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調令是秘密下的,蒲寧也沒有大張旗鼓地回村,偷偷溜回去後,托人送了一封信給莫倩。

他在河邊等她。

莫倩來了,手裏拿着信,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蒲寧朝她笑了笑。

兩人坐在河邊,像十幾年前那樣,只不過,莫倩更加沉默了。

他沒有告訴莫倩他的目的,只是說回來看看。

莫倩沒察覺他的心思,簡簡單單地說了這兩年村子的近況。

蒲寧聽到她說村長當着大家夥的面與他斷絕了關系,并且說自己那個兒子已經死了,莫倩十七歲的正月十八,就會履行婚約,與他完婚。

有一個計劃,在蒲寧心中慢慢成形。

莫倩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從,她慢慢熟悉了現在的蒲寧,苦惱地傾訴着。

她言語裏有對自由的渴望。

蒲寧對她道:“阿倩,我履行我的婚約,我來娶你。”

莫倩愣住了。

蒲寧從口袋裏拿出一對石戒:“我現在沒什麽錢,只能給你這個,我會娶你的。”

莫倩眼裏蓄起眼淚,接過一枚石戒。

“阿倩。”蒲寧指着戒指裏一行細小的字,“你不會白白死在這裏的,你會像鳥兒一樣,死在天空裏。”

莫倩很想問,為什麽還是死呢,但她最終沒有問,而是戴好了石戒。

蒲寧又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莫倩也沒有告訴任何人蒲寧回來的事,她一直覺得,蒲寧既然說了,就一定會來娶她,帶她離開這裏,去追尋那個虛無缥缈的“自由”。

冥婚的日子越來越近,蒲寧也一直沒有出現。

莫倩的心逐漸下沉,那天的蒲寧就像一個幻境,但石戒卻真真實實地握在她手裏。

周記者附在蒲寧體內,看着他經過了這麽多的歲月,明白他這次為什麽回來,為什麽要找莫倩,那個計劃,他也一清二楚。

蒲寧在村外不遠處租了個房子,靜靜等着正月十八那一天,等到莫倩入棺時,自己帶着警察出現在現場,不僅破除了這裏的迷信行為,也完成了他的任務。

但是莫倩會不會活着,他卻沒考慮。

周記者不明白,蒲寧這段日子,每一次看到新奇的景色,一定會拍下來寄給莫倩,他出門可以什麽都不帶,但是一定不會不帶相機。

為了打磨這兩枚石戒,蒲寧耗費了很多時間,手上有無數傷痕,他不明白,難道蒲寧花了這麽長時間,就是為了利用一次莫倩,他到底愛不愛莫倩?

他很想讓蒲寧去救莫倩,但是他在這場幻境裏,只是個旁觀者,主角的行為思想,他幹涉不了。

正月十八這天終于是來了。

莫倩也明白了,蒲寧是不會來的,她掙紮着,哭喊着,嘴裏卻被塞上棉布,綁在床上,動彈不得。

蒲寧依舊氣定神閑地等在出租屋裏,只等着禮成入棺後,帶着警察去做一次英雄。

周記者朝他大喊:“你不愛莫倩嗎!你不是想避免秦素那樣的慘案嗎!你這樣做,和村子裏那幫人有什麽區別!”

蒲寧握住茶杯,喝了口水,手指有些發白。

“別喝了!”周記者怒道,“去救她!去救她!你追尋的到底是什麽自由!你為什麽不告訴她!”

蒲寧嘴唇哆嗦起來,臉色越來越白。

周記者想扇他一個耳光,一擡手,卻真的響起“啪”的一聲。

他一愣,發現蒲寧的身體,他完完全全控制了。

不論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幻境,不論他是周記者還是蒲寧,現在唯一要緊的,就是去救莫倩。

蒲寧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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