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梁維奕讓鹿梨幫忙冒充他女朋友應付他媽。

鹿梨要拒絕,但架不住梁維奕游說,說他媽一雙火眼金睛,圈裏的女藝人甭管咖位大小一概認定是想糊弄她,光十一七天就給安排了五場相親,能把人給逼瘋。

要不是實在搖不到人,他也不至于求到鹿梨這。

“照溫一刀說的,梁總幫了大忙,你這不答應說不過去吧。”蘇溪剝着鹿梨從外面帶回來的糖炒栗子,心底給梁維奕偷偷點了個贊,這招高明。

鹿梨點了點頭,“當還人情了。”

“怎麽還?”蘇溪八卦問道。

“梁維奕說過幾天陪他回趟家,見下他父母,換他一個清淨,之後就找機會跟老兩口說分手,受情傷,又能撐一段時間。”

蘇溪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梁總想的真周全。”

她到底還是高估了。

鹿梨也是這麽被說動的,她都已經招了一個,再給自己招個麻煩,簡直是嫌不夠亂的。

蘇溪把剝好的栗子肉給她挪了過去,“這不挺好的,起碼還了人情,咱們還有Buzzar那邊幾個定制訂單,你可快打起精神來,大家夥都等着開工呢。”

鹿梨抱着太陽花靠枕,歪倒在沙發上,有些恹恹道:“我剛在餐廳碰到傅盛京了,和岑瑜。”

“……這麽倒黴?”

鹿梨也很無語地哼應了聲,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孽緣,才能湊到一塊。

她更想不通,小姑娘在師母家被梁維奕那麽下面子後,居然還能心無芥蒂湊上來要跟他們拼桌,而傅盛京對小女友,只有毫無原則的寵。

鹿梨A了自己和梁維奕那部分,就拿了外套走,傅盛京卻說自己有東西落在盛京,讓盡快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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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梨其實想不起自己還有什麽東西留在盛京,她揉了揉發脹的前額,想着傅盛京的态度,大概是不想留着和自己相關的東西。

也是,都撕破臉了。

鹿梨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自嘲,但嘴角的弧度還是控制不住向下,抱着抱枕,往房間走去。

蘇溪刷着微信,看着其中一條,擡頭只來得及看到鹿梨頹喪的背影,“要不要去陽明山泡溫泉,放松一下?朋友家親戚開的,湊人氣,說能食宿全免。”

“生理期,不想動。”

“好吧,路有點遠,還是算了。”

鹿梨這次疼了兩天,大概是前面造的,折騰得不輕。

直到第三天恢複元氣,鹿梨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就去了盛京公司。

公司裏的人看見她,都有些意外,有人沖出口叫了聲鹿總,而後又有一絲絲的尴尬。公司和她走之前沒什麽變化,多了一些新面孔,看到鹿梨小聲問身邊的人她是誰。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地球離了誰,都照轉。

日升月落,想不開的,只有人。

鹿梨大大方方和前同事們打了招呼,“我找傅盛京。”

“傅總在他的辦公室。”傅盛京的秘書連忙道。

鹿梨沖她笑了笑,然後徑直走向那間總經理辦公室,路過自己原來那一間,辦公室的百葉窗拉得密不透風,門還關着,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鹿梨被熟悉環境觸動的剎那,又快速地摁了下去,叩響了那道門,裏面傳出熟悉的聲音。“請進。”

傅盛京擡頭看見鹿梨,手裏整理紙頁的動作稍稍頓了下,而後請了她坐,自己則起身,将辦公室的門關上,隔絕了外面好奇窺探的目光。

岑瑜從關着門的那間辦公室隔壁走了出來,聽到動靜,詢問傅盛京的秘書,“怎麽人都紮堆在這?”

“鹿……ali的鹿總來了。”

岑瑜看着傅盛京辦公室那方向,點了點頭,“傅盛京找學姐有點事,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最近訂單多,等忙完了,出去搞個團建怎麽樣?”

“好~”衆人立馬興奮呼應。

岑瑜笑笑,“那抓緊忙完,散了吧。”

大家回到工位上,一老鳥偷偷給新人科普了這段虐心三角戀,說起來都還是對鹿梨的惋惜,女孩子能有幾個十年,大好青春蹉跎,卻換不來一個好結果,令人唏噓。

“那岑總監怎麽不吃醋?”

“這位小姐姐腦子可靈光得很,要不然怎麽能勾住咱們傅總,浪子回頭,在她之前,我們一直以為鹿總會當咱們老板娘。”

“鹿總長得這麽好看,老板是……”新人把瞎字含在嘴裏,哼了個音,懂的都懂。

“是吧,聽說老板年輕時也很絕,要不然怎麽能讓鹿總死心塌地的。要不得說那位手段高明,S大服裝設計專業,又去國外進修過,來我們這直接鍍金成功,反正我在這年紀,還在追八點檔肥皂劇,啧。”

新人又偷偷瞟了眼溫柔甜美的岑總監,回想起那次午休在外面天臺瞥見的一幕,傅總摟岑總監的肩膀,岑總監卻悄悄避讓開,似乎是不願意在公司有過多的肢體接觸,但她的方向正好看清楚岑總監的眼神。

那感覺像是踩着傅總往上爬,可沒看出有多少情愛成分。

鹿梨頭一次以訪客的身份,進傅盛京的辦公室。

傅盛京看到她的剎那有些錯愕,然後很快用文件夾将桌面上的紙蓋住了。

鹿梨瞥見他這動作,沒說什麽,開門見山道:“我來拿東西的,你讓人收拾一下,我去外面等。”

