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零度（十五）
緝黑組的審訊室裏……
南宮皓推開門走了進來，将手裏的一杯熱牛奶輕放在盛奕丞面前。
盛隊盯着眼前這杯牛奶看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敗在了玻璃杯底之下，将牛奶拿了起來。
“重新做一次自我介紹吧。”南宮皓朝蘭菀清笑了一下“我們是祁州市局緝黑一、二隊的兩位隊長，專職負責維護祁州市黑白兩道的平衡。”
蘭菀清擡頭看了看南宮皓，又看了看一邊悠閑的喝着牛奶的盛奕丞，臉上帶上了些許疑惑，似乎很不明白為什麽又把她叫到這裏來。
南宮皓拉過一邊的椅子坐下，将盛奕丞手中的電腦轉過去對着她。
被搶了電腦的盛奕丞眯了眯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南宮皓順了一把他的頭發以示安慰。
蘭菀清坐起身來，而電腦裏正是她跟大刀坐在一起的照片。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蘭菀清輕輕的拉起一個笑容，眼睛裏還帶着茫然之色“我不是明白你們的意思。”
“蘭小姐，你也是經歷過高等教育的人了。”南宮皓似笑非笑的看着，蘭菀清莫名的有一種被盯上的感覺，心底莫名的有些畏懼之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我想你也是明白的吧。”
“抱歉，我是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說是這麽說，但蘭菀清意識到南宮皓話裏的意思，收起了自己的笑容，臉色也冷了下來“你能不能把話給說清楚，我也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時，久坐在一邊的盛奕丞終于把自己手裏的牛奶喝完，擡起頭看向她。
平心而論，盛奕丞的眼神并不太具威脅性，而且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件無關要緊的物品，引不起他眼睛裏的半分波瀾。
也許是他這種漠然的眼神，又或許是因為一些別的什麽原因，蘭菀清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懼意。
從內而外，遍體生寒。
“蘇鐵刀死的那天，你跟他在一起！”盛奕丞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的敲着，一聲聲帶出了一股詭異的節奏，也敲擊在蘭菀清的心上“照片就是證據，請問……”他微微向桌面上前傾了一下，盯着她的雙眼“這個你怎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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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菀清與他對視了三秒，心裏的顫栗更加的濃郁，終究還是忍不住偏開了頭。
她這才将視線集中到電腦上，似是仔細的查看了一下那照片。
“我那天确實是跟他見面了，有些私事要在外面聊……但是見完面之後我就分開了。”說着，蘭菀清還伸出手擦拭一下自己的眼角“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盛奕丞輕輕的一挑眉，将電腦轉回來，也不知道在敲打着些什麽。
“蘭小姐，你真當我們好騙嗎？”南宮皓看了一眼盛奕丞，非常默契的接了上去，配合着他。
“你們這是在懷疑我嗎？”蘭菀清的聲音尖銳了不少，瞪大眼睛看着兩人“怎麽可能……我、我怎麽會去害大刀呢？他可是我愛的人啊……我想救他還差不多……你們警察就可以這樣誣陷我嗎？”
南宮皓就靜靜的看着她，什麽也沒有說。
有的時候，沉默更能讓人奪得主動權；說得越多，只會錯得更多。
蘭菀清很努力的在為自己争辯，可是南宮皓突然這樣的沉默下來，她卻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才好了。
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說多錯多的道理自然也是明白的。
審訊室就這樣沉寂了下來。
三人就這樣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誰也沒有先說話，直到衛紫瓊和趙思百回來。
透過玻璃，兩人有些疑惑的看着兩位隊長和蘭菀清，都有些不明所以。
“隊長和盛隊這是在做什麽？”衛紫瓊眨了眨眼，撐着自己的小臉趴在桌子上，疑惑的看着趙思百“我們不是已經審過這個蘭菀清了嗎？難道她還有什麽沒有說的？”
“不知道。”趙思百朝她一攤手，誰知道裏面那兩尊大神腦子裏又蹦出什麽想法來了，他們都只是凡人，理解不了他們的心“先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吧。”
衛紫瓊點了點頭，轉過頭又看到審訊室裏的三人。
蘭菀清不着痕跡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盛奕丞和南宮皓的氣勢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他們天生帶着的王者氣息總能将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此時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她對面，那種壓迫感也随之而來，蘭菀清只覺得自己的心正在被嚴刑拷問着……
要是蘭菀清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弱一下，此時很有可能已經被吓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哭着說出來了！
“其實你并沒有像自己說的那麽慘。”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盛奕丞終于再次打破了沉默，清越的聲音将正陷入自己世界裏的蘭菀清驚了一下。
南宮皓也湊到他身邊來，看向電腦的那些資料，微微睜開眼睛，眼神閃爍了幾下。
蘭菀清不知道盛奕丞到底查到了什麽，但是絕對不是什麽對她有利的東西，一股危機感油然升了起來。
“你看這是什麽。”盛奕丞笑了笑，再一次将電腦轉了過去。
這一次，電腦裏的畫面換成了幾座別墅的照片，而且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那種；
“警官，這是什麽地方？這麽漂亮的地方，可不是我能夠住得起的。”蘭菀清很坦然的表示自己并不認識這些地方“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難道這是大刀的家嗎？”
盛奕丞無所謂的看她一眼，在電腦鍵盤上點擊幾下後交給一邊南宮皓。
南宮皓看了幾眼上面的內容，笑道：“這幾套別墅是我們正在查的一個名叫高誠的商人最近拍下的房産。”
“高誠？”蘭菀清皺了皺眉“他是誰？我不認識啊!”
