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請安 季淮成功看見她的粉白的耳垂更紅……
次日天明,明明什麽也沒做,兩人卻起得很晚。用完早飯,季淮帶着謝書去了皇後宮中。
到時皇後正在與身邊人說着話,聞聲擡頭看向他們。
皇後的相貌并不出衆,稍顯富态,但勝在肌膚白皙,氣質端莊,只坐在那兒就有種貴氣威嚴,讓人心裏莫名發慌。
好在謝書上世見過皇後多次,此時再見倒也不似新婦初見公婆那般緊張,
她落在季淮身後半步,兩人到皇後面前躬身行禮。
“兒臣給母後請安。”
“臣妾給母後請安。”
一時沒有回應,謝書悄悄擡眸,恰好撞見皇後面無表情打量她的目光。那目光收得很快,幾乎瞬間皇後臉上挂上笑容,親切道:“都起來吧。”
謝書與季淮起身。
宮人托着放着茶杯的漆盤過來,白瓷杯裏泛着霧氣,看得出茶水還很燙。
謝書微怔,忽得憶起上世敬茶時也是這般滾燙的茶水,燙得她險些握不住,好在忍着燙意沒有落下,遞給皇後時還提醒了一句:“茶水灼熱,母後當心。”
那時皇後沒有接,反而扭頭斥責了宮人幾句,接着一副心疼抱歉的模樣看着她被燙紅的手指:“宮裏人做事馬虎,害得阿書傷了手,這真是母後的不是。”
說着提高聲音:“快些把燙傷膏拿來。”做足了和善之态。
可是若真和善也不會端來這麽燙的茶水,哪裏是宮人馬虎這麽簡單,擺明了是在給謝書下馬威。可惜前世的謝書蠢笨單純,不僅沒看出來,還感念皇後仁善,對她很是尊崇。
那時不知皇後不喜她,現在如何還不知道。前世後來才曉得季淮非皇後親子,而是早些年皇後因無出而從後妃中過繼而來。
皇後嫁給天子後,八年無出,若非她出身國公府,父親位高權重,母親又是丹陽長公主,家中背景強大,不然就這一條都足夠她後位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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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後妃生出一個個皇子,到了冊封太子之時,皇後終于急了。權衡過後,她終是決定從後妃中過繼子嗣。而方喪母,無甚背景,最好操控的季淮不失為最佳人選。
不過在将季淮過繼後的第三年,皇後終于生了個皇子,高興之餘,人心的卑劣之處也展現出來。
自己沒有孩子時,只能過繼他人孩子為太子,現在有了親子,對過繼的兒子便生起厭心,覺得對方搶了自己兒子的太子位,如何能甘心?
季淮得天子庇護,居太子位多年,今又得大将軍之女為妻。多了大将軍之勢,更添助力,對于一心想讓季淮讓位的皇後而言,怎會高興,又怎能看謝書順眼?
重活一世,謝書頭腦清明很多,對于很多事看得比前世清楚。
皇後不喜季淮,連帶着厭她,所以無論她如何溫順讨好都無用,所以何必順她心意。
想明白後,看着托盤上的茶水,謝書抿着唇,緩緩伸手去碰杯壁,她本意是想觸上便立馬縮開,做出一副被燙到的姿态,誰知還未碰到,手便被人握住。
感受到指尖被人輕輕摩挲幾下,謝書擡眸,便見季淮對着她的側臉。
季淮看着宮人,臉上笑着,看不出什麽生氣的情緒,但說出的話卻不是那麽溫和:“不知道泡茶該用什麽溫度嗎?還是不會?需要孤派人教你嗎?”
宮人聞言吓得一縮,擡眸飛快瞥了皇後一眼,見皇後正笑看着太子,眼裏卻沒什麽情緒。
她連忙回頭,認錯道:“是奴婢疏忽了,奴婢這就去重泡。”
宮人下去得很快,季淮牽着謝書走到皇後身邊,自顧自地拉着謝書坐下,而後才若無其事得對着皇後笑道:“母後宮裏的人做事有些馬虎。”
皇後搖着頭,似是無奈:“偌大的後宮雜事太多,整日忙碌着,倒把宮裏人忘了。”
說着她看向謝書,轉了話題笑問:“你是謝家的女兒,是叫謝書?”
謝書點頭:“回母後,正是。”
“大将軍近日可好?”
謝書柔聲回道:“父親一切安好。”
皇後點點頭,而後似想起什麽輕嘆口氣:“夢竹走得早,轉眼你都這般大了……”
謝書微怔,遲疑問道:“母後識得我娘?”
