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罪痕（十）
盛奕丞将許久未見的肖煜給約了出來，讓南宮皓感到特別的是--這一次見面，肖煜沒有之前那樣嬉笑玩鬧，反而有些神色凝重。
他一個混混小弟都沒有帶，自己一個人倚靠在牆邊，手上點着一根中華，煙霧缭繞莫名其妙的給他增添的了一股頹廢的美感，這般姿色，估計能迷倒不少夜店女郎!
不過，盛奕丞顯然沒有任何要欣賞這人美色的意思，把車停在路邊後，擡頭冷冷的看着他。
肖煜嘻笑了一聲，把煙滅了丢進垃圾桶裏，跑過來雙手搭到盛奕丞車窗上：“二哥，你別介意，我就是等無聊了才點一根的。”
盛奕丞也沒管他說話的內容是什麽，打開車門徑直走了下來，南宮皓也從另一邊繞過來。
說實話，他至今都不知道盛奕丞要見的人到底是誰，更不清楚明明可以靠肖煜他們直接獲得情報的盛奕丞為什麽突然要自己親自跑這一趟，不過本着相信盛隊不會把自己給賣了的信任，心大的皓隊什麽都沒問。
肖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兩尊大神，眼角抽了抽，有些無奈的開口：“我可以幫你查的，何必親自跑一趟？”
盛奕丞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我想見見她。”
“……”肖煜微微一愣，臉上不知是何種表情，最終還是認命的點了點頭“好！聽你的。”
南宮皓雖然有些好奇盛奕丞想見的人是誰，但是卻沒有要開口問的意思，該知道的總會有知道的時候的！慢慢等待解答豈不更好。
肖煜帶着兩人繞進了密集的小巷裏，不知道這裏是個什麽地方，周圍環境也不差，就是有些偏僻滲人。
按照這亂七八糟的繞法，不熟悉這裏的人第一次走到這兒來，八成會迷路。
南宮皓擡起頭，不露痕跡的的打量着這周圍的環境--盛奕丞不會賣了他，可是肖煜就不一定了！畢竟他們不熟，多觀察一下好計劃逃跑路線！！
肖煜不知道自己在南宮皓心裏已經被定義為綁架犯，也沒有那個心思去揣測南宮皓心裏的想法，眼前更重要的是別的事，他在一扇鐵門前停下，略微停頓過後似是鼓起極大的勇氣一般伸手敲了敲門。
南宮皓看了一眼這建築，這門後面應該是一座獨立的小院子。
在祁州，擁有這麽一座院子雖然說不上要多有錢，但是至少也得是個大康家庭才負擔得起的，畢竟大城市裏地貴！不過但凡是負擔得起這裏的地價的家庭，一般都會選擇到市區去住吧，這裏怎麽看都不是個方便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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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發對他們要見的人感興趣起來了。
不一會兒，鐵門悄悄的拉開了一條縫，半張細嫩的小臉出現在三人面前，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探出來觀察了一下站在門口那幾位。
“煜叔叔！”小女孩特有的清脆嗓音響起，鐵門也終于大方的朝幾人敞開來“你怎麽來啦？”
小女孩大約十二、三歲的樣子，一雙大大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的看着看着他們，單看她這張臉就讓人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個人間天使……只是天使大概都是有缺陷的吧，南宮皓看到了她坐着的那張輪椅，以及熟練的使用輪椅的模樣，微微一怔，心裏默默的為她嘆息。
“說多少次了，要叫哥哥，你煜哥哥其實沒比你打多少歲好吧！”年芳二十五的肖煜伸出一根手指對她搖了搖，并鼓起自己的嘴表示自己對這個稱謂非常的不滿。
“不要!”小女孩将手交握在胸前，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我只有一個哥哥，要是叫你哥哥，哥哥會生氣的，哥哥生氣了就會說：小夏，你怎麽可以叫別人哥哥，哥哥要生氣了。”
