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周六天氣晴朗，鹿梨和徐兮鶴約的九點，在他家樓下碰頭。
此時距離約定時間還剩不到十五分鐘，徐兮鶴從一堆試了個遍的衣服裏，選出了一套輕熟風的灰藍調風衣，內搭白色針織高領毛衣和九分西褲，想了想，又拿了一副金絲邊眼鏡戴上，頓時又添了幾分沉穩氣質。
男生站在鏡子前又審視了一番，抓了抓精心侍弄過的頭發，才匆匆出門。
白色的四門跑車停靠在路邊，鹿梨看着從樓裏走出來的徐兮鶴，忍不住眼前一亮。
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本就過分精致的五官在眼鏡加持下，簡直是恃靓行兇，清晰優越的下颌線條，修長脖頸沒入高領毛衣的邊緣，充滿了禁欲氣息。
“等了很久？”徐兮鶴走到鹿梨車子旁邊時，快了兩步，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在看到鹿梨身上穿的同色系時，眼裏盡是笑意，“真有默契。”
鹿梨回神，剛要說話，就被後座探出來的腦袋搶了先：“什麽默契？”
徐兮鶴被吓一跳，看清楚後面坐着的周焱和蘇溪，頓時臉色一變。“你們怎麽在？”
“周焱說是他朋友開的，就一塊去了。”鹿梨解釋道。
周焱狗鼻子地嗅了嗅，“老大，你今天出門還噴香水了？”
“閉嘴。”
蘇溪把周焱薅回來，嘴角忍不住噙着笑，“你安靜會兒。”她一眼就看出來小徐同志以為是二人世界，鐵定不知道後面還有更大的驚喜等着。
只有鹿梨注意到了周焱對徐兮鶴的稱呼：“老大？你們認識？”
周焱一下想起上次地下室倉庫裏的警告，輕咳了一聲保守說道，“是我們的技術指導老大，他搞電腦這塊可厲害了。”
“修電腦是挺厲害的。”蘇溪道。
“……是吧。”周焱還想說點啥，碰到徐兮鶴的眼神，最後憋出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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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梨顧着開車，并沒有察覺旁邊和後面湧動的暗潮，和蘇溪想的一樣，可能給樓上網咖當個顧問，不過聽着周焱叽叽喳喳一路老大老二老六的，還是忍不住好奇插了一嘴，“這是按年紀排的？”
“不是……”
還不等周焱說完，一路上顯得十分沉默的徐兮鶴開了口，“按技術。”然後淡淡瞥了一眼周焱，“和耐力。”
鹿梨側頭瞥了一眼旁邊表情正經的人，車身跟着踉跄了下，周焱抹了把臉，跟不認識徐兮鶴一樣盯着他，騷，是真的騷氣！
他只能癟聲跟蘇溪解釋，“當時車輪戰，這家夥頂到了最後。”
“那你呢？”蘇溪問。
“五。”
“唔，持久力不行啊。”蘇溪促狹。
周焱不想跟她們玩了。
溫泉民宿在陽明山深山裏，七彎八拐的山路開了大半個小時，才看到玻璃房露出的尖尖角，溫泉池子就在民宿後面，和山林融為一體。
鹿梨他們剛到，餘岚帶着工作室的還有創客聯盟的小夥子們圍了過來，稀稀拉拉三十多號人，七嘴八舌地介紹這，十分熱鬧。
徐兮鶴面無表情：“……”
鹿梨瞥見，輕輕拽了拽他袖子，“周焱提起來的時候大家都在，而且這段時間确實都辛苦了，所以一起放松下，我們先去把東西放放。”
“幾號房？”
