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毒
多日沒有消息的谷蒼松一回到谷府,谷府上上下下終于都卸下了心中的重石,特別是谷老夫人,寝食難安了幾日,今日終于能夠咽得下一口米飯。但她臉上的神情剛剛放松下來,笑容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聽到了一個更加晴天霹靂的消息!
那就是--
風潇月受傷了!
他們大齊王朝的王爺受傷了!
這個消息在谷府一傳開,方才靜下心來的谷府上下,頓時又亂成了一鍋粥。請大夫的請大夫,燒熱水的燒熱水,忙得不可開交。谷府中很多家丁以前都是将軍府的人,還有一些是多年跟着谷蒼松征戰的将士,由于谷蒼松在他們心中的地位頗高,當時他辭官之時,便有許多人攜家帶口地跟随他,後來因為各種原因,一些人離開了,剩下的便與谷蒼松一起留在了漓州。城中的百姓雖然不認識他,但是谷府上下都是知道的,而他們都是一些訓練有素的将士,所以這麽多年來,一直将這個秘密守口如瓶,城中的百姓自然也不知情。
不過今日,事出緊急,也顧不了這麽多。不消片刻,城中大大小小的大夫都已經陸陸續續地被請到了谷府。他們來之前并不知出了何事,只是告訴他們有人命要急救,一到谷府,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裏也不禁暗自揣測,興許這要他們醫治的人,并不簡單吶。
風潇月躺在床上,面色蒼白如紙,額上滲着點點的汗珠。他肩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水浸濕,與傷口粘在了一起。一開始,青雲要為他止血撕掉衣服的時候,雖然他沒有吭聲,但緊皺的眉心以及緊抿着的毫無血色的薄唇,卻顯露了他的痛苦。
從他受傷起,陸憶然一直在他的身邊緊緊地握着他的手:“潇月,你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大夫馬上就要來了……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見陸憶然哭得梨花帶雨,不停地哽咽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風潇月心疼地想要去撫上她的臉頰,可剛擡起手,又牽動了傷口,疼得他緊緊閉上了眼睛。
他喘着氣,道:“傻丫頭,別哭了,我沒那麽容易死。”
“對不起,都是我,是我連累了你……”陸憶然小心地将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任由淚水在他溫暖的手心流淌。
風潇月虛弱地一笑:“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那就不要再哭了……你哭了我會心疼,心疼了傷口就會更痛了……”
陸憶然吸了吸鼻子:“你騙人,你傷在右肩,可你的心在左邊,哪會有關系嘛。”
“我沒有騙你。”風潇月輕聲道,“一看到你哭,我就忍不住想要把你擁在懷裏,可我現在傷得那麽重,手臂只要輕輕一動就會牽動傷口,所以你說,我是不是也會疼?”
“誰準你亂動了!”陸憶然氣呼呼地瞪他,然後使勁地抱住他,頭又輕又溫柔地枕在了他的胸前,“現在這樣,可以了嗎?”
