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圖的是什麽 我的死亡嗎
突破心裏那道坎, 其實跳舞也沒有什麽難的。
不過最主要的原因是，舞蹈老師給的編舞确實很簡單。
不像是舞蹈，反而更像是拿着大毛筆在展示書法。
蘇槿練得很快, 還能抽空去跟邱老見面, 到瑞朝歷史文化研究院溜達一圈。
這是一個針對瑞朝歷史研究的機構，燦爛輝煌的瑞朝, 值得一代又一代人投入熱忱。
蘇槿對瑞朝後期并不了解, 只有她之前的部分比較清楚。
這就夠了。
因為很多都是殘缺。
蘇槿：“……”
她扶額，真的想去挖自己的墓了。
起碼裏面有很多很多的書，不只是瑞朝的，更有前面的數個朝代，不乏有些孤本, 還都是真跡。
想當初, 也是花了她很多錢和精力才得到的。
邱老剛好無事，就帶着蘇槿轉了轉。
檔案室那邊存有未曾公開的資料, 就算是現代知識共享, 依然有很多地方，私藏着文物資料不願意讓他人知曉。
現在好多了。
以前更差，還有老師為了發論文評職稱, 愣是拒絕外人來找資料複印, 只因為兩人的研究方向有所碰撞，而機構內的人不想給自己增加競争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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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壟斷, 跟商業壟斷一樣，百害無一利，便宜的都是少數人。
推開一扇門，裏面兩個抱着茶葉和枸杞水的，正在争論某位歷史人物的功過。
正常辯論, 各執一詞，除了吵起來聲音有點大以外，其他的還好。
邱老：“走，進去湊湊熱鬧！”
蘇槿笑眯眯地跟着進去。
不多時，室內響起來一道女聲，落落大方，侃侃而談，言辭簡潔，充滿可信度。
沈揖當天收到了一條微信，蘇槿告知她晚上不回去吃飯了，有約，讓他自便。
沈揖：“……”
沒有自便，只有自閉。
·
一周只有七天，但綜藝節目卻是層出不窮。
于是，總會撞上。
《唱響千年歷史》的更新與《國樂探索》只差一個小時，前者七點更新，後者八點。
一周一次，只早不晚。
剛巧，要播的是蘇未然這一期，和，蘇槿這一期。
陳安氣笑了：“導演瘋了是嗎？故意的吧？”
蘇未然很淡定，她看着鏡子裏光芒萬丈的自己，美顏盛世都形容不了現在的她。
“之前是我大意，受外界影響太深，不然也不會被蘇槿搶了風頭。”她淡淡地道，“現在我已經想通了，蘇槿又怎麽比得過我？”
陳安：“對對對！未然你想通了就好！身世問題又不是你個小孩子能影響的，誰知道當初發生了什麽，現在網友們一股腦地栽贓你，就是背後有水軍在推！”
蘇未然笑了起來：“陳哥，我知道的，你不用安慰我。”
陳安瘋狂點頭：“嗯嗯嗯！”
看看，藝人只要自己有上進心，就能散發出這樣奪目的光彩！
管他是誰想故意跟未然撞上，反正都是雞蛋碰石頭，最後肯定慘敗！
在陳安看來，要麽是蘇槿搞的，要麽是導演搞的，肯定有一個人特意想跟蘇未然過不去，這才聽着消息把蘇槿這一期安排在這周。
多下作的手段啊！
這分明是想蹭我們未然的熱度！
蘇槿：哦。
她還真沒摻和這個，對于蘇槿而言，她現在更想做的，是探究蘇未然到底是個什麽人。
蘇槿最近看了不少蘇未然之前的視頻，注意到這人每逢演出時，都會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可小動作太不一樣了。
