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師尊逃跑第25天

“呵……真有意思。”聞卿本走下主座,  站到沈鴻雪身旁,面對着澹臺壞,冷笑道,  “小壞兄弟,  身在西極鬼域,  你是怎麽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那位哥哥不是搶了個小美人了嗎?看來他還不知足,  難道是在想着怎麽欺師滅祖?!”

對面的人動手沒有先兆,不過是一瞬之間。

強烈的攻勢撲面襲來,聞卿本反應極快,打開手中折扇一擋,  一手拉着沈鴻雪迅速跑到了翠玉屏風的另一邊。

聞卿本拉着沈鴻雪跑出的一瞬,翠玉屏風一轉,  本朝向內側一面轉向了外側。

剎那之間,茶室內外竟如移天換日一般。

分明跑到屏風外的沈鴻雪和聞卿本,  變成了身在茶室之內。而屏風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将澹臺壞隔絕在了茶室之外。

茶室內就像一方與世隔絕的小天地,  就連外界的聲音都聽不見。

“沈仙師,我們繼續坐下喝茶吧。”聞卿本淡淡然收起手中折扇,随手放在桌上,坐下為沈鴻雪重新沏了一杯熱茶,放在沈鴻雪面前的桌面上,“來,不會有人能帶走你的。”

沈鴻雪還站在遠處,沒有上前,  看着聞卿本問道:“硯冰海底的确沒有窮桑,他沒有騙我,對嗎?”

聞卿本正在倒茶的手一滞,  輕輕放下手中的茶壺,擡起頭問道:“你還是信了他的話?”

“你只需回答我,是不是?”沈鴻雪道,“我要聽真話。”

“是啊。”聞卿本微笑道,“當初你神魂傷得厲害,沒有窮桑修複就醒不來。司如寂帶走窮桑,也是為了救你,不然你怎麽醒的過來呢?”

“我也沒想到,司如寂竟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

沈鴻雪:“……”

“不過你不用擔心。”聞卿本道,“雖然窮桑不在了,你那個小病秧子徒兒,我會為你想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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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留在了裏面,澹臺壞現在在外面吧?你在外面設下了埋伏?”沈鴻雪問道,“你無魔界應該素無怨仇,為何要殺那個澹臺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聞卿本笑得止不住聲,差點沒被茶水嗆道,“你還真信他叫澹臺壞?”

沈鴻雪沒有說話。

看到澹臺壞的第一眼,沈鴻雪不是沒有懷疑過他的身份。

但沈鴻雪實在不想承認,本以為自己厭惡極了那個剝奪自己自由、玩弄自己于掌中的魔頭,可當沈鴻雪看到“澹臺壞”的時候,心裏竟然是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

也許是因為“澹臺壞”太像夢裏那個可愛的小魔崽子壞壞,加之聞卿本一口一個“小壞兄弟”,沈鴻雪便自我麻痹式地在心裏堅信那個人就叫澹臺壞。

罪不及兄弟,就可以解釋自己對澹臺壞并不像想象中那麽厭惡。就可以解釋為什麽,自己甚至會因為他一個看起來落寞可憐的眼神,鬼使神差地脫掉聞卿本的鬥篷。

可現在這樣,算什麽呢?自己竟然在擔心那個囚.禁玩弄了自己那麽多日的魔頭,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有事?

“我設下埋伏要他死,當然是因為他把你害成現在這副模樣。”耳邊傳來聞卿本咬牙的聲音,他的音量比之前更高,足以聽出他對澹臺晔的深惡痛絕,“若不是他放出幽冥血海的十萬惡靈,你怎麽會神魂受損,怎麽會連一陣吹冷風都禁不起?”

“司如寂對我說,澹臺晔一定會來自投羅網,起初我也不信,想不到他還真有這般狂妄之心,那便是他咎由自取,罪有應得。不必管他了。”

聞卿本走到沈鴻雪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裏難過,但是為了這樣一個白眼狼,實在不值得。”

“幽冥血海……”沈鴻雪口中輕輕重複着這個詞,蹙起了眉頭。

上一次聽說幽冥血海,還是在蜃妖的幻境裏,從那個操縱傀儡的魔族殷千冥口中。

……“幽冥血海的邪靈是誰放的,我知道!若是我死了,所有線索就都斷了,這世上可就沒有人再能證明帝尊的清白了哈哈哈。您是不是很想讓沈步雲知道真相,痛哭流涕道歉他錯怪了你,求你原諒和你重歸于好?”……

……“他算什麽東西,本尊沒興趣聽他忏悔。帶着你的狗.屁真相,去死吧!”……

憶起殷千冥和澹臺晔順的話,沈鴻雪猛然心驚。

“來吧,沈仙師。”聞卿本見沈鴻雪一直沒有回應,拉着他到茶桌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遞到他手中,“不必擔心,我這裏布下了天羅地網,澹臺晔今日就算不死,也保管如同喪家之犬,再也不敢冒犯你。”

沈鴻雪修長的手指間捏着茶杯,指尖在杯沿上不自覺地輕輕摩挲,垂眸看了看杯中青黃的茶水,問道:“幽冥血海的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一百餘年了,好不容易見一次面,雖說也算是在下強求來的。”聞卿本看着沈鴻雪,問道,“今日我們不能聊一聊其他事嗎?聊聊和你那些徒兒,和澹臺晔無關的事情,好麽?”