風潇月吃力地伸出沒有受傷的手臂輕撫着她柔軟的黑發,無聲地應着。
很快,大夫就趕到了後院。其實風潇月的傷并沒有那麽嚴重,那一劍雖然刺穿了他的肩,但幸運的是并沒有傷到筋骨,只是失血過多加上下山回到漓州的這一路上耽誤了太多時間,傷口有些感染,大夫們開了一些外敷內服的藥,又在衆人擔憂的目光下再三保證了并無大礙并且交代了一些照顧病人要注意的事項之後,也就離開了。
吃了藥之後的風潇月終于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青雲和紅凝後來也受了點小傷,但都并無大礙,聽到風潇月沒事之後,心下都松了一口氣,也就各自回去休息了。而谷蒼松也只是留了一小會兒,看到陸憶然一直守在他的床邊,下人讓她去休息也不肯,心中竟有稍許動容。只是仍然隔閡于她的來歷,遲疑了片刻之後,吩咐了幾名丫頭家丁守在門外,若有動靜随時向他報告之後,最終還是輕掩上了房門,留下了她照顧風潇月。
夜晚。
風潇月因傷口處隐隐傳來的疼痛而幽幽轉醒。
桌子上,紅燭已經燃燒殆盡,室內昏暗一片。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看到了趴在自己床邊熟睡的人。她的呼吸均勻,睫毛輕顫,臉色因驚吓和勞累而略顯蒼白。可即使在睡夢中,她依舊緊握着自己的手。小小的掌心與自己的大掌交疊在一起,在月光下,仿佛一顆閃閃發亮的星星,讓他迷戀,讓他感動。
他不由地用力握緊了她,心裏泛起陣陣暖意。
若是能夠一輩子都這樣與她相握,那該多好……
風潇月這樣想着,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他輕輕地掀開被子,費了好大的力氣,單手将陸憶然抱到了自己的身邊。中間還不小心牽動了右肩上的傷口,疼得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不過,看到某人依舊睡得連今夕何夕都不知道,他又洋溢出了比剛才更輕柔的笑。
第二天陸憶然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高挂在了空中。她的睫毛剛剛有些顫動,一個略帶笑意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
“早啊。”
陸憶然下意識地回了一個早,然後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笑臉……
大大的笑臉……
風潇月近在咫尺的大笑臉……
“啊……”清醒了的陸憶然低呼,雖然這樣的驚吓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她還是有些被吓到了。畢竟,這樣的驚吓可沒有給你準備的時間。
她一手掩着自己的嘴,一手指着風潇月,結巴道:“你,你……你怎麽會在我床上啊?!”
“哦?你的床?”風潇月低笑,她每次醒來都會有短暫的“失憶”,特別是在他的床上的時候,這點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陸憶然被他笑得很不自然,直到看到他右肩上的傷口,才“騰”地一下坐了起來,然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臉色微微有些泛紅。
“你,你的傷……”
“怎麽?不記得我是怎麽受傷的了麽?”
“不是……”陸憶然低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是,你抱我上……來的麽?”
“不然你以為還有誰?睡得那麽熟,那麽大的動靜都沒有反應。我看你啊,總有一天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銀子呢!”風潇月說着坐起來輕輕地抱起了她。
陸憶然小小地掙紮了一下,嘴裏有些不甘地小聲嘟囔着:“為什麽不是金子呢?”
“嘶……”風潇月皺了皺眉,沒有聽清她的話。
“怎麽了?是不是碰到傷口了?”陸憶然緊張地轉過身,作勢想要檢查他的傷口。
風潇月任由她将自己的衣領拉開,不動聲色地看着她。
一觸及到他肩上的紗布,陸憶然手上的動作卻漸漸地慢了下來,然後更慢,越來越慢,最後……
風潇月很溫柔地又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輕撫上她早已變得滾燙的臉頰:“然兒……”
他的聲音有點暗啞,似乎正在壓抑着什麽。
“我……我……”陸憶然頭低得快埋到了衣領裏去,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第一次睡在他的床上,她只覺得害怕和驚慌,第二次,是不知所措,而這一次……
除了一開始的驚吓之外,她似乎,越來越抵抗不住那種感覺了。她不得不承認,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就能看到心愛的人,她真的覺得,很幸福。
“潇月……”
“別說話。”風潇月擁住了她,“我只想抱抱你而已,讓我抱你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可是你的傷……”陸憶然嘴上掙紮,可身體已經軟軟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有你就不痛了。”風潇月在她耳邊低聲道,“我沒有告訴過你嗎?你是最好的止痛藥,比世上任何的靈丹妙藥都有效。”
“真的?”
“嗯,真的。”風潇月答道,過了好一會兒,他又突然道,“可是……”
陸憶然等了半天都沒聽到他的下文:“可是什麽?”
風潇月放開了她,扁着嘴巴,好像一個被人搶了冰糖葫蘆的孩子:“我餓了……”
陸憶然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哄孩子一樣輕笑道,“你想吃什麽?”
