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喬聲聲頓在原地的幾秒, 陸爾已經鎖好車快步走向門口,修長的手指在密碼鎖上摁了摁,大門便應聲而開。

陸爾生得高大,喬聲聲從背後看只能看得見他襯衫下因解鎖而微微有些彎曲的脊背,也擋住了她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

陸爾一回頭就看見喬聲聲盯着門上的密碼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心底衍生出些許的擔心,照理說她應該還沒那麽快察覺,剛剛他解鎖的時候也十分注意不讓她看到,但他畢竟不能當面開口直接詢問, 只能隐下因她而起的慌亂和怪異的情緒,以及因害怕她厭惡躲避的,将要沖開一切束縛的暴戾與不管不顧, 扯唇朝喬聲聲說道,“進來吧。”

“啪”地一聲, 開關被按下,灑下一室明亮, 也讓喬聲聲的視線變得清楚起來。

別墅裏面的裝修是偏冷色調的歐式風格,牆壁上挂着極具格調的藝術品,各種陶瓷器皿、玻璃器皿,明顯一眼可見的,是客廳連接旋轉樓梯的走廊, 擺着一面整櫃的紅酒及狀态不一的玻璃酒杯,盛紅葡萄酒的半球形高腳杯,盛白蘭地酒的漏鬥形高腳杯, 盛香槟的雪利杯,勃艮第葡萄酒杯等,喬聲聲是知道有些講究的人,不同的酒需要用不同的酒杯來盛放,得虧她父親是個酒杯收藏愛好者,喬聲聲耳濡目染之下懂了點,也才能一眼分辨出各色不同的酒杯,雖如此,思想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又疏遠了陸爾一分。

從一個人的居住環境便可以看出他的性格,喬聲聲不知道陸爾的家庭背景如何,估計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國內導演哪幾個像他一樣,肆意妄為,怎麽喜歡怎麽來,哪個不是順應時代社會潮流,他能夠另辟蹊徑,獨特獨行的前提,也必須是有足夠的資本底氣,陸爾這番,說好聽點是生活講究,說難聽點,是公子哥的奢靡風氣,金錢簇擁着他們,哪裏需要旁人的半點真心,怕是他們自己,也只把真心二字當成笑話。

何況,客廳正中央的琉璃吊狀大燈,名貴而冰冷的家具,幹淨得發亮的瓷磚,冷色調的布藝,昭顯房子主人品味與生活精致的同時,冷硬感也直面而來,一如陸爾其人,高高在上,冷冽得他人難以靠近。

陸爾關上門,彎腰從鞋櫃裏拿出一雙拖鞋放在了喬聲聲的腳邊,喬聲聲低頭看了一眼拖鞋的顏色,只覺得心裏說不出的一陣怪異。

單身男人家裏專門擺放着為女性準備的拖鞋,陸爾這是打算金屋藏嬌?

因為喬聲聲腳下穿的是一字式扣帶高跟鞋,陸珩又賴在她懷裏不肯下來,喬聲聲根本抽不開手去換鞋,剛想和陸珩商量讓他乖乖下去,就見陸爾已經蹲下身,半跪在地上,伸手搭上鞋扣。

喬聲聲穿着九分的淺藍色牛仔褲,像是稍微加重力氣就能随時被人掰斷的細長雙腿,露出白皙柔膩的腳踝,瘦弱得一掌可握有餘,陸爾的呼吸在目及一大片肌膚時重了幾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內心裏那沖破栅欄的猛獸,在體內肆意奔走,激起一片灼熱。

喬聲聲下意識地就想往後退一步,整個腳踝卻是已經被陸爾掌控在手掌心裏,緊緊地圈着,竟是撼動不了一分。

陸爾的指尖不像掌心那般的冰冷,反而帶了點溫熱,喬聲聲的腳踝因外露着有些冰涼,冰與火的觸碰交疊輕易地引起一片酥麻,且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陸爾的手指不可避免地摩挲着那一片肌膚,粗粝的拇指帶着明顯的觸感,讓喬聲聲想忽視也忽視不了。

