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翠颦愁
欲将心事占韶華 無奈紅顏随逝水
玉版紙,茗煙墨。女子的長發松松绾起,插一根古舊銀簪,狼毫在手,月華如水。
樓上殘燈伴曉霜,獨眠人起合歡床。相思一夜知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長。
字跡秀雅,氣度不似人間。孤燈不明,姣人未眠。淚濕青雲箋。
二十三層公寓,弧形陽臺,落地窗幔,掩映窗邊一盆潔白的玉簪。女子的啜泣,終夜未歇。
“你又在看什麽?”
程已已鬼笑着回頭,“林輕?來看,又有人來接關老師了。好大的一束紅玫瑰!”
林輕微微哼了一聲,轉頭看向甘默思,他正坐在段青犀身邊,輕輕地同她說着什麽。
她走過去,繃起臉,站在兩人面前,冷冷地說,“甘,我有話同你說。”
甘默思為難地看一眼段青犀,後者只是低下頭一言不發。他輕輕嘆一口氣,跟着林輕走出教室。
“我同你說,不要和段青犀走得那麽近,師兄。”林輕音調冷淡,“上次你受的傷,到底是不是因她而起?”
甘默思靜靜地看着她,不答,只是微微嘆息。“小輕,不要管我的事。”
林輕咬牙看他,“是。你總是比我高明。”
忽然有人經過他們身邊,林輕知趣地住口。那是學校特聘的藝術教師,一個絕色的女子,關薇亭。
這女子,端的是花生丹臉,水剪雙眸。她一身淡雅水綠,長裙曳地,飄然而過。而段青犀卻靜靜地
站在門邊,忽然擡眼凝視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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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薇亭微微地怔了怔,瞥一眼這個清瘦軒秀的黑衣女孩,随即淡然經過。
林輕冷冷地看着段青犀,忽然壓低了聲音,恨恨地對甘默思說:“你明知道她是什麽東西。自己小心了。”
甘默思只是微笑。林輕無奈地跺了跺腳,轉身離開。甘默思卻輕聲叫她,“小輕。”
他走到她面前,擡手輕柔地撫了撫她的短發,笑意淡然溫存。“你放心。”他說。
林輕看着他,輕輕地咬住嘴唇,一言不發,忽然迅速轉身走開。
靈魂深處某種破碎的聲響,眼中難以抑制的光亮,無論如何不會被你聽到看到。
驕傲的女孩子。
甘默思看向段青犀,她眼底的神色晶澈如水晶,幾乎是悚人的通透清明,依舊地毫無表情。他無奈地笑了一下,仿佛自嘲。
“女孩子都有種感情,叫做‘三禮拜六點鐘’。”看着段青犀漠然無波的容顏,他微笑着輕聲道,“一個女孩子若是不吃醋,多少有點病态。”他的手仿佛不經意地攬上她的肩。段青犀動也不動,右手不知何時已擡起,纖細指尖拈着琅玕木簪,尖端斜指,冷冷地等在那裏。他只好收回手。
她靜靜地看着他,輕聲說,“別負了原本值得的人。”
他但笑,不語。
錢希白合上手機,悶悶地走在街頭。
有時候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案子一年前就已宣布結案,自己卻仍然時不時守在胤明中學門前,等待那個妩媚的女子。一次次地,看見她的不同的仰慕者。一次次地望着她心生黯然。
她始終不曾注目于無聲的他。他知道,她有這個權利,刻意地忽略,和冷漠。
關薇亭。
眉間的郁結,在險些迎面撞上一個人之後驟然松散,錢希白無奈地看一眼這人,卻登時怔住。面前的少女一身素淨,淡藍色T恤,刺繡亞麻長裙,及腰長發上環着一圈閃亮的玫瑰石。她亭亭含笑地望着他。
錢希白草草點頭算是致歉,剛要繞開,女孩卻攔住他,輕聲笑道,“表哥不認得我了?”
他愣住。女孩的手已經擡起,五指纖纖,以一種柔美而古怪的姿勢自他眼前輕輕畫過。動作輕柔,仿佛風動花枝。
剎瞬之間。
那種莫名的光亮在錢希白眼中悄然綻放。女孩滿意地看着他,輕笑。“我就知道你還記得我的,表哥。
我是你嫡親的表妹,青蝶啊。”
“只因不可知,方不可恕。”段青犀低低地說,“那是你們的信條。”
甘默思無奈地看着她。半晌。“那不是我的。”他說。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是什麽東西!”她蒼白而憤怒地望着他,“你明明知道,我不容于時,更不容于世……你為什麽還要站在我身邊?”
