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村民自恃人多, 當然不可能乖乖回答，而是揮舞着“武器”一擁而上。
“啧！”
中原中也輕輕踏出一步, 以他腳尖為中心的地面陡然綻裂出蜘蛛網般的紋路。
沖入紋路範圍的村民們霎時間染上暗紅色光暈，呼啦啦摔倒一地，仿佛有萬鈞重物壓在他們身上，一個個爬都都不起來。
□□聲不絕于耳，中原中也扶了扶帽檐。
“我沒太多耐心，最後再問一次，前幾天到這裏來的人, 你們把他怎麽了？”
村民被吓破了膽，争先恐後地說道：“室井住持說他們偷竊遺體，帶人去抓了……”
“我們只是去找他們的同夥……”
“就在前邊的那棟房子……我們還沒找到人……”
他們？中原中也心生疑問：“混賬首領不是一個人？喂, 敦, 你去看看。”
中島敦領命而去, 幾次躍起來到房子跟前，大門已被砸壞，內裏的擺設也都移了位置，顯得淩亂不堪，地板上都是村民們不換鞋踩下的印記, 整棟房子沒有人在。
由于異能力體是老虎的原因，中島敦的五感像貓科動物一樣敏銳, 他抽抽鼻子，臉色大變。
中島敦飛快回到中原中也面前彙報：“中原大人, 房子裏看不出打鬥的痕跡, 但是我聞到首領的味道……”
“嗯？”中原中也皺眉。
“是……血的氣味。”中島敦咬緊唇，心跳劇烈到瀕臨爆發。
首領……太宰先生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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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知道了！”中原中也钴藍色的眼被怒火充盈。
散落一地的菜刀棍棒在村民們極度震驚的目光中, 一把接一把的漂浮起來，像被無形的手操控着，對準了它們的主人。
“有鬼……”
“這是什麽……”
“救、救命啊！”
村民們連滾帶爬地向四面八方逃竄，然而菜刀比他們還快，雨點一般落下，尖銳的刀身深深插入地面，幾十把刀剛好形成一個圓形，将村民們圈在其中。
“啊——”跑得最快的那人險些被刀紮進腳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水漬從□□擴散開來。
中原中也雙手插兜，身後漂浮着村民們帶來的各種兇器。
“我們的首領雖然混賬，但絕不能受到傷害！”一柄剔骨刀向前飄去，抵在離他最近的村民的咽喉上，刀尖陷入皮膚一毫米，點點血珠冒了出來。“人呢？”
村民抖得說不出話來，牙齒不停打架，發出咯咯吱吱的碰撞聲。
中原中也不耐煩了，正想換個人吓唬，忽然察覺到有東西疾速靠近。
熟悉的破風聲，是子彈，而且瞄準的是指着村民的那把剔骨刀。
當——刀與子彈雙雙飛了出去。
中原中也望向子彈來襲的方向，兩名衣着狼狽的青年慢慢走近，酒紅短發的男子手中持槍，剛剛那一發就是他打的。
戴眼鏡的青年他并肩而行，手裏拿着一本寫有“理想”二字的筆記。
武裝偵探社的人。
因着最近橫濱的局勢被迫與武裝偵探社打交道的中原中也一眼就認出了兩人的來歷，表情發生了些許變化。
若說剛剛他是為這些村民對首領不敬而發火，那這會兒是真的開始擔心首領的安危了，畢竟武裝偵探社的那一位也是少有的聰明人。
“剛剛那一槍是什麽意思？武裝偵探社要向我們港口Mafia宣戰？”
中原中也張口就是開戰，驚得國木田獨步趕緊解釋：“不，我們武裝偵探社絕沒有開戰的意思，只不過這些村民都是無辜的，還請放他們一馬。”
“無辜？”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高傲地擡擡下巴示意，“好好看看這一地，手持兇器的人可算不的無辜。”
國木田獨步被噎了一下，硬着頭皮道：“這中間有誤會……”
“誤會你自己去跟他們解，我只要我們首領安然無恙！”
提起太宰治，國木田獨步更沒底氣了。港口Mafia的首領為了織田前輩被怪物吸血，這話要說出來，他的手下們還不得當即翻臉。
一直在克制自己的中島敦再也按耐不住，“中原大人，請允許我将他們拿下！”
“請等一下！”國木田獨步慌了神，“貴首領現在情況危急，我們之間的争鬥只是在浪費時間，一旦天黑下來，後果将不堪設想！”
