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賀禮

自那天以後,陸憶然和風潇月的關系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事後兩人都沒有說什麽,但在他們的心裏,其實,早已明了。

“少爺。”

這日清晨,陸憶然早早地來到了風潇月的房間。她不習慣和別的男子共處一室,即便是她睡在裏間。

風潇月也不逼她,派人将他院子裏剩下的那間屋子整理出來,自然而然的,現在成了陸憶然的卧房。

前些日子他與她說過,今日要早起出門辦事,所以她偷偷地從空間裏帶了一個迷你小鬧鐘出來。這不,天還蒙蒙亮,她就已經穿戴整齊地出現在了他的床邊,拉開床簾,她從旁邊的衣架上拿下了他的衣服。

那是一襲深紫色的長衫,領口和袖口處都繡着簡單精致的雲紋,華麗間透着點點貴氣。靜挂在陸憶然的左臂上,在漫開的晨霧中,給人一種清爽而沉醉的感覺。

“少爺,起床啦!”

喊了好半天,床上睡熟的人仍然無動于衷,陸憶然生氣地抱着臂,撇了撇嘴,将衣服随便往他的身上一扔,彎下腰,作勢要掀他的被子。

就在她的手觸及到被角的那一剎那,風潇月突地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眸仿佛夜空般深邃,流露出異樣的神采。

“然兒!”他出聲輕喝住了她,右手牢牢地鉗住她欲圖謀不軌的小手。

她的手纖小而柔滑,帶着剝繭的大手覆蓋在上面,幾乎可以将它整個包裹在掌心裏。

陸憶然的眸中微光一閃,短短的一瞬,卻燦若星辰。她的嘴角噙着得意的笑,明亮的雙眸仿佛能沁出水來。

她驚訝道:“咦?你不是沒醒嘛,怎麽動作這麽快?”

“我若是再不醒來,豈不是就損失大了?”将她調皮的神情盡收眼底,風潇月的薄唇輕揚,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緊,指腹一下下摩挲着她的掌心。

掌心癢癢的,像是在被螞蟻噬咬,陸憶然抽回了手,使勁地瞪了他一眼:“損失的是我好不好!虧我那麽早來叫你起床,你倒好,睡得那麽死也就算了,醒了還要裝睡不理我!”

陸憶然臉頰氣鼓鼓地偏過頭去,活像一個洋娃娃,可愛到不行。她威脅道:“以後休想我再叫你!”

“咳……”被她假裝生氣的樣子弄得哭笑不得,風潇月掩唇輕咳,眸中笑意綻放,“好,那我下次盡量醒得慢一點。”

“風、潇、月!”陸憶然瞪他。

“好好好,我收回剛才說的話。”風潇月笑着坐了起來,拉過她的手讨好道。

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身邊,他傾身上前,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怎麽突然想到要叫我起床?”

陸憶然用手肘推他,不想和他靠這麽近,每次他只要一湊上來,她的心就會莫名其妙地跳快。

“你自己說的,你今天約了故人,有要事要辦。”因着他近在耳畔的呼吸,她的聲音也比剛才低了幾分。輕輕的,恍若染上了幾分嬌媚。

聽了她的話,風潇月眸中的笑意加深。他記得這件事他只說過一次,也只是随口提的,沒想到她居然記得這麽牢。

“然兒……”風潇月低低地喚她。左手攬着她的肩,右手握着她的葇夷。

那天以後,他就一直這麽叫她。他很喜歡,她也沒有反對。

陸憶然回頭,被他眼中的迷離所震懾。有那麽一瞬間,她似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隐隐顯露的某種情緒。

不似洶湧,卻炙熱純粹。美得讓人陶醉,美得讓人流連。

那是那天在他的擁抱中,她不曾看到的。

倏地,她的心,竟不自覺地亂了起來。

為了掩飾住心下的慌亂,陸憶然輕捶了他一下,用不大的力氣推開了他,小聲道:“你快點起來啦!我好困,我要回去補眠了!”

說完,掙開了他的手,再次落荒而逃。

在她走後,風潇月低頭看着空空的掌心出神。方才的餘溫依舊,就好像那片柔軟,仍被他執于掌中。

*** ***

閑來無事,陸憶然撐着一把紙傘在花園裏閑走。自從來到這裏,她還沒有好好地看上一番,趁今日風潇月不在,日頭也不是很大,她便出來四處逛逛。

經過的丫鬟小厮看到她的時候,都奇怪地看着她手中的傘,但也不敢造次,恭敬地向她彎腰施禮。他們深知雖然陸憶然來路不明,卻是被少爺寵得緊,而且她如今還住進了少爺的別院,照着趨勢下去,長此以往,過不了多久她便會成為這風府名副其實的女主人。

