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桃花劫

“直到它遇見了幽冥女神赫卡忒,為她的美貌所傾倒。從此,只為她一人而舞,日日在她的身邊盤旋鳴唱。

“但堅貞的女神拒絕了它的愛,于是彩鳳羽惑絕望地在空中***,它燃燒的火焰比太陽還要明亮。火焰熄滅後,彩鳳羽惑灰飛煙滅,但它的九門絕技,寄托在它的九色羽尾之中,撒下天際。”

又是一個關于女神赫卡忒的傳說,品月暗想,只不過星陌的版本同子未的總有些差異。子未的傳說裏,都是赫卡忒殺死了衷心仰慕她的神獸,所以也許,彩鳳羽惑也是赫卡忒殺死的?殘暴的女神赫卡忒啊。

品月一激靈,身邊的少年不正是女神後裔嗎?

品月迅速起身,又用警覺的目光盯住星陌:“那又如何?你講這個故事是什麽意思?”

星陌認真地看着品月,仍是淡淡的語氣:“父王從未與我說過,但我猜測……”

“主人!”螢川突然打開卧室門,叫道。

“什麽事?”品月急忙走過去。螢川看了一眼星陌,才說:“柚子小姐醒轉了,我告訴她這裏是房間,她就又睡過去了。”

“那好啊。”品月點點頭說。螢川又看了一眼星陌,說:“所以接下來就請允許螢川陪着主人吧。”

星陌笑着搖搖頭,不置可否。

翌日清晨。

品月睜開眼睛,看見腳邊蹲着螢川。品月打了個哈欠,問:“那個妖怪沒來嗎?還以為它會很積極的呢。”

“來了,因為試圖喚醒主人,還叫主人‘人類女孩’,被那家夥趕去會客廳了。”螢川答道。品月一陣無語,那家夥,是指星陌吧。

“無所謂了,我們先去找渌水吧。”品月穿上鞋走出門去。岑渌城有說過,有事到208室找他,現在渌水肯定正黏着他。

品月敲了敲208室的房門,看見穿着睡衣來開門的岑渌城,第一句話便是:“我妹呢?”

岑渌城打了個哈欠,讓開門:“你妹啊,在裏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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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月走進房間,看見床上被窩裏一個小小的起伏。“渌水,起床了。”品月走近小床,掰過渌水埋在被窩裏的小臉,卻發現女孩雙眼紅腫,頰上挂着兩行淚痕。

品月臉色一變,瞪着岑渌城:“你做了什麽?我妹怎麽哭了?”

岑渌城一愣,也趕到床前,緊張地蹲下:“哭了?怎麽了這是?”

“你個混蛋,欺負小女孩,你要不要臉?”品月狠狠踩了岑渌城一腳。

少年一臉委屈:“我什麽也沒做啊。”

品月抱着渌水向門外走去,狠狠地說:“如果我發現你對我妹做了什麽,我可饒不了你。”

走出門外,回到自己房間,品月放下渌水,拍了拍她的頭:“渌水,怎麽啦,為什麽哭?”

渌水不答,品月又問:“渌水,姐姐要用你的藍羽,借給姐姐用一下好不好?”渌水還是不答。品月只得摘下藍羽,擔心地看一眼渌水,重又出門去。

苗苗房間。品月成功支走了所有人,鎖上房門。

綠毛妖怪帶上藍羽,隔空向苗苗額心一點,苗苗漸漸蘇醒。

“苗苗,你還好吧?我問你,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品月坐在苗苗床邊,指着綠毛妖怪問。

苗苗盯着妖怪看了好一會兒,還是放棄了:“不認得。”

妖怪慌張地指着自己:“怎麽不認得?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便是在這裏。那時,這裏還是一片野地……”

苗苗又盯了一會兒,輕輕皺眉,低頭不語。

妖怪絕望地停止争辯,突然捂住臉,黑色液體随着哭聲從指縫間淌出。

“等等,現在不可以——”品月慌忙間伸手去抓,再一次感覺到了那種滿滿的要溢出來的感情,眼前或者不如說腦中,又一次上演他人的記憶。

那是初遇之後的第一個夜晚,妖怪坐在自己的洞穴中,思戀着那個人類的女孩。

她說要帶她去看桃花呢,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桃花,那一定很美吧,同她一樣美。他想送她一件禮物,用山間的露水凝成,灑上清晨的陽光,再摘一片黃昏的薄霧,做成人間最美的發簪,別在她如瀑的青絲之上。

第二個夜晚,妖怪用思念串起白天收集的露珠,每一串一粒,總忍不住想像女孩戴上發簪的樣子,嘴角不知不覺上揚起一個溫暖的弧度。

第三個夜晚,第四個夜晚……

當他終于做好禮物,便匆匆趕向約定過的地點。他想,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告訴她說這個發簪就當作帶他去看桃花的報酬吧。

他在小河邊獨立,聽流水潺潺,風拂起他的長發、他的衣裳,輕輕捧起他的臉頰。整片山野之上都彌漫着她的味道,可是,沒有她。

也許她現在正忙着,也許過一會兒,她便來了呢?于是他在小河邊坐下,靜靜地等她。一天……兩天……三天……山野中,她的味道不曾少去,可她依舊沒有出現。

再後來,別墅在這裏建起,她的味道漸漸淡去。而他,一人坐在小河邊,靜靜地等她。落花墜在他的肩頭,小雨将花瓣浸軟,再披上一層落葉,最後疊一層薄雪。來年春天,落花滿徑,四季在他的肩上輪回。

孤獨、失落、絕望的等待把愛化作恨,但他無法恨她,只有讓嗔念占據意念,沉浸在黑色的眼淚之中,在不透明的液體中飄蕩。

“別哭。”苗苗突然擡起頭,說“能不能告訴我,你遇見我時,我看上去多大?”

妖怪停止了哭泣,但仍舊掩面,悶悶的聲音傳出:“十八。”苗苗舒了一口氣:“可我今年十六,而且岑渌城說過,這棟別墅早在十年前便已經建好了。”

妖怪擡起頭,怔怔地看着苗苗。眼前的女孩,純粹地直視着自己的雙眸,如水的肌膚,潑墨長發,分明如此熟悉,可是眉宇間卻隐隐多了一份稚氣。

苗苗嘆了一口氣,說:“你的名字是不是叫葉緣?在我家有一個傳說,是一位女性前輩,經常念叨一個叫‘葉緣’的人的名字,死後不肯落葉歸根,将骨灰撒在遙遠的山野之間,應該就是這一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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