甘默思靜靜地看着她,還有她耳葉上那只細巧的青蜥耳钴。“你幾時才肯摘下它?”他聲音低柔,卻教她全身一震。
“蓮淵對你而言,真的如此重要?青犀,你不要自己為自己所縛。要知道,魔由心生。”
婉拒了對方進一步的邀請,關薇亭默默地回到公寓。
一如既往地,她聽到答錄機裏的留言。一年來,她已經習慣了這個聲音,适時地叮囑她生活中所有點滴細節,一如從前的……他。
那是錢希白的聲音。關薇亭怔了一下,随即洗掉錄音。
她進門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為窗前那盆玉簪澆水。然後,這美麗的女子無聲地坐在窗邊,望着那潔白的花瓣,悄然落下淚來。
“建封……”她低低地說,“你是否會怨我至今?
歌舞教成心力盡,一朝身死不相随……”
“原來表哥是如此有名的警員。”莊青蝶的笑容燦若春光。“那麽……怎還有空閑在這裏閑逛?”
“……我在查案。”錢希白嗫嚅道,臉孔不由自主漲紅。
“哦。”莊青蝶微笑,“我聽說,去年有件極轟動的大案就是由表哥負責的,辦的甚是利落。”
錢希白臉色變了變,不接口,只勉強笑道,“我們不說這個,來,帶你去吃東西。你喜歡什麽?麥當勞?還是必勝客?”
莊青蝶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終于笑道,“随便。”
抱着大袋食物,錢希白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好笑。這時手機突然尖叫,他接起來,然後臉色漸漸凝重。
莊青蝶姿态優雅地吸着小杯可樂,看着他,輕聲道,“表哥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錢希白匆匆地笑了一下,迅速離開。下一秒鐘,莊青蝶身邊便驟然多了一個高挑俊秀的男孩,裝束散漫。額上勒着一抹黑帶,束住了金紅短發。他的出現,仿佛憑空飄落。
莊青蝶看也不看他,仿佛早有預料,只說,“我不吃這些東西,倒便宜了你。”
男孩抄起一根薯條塞進嘴裏,一邊懶懶地笑道,“幾曾見芳蝶使如我們一般無聊。”
莊青蝶冷冷地笑了笑,“青溟,你少來這一套。你明知我為何而來。”
蘇青溟的神色突然也冷漠,“你還能為何?不外是青犀。”他一面說,一面盯牢莊青蝶,仿佛怕她突然出手。
莊青蝶的臉色慘變,驟然又平靜如水。“這一次你錯了,奪花使。我來,是為了你。”
去年這個城市最轟動的兩件事,其一是建市五十周年慶,其二,便是張建封的死。這位著名商人的突然暴斃,始終是個謎。自殺?抑或他殺?始終不曾被證實。
問題的出口,似乎仍然在那個女子身上。錢希白這樣認為。她,張建封生前唯一的紅顏知己。最接近他的人。錢希白告訴自己,這就是,就是自己屢屢接近關薇亭的原因。畢竟那一夜,張建封是自她的公寓窗口跌下,一命嗚呼。
花落殘紅。
為此,他跟蹤她整整一年,想揭開這疑問。然而一年之後,只有疑問更深。
而且……他苦笑。疑問愈深,迷戀愈深。
他不想承認自己已經難舍這個脆弱的女子。
“你聽說過燕子樓的故事嗎?”莊青蝶靜靜地看着蘇青溟。“唐時,那是你的時代,青溟。禮部尚書張建封同花國名姬關盼盼,相伴數年,到底一個病亡,一個殉情。”
蘇青溟安靜地看着她,他,仿佛朋克男孩的落落裝束,神色卻凜然悠遠,不似人間。他終于苦笑道,“到底被你看破。”
燕子樓人思悄然。紅袖香消二十年。
“二十年前,有個人間孩子誤入了蓮淵,這樁意外,後來是由你收科,對不對?”
蘇青溟淡淡地笑,卻是苦笑。莊青蝶盯着他,神色漸漸幽冷,“你教了她攝魂術?”她一步步逼近蘇青溟,他微微後退,腳步有些不由自主的踉跄,終于低聲道,“青蝶,許她這一個機會。”
莊青蝶死死地盯着他,嘴唇微微顫抖,終于垂下眼簾。
“……誰又曾給過我機會。”
這個女子的前路今朝,可能他遠比她自己更了解。錢希白苦笑。他調查了關薇亭的所有,知道她身世坎坷,自幼生長山村野嶺,十六歲時卻被同好友出游的張建封無意中見到,他帶走了她。從此她便跟在他身邊,由他供養,十年之後,當年的山野村女,已經出落成如今妩媚不群的美人。
他盯着關薇亭的照片,茫然失神。
另一份報告是關于張建封的,卻是絕對的秘密不為人知。經調查,張建封出事之前,他的公司已瀕臨破産。然而沒有人知道這一層真相。也許除了他自己。
也許還有……關薇亭。
薇亭。Waiting. 她在等待什麽呢?
