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驚豔初識
午後的太陽曬得人有幾分躁,可是樹蔭下藤椅上斜倚着的男子,卻是一副無比恬然舒适的樣子,不見丁點的煩熱。
他的頭發微微有些濕,似是才沐浴過,此時仍帶着幾分慵懶倦意,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搖晃着,似睡非睡。
他的身後半跪着個美婢,正是手拿着發梳,輕巧細致地為他順着發絲。
男子身上一件月白色半舊的袍子随意地套着,領口松散,長袍下,赤着的腳悠哉地搭在腳踏上,姿态舒展而随意,就這麽微阖着眼睑,十分惬意地享受着陽光的沐浴。
許正桐走到跟前,還未說話,這男子眼沒張開,便是笑了。
“聽說二哥帶回來個丫頭?這事聽着可是稀奇的緊!我适才便一直在想,能入得了二哥的眼,這丫頭定是個絕色美人,就不知二哥可肯讓我也飽飽眼福?”榻上的男子,聲音清雅動聽,說完話,便是睜開了眼,笑望向許正桐。
這男子的面容極是精致、俊美,眼睑輕挑,露出噙着笑意的眸子,黑若點漆的瞳仁裏一時閃出的光彩,似是讓驕陽都遜色了幾分。
“阿睿又開我的玩笑……”許正桐無奈道。
“怎是玩笑?二哥這些年也不曾對哪個女子多給過幾分顏色,這才是出去一個上午的功夫,竟是帶回府裏一個,若說是俗物,我可不信,就不知二哥是想給我娶個嫂子呢,還是有什麽別的打算?”被稱作阿睿的男子,玩味地看着許正桐說道。
許正桐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旋即,表情卻是忽地嚴肅了下說:“阿睿,這姑娘也許是葉無期的獨女……”
男子笑意驀地一斂,原本神态溫雅散漫的臉龐,似是忽地便有了幾分銳氣,他坐正了身子,擺手屏退了身邊婢女,這才蹙了眉心問道:“葉無期的獨女?二哥怎會認識她?”
“我也并不能完全确定,只有八、九成的把握,一來她身上有樣東西,很像是白老将軍的遺物,二來,她說要去北蒼山找師叔,我記得葉無期的師弟庒鶴南似是就隐居在北蒼山,而且她說她叫葉朝朝,我第一次遇到她,又是見她一個人在雲脈山幾裏之隔的樹林中……”
阿睿還是疑惑,“葉無期的獨女會單身一個在樹林裏?就算葉無期夫婦去了武林大會,她不是還有一堆的師兄師姐陪着麽?而且,她怎麽會跟你回府?”
“此事說來話長……”許正桐便把之前的事大致與阿睿講了一遍,說完又道:“她當時說她叫葉朝朝,又使出那手拈葉飛花的功夫時,我便有幾分懷疑,後來便去雲脈山走了一趟,雲霄山莊已是被人洗劫一空,看情形顯然昨晚是出了事,沒準是她自己逃了出來……”
聽了這話,阿睿猛地從藤椅裏站了出來,面色一沉道:“有人對雲霄山莊動手了,是他麽?可怎麽會這麽突然?”
“也許是急着要動阗南了吧,這幾日倒的确是沒得着什麽确鑿的信……”許正桐遲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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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截殺你的人,也是他派去的麽?”阿睿複又問。
“那倒不像,他若出手,必然是派出頂尖的高手,青雲派如今即便是葉無期不在,他的徒弟也不是等閑之輩,一夜之間竟是讓人把莊子給毀了,想必去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這才該是他的手筆,可那幾個劫我的卻是些二流貨色,而且招招都是要我命的架勢,這股子狠毒勁兒,我倒捉摸該是嶺西的那位沉不住氣了。”
阿睿聽到這話,眉心忽然一松,臉上陰雲散了幾分,便是笑了起來,“嶺西那位真是比咱能想的還要蠢幾分呢,以為殺了你就太平了?看來之前走這步棋,倒是高估了他。”
許正桐也是笑了笑,“這倒是也無妨,有動作,就證明他至少是知道了,也算是入了咱們的局,他既然這麽蠢,日後倒是更好拿捏。”
阿睿贊同地點了點頭,這才又把話頭拉回來,問道:“二哥,那你帶葉朝朝回府有什麽打算?”