“……蛋糕!”風潇月道。
“……好,我去幫你做。”陸憶然道,“不過這個可能會有點久,要不要先去幫你拿一點別的吃的?”
“不要。”風潇月很好意思地想都沒想就一口拒絕。
“……”
由于沒有現成的模具和烤箱,陸憶然在廚房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把半成品的蛋糕放上了蒸籠,又在竈頭裏多放了一些柴,熱得她滿頭大汗。眼見時辰尚早,她來到後院的井邊,借着井水洗了個臉才覺得緩解了很多。擡頭望了一眼正上方大大的太陽,心下不禁暗嘆,以前每次到了夏天,她都是絕對離不開空調的。反正學生的暑假可以窩在家裏盡情揮霍,不想出去兩個月不出去也沒人管,她就天天與電腦空調做伴。
可是今年卻似乎不一樣。雖然“家裏”那邊仍然是六月初,可她卻已經比別人多活了兩個多月了,算算日子,她來到這邊已經快三個月了,吹到空調的次數卻一只手都能數過來。原本以為沒有網絡沒有空調的日子就沒法過,可是現在想想,好像也不是很難嘛。除了做蛋糕要費力一點以外,似乎一切都過得很好。
咦,陸憶然忽然想到了什麽。她左看看右看看,這裏既然一個人都沒有,那她剛才為什麽不溜回空間裏去呢?明明在那裏做起來,會比較省時省力啊……
哎,古代來久了,思維都會遲鈍了麽,連這麽高科技的事情都想不到了……
陸憶然垂頭喪氣地回到廚房,掀開蓋子,香味立刻撲鼻而來。她滿意地看着自己的傑作,偷偷嘗了一口,嗯,味道還不錯。
端着蛋糕來到風潇月的房裏,他已經躺回了床上。
“潇月,吃蛋糕了哦。”知道他是在裝睡,陸憶然拿着蛋糕在他的面前晃悠,還輕輕地吹了吹,香氣一陣陣地往他的鼻尖裏鑽。
可是等他一睜開眼睛,陸憶然就抱着蛋糕坐在床沿上,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忘了自己,風潇月在她背後生氣地瞪她。
好像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陸憶然偷笑着轉過身,明知故問:“想不想吃?”
風潇月的眼神變得無辜起來,他雖然受傷了,可是他的記憶不至于也退化了,他分明記得這是他剛才讓她去做的。
不過陸憶然很好心地沒有再玩下去,掰了一小塊放到了他的嘴邊:“來,張嘴,我喂你。”
風潇月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乖乖地張嘴,咽了下去。小小的一個動作,就将他心裏的怨氣全部抹去。風潇月不禁再次感嘆,看來她已經對自己的脾性了若指掌了啊。
不過蛋糕才吃了一半,谷蒼松就推門而入。看到濃情蜜意的兩人,他微微皺了皺眉。
“師父。”風潇月坐直了身體。
谷蒼松點了點頭:“你好好躺着,我只是來看看你,怎麽樣,身體好些了嗎?傷口還疼嗎?”
“已經好多了,多謝師父關心。”風潇月淡道。
陸憶然見他們有話要說,便将剩下的蛋糕放在了一邊,可剛想離開,卻聽到一陣急咳。
“潇兒,你怎麽了?”谷蒼松見他的臉色有點不對,連忙上前把住了他的脈,“你的脈象怎麽會這麽亂?”他急聲問。
陸憶然也急忙跑回了床邊:“潇月,你……”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風潇月卻突然咳出了一大口血。
“你中毒了?”谷蒼松看着那攤黑色的血,聲音一下子沉了下來,飛快地封住了他身上的穴道,看到旁邊杵着的陸憶然,疾聲道,“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去找大夫!”
陸憶然被吓住了,愣了幾秒之後,才怔怔地點了點頭,飛快地跑了出去。
谷蒼松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旁邊剩下一半的蛋糕,眉心皺的比剛才越發地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