“如何會不識得?”皇後看向她,隐有悵然:“夢竹生得美,也富有才情,當時京中多少兒郎傾慕你母親,上門求親的人快将門檻踏破了,可最後她看上的只有你父親。”
“大将軍當時還沒到現在這樣的職位,夢竹的父母看不上他,京中人也覺得你母親選擇你父親早晚會後悔。可到最後,你的父親漸漸功成名就,也不納妾,依舊對你母親一心一意,于是京中人又開始羨慕你母親好命。”
“可惜後來…”皇後搖了下頭,看着謝書:“雖說你還有個兄長,但你兄長遠在邊陲,到底顧不上京城。如今你嫁入東宮,你的父親身邊無人,難免孤獨,若是可以還是勸他莫要那般執拗,早些找個伴才是。”
謝書微皺了下眉,但還是柔聲回道:“臣妾也心疼父親,只是他這一生早已認定了臣妾的母親,怕是很難再娶。”
“大将軍癡情,你母親雖然命薄,但的确是會看人。”皇後說完,忽看了眼坐在那兒聽兩人談話的季淮,話音又是一轉:“說來你倆也是有緣,太子的生母走得也走。雖說本宮這些年一直将太子當親生兒子看待,但在你們這些孩子心裏,到底是會覺得生母更好些。”
說這話時,皇後還是笑着的,然話裏的味道卻越來越不對。
謝書沒說話,季淮也沒什麽太大反應。他擡眸時眉眼都透着溫和的笑意,聲音清朗:“母後說得哪裏話,母妃走得早,兒臣一直在母後身邊長大。在兒臣心中,母後正如生母一般。”
“你呀——”皇後似是拿季淮無奈,一副對自家孩子的寵溺之态:“就知道拿話哄我開心。”
謝書看着眼前這幅“母慈子孝”之景,還來不及感慨,就聽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以及少年的叫喊聲:“五哥,五哥——”
一個穿着藍袍的少年公子,拿着支杏花從殿外進來。
少年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唇紅齒白,俊臉上笑容燦爛陽光。
他進來後,徑直走到季淮面前,笑道:“五哥,我就知道你今天要過來。”說着又看向謝書:“五嫂。”
“太子成親,今日當然要過來。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怎麽還是那般咋咋呼呼。”皇後皺着眉,不滿地瞪了少年一眼,但還是拿手将他發上的細葉拂走:“又跑到哪去玩了,你看看你身上,哪還像是個皇子?”
謝書和季淮就這樣看着皇後在看到少年那刻突然放松的神态,即便她在斥責少年,但更多得是對自家孩子的熟稔與慈愛,不像是對季淮,客氣有禮,完全一副待客的模樣。
到底不是親生的,謝書心想。她看着站在一旁,姿态從容全不在乎的季淮,不自覺地有些心疼,下意識想要伸手拉住他,就見宮人端着新泡的茶進來。
謝書将茶杯拿起,這次的水溫正合适。她擡手恭敬地遞給皇後。
“母後請用茶?”
皇後忙着同十四皇子說話,聞言随手接過,輕抿一口便遞給宮人,而後讓宮人拿了個盛放金步搖的匣子,遞給謝書身邊的侍女,便又轉頭看向十四皇子。
“我來看看五嫂嘛,昨個人太多,我都沒能看到新娘子。”十四皇子季管陶嬉笑着撓了下腦袋,而後轉身走到謝書面前,對她行了個禮:“五嫂安好。”
即便不是很喜歡皇後,但對眼前這個活潑富有朝氣的少年,謝書還是打心底喜歡。
“十四弟。”她彎起嘴角,笑容甜美幹淨,頰邊的梨渦像是盛了蜜,看得季管陶愣了片刻,才想起什麽似的将手中的花枝遞給謝書:“這個給你,我特意為五嫂摘的。”
而後又補充一句:“五嫂真好看,笑起來跟仙女似的。五哥娶了你真是有福了。”
謝書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為何下意識看了眼身邊的季淮。
恰巧季淮也在看她……的耳朵?
謝書微怔,忽見季淮靠近她,溫熱的呼吸撫過她的發鬓,帶着笑音道:“他說得沒錯。”
什麽沒錯?謝書反應一秒,接着——
季淮成功看見她的粉白的耳垂更紅了。
“就你嘴甜。”皇後晲了季管陶一眼,接着搖頭失笑:“行了,別貧了,你五嫂臉皮薄。”
臉皮薄的謝書選擇沉默。
皇後還在和季管陶說着話,謝書感覺季淮還在看她,便有些害羞的垂着長睫。
哪知這種情緒沒維持多久,殿外又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姑母,姑母——”
謝書擡起眸子,看向門外,不經意間想着:這宮裏的人怎都喜歡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還有,今早真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