中原中也擡手攔住中島敦，“這話什麽意思？”
……
上半身微躬，盡量讓人趴的舒服些，雙手穿過身後之人的腿彎，防止其下滑。
太宰治個子雖高，體重卻很輕，背起來并不算吃力。
佐藤廣感受背上之人硌得慌的肋骨，心裏酸酸的，這人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呢？
幽靈先生前面帶路，領着他們來到了村外茂密的小樹林。
這裏不像有人經常過來，身後也沒有人追，佐藤廣總算是可以歇口氣。
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宰治靠着大樹坐下，佐藤廣忍不住抱怨道：“究竟是怎麽了？為什麽村民突然喊打喊殺？”
“一些勾當暴露了吧，猴子會有這樣的舉動，并不奇怪。”幽靈先生尖刻地評價。
佐藤廣擦了把汗，盯着幽靈仔細端詳：“幽靈先生，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把他們叫做猴子，是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幽靈撐着太陽穴沉思了片刻，“或許跟我以前的記憶有關，我把非能力者通稱為猴子。”
佐藤廣扁了扁嘴，很不情願地問：“那……在幽靈先生眼中，我也是猴子嗎？”
“……沒錯。”
佐藤廣該笑兩聲，“那還真是謝謝了……”
大概中二這種病不會随着人的死亡而自動康複，中二病的人死了，只能變成中二病的幽靈。
幽靈并不覺得自己說的有錯，可看到佐藤廣怪異的神色時，還是安慰了兩句：“你雖然也是個猴子，但算不上愚蠢。”
“……”佐藤廣無語到了極點。
“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微弱的聲音問道，太宰治蘇醒了。
佐藤廣驚喜：“太宰，你終于醒了！”
太宰治輕咳兩聲，緩慢轉頭看看周圍，“……織田作學聰明了啊。”
沒頭沒尾的一句，佐藤廣根本聽不明白，“太宰，你不知道，今天村裏的人們好像發瘋了一樣圍攻我們，好不容易才帶着你跑出來，我懷疑他們是被□□洗腦了……”
太宰治勾了勾唇角，“是你會有的想法。”
“太宰也覺得有這種可能吧！”佐藤廣心有餘悸，“他們居然還拿着刀和木棒，要被他們抓到了，說不定要上社會新聞！”
“沒事了。”算算時間，來接應他們的人應該已經到了，太宰治微微揚頭，後腦勺靠在粗粝的書皮上，“那麽緊急的情況下，佐藤為什麽還要帶着我？”一個人能跑得更快不是嗎。
“唉……”佐藤廣一聲長嘆，“早餐的時候，幽靈先生剛問過我差不多的問題，為什麽你們都愛問為什麽呢？”
“哦？”太宰治看了一眼冷笑的幽靈，“它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雖然問的方法不一樣，但總覺得意義是一樣的。”佐藤廣說出自己的看法，“太宰也好，幽靈先生也好，總愛追究人行為背後的意義，但很多時候，人的行為本就沒有意義啊。”
“我覺得玉子燒應該給幽靈先生一份，所以就給他，我覺得不能丢下太宰一個人，那我就要救你，這并不代表任何意義，只是我的想法而已。”
太宰治懶洋洋地半阖眼，“我懂了。”
“真的？”佐藤廣狐疑。
“當然，我可不像某些失憶的幽靈，腦筋像灌了水泥一樣轉不動。”
“呵！總好過某些有自毀傾向的人。”
佐藤廣舔舔嘴唇，喃喃自語道：“分明是半斤八兩，不知道你們在争什麽……”
林中陰涼，風吹過樹梢，搖晃樹葉沙沙作響，兩人一幽靈在樹林裏安靜的待着。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佐藤廣望着逐漸西沉的太陽，不乏擔憂地道：“也不知道織田先生他們怎麽樣了……”
幽靈先生雙手揣在僧袍裏，故意對佐藤廣道：“他們不會有事，你更應該擔心你自己。你可知道這村子裏，天黑以後會發生多麽可怕的事？”
佐藤廣緊張的咽了咽，“幽靈先生，不要吓唬我啦，難道附近有狼嗎？”
“……你能想到最可怕的東西是狼？”幽靈先生不太能理解，“那東西有什麽好怕的？”
“不是狼的話，那是……”佐藤廣心驚肉跳。
太宰治惡趣味發作，“是吸血鬼喲。”