肖煜聽着她模仿那人的語調，微微一頓，心裏已經是百感交集。
“算了算了，随你吧!你開心就好!”肖煜看似很大方的朝她擺了擺手，随後跨進門，将她代步的輪椅轉了個圈，往裏屋推去“外面風大，我們快進去吧。”
原來這女孩的名字叫小夏。南宮皓看着跟之前畫風完全相反的肖煜，心裏暗暗的猜測着這個小女孩的身份。
小夏自然也知道自己後面還跟着兩個人，不時的回頭看幾眼，跟南宮皓不同，她眼睛裏是毫不掩飾探究之意。
盛奕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猶豫了一下才擡起腳走進去，南宮皓趕緊跟着他。
“小夏，你吃飯了沒有？”肖煜非常體貼的找來了一張毯子給她披上，還倒了一杯溫水過來，舉止言談之間都透露着溫柔體貼。
要不是之前見過他地痞流氓的模樣，南宮皓可能還真是會覺得這是一個鄰家的好大哥。
小夏接過水杯，看着肖煜的眼睛Bing!Bing!的，似乎是在邀功，帶着小驕傲的回答他：“吃了，我自己做的。”
“小夏真棒!”肖煜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有時間的話我也要嘗一嘗小夏的手藝才行。”
“嗯嗯!!一定要，小夏做飯很好吃的。”小夏開心的點了點頭。
跟肖煜說完話，小夏便把心思放到了走進她家的兩位陌生人身上。
她的目光在南宮皓身上流連了一會，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會兒，南宮皓也笑着回望過去，小夏眨了眨眼，又把目光放到了盛奕丞身上，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突然就笑了。
幾人被她這樣莫名其妙的的情緒整理一頭霧水。
她笑着向盛奕丞伸出了手。
盛奕丞看着眼前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微微皺眉，不作任何回應。
小夏的小手舉了一會兒，見盛奕丞沒有理她，有些受傷的想要收回去。
“盛隊……”
“二哥……”
南宮皓和肖煜同時出聲，正想說些什麽，只是他們都沒有說什麽，小夏那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突然被抓住了，盛奕丞往前一步，半蹲到小夏跟前。
笑意重新回到了小夏臉上，她擡頭看向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跟那張冷淡的臉不同，盛奕丞的手非常的溫暖，似乎能暖進人的心裏一樣。
小夏一雙小手握住了盛奕丞溫暖而修長的手，有些癡癡的看着他：“哥哥，你真好看，跟我哥哥一樣好看!”
“……”肖煜無語了，原來并不是不能叫別人哥哥，只是看對象而已。
小夏并沒有感覺到肖煜幽怨的心，一臉天真的看着盛奕丞，開開心心的跟他搭話：“大哥哥，我叫秦夏，你叫什麽名字啊？”
“盛奕丞。”
“大哥哥名字真好聽!”小夏歪了一下腦袋，眯着眼睛笑了起來。
南宮皓站在一邊看着他們倆，嘴角蓄着一抹微笑，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少見得很!
說實話，盛奕丞的性格就是在大人的交往裏也都不太受歡迎，小孩子更是害怕與他接觸，很難得能遇到一個能跟他親近的小孩。
“好了!好了!你那大哥哥是有正事要辦的。”肖煜非常不友好的打斷了這一大一小培養感情，抱着手在一邊吭吭哧哧的插了一腳“先讓你大哥哥完成他自己的事先好麽!”
“哼！”小夏鼓了股嘴，撇了他一眼，朝他吐了吐舌頭“你就是看不慣我叫別人哥哥不叫你對吧，煜叔叔，嫉妒了吧！”
肖煜：“……”
現在的小孩怎麽都這麽人小鬼大呢!!!
南宮皓見他被嗆住了，由衷的覺得心情順暢，不過鬧歸鬧，肖煜說得對，他們還有正事要做。
他走到盛奕丞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了。”
盛奕丞點了點頭，看向肖煜。
肖煜了然，走到小夏面前蹲下：“小夏，我們有事需要你的幫忙。”
小夏知道他們是真的有正事要辦的，也不再鬧了，只是故作生氣的說：“哼!我就知道你們不是專程來看我的!”