旁邊高高瘦瘦一男生回他，“老六給你們留了貳號房，說是裏面自帶溫泉，還給你們準備了什麽驚喜。”
嗬，徐兮鶴已經對任何驚喜免疫。
男生發現鹿梨的目光，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道，“嫂子好，我叫怪獸。”站在他邊上的穿得短裙的圓臉小女生不斷拉拽他，小聲咕哝，“哥你別瞎說，鶴哥不是和你一個房嗎？”
“火哥說了，就是嫂子。”跟着怪獸一塊站着幾個年輕人，原本努力在徐兮鶴面前降低存在感，但看到鹿梨就忍不住湊了前，一口一個嫂子好，還有喃喃着好漂亮把心裏話說出來的，立馬就被小女生狠狠踩了一腳。
“桐桐你別搗亂，你怎麽來了，穿這麽少冷不冷啊，這看着不像你們學校的制服啊。”
“你理她呢，都大一了，想考老大那學校沒考上，這麽快就恢複元氣了。”有人故意埋汰道。
他剛說完，就被叫小桐的女生用瑪麗珍皮鞋又一次碾了腳背，“還不都是你，說什麽名師輔導，騙我零花錢呢！”
這話一出，頓時引起一陣哄笑。
鹿梨笑眼彎彎，感覺小女孩的長相非常可愛，當然也發現她一直在偷偷看自己，大方做了介紹，“我叫鹿梨，七樓工作室的，大家難得聚一聚，玩得開心。”
“好的嫂子。”“謝謝嫂子。”大家起哄。
小桐有些氣急：“都說不是了，你們無不無聊。”但看沒人理她，又忍不住拔高了音調，“鶴哥有喜歡的人，你們別亂開人家玩笑了！”
鹿梨輕挑了下眉，就被徐兮鶴牽住手，小桐的眼睛瞬時瞪得滾圓，就聽他道，“他們太吵了，別搭理。”
頓時就有人開始模仿，順勢牽住怪獸，“寶兒，他們太吵了，我們回房親親我我。”
“你離我遠點，我要控制不住麒麟臂了。”
一群人笑鬧着，徐兮鶴牽着鹿梨，翹起的嘴角就再沒放下來。
整個民宿的布局古意悠然，以竹為扉，過橋入院，貳號靠山，單獨隔出來的一間，榻榻米的大床上鋪了個玫瑰花瓣的愛心，到處飄滿的紅色愛心氣球，床邊love的燈牌，還有到處可見的暖黃色小燈帶，置身浪漫。
兩人在房間裏自然而然地擁吻，發乎于情，那一聲聲纏綿入骨的“阿梨”，勾着人心底最深的欲望與他沉淪。
耳畔灼熱的呼吸清晰可聞，從耳骨輕輕舔舐向下，她側了下頭，就看見那幽邃眼眸布滿了情欲暗潮，意識迷離，鹿梨無意地縮了下手，被修長的手包覆住，掌心好像被他的指腹輕揉了下，頓時渾身酥軟一片。
就在瀕臨失控的剎那，有人猛拍房間的門，緊接着響起小桐的聲音：“鶴哥，快出來，晚上吃燒烤好不好~”
“……”
“……”
十分鐘後，兩人和大部隊彙合，庭院裏擺了四個燒烤架子，空地上拉起了天幕，老六的嬸嬸熱情招呼着大家，男生們挽着袖子主動幫忙分擔，幹得熱火朝天。
工作室基本都是女生，而周焱的聯盟清一色男生，一開始拘着點，處了半天已經是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鹿梨剛過去就被蘇溪和餘岚一左一右給摟了過去拷問，徐兮鶴澤則被打發去了周焱那，脫了外套，直接攬了燒烤的活兒。
聯盟落單的幾個圍在老大身邊，欣賞着編程以外的美好世界，“真沒想到老大平時看着冷冰冰的，常年失蹤，竟然還能想着兄弟們，創造了這麽好的機會，感動。”
“老大不愧是老大，為愛打工，這麽快就搞定了嫂子！”
社恐小白磕磕巴巴：“除了上學，我、我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女的。”
“老大傳授點技巧，你們是怎麽好上的？”