“他既然是已經出手,咱們當然要趕在他前邊,葉朝朝即便不知道這裏事,把她放在身邊,也總也是牽制着葉無期跟青雲派別輕易從了他,更別說,葉朝朝要是知情,這東西可就到了咱們手裏。”
阿睿聽了這話,卻是搖了搖頭,“那東西,咱并不急着要的。此時拿到手裏,反是燙手。”
“可……若是葉朝朝落到他們手裏,咱們豈不是……”許正桐的話還沒說完,外邊忽然響起一陣嘈雜聲,有人聲音急切地通傳道:“郡王,葉姑娘非要見許公子。”
院內的二人聽了這話,都是笑了。
許正桐見阿睿點了點頭,便是朗聲道:“那就讓葉姑娘進來吧。”
葉朝朝便就這麽大搖大擺地進了院子,邊走邊就說道:“許大哥,您這裏真是氣派啊,我那住處忒講究了些,比我家裏可舒服多了,可就是我剛才收拾好了想出門轉轉,咱們的門房大哥卻不讓我……”
葉朝朝的話沒有說完,忽然看見院內還有另一個人。
那人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沒有束腰,松垮地罩在身上,顯得他颀長的身材,略有幾分清瘦,卻別有一番仙風道骨,一頭烏發未绾起,随意地散了滿肩,被微風撩起,徐徐地揚着,他,雪膚、菱唇,墨眉入鬓,鳳眸流光,三分病弱态,五分風流姿,卻又清逸俊秀得好似畫中人,便是這樣仿若谪仙誤入凡塵般,立于一棵梧桐樹下,于柔光碎影中,眸中噙了抹笑意,灼灼地注視着她。
葉朝朝有那麽一會兒,愣愣地看着眼前人,險些忘了怎麽呼吸。
許正桐見葉朝朝呆愣,輕咳了聲,連忙從旁介紹,“葉姑娘,這位是咱們大平朝的襄西郡王。”
葉朝朝聽了這話,訝異地長大了嘴,指着那男子大驚小怪道:“襄西郡王?你是睿郡王?那個叫齊睿的?”
許正桐皺了皺眉,正要提醒葉朝朝不能這麽直呼齊睿的名諱,齊睿卻是暗暗地對他擺了擺手,溫和地笑着問葉朝朝道:“姑娘知道本王?”
葉朝朝這才覺出幾分不妥,有些赧然道:“聽別人閑話時說起過睿郡王您。”
“哦?!”齊睿笑得更加燦爛了幾分,柔聲問道:“那閑話是怎麽說的?”
葉朝朝想了想,老實道:“我聽人說這睿郡王放着繁華自在的京城郡王府不住,卻是硬要住在清源城這麽個清僻的地方,着實是個古怪的人。”她說完,咬了咬唇,仔細地端詳了下齊睿的面色,見他并無絲毫不豫,才又接着道:“又聽說,當今聖上待睿郡王最是親厚,這睿郡王先天有宿疾,曾有禦醫言說他年不過而立,聖上疼惜他,便是廣招天下名醫要為睿郡王醫病,說是誰要是能醫好睿郡王,便賞白銀萬兩……”
齊睿與許正桐相視一笑,才又對着葉朝朝道:“葉姑娘倒是消息靈通。”
葉朝朝咧嘴一樂,“也不是,平日裏這類的事,我也并不愛打聽,不過這事上卻多問了幾句。”
“哦?!那本王怎麽這麽有幸,能讓葉姑娘上心的?”齊睿好奇道。
“是因為我娘醫術精湛,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嘛,所以,我前些日子偶然聽了,便是細細打聽了下,只想着,等我娘回來,便讓她給齊睿……嗯,給睿郡王您來看病的,萬若是能醫好呢,那可是白銀萬兩呢。”葉朝朝兩眼放光地說道。
齊睿抿了唇,似笑非笑地望着葉朝朝問:“葉姑娘這麽喜歡銀子?”
葉朝朝連忙便是點頭,“那是自然,銀子哪個不喜歡呢?”