“……”肖煜微微一頓，心裏頓時有一些愧疚起來“對不起，我……”
“算了!算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小夏非常大方的對他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道歉，非常樂于助人的看着他們“怎麽啦？有什麽是我幫得上你們的？”
“你還記得昨天天羽笙的叔叔找你的事嗎？”肖煜其人，不樂意讓人叫自己叔叔，卻毫無心裏障礙的把這個稱謂推給其他同齡的兄弟們了。
小夏眨了眨眼，笑道“記得啊!怎麽了？”
肖煜把許召的資料拿了出來，放到小夏面前，也讓在場的兩位隊長都能看到：“就是這個人，你見過他對嗎？”
小夏看了一眼許召的照片，點了點頭，畢竟昨天才有人問過，她現在要回憶起來也不是很難：“見過啊！他是壞人嗎？”
“為什麽這麽說？小夏為什麽覺得他是壞人呢？”南宮皓蹲到盛奕丞身邊，擡頭看着小夏。
小夏懷疑那個人是壞人。
小孩子的世界對善惡的區分能力并不強，除非那人做了什麽，否則很難讓小孩直接定義他為壞人才對。
“我其實就見過他一次。”小夏回想一下那天發生過的事“他有點怪怪的，所以我就記住他了。”
“怪？”南宮皓微微皺眉“哪裏怪？”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覺他挺害怕這裏的。”小夏鼓着嘴巴思考了一下，滿腦瓜子的疑惑“這裏明明很安全的，他為什麽要怕呢？”
“除了這個之外，小夏還有沒有發現別的什麽奇怪的啊？”肖煜擰緊雙眉，面對小夏的聲音依舊平穩，并将小夏糾結的點給一筆帶過。
“奇怪的？”小夏皺着小臉想了想“嗯～奇怪的地方……他還帶着個小男生算不算？”
南宮皓睜大眼睛，急忙追問：“什麽樣的小男生，他是自願跟着那個人走的嗎？”
“那個小男生可能比我大幾歲吧!”小夏嘟了嘟嘴，繼續努力的去回想那已經過去了的事，伸手指了指許召的照片“這個人拉着那個小男生的手，緊緊的盯着他，好像怕他丢了一樣!那個小男生好像還挺怕他的，好像不是很願意跟着他走一樣!”
“十幾歲的小男生麽？”南宮皓看了一眼盛奕丞，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将那幾個失蹤的小孩的照片翻了出來“你看一下，那個小男生是他嗎？”
小夏認真的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是。”
“這個呢？”
“不是。”
……
“對，就是他!”小夏對不知道翻到第幾張的照片喊了一聲“我那天看到的人就是他。”
南宮皓趕緊把手機轉回來，只一眼就頓住了身體，眼睛裏似乎有些不可思議。
盛奕丞疑惑的看着他，只見他手機屏幕緩緩的轉過來，入眼是一張熟悉的臉--那個男孩竟然是梁旭明的弟弟梁旭天。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齊齊回過頭想從小夏這裏得到更多的信息。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他們怪怪的，就喊了他們一聲，但是那個人回頭看了我一眼，突然就驚慌失措的拉着人跑了!”小夏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想不明白那人為什麽一看到自己就跑，是自己長得太吓人了嗎？
“別多想，這件事跟你沒有關系。”肖煜摸了摸她的頭發“哥哥們就是找你了解一下而已，之後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吧!沒必要記得。”
“嗯嗯!”
小夏畢竟還是小孩，能注意到的細節已經全部告訴他們了，其他的只能自己去查，總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
幾人沒有在小夏這裏留很久，陪她聊了一會兒後就準備要離開了。
小夏将幾人送到門口，卻在肖煜準備離開的時候拉住了他的袖子：“煜叔叔，我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啊？你能跟他說我想他了嗎？讓他趕緊回家好麽？”
肖煜身體僵了僵，他在小夏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哥哥有事要忙!走不開，等他空出時間來了就會回來找你了，你知道的，他是要幹大事的人，有很多很多事要做。”
“嗯嗯，我會乖乖的等哥哥回家的！”
“真乖!”肖煜微微一笑，有些倉促的站了起來“不行了，我還有事要辦的來着，得走了!”
