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綁縛

“你醒了?”陌生又摻雜熟悉的音。

谌獨緩緩睜開眼,被迫仰視的角度被繁茂的濃綠落了滿眼。葉脈互相拍打的簌簌聲和被捆綁的骨頭擠壓聲相應,側臉便看到坐在一旁的李沿鎬。

谌獨掙動無果:“你想幹什麽?”

李沿鎬起身,戴着黑色手套的雙手猛地把谌獨拽起來推到樹幹上任其滑坐。

谌獨看向他的身後,是山崖!沒有什麽遮擋的強烈光線刺得他眯了一下眼,然後意識到了什麽,瞳孔放大。

李沿鎬察言冷笑:“很聰明嘛。我記得你對你的粉絲們說過,天使從高空墜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寧願掉落也不張開翅膀。不管你在你那群小丫頭片子面前是怎麽立牌坊的,既然說了就自己證明一下真假吧。不過,明天的網絡熱詞條會是另一番風味,我都給你想好了,就叫做,‘冰雕美人谌獨’?”

谌獨狠厲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胡說八道什麽。他的身後是懸崖無疑,可其他暫時還是未知數。

李沿鎬壞笑:“忘了告訴你,有錢人的鈔能力就是——可以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不足以致命的懸崖下修建一個小水塘,而且水塘裏的水能夠自動感知侵入物并迅速降溫,直到溫度足以冰封一個人。我想讓你,慢慢享受冰錐刺骨的滋味。”

三天前,他連夜吩咐的工程已如期竣工,專為谌獨而建。

谌獨不解:“你為什麽這樣對我?!”

李沿鎬掐住他的脖子,眼裏因為憤怒而布上血絲:“為什麽!殺人償命谌獨,你教唆那兩個混蛋讓鄒窒殒命的事這麽快就忘了嗎?也是,都是戲子,眼裏看到的都是金錢和熱度,哪會關心背後因他喪命的人。谌獨,你看到鄒窒的樣子了嗎?”

掐着脖子的手力道忽輕忽重,故意使獵物的呼吸錯亂,讓他更加痛苦。

谌獨被綁縛于身後的手緊緊抓撓着書皮,指腹被劃破,他能感知有汩汩鮮血滲了出來。

李沿鎬見他臉色突然慘白,嘲諷道:“我都還沒開始你就這麽弱了?這也太不符合你說要保護丫頭們的那股狠勁兒了吧!”說完松開手。

“咳咳咳……”谌獨脖子現出一圈紅色掐痕,狼狽地猛咳不止。

李沿鎬居高臨下,看到谌獨的羸弱樣越發來氣,順着蹲下掐他的下巴擡起:“就是因為你總是勾三搭四,你的粉絲才會成為你的賠罪品。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瞞着你了,你心心念念的冷娴确實是我們想讓她安靜點。孫來福也确實是一條好狗,會對我們搖尾巴,我給他一根骨頭,他就乖乖地斷掉她的一根骨頭。可能那時的我喝醉了給多了骨頭,第二天他竟然送來了一具屍體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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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他的真面目,醜陋得讓人作嘔,以玩弄他人為樂,以擺脫限制為榮。

谌獨怒紅了眼,冷娴衣衫不整泡在水中的浮腫樣再一次穿過他的腦海,眦目欲裂:“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嗯呃……”

李沿鎬掐斷了他的吼叫,不想再耗下去:“聲音真是好聽,不過也挺惡心。再跟你說個秘密,你的死将會被我的公司獨家報道,以你的社會曝光度,不知道會給公司帶來多少利潤,我竟然有點期待了!”

谌獨睜大了眼,眼裏已經充血,連同那顆淚痣。

“李沿鎬,放開他。”凜冽伴着清涼而來。

李沿鎬臉陰沉下來,強光透過樹影投出他面部陰翳,猶似被打擾睡眠的財狼,猛地把谌獨推到身前,抓住他被綁縛的手臂,看向來人。

姜仇雙手戴着黑手套,面無表情地看向李沿鎬,黑色的眼眸深不見底,不知道裏面的正與邪各裝了多少。

李沿鎬卻大笑起來,留有一手果然是明智之舉,話到臨頭也不想再僞裝:“怎麽?你單槍匹馬來是想殺我,還是谌獨?”

姜仇反問:“殺人?”

李沿鎬收了笑,變得警惕:“難道不是嗎?別跟我說什麽你就是來看我怎麽殺他的,你完全可以不用摻和進來,坐在幕後欣賞谌獨垂死掙紮就夠了。但是,你居然如我所料地來了。也別假惺惺地以來要回你的情人為由,現在這種絕佳的環境,你真的願意放過?我看過你被嗜殺欲支配的樣子,姜仇,那天你看向谌獨的時候是那麽渴望。怪物就是怪物,藏好了也改變不了本質。”

谌獨看向姜仇,不過他在意的是後面“怪物”那句話,什麽怪物?

對于李沿鎬的挑釁,姜仇不為所動,只是嘴角勾起,話裏釋放出的都是寒氣:“那我就不能辜負你的期待了。”

李沿鎬身子一抖,朝四周吼一聲:“開槍!”