彈古琴時肩膀會有很不明顯的一高一低，彈古筝時右手食指會微微地擡高一點。
還有，聽說蘇未然并無手疾，可她在現場作畫時，總是下意識地去用左手覆上右手手腕。
蘇未然是全才，她的相關視頻真的很多。
蘇槿都不用自己找不同，很多時候彈幕裏就會提示，類似“然然拿筆的姿勢好特別哦”、“她一颦一笑好有韻味哦”，結合這樣的話，再去看視頻裏的人，一找一個準。
果然，粉絲都是顯微鏡。
蘇槿原以為，蘇未然身上可能有一個“文十三娘”在，幫助她彈琵琶。
但這樣看來，何止“文十三娘”，她怕是有了十幾個人相助。
蘇槿：“十幾個魂兒纏着……”
那這人怕是活不長了。
她不關注兩個節目的暗中比拼，谷靈倒是很在意，早早地就坐在了電腦前，等着綜藝新一期上線。
鑒于電腦比較多，幹脆左邊一臺右邊一個，同時播放。
蘇槿：“……”
你真的好厲害哦。
她搖搖頭，抱着西瓜去沙發那邊窩着。
沈揖最近忙得很，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時不時就出國。
蘇槿也懶得管他的事情，兩人每天晚上都會通視頻，也就不覺得有哪一天沒見面。
科技拉近距離，科技改變人生。
谷靈：“嗚嗚嗚嗚這音樂好好看哦！”
蘇槿扭頭：“？？？”
音樂，用看的？
谷靈沉迷蘇槿的表演，正将另一個電腦靜音：“唱得跟寫得一樣好。”
是書法相關的勸學歌曲，簡單介紹了字是什麽，書法是什麽，要怎麽去寫字。
朗朗上口，又簡潔好懂，連垂髫小兒都能聽懂一二。
蘇槿跟編曲老師改編了一番，作了新的變化。
不過在标注作者時，節目這邊還是寫着“古人”，蘇槿并不貪這個功勞。
蘇未然那邊就不一樣了。
她給出了一個古意盎然的曲譜，而且演奏得極為優秀。
在詞曲作者的位置，赫然是她“蘇未然”三字。
“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算是我寫的，”蘇未然一副為難的模樣，“很機緣巧合，才有了這譜子。”
她把之前定下的言辭說了出來。
觀衆們很激動，尤其是她的粉絲，都嗷嗷着憑自己本事夢到的，怎麽就不算自己的作品呢？
蘇未然淺笑着，謙虛又惶恐地接受了大家的吹捧。
唯有蘇槿，頓了一下。
她扭頭，讓谷靈把電腦搬過來：“我要再聽聽蘇未然的演出。”
兩人的出場順序不一樣，蘇槿先，蘇未然後，所以谷靈順着往下看。
蘇槿表演的時候她把旁邊的電腦靜音了，到蘇未然的時候，就把另一個給靜了。
至于為什麽不開兩個網頁用鼠标拉動時間線去找，那當然是因為谷靈任性啦！
其實她本來想着兩個畫面展示，欣賞蘇槿把蘇未然踩在腳下，這樣看起來就比較直觀。
聽蘇槿要電腦，她抱着左手邊的那個就過去了。
還貼心地把進度條往回拉，停在蘇未然節目開始的時刻。
蘇槿贊賞了她這個行為，并拍了拍谷靈的腦袋。
谷靈：“嗯！”
啊，真快樂！
她甩着小碎步噠噠噠跑去再看一遍蘇槿。
蘇槿點擊播放，熟悉的曲調從裏面緩緩流出。
啓朝的《破青坡》，戰前鼓舞士氣用的，很雄厚，也很鬥志昂揚。
不論清唱還是運用現代樂器進行編曲演奏，內核都是不變的。
蘇槿：“做夢夢到的？”
我不信，你騙鬼呢。
“這曲子也失傳了嗎？”她疑惑。
不然，蘇未然作死才把它據為己有，還找了這麽爛一借口。
一看就知道，是為了以後被人翻出來做的鋪墊。
到時候還能說是緣分。
弱智手段，但在不知情的人看來，确實很不錯。
蘇槿對拆穿蘇未然的把戲沒什麽興趣，她很想知道，蘇未然到底從哪兒知道的這曲子。
是誰跟她說的？
蘇槿：“你秘密還挺多。”
