悵擠了下去，畢竟已經在床上躺了幾天，雖然只喝了些湯湯水水，還是有些重要事情需要排解一下，宋諾雙手撐着床板，身體的各個關節之間像是被塞了水泥一樣，每動一下都困難的要死，宋諾像是在卡碟的電影畫面一樣，慢動作好久才坐了起來，額角也因為這個簡單的動作，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宋諾轉頭看了一眼至少十步之外的屏風後的馬桶，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走過去，一邊艱難的一點點向外移動，一邊在心裏腹诽自己是自讨苦吃，剛才就應該讓小四留下來陪自己解決完之後再去弄吃的，出的可比進的着急多了。
宋諾這邊在心裏腹诽，眼前突然被一團陰影籠罩了，好聽的男聲在頭頂響起，“你醒了？”
“嗯。”宋諾擡起頭看着那張帶着疲憊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點點頭，繼續一點一點的往床邊移。
“是要下床嗎？”林儀細心的問，林儀這幾天一直在自責，後悔那天自己的情緒激動，如果他不是那麽激動宋諾也就不會傷了身體，宋諾昏迷的這五天，除了必要的休息時間，林儀幾乎都沒離開過宋諾。
宋諾扯扯嘴角，對眼前這個小四反複提到的，照顧了他幾天的應該是“親人”的人，宋諾有些拘謹，不敢露出本性，聲音格外乖巧的道：“我想小解。”
“我扶你，”林儀伸手想要扶宋諾卻在半途停了一下，聲音不确定的問：“好嗎？”
宋諾有些吃驚林儀的小心翼翼，想了一下大概是自己那天的表象吓到了他，宋諾笑了一下伸出手搭在了林儀停在半空的手上，笑着沖林儀說了聲，“謝謝！”
林儀的怔了一會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揚着嘴角，眼裏閃着水光的看向宋諾的臉。
宋諾的厚臉皮第一次被人看到不好意思，不禁低下頭躲開林儀的眼光，聲音悶悶的道：“我很急，你不是要幫忙我……”
“是啊，是啊，那個舅舅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林儀不好意思的笑笑，雙手扶住宋諾的手臂，把人從床上扶了起來，“憋久了對身體不好，我扶着你起來，來慢一點，你坐穩舅舅幫你穿鞋。”
宋諾坐在床上看着林儀俯身給自己穿鞋，心裏不好意思極了，卻怎麽都彎不下腰，只能任由自稱是自己舅舅的林儀給自己穿鞋，感覺那叫一個囧。
林儀并不覺得自己幫宋諾有什麽不對，給宋諾穿上鞋，才扶着宋諾站起來，小心的一步步的往馬桶的方向走。走到馬桶前面林儀還想幫宋諾解褲帶，宋諾紅着臉推拒，表示這個自己可以自理，林儀看着宋諾的紅臉，知道宋諾是不好意思，便笑笑走出了屏風，聽着宋諾舒解的聲音結束，又等了一會感覺宋諾應該系好了褲帶，才又走回屏風裏面，扶着宋諾回到床上坐下，幫宋諾扶他躺下，林儀自己也坐在了宋諾的床邊，親昵的理了理宋諾的劉海，輕聲問：“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宋諾搖頭，“沒有，我很好。”
“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你說，舅舅去幫你做？”林儀說着站起身就打算出去給宋諾做東西吃。
宋諾看着林儀那張憔悴的臉，怎麽會忍心說什麽，忙道：“我已經叫小四去拿吃的了，他知道我喜歡吃什麽，你不用麻煩了。”
“那好，那好，那你……”林儀笑着又要說什麽，房間的們突然被推開了，小四端着托盤走了進來，笑呵呵的和林儀打招呼道：“舅舅你起來了，正好我拿了好多吃的過來，你和宋諾一起吃一點吧！”
林儀很喜歡小四，笑着點點頭起身接過小四手裏的疊着好多樣食物的托盤，小四盛了兩碗粥，一碗推給了林儀，一碗端到了宋諾的床頭，林儀想要親手喂宋諾，但是小四說他自己吃過了他喂宋諾就好讓林儀快些吃飯，宋諾因為怕林儀來喂自己尴尬，也怕林儀餓久了不好，附和着小四說了幾句，林儀只得服從了小四的安排，坐在了卧室的桌子邊一邊吃東西一邊看着小四喂宋諾吃東西，宋諾吃了幾口東西頓時覺得活過來了，身體上雖然還虛弱，精神已經好了不少，就本性難移的開始和小四擡杠。
這幾天沒人一起擡杠，加上宋諾醒過來的輕松，小四也來了精神，宋諾說一句他就接一句，兩個人擡了半天的杠宋諾吃了兩小碗養生粥，一個小燒賣，一個小籠包，半張餡餅之後就推拒着說吃不下了。