對于這些繁文缛節,陸憶然自是不習慣,可時間久了,也就淡然了。她向他們點點頭,然後順着目光移到了紙傘上,不禁失笑。

還記得那日風潇月帶她出城郊游,因為天很熱,所以她帶了一把大大的黑色油傘。起初風潇月還不明所以,當她下馬車後,頂着太陽撐起來的時候,他頓時啞然。

後來陸憶然才知道,他們這個朝代的女子并無在烈日下撐傘的習慣。大家閨秀不願意被曬,自然也是待在房裏練字看書,或者學學女紅,甚少出門。而普通人家的女子從小就習慣了在這樣的日頭下幹活,也沒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她這一舉動,在風潇月的眼裏,也顯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過第二天,風潇月就帶了一樣東西給她。陸憶然打開一看,卻是一柄細小紙傘。因為她昨日說油傘太重,不方便拿,所以做傘的材料是用細竹和雲母片制成的。在古代,雲母片一般都是用來糊窗戶的,但價格并不便宜,所以只有大戶人家能用得上。

風潇月說紙質的被風一吹就會裂開了,而布做的又怕她覺得太重,所以就用了雲母片,又輕又柔軟且不容易壞。

怕白色在陽光下會變得刺目,于是風潇月讓陸憶然拿着傘,親自提筆作畫,不出多時,一副瑰麗的山水畫便出現在了傘面上。

青蔥的山,碧綠的湖,透藍的天,美得好似人間仙境的地方,就這麽活靈活現地出現在他的筆下,讓她仿佛身臨其境,光是看看就覺得妙不可言。

……

忽然,迎面走來十幾個小厮,擡着幾個又大又笨重的箱子,陸憶然好奇地往他們的方向望去。

奇怪了,他們去的好像是風潇月的院子。風潇月的屋子裏向來不會有多餘的東西,怎麽會突然讓人搬那麽多箱子過去?而且看他們的樣子,箱子裏的東西似乎很沉啊。

陸憶然抿了抿嘴。

正在這時,許久未見的月兒從另一邊走來,看到她的時候,眼前一亮:“陸姑娘。”

“月兒,好久不見。”陸憶然朝她盈盈一笑。

月兒走到她的身邊,輕笑道:“虧得姑娘還記得我,我還以為你跟了少爺之後,就把我忘了呢!”

“怎麽會呢,我受傷的那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你是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個朋友,我怎麽會忘了你呢!”陸憶然親昵地拉起了她的手,将她帶到涼亭下一起坐下。

“我可不敢。如今府中人人都知道,姑娘深得少爺的喜愛,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是少夫人了,月兒豈敢高攀呢。”月兒一邊笑着一邊打趣道。

“月兒,你不要胡說!”聽了她的話,陸憶然急紅了臉。他們的關系雖然緩和了不少,可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怎麽會傳成這樣了呢!真沒想到,古代的八卦新聞,論起傳播的速度,比現代還要快得多啊。

瞧見她泛紅的臉頰,月兒偷笑,很識時務地連忙轉換了話題:“對了,陸姑娘,你剛才在看什麽?”

陸憶然又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那些小厮已經不見了:“月兒,你知不知道,他們方才搬的是什麽東西?”

“哦,那個啊。”月兒想了想,“是城中的李員外送來的賀禮。”

“賀禮?”陸憶然皺了皺眉,府中要辦什麽喜事嗎?

“嗯。”月兒點頭道,“過些日子就是少爺的生辰了,每年這個時候,城裏那些有錢的員外都會送很多賀禮過來,而且一年比一年多。這個李員外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原來是風潇月的生日要到了啊,陸憶然恍然大悟,怪不得要往他的院子搬了。

“為什麽說他不是好人?”見着月兒一臉氣憤的模樣,陸憶然問道。

“這……”月兒欲言又止,為難地看着她:“姑娘真的想知道?”

“若是不便的話,那就算了。”陸憶然也不強人所難,她知道有些事情知道地越多,對她并沒有好處。

“其實也沒有什麽不方便的啦。”月兒擺擺手,道,“少爺富甲一方,他們這些人來送禮無非就是想要讨好少爺,不過這個李員外可壞得很!他有一個獨生女兒,已雙十年華,卻至今未許人家。原本是與城外的秦家公子定了親的,可兩年前李員外突然退了秦公子的親事,秦公子不依,上門去讨個說法,他便去官府告人家私闖民宅,還放火燒了人家的房子!”

“那那個秦公子後來怎麽樣?官府不管嗎?”

“如今這世道,有錢就是有勢,官府收了李員外的黑心銀子,他們自然是站在他那一邊了。秦公子還未來得及伸冤,便被當堂杖責三十,然後沒收了全部的家産,趕出了城。”

果然夠黑,也夠狗血。

陸憶然在心底輕嘆,不過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還沒完呢,她又問道:“後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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