“哦,那姑娘要是得了這萬兩白銀,準備做些什麽?”齊睿便也順嘴問道。
葉朝朝聽了這話,反倒是愣了下,想了會兒,才是有點不确定道:“嗯,我大約要開個牧場。”
“牧場?”齊睿有些意外,“姑娘一個纖纖女子,怎麽會想着要開個牧場?那牧場又想養什麽?”
“牛……很多牛……”葉朝朝躊躇滿志地宣布。
“牛?”齊睿更是迷惑道:“姑娘養這麽多牛做什麽?”
葉朝朝笑得眉眼彎彎道:“等它們都長大了,就都做成牛肉幹,想吃五香的就吃五香的,想吃麻辣的就吃麻辣的,再不用……”
葉朝朝的話音未落,許正桐跟齊睿忽地都是放聲大笑了起來,葉朝朝被這倆人笑得一懵,便也停下話頭,沒再繼續說,只嘟了嘴,望着這二人。
齊睿便是邊搖頭笑着,邊對她招手道:“葉姑娘,你來。”
葉朝朝很是聽話,見齊睿喊她,便是立即走到了近前。
齊睿見她過來,伸出手說道:“既然令堂大人醫術這麽了得,顯然葉姑娘的醫術也不會太差,不如你就來給本王把把脈,看看是不是能治得好本王的病,若是姑娘便有這妙手回春的本事,本王立即就跟皇兄說,把那萬兩白銀送來,給姑娘……去做牛肉幹……”
寬袍廣袖之下,齊睿的手修長、蒼白,顯得有幾分纖細嶙峋,那皓白的腕子伸到了葉朝朝眼前,葉朝朝一時有些遲疑,擡頭又瞄了眼齊睿,才是下定決心般,上去一把握住,把三指放在了脈門上。
齊睿微側過頭去,對着許正桐眨眼,眼中滿是笑意。許正桐有些好笑地望着他們兩個,搖搖頭,對齊睿無奈一笑。
好半晌,葉朝朝握着齊睿的腕子都是擰眉苦思,齊睿便是做出幾分憂心的樣子問道:“怎麽?姑娘可是覺得本王的病很難治?”
葉朝朝聽了,緩緩收回手,神色凝重地對着齊睿搖了搖頭,齊睿這下展顏道:“這麽說,姑娘能治好本王的病?”
葉朝朝這次更加凝重地搖了搖頭。
齊睿不解,“那姑娘的意思是?”
葉朝朝擡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有些遺憾地說道:“我把我娘教我的脈案忘了,一時想不起郡王這脈相是什麽病……”
齊睿忍不住“撲哧”的一聲,便是笑了出來,這一笑似是一發不可收。
許正桐見狀,嗔了齊睿一眼,趕緊笑着走上前打圓場道:“對了,葉姑娘進來時,說什麽門房……”
葉朝朝被齊睿笑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正是有點無措,聽許正桐這麽一說,連忙一拍腦門道:“哦,對了許大哥,我想出去轉轉,可是門房大哥說,這府裏的人出府,都是有您的招呼才行,不許我出去呢。”
許正桐聽了這話,立時一臉歉意道:“呦,真是對不住葉姑娘了,這裏是睿郡王的別院,規矩便是多些,平日裏也鮮少來客,我一時忘了與門房交代,姑娘是貴客,自是可以随意出入的,我這便讓人去交代了。姑娘這是想去哪?”
“好多年沒到過清源城了,我想到處轉轉呢。”葉朝朝興奮道。
“好好,我讓人陪着姑娘去轉轉。”許正桐說着,喚來了個丫鬟交代了幾句,便轉頭對葉朝朝說:“葉姑娘既是有興致,便在城裏好好轉轉,若是看上什麽,也別吝惜,只管讓丫頭們付賬就是。”
“謝謝許大哥,真若花了銀子,等咱們到了北蒼山,我一并讓師叔還給您。”葉朝朝高興道,跟着丫頭們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又想起來回頭,對着齊睿笑道:“睿郡王,您別擔心,看您的樣子一點也不像病入膏肓,回頭我找到我娘,一定讓她能給您治好病,不給銀子都行。”
齊睿笑眯眯地點頭,目送着葉朝朝的背影遠去,才扭頭對許正桐道:“咱雖是不急着要那東西,但是這葉朝朝也不能落到他的手裏,便是想個法子,讓她跟在身邊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