“不用,在這就行。”傅盛京攔住她,然後撥了內線,讓人送咖啡進來。

鹿梨不置可否,周遭的環境,一草一木都是她熟悉的,是她親手置辦的。

窗邊的綠蘿枝葉繁茂,郁郁蔥蔥垂到了地上,梨木加海鷗灰的配色,力求身份和時尚兼顧的豪華老板桌椅,以及牆上藏了暗戀歡喜的裝飾畫。

當時的她幻想着以後裝飾自己和傅盛京的家,不用特別大的房子,但一定要裝修的很溫馨……

所以當傅盛京喚她的時候,從幻想中抽身,又有一瞬的重疊,交織出幻覺。

傅盛京對她是不一樣的。

他說:“從始至終,你和岑瑜是不一樣的。”

傅盛京開口的一瞬,終于将她拉回現實。

她坐在傅盛京對面,看着這張愛慕了十年的熟悉臉龐,這話聽着尤為耳熟,好像曾經他們也因為他的某一任女友爆發過争執,而當時的傅盛京就是這麽說的。

你和她們不一樣,她們無法替代你,而你永遠也不會成為她們。

以前的鹿梨不懂,甚至還把這錯當成他的告白,為此沾沾自喜,自己對傅盛京來說,是特別的存在。

在傅盛京分享過他的原生家庭,無法忍受親近的關系變質,本能畏懼感情二字時,她滿心裏都是救贖文學。

到最後她發現,她只能救自己。

“我把你隔壁那間辦公室給岑瑜了,你的那間一點沒動。”傅盛京嘆了一聲,“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我知道你生氣,岑瑜一來就給了那麽高的職位,還事先沒跟你商量,我承認這件事我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傅盛京看着鹿梨,因為她此時溫順的外象,神情變得愈發溫和,“我一直覺得,我和你還有盛京,是個整體。你舍棄這裏的一切,去追求你想要的,可實際上呢,這裏才是你真正得到的,帶着你的人回來吧。”

“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校隊籃球賽,我答應你去給你加油,卻放了你鴿子那次。”

“嗯?”

記憶有點久遠,傅盛京花了一些時間,還是沒能想起來,是什麽時候的事,鹿梨卻笑了笑。

“那天我被高年級的學姐鎖在了廁所裏,她們警告我,不要癡心妄想,說阿喬學姐和你是多般配,說我像是下水道裏的臭蟲窺視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讓人惡心。”

傅盛京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良久,才啞着聲音說了一聲“抱歉”。

鹿梨搖了搖頭:“我說這個,不是讓你覺得虧欠了我的。”

“我只是覺得學姐有些話沒說錯。”鹿梨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最終還是沒勉強自己,“單向的喜歡太辛苦了,傅盛京,所以我先放棄了。”

像是裝了半桶的水,輕易就被觸動,随着他的情緒晃啊晃,那些酸酸澀澀的小心思,小心翼翼地靠近,怕被人發覺更怕被他發覺,偷偷珍藏着兩人在一起時的所有小細節,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不停晃蕩着的一顆心,終于,停擺了。

傅盛京胸口像是淤了一團火,脫口道:“因為你那個新男友,還是梁維奕?”

鹿梨猛地擡眸,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沒一會兒就落下了冷色,“你也別讓我覺得,喜歡你是一件惡心的事。”

傅盛京臉色倏然刷白,“……你真的不打算回來。”

“我想也沒有回來的必要。”

輕飄飄的一句徹底觸動了傅盛京的神經,他失控道:“難道這次失敗的教訓還不夠嗎?還是梁維奕讓你離開盛京,他給你開了什麽條件?”

鹿梨的眼底難掩失望,她一句話沒說,可足夠讓傅盛京覺得難堪的了,他清楚問題的症結所在,偏偏那是誰也無法妥協的禁區,他都已經退了一步又一步,為什麽她還是要這麽咄咄逼人呢。

“那就……”傅盛京的手動了動,挪開了藍色文件夾,将兩份合同書推到了鹿梨面前,“把這個簽了吧。”

鹿梨看清楚上面寫的是股權分割,銀貨兩訖的買賣,她勾起嘴角笑了笑,“原來這才是你要讓我拿走的東西。”

“不是你想的那樣。”傅盛京辯駁,可事态無可避免地走到了這一步,他甚至是希冀鹿梨能把這份東西撕碎了。

然而鹿梨拿了桌上的筆,幹脆地簽了。

“最近的确挺缺錢,麻煩把我那份盡快打我賬戶上。”鹿梨說完就走,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傅盛京死死盯着鹿梨的簽名,和鮮紅的指印,在她開門走出去之前,忽然開口,“其實,你一直等着這樣的機會吧,高尚的藝術家,哦不,準确來說應該是夢想家,而我就是一世俗的商人,在商言商,所以我成功了,而你失敗了。”

“錯的不是我。”

鹿梨僵硬的停頓了一息,“或許吧。”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盛京。

傅盛京看着那扇空空晃晃的門,往後靠了靠,看着最後一絲屬于鹿梨的氣息抽離,好像……再也不會有了。

午夜十一點,進賢路附近的畫廊酒吧,燈牌都是藝術和浪漫。

傅盛京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襯衫領口,靠着吧臺長桌把杯子裏的威士忌當水喝,旁邊已經空着幾個瓶子,就他這來的一會兒功夫,身邊美女來來去去搭讪了好幾撥,都被他趕走。

“再給我一杯。”

吧臺後的酒保換了人值班,聽到這熟悉聲音擡了頭,涼薄的目光和傅盛京的撞到了一起。

“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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