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妖怪夜市

萬籁俱寂,耳邊只剩下紊亂的呼吸聲。

品月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自家的地板上。不過,地板的顏色好像有點不對勁。

品月眯着眼睛細看,突然一骨碌爬起來:血!

不遠處,子未仰躺在那裏,一條手臂血肉模糊,左肩也被鮮血浸透。

品月伸手拍了拍子未的臉。

“喂,子未,你別吓我,醒醒啊。”

少年的眉心擰成一團,細密的汗珠不斷滲出。呼吸紊亂,沒有回答。

“止血,對,止血。”品月碎碎念着,顫抖地翻出急救箱,做了簡單包紮。

鮮血仍然在往外滲,繃帶不一會便被染紅,少年痛苦地咬着牙,汗水不一會兒便把前額的發浸透,墨絲般的發貼在少年蒼白的臉頰上。

品月跪坐在子未身旁,無助地看着少年被鮮血浸染的身體。

止血,該如何止血?那些長刺上會不會有毒?如果有毒,又該如何解毒?醫生,要去找醫生,可是子未并非常人,到哪裏去找醫生?

對,到他的世界去,他的世界,那個不屬于人類的世界,那個剛剛開啓的“另一個世界”,或者說,“世界的另一半”。

到他的世界去!屬于他的世界……

心意動處,仿佛有什麽東西回應了這一願望,那扇一直存在的門徐徐打開。

唰——窗外突然亮起,燈籠燭火在街上閃爍,喧嘩聲起,形形色色的妖怪在街上往來穿行,各種奇異的道具在小店裏陳列。

這裏,妖怪的夜市,世界另一面的繁華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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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月咽了口口水,往下拉了拉鬥篷的帽檐,不去管那些牛頭馬面,打開門,進入不屬于她的他的世界。

青石板,燈籠,明月,商販,不知怎的,品月想起了書裏的十裏長安街,可也似這般繁華麽。

若不是身邊不時經過的青面獠牙的妖怪們提醒此乃異界,品月當真要迷失在這長街上,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對啦,品月突然清醒過來,還有正事要辦,怎麽一進這夜市便突然失了心志。

不對勁。品月一邊走,一邊小心地感覺着周圍的一切。

忽聞一陣藥香飄過,品月當即迷離起來,只覺青青石板映上高燭紅光,加上怪影倏忽,豈非大美哉。

品月正欲蹲下身躺上去睡一覺,忽然清醒過來,啪啪抽了自己兩個嘴巴。

這鬼地方若是凡人來了,分分鐘被捉了吃啊。品月搖了搖頭,這種地方縱然請了醫生也不敢帶回家去,不如快些買些治外傷的藥,自己回去塗。

這麽想着,品月信步晃進一家小雜貨店,拉低了帽檐,啞着喉嚨說:“有藥嗎?”

掌櫃的是只青蛙,兩眼像米奇的耳朵一樣支愣在腦袋上,大大的嘴巴一張一合仿佛在呼吸,一會兒才聽見他說:“什麽藥?”

品月急答道:“金瘡藥。”

那青蛙嘿嘿地笑了。

品月這才發現自己露出了原聲,恨不得再抽自己兩個嘴巴,裝聲音都裝不好,一看就是新手,這魚龍混雜之地怎麽還待得下去。

品月急道:“有是沒有?”

那青蛙倒是不急不慢,緩緩地把他那雙黏糊糊的手從桌面上拖下去,在櫃臺後面翻找,邊找邊搭話:“小姑娘不見有傷,要這金瘡藥的又在哪裏?”

品月煩躁地接口道:“在家裏躺着呢,你快點。”

那青蛙繼續笑,繼續緩緩地說:“小姑娘倒挺着急,家裏那位傷得挺重吧,也無怪乎小姑娘如此着急。”

怎麽變成“家裏那位”這種有歧義的稱呼了,這老青蛙又怎麽這麽磨叽。品月正要發火,突然瞥見什麽東西從店內陰影處貼着牆角鑽出。

定睛一看,失聲驚呼:那一節節獸骨在昏暗的燭光中映出白森森的光澤,長刺呈螺旋狀生在骨結上,形狀和顏色如此熟悉,正是不久前才見到過的那條攻擊子未的長鞭。

“老青蛙騙我!”品月伸手将桌上的東西盡數往長鞭出現的那個牆角推去,伸手随便抄了一樣什麽東西當武器,轉身拔腿就跑。

說也奇怪,品月這一路不明方向地瞎跑,竟沒有像電視劇裏一樣撞翻一連串的攤位,也沒聽見什麽“抓住她”的叫聲,只是在擁擠的人群中竄來竄去,全然看不見方向,卻又似乎被一雙手牽引着,直直地沿着街道在跑。

“噗!”好像肥皂泡破碎般極微弱又難以捕捉的一聲輕響傳來,品月突然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碎了,心莫名地慌亂。

品月繼續在人群中竄來竄去,卻突然一下子被擠出人群,落在清冷的青石板上。

面前是一條昏暗的小巷,不及多想,品月使出中午到食堂吃飯時的力量,沿着小巷狂奔。

但跫跫足音,怎瞞得過人?

跑着跑着,品月便覺出有人在追。

一人跟在後面稍遠,二人在兩邊檐上較近。

隐約辨明後面一人正是使長鞭的,左邊一人提斧,右邊一人用的是弓箭。弓箭的形狀本來極難辨認,這裏品月看得出,是因為——咳,右邊的仁兄已徐徐拉弓,瞄準了品月。

箭嘯長空,品月急伸手拿那随手抄的東西來擋,一看之下,才發現那是一把綢傘。沒錯,就是那種各大景區均有銷售的批發小綢傘。

傘倒是堅固,沒被箭射穿,只是箭力道之大,讓品月不得不連人帶傘往左邊跌去,這一下自然又跑不快了,那三人追上來許多。

想不到義烏小商品質量不錯,品月想着又搖了搖頭,這肯定經過妖怪加工了,不然怎敵得過這快箭。

正想着,綢傘破了一個洞,然後整個散架了,只餘下一根光禿禿的傘柄握在品月手中,帶着不是丢也不是。

跑了這麽久,任有再大的力氣也跑不動了。品月不得不放慢了腳步,這一慢便被長鞭卷倒,等爬起來時,雙斧已架在了脖子上。

品月坐在地上仔細看那三人。使雙斧的一個是女人,服裝哥特風格,暗黑甜美,而且胸很大。

使弓箭的是個男人,黑色長發,不知怎的讓人想起童話中的精靈。

再看使長鞭的,一頭銀色長發紮成麻花辮,半張臉用黑色口罩蒙住,只露出一雙眼睛,銀色睫毛在月光下仿佛會流動,微微露出的瞳孔是純淨的琥珀色。

這人穿得也奇怪,一邊是緊身長手套,拿鞭的一邊卻是寬袍廣袖,拿鞭的手藏在袖子裏,什麽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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