“對啊對啊，老大教兩招，這幫慫貨連上去搭讪都不敢。”
葉佳桐是怪獸妹妹，獨一個女生坐在了男生這邊，挨着徐兮鶴，陰陽怪氣地哼了一聲，大家這才發現她在，二話沒說就要把她趕去女生那。
“跟我們一幫大老爺們待在一塊多無聊，去，跟小姐姐們唠唠嗑去。”小白瞄着天幕的方向，“順便給哥問一下那個穿黃衣服小姐姐的微信，事成，我送你老大絕版簽名手稿本。”
小桐翻了個白眼：“鶴哥還活着，絕版個……”迎上徐兮鶴撇過來的目光，把最後那個字給硬生生咽下了，最後在自家老哥的催促下恹恹去了鹿梨在的那一桌。
一過去，就冷着小臉找了個角落的椅子坐下，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鹿梨看見小姑娘抽了抽鼻子，鼻尖凍得紅通通的，把從房間裏帶出來的羽絨外套遞給她，“山裏晚上冷。”
葉佳桐本來不想要，但架不住寒風一陣陣，凍得直哆嗦，猛地一把抓過來披上，頓時就被暖融融的溫度包裹，舒服地低低喟嘆了聲，又後知後覺地瞟向借自己衣服的鹿梨，發現對方正在忙，紅着耳朵尖，依然傲嬌。
鹿梨見她乖乖穿了，又端了一碟又大又紅的草莓和一塊蛋糕放在了她面前，“不知道他們要弄多久，先墊墊肚子。”
葉佳桐喉嚨可見地吞咽了一下，很想發作一下，但她又去給別人分甜品了，“……”這小蛋糕看着可真誘人啊。
大家吃吃喝喝，有說有笑，葉佳桐自我建設了一番，拿起小勺子對準中間的那一塊奶油挖了下去，吃到嘴裏一口滿足，下一瞬就撞了鹿梨含笑的目光，明明什麽事沒有，偏偏就有種被人抓包的窘迫感。
“……”
接下來葉佳桐就發現，她和這些小姐姐們格格不入，但有鹿梨在，總能被照顧得方方面面，比如一個幹淨的碗，杯子裏永遠管夠的果汁，或是不知不覺出現在碟子裏剝了殼的大蝦……
鹿梨就坐在她右手邊，瞥見她臉色潮紅，“臉這麽紅？難受嗎？”
半晌，葉佳桐才癟着聲音甕聲道，“……被風吹的，沒事。”可能是因為冷，拖了點鼻音，還有點奶。
鹿梨忍不住揉了一把，喝着嬸嬸自己釀的桑葚酒，和同事們聊着笑着，酒意微微上了臉，粉撲撲的，笑起來連眼睛都看不見了。
葉佳桐偷偷地審視着，五官很漂亮，很豔，一開始會以為是那種高冷的不好相處的女人，可只要一接觸，就會發現根本是徒有其表，偶爾反應慢的時候，還有點嬌憨憨的。
有人說了個冷笑話，在大家抱着胳膊的時候，慢半拍的鹿梨笑得毫無形象。
葉佳桐心想：好蠢……
鶴哥到底看上她什麽？
也許是盯得時間長了，五官輪廓深深印刻在腦海，驟然閃過一道靈光，葉佳桐不敢置信地瞪着鹿梨，“唰”的一下站了起來。
發現大家都看着自己，葉佳桐扔下一句“我吃飽了”就匆匆跑了，自己刻意打扮成這樣，像極了小醜！怪獸皺了皺眉，“被家裏寵壞了，動不動就鬧脾氣，我去看看，你們慢慢吃。”
有親哥哥管，權當是個小插曲過去了。
周焱端着甜點，去給燒烤大師傅徐兮鶴送吃的，“小鹿總惦記你，讓我給你捎來的。”徐兮鶴接了，把活兒交給了他，坐下來才吃第一口。
周焱把烤魚翻了個面，一邊偷偷瞟向鹿梨的方向，磨磨蹭蹭開了口，“老大，自己人，說說你是怎麽追到小鹿總的？”
“憑實力。”
“……我問認真的！”
徐兮鶴臉上是你哪裏看出不認真的嘲諷表情，而後微微眯起眼睛，從周焱的反應裏讀出一二，“喜歡蘇溪？”
周焱吓了一跳，差點去捂徐兮鶴的嘴，但被人嫌棄躲開，他又往蘇溪的方向看了眼，發現對方的注意力并不在這方向，有些放松，又有些失落，“很明顯嗎？”