腳踝被人抓在手裏的感覺,喬聲聲之前從沒經歷過,心裏莫名覺得有些羞恥。

陸爾将鞋扣解開,輕柔地擡起她的腳,也沒立馬放開,拿起放在一旁的拖鞋,圈着她的腳踝套了進去。

腳下踩着拖鞋,久久卻不見陸爾起身,喬聲聲低頭看去,入目是他的發頂,而他低頭似乎在凝視着她的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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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不到他的眼神和反應,可被他看着的肌膚如火燒着一般的發燙,整個人也是熱得不成樣子。

靠得太近,就連他若有若無的溫熱唇息輕易地噴灑在她的肌膚上,提醒着她此刻和陸爾的處境。

他仍是半跪着的姿勢,挺直的腰板,仍帶着一身的傲骨,可兩人的位置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居高臨下地看着陸爾,而他一動不動的樣子,仿佛是她心甘情願的裙下之臣。

陸爾松松地握着喬聲聲的腳踝,使得她能夠從陸爾的手裏抽出腳來,垂放在身側的手微微的顫抖着,反複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對于喬聲聲的動作,陸爾怔了幾秒,卻是極快地收斂住自己在喬聲聲面前所有不該有的情緒,站了起來,“你抱着陸珩不方便,我就自作主張幫你換鞋了,你不會怪我吧?”

語氣裏,有他都察覺不到的小心翼翼和讨好。

他的眼睛很真誠,仿佛就真的只是因為這樣簡單的原因。

喬聲聲突然地就釋懷了,自己在胡思亂想什麽呢,自己手裏抱着他的侄子,于情于理他這番作為沒什麽問題,搖了搖頭,“沒事。”

“你要喝果汁還是白開水?”或者是酒,陸爾咽下自己最想說出的話,朝喬聲聲問道,轉身就往廚房裏走。

“不用,我馬上就走。”喬聲聲急忙說道,她可沒有想和陸爾敘舊聊天的打算。

聽了喬聲聲的話,陸爾的腳步一頓,回身朝陸珩看去,接收到陸爾的目光,陸珩倒是十分上道,在喬聲聲懷裏撲騰着小短腿,“小嬸嬸我們上樓吧。”

陸珩給喬聲聲指路二樓轉角的房間,喬聲聲一走進去,立馬就判定這是陸爾的房間,顏色比較暗,黑色的窗簾布藝,與窗簾同出一色的黑色床單,黑色的櫃子和黑色的鏡子,整個房間主題以黑色為主,給人穩重低調感覺的感覺,也透露着一股冷硬,比較一眼引人注意的是,床腳擺放着紅色的蘑菇座椅,以及床上明顯有些不搭的毛絨玩具,大概都是陸珩的東西了。

陸珩也只有在每年幾次的父母出去二人世界了,除了回陸家和老人住在一起,便是過來找陸爾,加上別墅一片空曠冷清,到底是小孩子,比較害怕,死命地想和陸爾一起睡,陸爾沒辦法,也就只能由着他。

将陸珩在床上安頓好之後,喬聲聲就想起身離開,想了想開始朝陸珩說道,“珩珩以後不要再叫我小嬸嬸,要是被人聽到了,指不定會怎麽誤會我和你叔叔的關系,你要是真的很喜歡我,叫我姐姐就行。”

喬聲聲說這句話也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陸爾是叔叔,她是姐姐,還比他年輕了不少。

陸珩搖了搖頭,很是固執,“不要,你就是小嬸嬸,”剛剛他死纏爛打也沒能讓小嬸嬸有留下來的想法,執意要離開,陸珩覺得要是不做些什麽的話,加上自己一晚上都賴在小嬸嬸懷裏,小叔過後不知道會怎麽“折磨”他。

“小嬸嬸,我偷偷告訴你一個小叔的秘密……”陸珩支起身,也沒顧喬聲聲的阻攔,翻身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在樓梯口探出頭來看,見陸爾在樓下打着電話,似乎還要說得有些久,這才放心地跑回去,将房門上鎖,在喬聲聲的面前,将藏在枕頭裏的一把銀色小鑰匙拿了出來。