玻璃後面的衛紫瓊跟趙思百對視了一眼。
這個高誠就是他們剛去查的人，蘭菀清跟高誠之間又有什麽聯系？
“蘭小姐，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南宮皓朝她溫和的笑了一下“高誠呢！他是一個商人，手裏有一些不多也不少的資金，對于平常的人家來說，這确實是一筆不少的錢，但是就憑他這樣的家世，想要買下這樣一套豪宅，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蘭菀清：“誰知道，也許他突然有什麽想不到的機遇，又或者他對這些真的情有獨鐘，說不定會因為這樣傾家蕩産也要将它們拍下來呢！”
“說得沒錯！”南宮皓嘆息一聲，對她點了點頭“但是……”南宮皓故意将尾音拉長了些，意味深長的看着她“我們剛好查到了他的帳戶，猜猜我們查到了什麽。”
蘭菀清笑而不語，也不知道她的心裏到底有沒有在笑。
“我們在他的賬戶上查到了幾筆可疑的錢款，這些錢都是由一個海外的帳戶打給他的。”南宮皓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而那個海外帳戶戶主的名字叫Laura。”
蘭菀清這一次可算是老老實實的閉上嘴，沒有再說話。
只是即便她沒有再出聲，南宮皓也不會就此放過她。
“據我所知，蘭菀清小姐，你在T國時的名字，好像就是Laura吧？”
“是又怎樣？”蘭菀清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這個世界上有相同名字的人多了去了，你怎麽确定那個人就是我呢？”
“很快就能确定了。”盛奕丞微微擡頭，卻沒有看向她，而是把南宮皓收裏的電腦搶了回來……
看着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南宮皓伸出手輕彈了一下身邊那人的耳垂。
盛奕丞将電腦裏查到的那些圖片都導入了自己的手機裏，随後似乎發給了什麽人。
不一會兒，他的手機震動了好幾下，盛奕丞将信息頁面打開，截圖給了南宮皓。
那上面是肖煜發過來的幾個地址，是盛奕丞剛發過去的幾座豪宅的位置。
蘭菀清并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只是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濃郁，總感覺事情正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正在旁聽室裏的衛紫瓊兩人也收到了自家隊長發過來的消息--南宮皓讓他們去把這些個地方都給走一遍。
“走吧!我們也歇得差不多了，該出發了!”趙思百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看着正軟趴在一邊的衛紫瓊。
“好……吧!”衛紫瓊也從桌面上爬起來，迅速的調整好自己的狀态，跟着趙思百往外走。
……
“邢副，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人有一點點眼熟啊。” 佟銘手裏拿着周啓剛配合技偵組這邊做出來的拼圖。
邢依夢湊過來看了看他手裏的圖片。
兩人同時皺起雙眉，擡頭對視了一眼。
當然會覺得眼熟，圖片裏的這個人不正是那一次被他們帶回警局裏的那個超市小老板頭頭徐旭麽？
“徐旭怎麽會在這些人裏面？他就是那個騙周啓他們的人？”佟銘想起他審徐旭時的樣子，當時的他不像是在說謊啊！
“不管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肯定跟這個零度脫不開關系就對了。”邢依夢也是有同樣的疑惑。
徐旭接受審訊時的情況她也是了解過的，但是她并不覺得徐旭有在說謊，難道是她的道行太淺了，所以看不出問題嗎？
佟銘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要怎麽做？”
“再次提審徐旭。”邢依夢皺眉，她就不信了，徐旭能夠一直都不露破綻，只要是他做的，就一定會被查出來，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好的，我馬上去安排。”佟銘立刻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工作。
邢依夢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些淡淡的笑容，心裏卻是也有些無奈。
徐旭在拘留所裏呆了這麽久，一直都沒有休息好，今天好不容易眯上了眼，結果還不到五分鐘就被佟銘給喊了起來，此時的精神狀态極差。
邢依夢看到他是也被他這樣的形象給驚了一下，這才幾天啊!徐旭怎麽就從有形有态的大老板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可見皮囊這樣的東西，還真的是不堪一擊。
佟銘跟邢依夢對視了一下，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意味深長。
邢依夢禮貌性的關心他一下：“徐老板，你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樣子。”
徐旭聽到這話，擡頭看了她一眼，卻什麽也沒有說，意思很明顯，不樂意搭理她。
“我知道你心裏很是不悅，但是我也不想的。”邢依夢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将手裏的一杯水遞給他“喝點水清醒一下吧。”