“……”佐藤廣臉色一僵，幹巴巴地表演：“啊是嗎，我好怕哦。”
捧讀的語氣實在太過明顯，太宰治臉上都有點挂不住了，青一陣紅一陣。
佐藤廣失笑，“好啦，知道你們兩個是在跟我開玩笑，如果真的有吸血鬼的話，我們就一起逃跑，誰也不能落下。”
聞言，太宰治沉默不語，開始閉目養神，幽靈則有些反應過度。
“區區一只猴子，竟然想當救世主，真是令人發笑。”
“幽靈先生！”佐藤廣大聲道。
幽靈漫不經心道：“怎麽，不滿？”
“對，非常不滿！”佐藤廣直接承認，雙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幽靈。
幽靈愣了一下，遲疑着是否有必要道個歉。
佐藤廣繼續說道：“我們打個賭吧，幽靈先生，你聽我講一個故事，聽完之後我會就故事的內容提一個問題，如果你答不上來，以後就不能再稱呼我為猴子。”
太宰治睜開眼睛，饒有興致地旁觀。
幽靈挑起眉頭，被佐藤廣的提議勾起了勝負欲，“我答應。”
“好，”佐藤廣給自己打了個板，“那麽請聽故事。”
『安倍晴明是一位除妖師，他的天賦極其出衆，自出生起就碾壓一切同齡人，等他長到十八歲時，已經成為國內最厲害的除妖師。
有一日，他接到了一項任務，需要他除掉一只盤踞在寫字樓的強大妖怪。
這只妖怪十分厲害，并且非常狡猾，善于隐藏自己，很多除妖師都接過這個任務，但他們不是找不到妖怪的蹤影，就是被妖怪打敗，全都铩羽而歸。
所以這項任務就落在了最強大的安倍晴明身上，除了他以外，無人能勝任。
為了不打草驚蛇，把妖怪順利的引出來，安倍晴明選擇僞裝成普通職員到寫字樓裏去上班。
他給自己取了個假名，叫做安倍小五郎，向寫字樓裏一家叫做毛利偵探事務所的公司投了簡歷，他很優秀，所以很順利的被錄用，負責帶領他的前輩姓本田。
安倍晴明需要跟着本田前輩熟悉整個公司。
他想這是一個好機會，能以參觀公司為借口尋找妖怪的下落，所以一路上他都暗中釋放着法術，搜尋着妖氣。
通過查探，他發現公司裏确實有若有似無的妖氣，但也不是每個地方都有，比如男洗手間有女洗手間就沒有，茶水間有，吸煙室有，辦公室卻沒有。
安倍晴明換位思考，假如他是這個妖怪，僞裝成公司裏的什麽人才會在這樣的地方留下妖氣呢？
本田前輩很啰嗦，說話又沒有邊界感，本應該向安倍晴明介紹公司，卻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自己的家庭，講他自己三十一歲結婚，娶了個漂亮的老婆，過了兩年，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取名叫茉茉和莉莉。
安倍晴明對本田前輩的私生活并不感興趣，而是問起他公司裏最近新入的職員有哪些，本田前輩回答說，除了安倍晴明以外，公司最近一共新來了三個人。
財務部的出納，上野，三十出頭的已婚女士。
廣告部的策劃，日向，二十五歲的青年。
清潔工人，五十岚，六十歲上下的阿姨。
本田前輩還說，他們三個人之中五十岚阿姨為人最親切，經常做飯團給大家吃，日向非常活潑外向，愛抽一種便宜的煙，上野女士相對沉默寡言，下巴尖尖的，有點像他的小女兒……
都不用聽本田前輩說完，安倍晴明就已經推測出，這三人當中誰是妖怪僞裝的。』
佐藤廣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大堆，“……最後安倍晴明大顯神威，召喚出九個式神，三招之內就把妖怪給除掉了。”
亂七八糟的故事不光是幽靈先生在聽，連太宰治都被吸引住了，兩個都在心裏默默的記着關鍵信息。
特別是幽靈，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故事總讓他覺得很親切。
“故事講完了，幽靈先生你準備好了嗎？我可要問問題了。”
幽靈笑笑，這麽簡單的故事，哪個人是妖怪，他早就猜出來了，并且為了提防佐藤廣出其不意，有關安倍晴明主要過程中的任何信息，他都記了下來，自覺勝券在握。
“你問吧。”
“嘿嘿……”佐藤廣笑了兩聲，“請問本田前輩兩個女兒當中下巴比較尖的叫什麽名字？”
幽靈臉上胸有成竹的神情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