“就算魔由心生,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段青犀冷冷地看着甘默思。然而她忽然停口。
關薇亭高挑的身影緩緩走來,迎面見到他們兩個,她的神情微微訝異,随即便了然地微笑起來。然後假裝不經意地走過。段青犀卻輕聲叫住了她。
“關老師。”她目光蒼白如水,“您那位朋友現在過的還習慣嗎?”
關薇亭的背影突然僵硬。她緩緩地轉過身,盯着段青犀清麗漠然的容顏,突然驚醒般低聲驚呼,“……是你們!
你也是……也是那裏的人!”
“錯了。”段青犀冷冷地說,“我根本不是人。”
窗下的玉簪随風搖曳,仿佛舞袖蹁跹。
“十月裏會有玉簪開得如此豐盛,任憑誰都會多少有點疑心的。不是嗎?”甘默思淡淡地微笑。
關薇亭不語。
段青犀慢慢走到窗邊,看着那盆玉簪花,奇怪的是,随着她腳步逼近,花瓣簌簌顫抖,一陣緊似一陣。而風,早已停了。
“拜托!離他遠一點!”關薇亭匆匆地撲上來,神色驚惶地護住那盆花,逼視段青犀。
“果然沒有錯。”甘默思輕輕嘆息。他背在身後的右手三指曲卷,悄悄結了手印,默默念出一串咒文。
一串輕微的“嗤嗤”聲自玉簪花瓣中泛起,一縷白霧悄然升騰,霧氣彌漫房間,隐約地,一個身影在其間欲隐欲現。關薇亭一聲驚呼,搶在她阻擋之前,段青犀手中的琅玕木已經揚起,串串影圈環住那個身影。剎那間白霧無聲消散,出現在面前的是一個面色憔悴的中年男子。
關薇亭跌倒在地,忽然失聲痛哭。
“張先生好心計。”段青犀冷冷地說,“只是寄身花中的日子,想必不那麽好過。”
男子默默地看着她,再看向關薇亭,忽然輕風般急掠向後者。然而甘默思已經擋在他面前。“你得到的還不夠?”他沉聲斥問。“燕子樓前,紅碎香消。當年關盼盼為張建封甘受天下人指摘,終究絕食而亡。今天的張建封,難道仍然容不下關薇亭的幸福?”他結起手印,逼退那道生魂。
段青犀慢慢地打開了那只瑪瑙匣,銀紫色幽光徐徐蔓延。男子面色驚恐,緩緩後退。她卻一步步緊逼,直逼他到窗前。
“那一夜,你走投無路,便要關薇亭收了你的生魂藏在花中,将屍體自陽臺推下,教所有人迷惑。而你,仍然可以在她身邊纏綿終老。”段青犀冷笑,“可是你也不想想,這要她承擔多少代價?”
關薇亭突然沖上前來,“我願意。”她哭泣,“我心甘情願。沒有他,就沒有今日的關薇亭。”
“言不由衷。”段青犀冷笑。“從前的關盼盼,今日的關薇亭。歸根結蒂,做人手中玩偶的生涯,也是心甘情願嗎?”
她問得她無言。窗外忽有光線閃動,段青犀揚手揮去,窗紗蕩起,陽臺上立着的高挑男孩,一頭豔麗紅發,正是蘇青溟。他微微苦笑着,看向關薇亭。
“二十年前,這女子誤入蓮淵。我一時高興,便教了她攝魂術。要怪,怪我。是我犯了蓮淵規矩。”
“青溟。”段青犀冷笑,“你何必自責?我曉得你同我一樣,也不過是看不過前世今生的重複輾轉。”
蘇青溟微微一笑,輕彈手指,那盆玉簪突然萎謝,眼前又是一片白霧迷蒙。霧氣中,關薇亭輕聲尖叫。段青犀的聲音卻冷靜如故。
“奪花使,你我這也算盡了本分。”
白霧散去,男子已不見,玉簪已枯萎。關薇亭愣愣地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段青犀輕輕合上瑪瑙匣,看着裏面一顆水滴,突然皺起眉。“這人的生魂早就不全……誰搶在我之前動了他一半魂魄?”
蘇青溟似乎想說什麽,又忍住,他對甘默思友好地笑了笑,身形突然向後拔起,空中一個轉折,向窗外落去,驟然沒入風中,消失了身影。
“關老師。有花堪折,何必計較。”甘默思微笑着說,“張先生羁縻塵世,已經逆了輪回。他的一生已了,活着的人,總該為自己而活。”
他拉住段青犀,轉身離去。
“我從未想過你還會肯見我。”錢希白忐忑地微笑。“我以為在去年的調查中你已經對我深惡痛絕。”
“……多謝你。”他面前的女子眼中隐有淚光瑩瑩,“多謝你在張先生死後,不曾公開他的秘密。”
“死者長已已。何必壞了他一向的好名聲。”錢希白嘆息,“他一世聰明,到底還是栽在自己手裏。你放心,那一出破産騙局,不會再有人提起。張建封仍是從前的張建封。”
關薇亭點頭。“我要走了。”
“不可留?”