徐旭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水杯，終究還是接了過來：“謝謝！”
看着徐旭将杯子裏的水喝完，邢依夢這才開口詢問：“徐老板，你認識周啓嗎？”
徐旭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你說謊。”佟銘拍了一下桌子“他都已經把你是圖片給拼出了，上面那個人就是你，我們可是有查過你的底的，你是獨生子，也沒有兄弟姐妹之類的親人，別跟我說真那巧有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而且還都和零度有關系。”
徐旭被佟銘這一連串的話給震了一下，随後皺起了雙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該告訴你們的我那天都已經說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麽逼問我都沒有用。”
佟銘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的看着他：“人證物證都已經俱全了，你還想狡辯？”
然而徐旭全然不畏懼他的壓迫，擡頭對上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審訊室裏的每一個犯人都會說自己什麽也不知道。”相對比起佟銘，邢依夢明顯要溫和得多“你有沒有什麽确鑿的證據證明自己跟周啓沒有關系，比如……四個星期前的這個時候，也就是八月二號的時候，你在哪裏？”
據周啓所說，他和徐旭就是在八月二號的一次酒會上認識的。
“八月二號？”徐旭低聲重複了一句，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我……我好像是有去參加了一場酒會……”
邢依夢有些詫異的看着他，徐旭作為一個超市老板，為什麽會參加這樣的酒會？
那不該是他參加的才對!
佟銘忙問：“是誰讓你去的？”
“我……”徐旭擡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不記得了，好像是誰跟我說我要到那裏去……然後我就去了!”
“那你還記得在那場酒會上發生過什麽嗎？”邢依夢覺得徐旭現在的狀态有些不太正常，但是也說不出到底哪裏不對。
“我好像不太記得了。”徐旭咬了咬牙，更加用力的按壓着自己的太陽穴“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會……”
邢依夢與佟銘對視了一眼，有些緊張的回看向徐旭：“徐老板，你還好嗎？”
“……好……我好得很。”徐旭将自己的手放了下來，擡起頭看向兩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邢依夢兩人突然覺得他的狀态好像突然好了不少，但是也陰沉了不少。
佟銘坐下，皺眉看着徐旭：“徐老板，你怎麽了？”
“我能怎麽？我自然是好得很的。”徐旭嘴角勾起，有些戲谑的看着兩人“你們不是問我記不記得那天發生的事麽？我自然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邢依夢：“。。。”
佟銘：“？？？”
這算個什麽事啊？
徐旭很滿意兩人此時的狀态，接着說道：“是我把周啓拉進圈子裏的，對了好像還有一個名字叫高誠的，不過這個周啓比高誠聰明多了，竟然不聲不響的就默契的退出了，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他一邊說還一邊搖着頭，邢依夢兩人一時之間也是無言以對。
佟銘有些艱難的出聲：“他們都只是普通的商人，你為什麽要這樣害他們？”
“害他們？”徐旭偏過頭疑惑的看着兩人“他們都是要得到錢和權，我只是在幫他們，各取所需而已，沒有什麽不對的，而且我又沒殺他們，怎麽能說我害他們呢？”
“所以高誠現在到底在哪？你們把他怎麽樣了？”邢依夢控制一下自己的心緒，問道。
“他現在好得很，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得，日子過得滋潤得很呢！”徐旭笑着搖了搖頭“他現在啊……”
又是一段沉默，邢依夢和佟銘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他的下文。
佟銘怒道：“徐旭!我問你高誠現在到底在哪裏？”
“啊？”徐旭擡起頭，又恢複了剛才那種頹廢的狀态，一臉茫然的看着兩人“高誠又是誰？你們剛才不是說周啓嗎？怎麽又多了一個高誠出來了？”
“？？？”邢依夢跟佟銘同樣一臉懵圈，不知道現在這樣到底算個什麽情況？
佟銘看了看徐旭，又回想了一下剛才徐旭的模樣：“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雙重人格？”
“不知道啊！”邢依夢也是啞口無言，驚奇的看着徐旭。
“吱呀”一聲，朗枂推開審訊室的大門走了進來。
邢依夢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朗姐，你怎麽過來了？”
朗枂朝兩人晃了晃自己手裏的手機：“皓隊通知我說，你們現在急需幫助，所以我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