“好!煜叔叔拜拜!”
肖煜三步并兩步的朝前走，看他的背影莫名的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倉皇的跟上了盛奕丞他們的腳步。
小夏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原本雀躍的神情漸漸淡去，她搓了搓自己的小手，似乎有些憂傷的呢喃了一句：“哥哥、哥哥……”
走出小巷的時候，肖煜一直緊繃着的肩膀終于聳拉了下來，長長的籲了一口氣。
南宮皓看他像是經歷了一場大戰似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的好，心裏對秦夏的身份也多了幾分估量。
不等他繼續猜測下去，盛奕丞便自己開口了：“她是秦夏!”
二哥轉過身，靠在路邊的欄杆上看着這裏的環境，也不知道是在跟誰說話。
“她是秦冬的妹妹。”肖煜幫南宮皓翻譯了盛奕丞的話。
“秦冬……”南宮皓愣了一下，擡頭看向還在發呆的盛奕丞，突然就想通了他為什麽堅持要過來這裏了!
依剛才那情況來看，秦夏應該還不知道她哥哥的事吧!
南宮皓的聲音沉了不少，稍微回憶了一下有關秦冬的檔案信息：“不是說秦冬沒有親屬嗎？”
“小夏是他後面找回來的最後的家人，很小的時候就走散了，戶口都不一樣，檔案上自然也不會有記錄。”肖煜又給自己點了根煙，想舒緩一下自己的情緒。
盛奕丞不重不輕的撇了他一眼。
肖煜非常慫的退遠了一些，遠離盛二哥。
南宮皓對這場面不置一詞，走到盛奕丞面前，牽起他的輕輕的捏了一下：“還好嗎？”
“嗯!”盛奕丞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這裏是羽笙的地盤，裏面住的基本都是兄弟們的家眷，算是比較安全的一個地方。”肖煜吸了一大口煙，心裏被各種情緒混雜着，不知何種滋味，撇開頭找了一個話頭掩飾自己的情緒“小夏在這裏很安全，你們找的那個許召估計也知道這裏的情況，所以才會被發現之後那麽的驚慌失措。”
南宮皓聽了他的話，卻是沒有接他的話茬，把話提引回到了秦夏身上“你們打算一直這樣瞞着她嗎？”
“是我吩咐大家不要跟讓她知道這事的。”肖煜的聲音有些苦澀“她還那麽小，我怕她……诶!”
“她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南宮皓淡淡的說“而且你覺得自己能隐瞞她一輩子嗎？時間久了，她會發現真相的!”
“我知道……我……小夏才十二歲，她不應該承受這麽……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吧!”肖煜有些沮喪，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讓秦夏知道那可怖的真相，秦冬是她唯一的親人與依靠，要是讓她知道秦冬沒了，她該怎麽辦啊!!!
“……”南宮皓還想說些什麽，盛奕丞拉住了他的手，朝他搖了搖頭。
“回去吧!我來開車。”南宮皓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往停車的位置走過去。
盛奕丞最後看了一眼落寞的肖煜，給他留下了一個潇灑的背影以及一句富含哲理的話：“她或許比你想象中的堅強!”
蕭瑟的街口只剩下肖煜自己承受冷風的洗禮，他看着這寂靜的四周，心裏彌漫着迷茫，他到底該怎麽做才是。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尤猶寡斷了？這可不像你啊!”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肖煜有些驚訝，急忙回過身：“晟哥？你怎麽在這裏？”
辜晟站到肖煜身邊來，就着他的手也點了根煙：“我就是想看看能夠站在二哥身邊的人，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看出什麽來了嗎？”
“很特別的一個人！有趣得很。”辜晟笑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他以剛才盛奕丞的視角看着這裏“看來這裏也不安全了！”
“要兄弟們都轉移走嗎？”
“先看看情況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