小四看着宋諾吃的不多，想勸他多吃些，林儀卻說宋諾才醒過來吃太多不好，小四也只好作罷，把東西收一收，叫來了小厮把東西都收下去，囑咐小厮等到王爺醒了，告訴他宋公子已經醒了，叫他找人叫大夫來看診，小厮點頭說知道了便端着托盤深的的離開了宋諾的房間，小四看着小厮離開，才轉回頭看宋諾，宋諾已經閉着眼睛，靠在床帳那開始打鼾了。小四無奈的聳了聳肩膀，嘆了口氣跟林儀一起把宋諾放倒，讓他舒舒服服的睡。
小四看着林儀的臉色不是很好，也霸道的要林儀去休息，林儀還是想守在宋諾的身邊，吱吱唔唔的說不想走，最後卻還是拗不過小四，只得出了門，回了皇帝的小院子梳洗歇息，順便告訴了才起床的皇帝宋諾醒了……
宋諾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中午，卧室裏的人有點多，皇帝，小戰，小四，和宋諾最不想見到的畢盛克都再，畢盛克那個高大的熊人站在床尾，一雙虎目緊盯着宋諾，其他三個人都坐在小桌前，似乎正在聊什麽，看到宋諾醒過來便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話頭。
宋諾睜着眼睛在屋子裏的每個人的臉上滑過，有意識的忽略了站在床尾的畢盛克，但看着其他人的臉，宋諾還是尴尬的不得了，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不知道該起來還是繼續躺着，傻了一會之後，覺得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也不是辦法，又過了一會宋諾才顫抖的才出聲，沖小四道：“小四，我渴了。”
“好，我給你倒水，等等！”小四從桌子邊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走到宋諾的床邊，把宋諾扶起來小心的喂宋諾喝。
宋諾在喝水的時候窘迫的和小四使了幾個眼色，跟小四求助，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在坐的那個陌生卻又十分熟悉的中年男人，說陌生是因為這個男人對宋諾來說真的是一個剛剛見面的陌生人，說熟悉是因為在夢裏，這人出現過無數次，總是抱着那個帶着玉牌的小童，親昵的叫着熟悉有陌生的名字，若兒……
小四收到宋諾的眼神，不着痕跡的動動嘴唇無聲的道：放心，沒事……
宋諾看懂了小四的唇語，卻不明白小四的意思，怎麽就沒事怎麽就放心，滿心忐忑的喝了水，看着小四這個遮掩物推開，宋諾自動忽視了站在床角的高大男人，自己吃力的往前移動，身體還是和剛才一樣僵硬不受控制的搖搖晃晃，掌握不知平衡，好不容易移到了床邊，上身突的向前傾斜要往前倒，“小心！”
圍坐在桌邊的小戰和小四幾乎同時沖椅子上站了起來，還好有驚無險，一直被某人無視的畢盛克眼疾手快，扶住了某人，某人才沒有摔到床下。
畢盛克把宋諾扶着坐好，輕聲細語的問：“是要起來嗎？”
宋諾眯起眼睛看了畢盛克一眼，顧及到那個中年男人，宋諾隐忍着怒氣，點點頭。
“我扶你，把手給我！”畢盛克伸出手停在宋諾的眼前，等着宋諾把手伸過來。
宋諾斜眼看了眼畢盛克的手，猶豫着該不該把手伸出去，也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都沒有動作的宋翔出了聲。
“別起來了，好好休息，有事等休養好了再說。”宋翔說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了宋諾幾眼，徑自離開了宋諾的卧室。
宋諾看着宋翔離開的背影，心裏有一點失落。
小戰和畢盛克一樣摸不着頭腦，兩人面面相視看着宋翔離開的背影發呆失神，小四有些明白宋翔的意圖，沉默了半晌沒有出聲，好一會才道：“小戰你去廚房取點吃的過來，宋諾該餓了。”
小戰看了眼小四，沉默了半晌點點頭說了聲好，起身往外走。
畢盛克看着小戰離開，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看看小四又看看坐在床上的宋諾，摸摸鼻子還是繼續留了下來，沒離開。
宋諾看了畢盛克一眼，居然奇跡般的沒有發怒，就那麽默默的坐在那。
小四站在桌腳看着，那一站一坐的一對，那兩人之間的尴尬，也把小四感染了，小四也束手束腳不知道該說什麽，被凝結在一起的尴尬氣氛，緊緊的掐着喉嚨，小四覺得呼吸困難，渾身不自在，不禁站起身，“那個，那個我去看看再給宋諾弄點什麽補補，李智剛才說宋諾現在要多吃點滋補的，我那個，我去看看啊！”小四語無倫次的說了一通，就一溜煙跑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