但如果你早就做好了離開蘇家的準備，為什麽當初要百般為難我，還向我展示你這二十多年來得到的所有？
親情、友情、良好的教育、奢侈的外部環境……
蘇槿在腦海裏将蘇未然的一切信息都展現出來，對自己的敵視、對外的好名聲、似乎早有離開蘇家的意思、湊巧救了沈夫人、借助外力的技能……
唔，好像，她用的地方不是很對诶。
蘇槿皺眉。
“如果是我自己的話，得到了這些，我會怎麽做呢？”
假設有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魂魄在幫助自己，首要做的就是從她們身上學到本事，利用現有條件盡量做到最好，當我能夠獨立時，不論我是不是親生的，都無所謂。
如果是假的，徑自離開即可，自有一番天地等着我。
“可是你沒走。”
你不僅沒走，你還刻意等着我，向我顯擺一切，蓮言蓮語刺激我，好像一直在等着我生氣。
“為什麽要我生氣？”
換句話來講，我生氣對你有什麽好處？
“我會難過，會自卑，會覺得我遠不如你優秀，是不配成為蘇家千金的。”
而這個時候，蘇海呂音兩人的态度，就很關鍵了。
“他們是不喜歡我的。”
甚至是厭惡、不願意我是真的存在着。
“是嫌棄。”
因為我比不上你的優秀，我沒有你厲害，不論是自身還是外界條件，我都相差甚遠。
“那我，會做什麽呢？”
在欣喜于自己居然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時，滿懷期待到了家裏，卻發現父母不願意認回自己，假千金又是自己望塵莫及的出色。
蘇槿一凜：“我會被打擊到。”
自卑慢慢滋生，之後會發生的，就無法控制了。
精神控制，遠比身體受到的傷害要更嚴重，也更深刻。
室內流淌着兩道交錯的音樂，彼此争吵、融合，使得背景嘈雜起來。
蘇槿的神思卻在此刻變得清明無比。
“她不是要操控我，她是想我死。”
絕望到希望到絕望，祈求到被拒絕到心灰意冷，結合小蘇瑾前半生來看，這不就是被蘇未然編織的慘淡未來嗎？
蘇槿的直覺告訴她，她猜的沒有錯。
“問題又來了，我死了，對她有什麽好處？”
蘇未然不屑于真假千金的身份，在隐瞞方面甚至沒下多大的功夫，致力于對外構建一個完美無缺的女神形象，沒人會費力做沒有利益的事，蘇未然尤甚。
她的形象與我的死亡有關，我的死亡會給她加成。
或者說，我的死亡能給她帶去很好很好的東西，興許是我想象不到的巨大利益。
蘇槿垂眸。
如果是争風吃醋，反倒是沒有什麽。
現代社會遵紀守法，她沒有違背的意思，和平年代難能可貴，就算自己沒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卻有了安穩惬意的生活。
還沒人跟她搶沈揖。
但被人惦記自己的性命，這就不太好了。
蘇槿驀地站起。
谷靈愣住：“怎麽了？”
蘇槿看向她：“我以前的資料你有嗎？從小到大的。”
蘇未然是個謎，那不妨就從最惡劣的角度去形容她。
如果蘇未然早就知道自己是假的呢？
如果她憑借着信息差做過什麽呢？
如果她已經試圖過遮蓋真相卻失敗了呢？
谷靈：“有、有的。”
蘇槿：“給我看。”
從別人的角度，會發現與自己記憶中不同的地方。
谷靈忙不疊站在地上：“我現在就去拿！”
蘇槿：“不急，你好好走路，別摔了。”
谷靈在地板磚上趔趄了兩下，還不忘扭頭：“沒、沒事，拖鞋有點滑，沒站穩而已。”
她一溜煙地朝着書房跑去。
蘇槿複又轉身坐下。
手指在桌面輕敲，她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