“這世間有無數花月情根、年華似水,令人美不勝收,何必将心思拘泥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聞卿本起身,走到牆邊及頂的架子前,回身對沈鴻雪說道,“這些年,我給你準備了很多驚喜呢。”

“你不好奇我這架上擺放的,都是什麽嗎?”

沈鴻雪禮貌性地看了看聞卿本,卻是心不在焉。心好像被什麽東西抽走了一般,目光忍不住向翠玉屏風看去。

翠玉屏風平靜地立着,将一切殺伐血腥都隔絕在外,茶室內一派幽靜,感受不到外面的任何情況。

聞卿本見沈鴻雪看了翠玉屏風,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從架子上取了一幅卷軸、一只盒子,捧到沈鴻雪面前。

“來,我們看一看。”聞卿本先打開了盒子,呈在沈鴻雪的面前。

沈鴻雪垂眸看去,盒中擺放着一塊大小可放于掌心的青玉牌。

玉牌上,浮雕着山水蒼茫,線條遒勁有力,不過寥寥幾筆,就勾勒出群山綿延、雲霞圍繞。一名仙修長身玉立于峰頂,幕籬随風飄散,露出手中半截鋒利的劍刃。

劍鋒之上,似能倒映出雲影霞光。

“這是……”沈鴻雪想說“師尊”,但眼下的身份正是師尊,有着不自然地問道,“……我?”

“是啊,這是十九年前,我親自去孤雁峰的時候,你閉門不見,只讓弟子來接待我。我擡眼見群山綿延,遙想你的模樣。”聞卿本望着沈鴻雪,仿佛隔着幕籬能将人看穿:“我想着層巒疊嶂之間,你獨自在山上練劍,應當是這般仙姿缥缈,雲霞驚動。”

“回來後,我行遍了和田昆山,尋覓了好多好多日子,才得到一塊心目中能配得上你萬分之一的、最好的玉。我畫了好多遍圖稿,都覺得配不上你。”

“這是最後雕琢成的模樣……”聞卿本擡手,将玉牌從盒中拿起來。

玉牌上穿了一根深青色的玉繩,正好系在沈鴻雪的腰間。

沈鴻雪垂眸看着聞卿本将玉牌系在自己腰帶上,替師尊說道:“多謝。”

不知為何,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但這應該算是,鬼王作為師尊的故友,送給師尊的禮物吧?

得好好保管,等回到玄天劍宗去,當面奉還給師尊。

“其實,我這裏還有很多。”聞卿本彎起嘴角,說道,“滿架都是。”

沈鴻雪不知聞卿本這話是什麽意思。滿架都是……玉雕?還是有關于師尊的玉雕?

不過,沈鴻雪并沒有問。

只是剛才被玉雕之精美吸引了一陣注意力,沈鴻雪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外面到底有多少精兵埋伏,設下了多少陣法圍攻,澹臺晔一個人頂不頂得住,會不會有事?

如果幽冥血海的事真如殷千冥所言另有隐情,如果真是所有人,連師尊都誤會了他,那麽他有什麽罪大惡極之處,至于被這麽多人圍攻殺?他一個人承受了多少本不該承受的苦難?

當年私縱惡靈的兇手若還逍遙法外,下一步會做出什麽更危害六界的事?澹臺晔是否知道有關真相的秘密?

沈鴻雪的眼前,再次浮現起那一次被傀儡圍攻,澹臺晔渾身不知挨了多少刀劍,卻手下留情沒有殺一個仙修。還有在首界城中,他說“他包容了異類,異類自然用此心對待其他人。”

若是一個要為野心放出十萬惡靈的喪心病狂之徒,怎麽會寧願受傷也不殺一個仙修,又怎麽會有那麽多人類和魔族在魔界和諧共處?

沈鴻雪越想,越覺得不該如此。

“來,再看這個。”耳邊傳來聞卿本溫和柔潤的聲音,打斷了沈鴻雪的思緒。

沈鴻雪溫聲轉過頭,眼前一亮。

這世上果然有精妙的筆法,能在一瞬間吸引住人的所有注意。

沈鴻雪眼前是一副展開的畫卷。

畫卷上的一身紅衣,但是頭上的不是幕籬,而是一方火紅的蓋頭。蓋頭的一角被微微掀開,露出一點朱唇。如群山楓紅,猶然帶着深秋的霜露。

世上真有一種美色,可以令人忘記呼吸。

即使裝束與平日裏完全不同,沈鴻雪心中的第一反應也是,這一定是師尊的金容。在沈鴻雪心裏,師尊的幕籬下,也應該是這番模樣。

“本想畫我心中你的模樣,可我只怕一下筆,便是辱沒了你。只畫得那一日風吹起幕籬——”聞卿本轉過頭,盯着近在咫尺的沈鴻雪,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雖是一瞬之間,讓我記了百年。”

沈鴻雪的心思完全沒在聞卿本的畫上,剛從畫中回過神來,轉頭想讓聞卿本快将那塊翠玉屏風打開。

沈鴻雪剛一轉頭,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瞬瞪大了眼睛。

沈鴻雪沒想到聞卿本貼着自己說話,會貼得這樣近。一轉頭,沈鴻雪的唇與聞卿本的唇幾乎碰在一起,只差勉強容下一根發絲的間隙。

“呯——!”

與此同時,沈鴻雪身後一聲巨響,翠玉屏風如山崩海倒,應聲而碎。

終于殺出重圍,破開陣法的澹臺晔提着刀走來。

看見眼前的一幕,一雙金色的魔瞳,幾乎能滴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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