只有風,卷起熱氣溜了一圈樹林。

“什麽?!”李沿鎬頭皮炸裂,被擺了一道,額上開始冒冷汗。

姜仇嗤笑:“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雇了一群見錢眼開的家夥。那麽現在,輪到你了!”

話音剛落,李沿鎬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迎面強風拍打,緊接着是姜仇不斷湊近的身體。

嘭!李沿鎬急促且短暫地後倒,姜仇壓制住他後掀起他的衣擺往上,瞬間籠住他整個腦袋,而後一捏一拉形成一個套頭袋子,阻隔李沿鎬的呼吸。

谌獨則被松手的李沿鎬砸到樹上倒在一側,側躺着的身體再無力動彈,額上的鮮血滲出,沿着臉部緩緩流淌,滑過那顆淚痣。

“還好,是自己的血。看不見,所以別暈。”谌獨心裏苦笑着,然後将渙散的視線投向前方不遠處。

本該模糊卻破出清明:李沿鎬雙手隔着布料掐着姜仇的手臂掙動,套頭的布料在他拼命掙紮張大嘴巴這一動作下起伏。而捏握者姜仇,不斷收緊套頭,極其認真地掌握李沿鎬死窒息的進度。

哪怕意識混沌,但過往種種,讓谌獨不得不相信,此刻姜仇的表情是滿足,他在享受死亡,他在殺李沿鎬!

“不可以……殺人……”是自己的音量太小了嗎,那邊的身影沒有動靜,谌獨提醒自己,不可以昏過去,用盡全力出聲:“姜仇……不……不可以殺人……”

視線模糊,喉嚨早已被李沿鎬掐得辣疼,這一叫之後再也無能為力,最後昏昏沉沉嘴角嗫嚅着:“我想你了……我……我想你了……”

不知何時已單膝蹲在他身旁俯身的姜仇怔愣,谌獨徹底昏過去,仰着臉露出漂亮精致的面孔,白皙的長頸布了刺眼的掐痕。

姜仇輕笑後沉下臉,把人摟在懷裏解綁,抹了抹他淚痣周圍的血,似乎不喜歡有髒東西碰了那顆淚痣。眼神又深邃,順勢攬着人靠坐樹幹。

看向懸崖邊躺着的李沿鎬,撥通電話:“陸警官,麻煩叫一輛救護車。”姜仇來之前提前知會了陸驚塵。

正氣喘籲籲爬坡的陸驚塵忙問:“我馬上就到!他沒事吧?”

姜仇頓了一下,笑說:“我發地址給您。”

那邊斷氣幾十秒的李沿鎬猛地咳嗽起來。

陸驚塵聽到劇烈的咳嗽聲,知道并不是谌獨的,問道:“還存在危險?”

沒回聲,電話傳來驚叫聲,陸驚塵加快腳步,握緊了手機:“怎麽了!!!”

“他不小心摔倒了。”姜仇平靜帶笑的音。

陸驚塵看到山頂入口,挂了電話沖上去。

剛跨進平地,就被懸崖邊的驚嚷聲吓得止步,定睛細看才發現懸崖邊上,徒留李沿鎬的手攥着一株被曬得枯萎的草。

剛才他醒來後腳步不穩又跌回去,怎想後面就是懸崖,一慌張踩空。

李沿鎬扯着冒煙的嗓子叫喊:“救救我!救救我!姜仇……我死了谌獨就不會懷疑你嗎?他肯定不會再靠近你……”

姜仇不為所動,嘴角帶着點點笑。陸驚塵終究抵不過內心的見死不救地叩問,邁開步子。

“陸警官,您是最不希望谌獨出事的那個吧?”

陸驚塵腳步頓住,慌亂看向姜仇,姜仇已經收了笑,近乎冰冷認真,怎麽看都是為了谌獨而決定排除危險永無後患才出口。

陸驚塵斂了慌亂,犀利的目光看向姜仇。是的,他很在乎姜仇懷裏那個人。

“啊!!!”那邊李沿鎬的手又看不見了一半,那株久居巅峰的草終于還是在風雨無阻後露出了根系。

陸驚塵握緊雙手,終究沒再邁出一步,眼睜睜看着“啊”叫聲墜落。

然後,陸驚塵拿出手機報警。

刑偵人員趕到現場取證,谌獨被送往醫院被看守,姜仇和陸驚塵回警局接受審問。

結束後,兩人在走廊擦肩,陸驚塵突然出口:“你是故意把他拖拽到懸崖邊讓他自己醒來,然後順理成章失足。”陳述句。

姜仇眸中一沉,語氣平緩:“陸警官真會大開腦洞。”

想到自己已經和他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陸驚塵越發煩躁,不想再糾結那些,但也要劃清界限:“只是因為谌獨。”

姜仇:“陸警官不用擔心,我也不想和一直觊觎我戀人的人為伍。”說完擡腳就走。

陸驚塵面色陰沉。

關閉車門,啓動車輛,姜仇冷着臉。回想剛才自己懷裏羸弱的谌獨,自己竟然沒有再……

是因為他是谌獨?

還是因為他那句“我想你了”?

這次真的可以擺脫如影随形的怪物了嗎?

車輛加速,留下一句斬釘截鐵: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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