她一怔,望着這沉穩微笑的男子,半晌無言。
“薇亭,你明白的。”錢希白微笑。
關薇亭看着他的眼睛,輕輕地說,“你知道嗎?有些時候,你和他……很像。
真的很像。”
相隔不遠的一叢木葉盆栽後,甘默思微笑着看着段青犀。“一切都在你算中。”
段青犀的眉頭卻緊皺。“你真的這樣以為?
那男人的魂魄缺了一部分,是誰做的手腳?
蓮淵秘使中,能夠施展移魂術的也只有三人而已。
不是青溟,不是……紫笑。”段青犀語調微頓,随即道,“你還不曉得是誰?”
“那自然就是我了。”淡藍色身影輕盈如蝶,款款坐在兩人面前。她回眸一笑,望向不遠處的錢希白和關薇亭。
“你們也都看出來了吧。
這一刻,張建封就是錢希白。錢希白就是張建封。”
“你把那人的一半魂魄送進他身體裏?”
莊青蝶不答,只微笑淡然如風。
“這法子怕也只有蓮淵的人想得出來。”甘默思苦笑。
“又有什麽不好?從此之後,她愛的人,愛她的人,永遠都是這一個人。”
段青犀忽然冷笑,“完美結局,是不是?”她拂袖而去。甘默思急忙趕上她,并肩離開。
“……完美結局?”莊青蝶淡淡地看着他們,笑意清冷。
“也許。不過,還不必着急。
我們總有結局。”
“送你的禮物。”錢希白淡淡笑着,把一只紅絹袋放在她手中。“臨走時再看吧。”
他轉身離開。
靜靜地卧在關薇亭掌心裏的,是一方晶瑩的白玉。玉上刻着四行字跡。
人生百歲能幾日?荏苒光陰如過隙。樽中有酒不成歡,身後虛名又何益?
她的淚,悄悄滑落。
寒空如碧。機場的大廳裏日光明媚,蕩漾着秋日裏溫存的暖煦。
那個美麗女子裹緊風衣,情不自禁輕輕微笑。
多年來,頭一次的心空如鏡。她終于可以眯起眼,自由地觀望雲天,浮雲淺淡,秋意黯然。她終于無言。
離開。然而是解脫。
走入登機通道的時候,突有熟悉的低咳在身後響起。
緩緩地,仿佛害怕某種東西的破碎一般,她小心翼翼地回過頭。
他輕輕地微笑起來,溫暖的笑容。
“Hi。”他說。“這麽巧,原來我們一直同路。”
“Hi。”她說,淚水已晶瑩。
“是啊,真的很巧。”
“好可惜。咱們這裏就關老師一個美女,還出國留學去了。新來的不知怎麽樣,但願別是個恐龍。”
“人家特意來咱們班打招呼呢,給點面子。”
“……為什麽特意來咱們班?”
嘈雜猜測一片。
足音清靜,踱進教室。恍惚中似有淡淡的光彩綻放,明媚更勝春光無數。
“各位同學,大家好。”
低低的吸氣聲四起,年少孩子們禁不住竊竊私語,笑意同驚嘆聲悄然漫過課堂。
“初次見面,這是我的名字。”
段青犀蒼白的面孔突然覆上一層淡淡的緋暈。仿佛出于一種難以解釋的直覺,甘默思立刻察覺了她神色變化。他看向她,那陌生的紅暈,他明白那并非害羞而是,憤怒。
然後他看向講臺上亭亭玉立的人兒。
清涼飄逸的淡藍真絲套裝裹一襲俊俏的身姿,發如青檀,眉如翠羽,長長的劉海下掩映一雙光霞明媚的眸子,潔淨帶笑,妩媚奪人。
他瞬間察覺那份嬌豔中隐隐的淩厲。
段青犀的眼神冰冷而無奈。
黑板上的字跡隽秀優雅,分明是那個名字……
莊青蝶。
[注]
《警世通言·第十卷 ·錢舍人題詩燕子樓》中,記敘了唐時名姬關盼盼的故事。關盼盼,徐方之絕色,得禮部尚書張建封專寵,與白居易相交,曾得白詩相贊。後建封病亡,盼盼守節十數年,以詩向白居易訴心事,白卻賦詩相諷,怪其不曾随張建封而去。盼盼一片誠心,人不能表,終究郁郁而亡。
令人郁悶的故事。
就給它一個詭異而妩媚的翻版。紀念一千三百年前,那個憂郁而美麗,溫柔而剛烈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