喬聲聲臉色有些怪異,看着陸珩用鑰匙打開床頭櫃,有些吃力地将原本平放在抽屜裏面的,黑色厚重的類似于筆記本的東西放在了她的腿上,“每晚睡覺之前,小叔都要将裏面的東西看過一遍才能睡着。”

誰都會有好奇心,但陸爾的秘密,喬聲聲不太想去知道,她下意識地覺得,一旦翻開了,可能會是她難以承受的後果,事情都會失去控制而變化。

喬聲聲将筆記本放進床頭櫃裏,“我不看,你趕緊鎖好。”

陸珩雖是個孩子,但陸家血液裏流淌着的偏執和霸道到底是發揮了作用,重新将東西放在了喬聲聲的手上,也沒去詢問她的意見,直接就翻開第一頁,只是一眼,喬聲聲全身都僵硬起來了。

裏面不是各種橫杠的筆記本,而是有着多層插頁的相冊,第一頁,赫然就是喬聲聲第一次走秀的照片。

這下不用陸珩去翻,喬聲聲的手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一頁一頁地翻着相冊,秀場上各種來回走的動作捕捉,以及秀場後臺的神态不一的照片,或是後臺與其他模特的合影,或是其他玩鬧的時候,就連喬聲聲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也會有着如此鮮動靈活的表情。

依陸爾的能力,要拿到這些照片易如反掌,可每場于她而言重要的大秀,與其相關的照片底下攝影地點與大秀舉辦的地點一一對上,想要得知世界級走秀的信息太過容易,可标注的攝影時間精确到一分一秒,每一張攝影師一欄上,鋼圈字上寫着的,都是陸爾的名字。

從她的第一場秀,到前年退圈的最後一場秀,彙集成這樣一本厚重的相冊。

每一場,他都在。

陸爾在樓下打電話,聽到樓上傳來的鎖門聲,心裏雖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只當是陸珩耍脾氣将門給鎖了不讓喬聲聲出去,一想到喬聲聲待在他的房間裏,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了,就想趕緊上樓,有些敷衍地應和電話那頭的人,“我知道了,我會照顧好陸珩的。”

陸靳言覺得自己和夫人出去旅游将陸珩扔給陸爾也有些過意不去,自己作為哥哥,也得關心關心陸爾的情況,倏而就想到前幾天的新聞,“你在片場抱女演員去醫院的新聞是怎麽回事?上點心,別被人當跳板都不知道。”

“我抱自己的女人怎麽了,她要喜歡,我也樂意被她利用。”

陸爾說這話的态度是有些沖的,在他眼底,誰都不可以說喬聲聲的不是,哪怕是從小一向敬重的表哥,陸靳言也不介意,還以為陸爾準備一輩子單着,誰知道萬年老鐵樹居然開花了,但還是忍不住低嘲道,“還發上脾氣了,一看就是欲.求不滿。”

陸爾一想到陸靳言和盛歡在外潇灑,自己還得替他們照顧孩子,自己占不到喬聲聲的便宜都被陸珩那小子給占了,心口就有一股氣堵着,再聽陸靳言這樣說,忍不住就罵了一句滾,然後利索地挂斷了電話。

喬聲聲加快手裏的動作翻着相冊,翻到最後,就見最後一頁的插頁上分別放着一張二十元的紙幣和一張已經泛了黃的紙條。

陸爾出手一向大方,手裏揣着的也都是嶄新的百元大鈔,怎麽都不可能會有閑情去保存一張有些舊的紙幣,突然地,喬聲聲就想到那個下午,她用二十元向陸爾買了一杯被她随手倒掉的草莓牛奶。

目及一旁的便利貼,喬聲聲的眼神染上了一絲複雜,她自己的字跡她認得,與記憶中不同的是上面多了幾層黑色小字。

“謝謝。”

“說什麽謝謝,說喜歡我多好。”

“感冒藥我幫你嘗過了,可惜沒有副作用,我還挺想和你一起死的。”

“可又舍不得讓你死,你要活着,好好地和我在一起。”

“一年,兩年,三年……,還要多久,你才能回到我身邊”

“陸爾,是為你而生的陸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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