徐兮鶴：“……”現在很明顯。
天幕上懸着的燈泡，照得敞亮，徐兮鶴遠遠地看，在人群裏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身上蒙着一層暖黃的光影，一颦一笑，能讓立刻聯想到活色生香那四個字。
周焱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同樣喝了點酒，開始數星星的蘇溪，忍不住也跟着一起憨憨笑，而餘光一瞥，瞥到蘇溪倚靠着的鹿梨，跟着一道靈光劈下，他終于想起來，初見時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了！
“她該不會就是你卧室左邊第二個抽屜櫃子裏寶貝的要死誰也不給看的那相框裏的白月光神女！”
“嗯。”
難為周焱震驚之餘說了一長串，而徐兮鶴只是淡定地喝了一口啤酒，不鹹不淡地支應了聲，承認了。
有些人只是驚鴻一瞥就驚豔了歲月，像一束光，照在那一灘泥濘沼澤，以至于後來很長的時間，他都追着那道光，走她走過的路，看她看過的風景，用盡一切手段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
一場酣暢淋漓的醉，一群憧憬着未來和夢想的年輕人，有趣的靈魂，靈感與激情，在氤氲着薄霧的夜裏碰撞出火花。
嬸嬸釀的果酒後勁很大，鹿梨不知不覺喝了不少，等到散場的時候，腳下虛浮，一頭歪進了徐兮鶴懷裏，又不肯好好走路，最後是徐兮鶴當着大家夥的面，公主抱把人抱回去的。
鹿梨被抱到民宿的大床上，手還不肯撒開，勾着徐兮鶴的脖子，就像是勾着了美貌唐僧的小妖精，開始癡癡的笑。
徐兮鶴撐着胳膊，懸空看着她，身上的酒味裏帶着桑椹香，估摸着喝了不少，已經開始拿着床上的玫瑰花瓣，夾了一片，沿着他的臉頰側，滑向下巴，指尖溫潤的觸感和玫瑰輕輕刮過的癢，讓男生的呼吸猛然一窒。
“阿梨……”
鹿梨真覺得徐兮鶴的長相，是造物主照着她的喜好捏的，完全嗑在了心巴上。
那一抹極绮麗的玫瑰紅，流連到薄薄的唇上，被唇齒輕輕咬合，連着她細白的手指，從指腹輕輕舔舐，一點點的，溫柔吻過微微凸起的骨節，淺淺含住指尖，牙齒輕輕咬合時，帶起的酥麻，令鹿梨一陣不受控制的輕顫。
年輕的欲望本就像是洪水猛獸，經不起半點撩撥，徐兮鶴把人壓在床上，身上的外套，襯衫，被随意地丢棄在地，重疊在一塊。
床上的人兒一雙，沾染了酒氣和欲望的吻從肩胛骨，細致地啃落下來，酥酥麻麻的癢令鹿梨不自覺繃緊了腳背，肌膚間滾燙的相貼，所有的感官都彙聚在那放肆點火的親吻上，發出羞恥的嘬聲。
時而激烈，時而輕慢。
山裏的樹屋在夜裏顯得格外靜，靜得能聽到彼此錯落的短促呼吸，鹿梨一伸手就摸到滾燙，好像藏了一團火，大掌牢牢控住她的腰，抵死了，滑向沉淪的深淵……
鹿梨猛地一把推開人，臉忽然漲得通紅，身體本能的應激反應，一下就讓人清醒過來。
箭在弦上的人被生生卡住，依然耐着深沉啞聲詢問：“怎麽了？”
鹿梨奔去了洗手間，徐兮鶴擔心地守在洗手間門外，就聽到裏面傳來弱弱的聲音，有氣無力，帶着十分羞恥，“我那個來了……”
徐兮鶴一愣，反應過來後，耳尖跟着微微紅，把衣服遞進去後，說了一句“等我”，就出去了。
大概十來分鐘後，徐兮鶴遞了一包棉片進去，鹿梨臉紅的快滴出血了，“唰”的拿了進去，好一會兒收拾完出來，才問，“這兒好像沒有商店，你哪兒……”止不住腦海裏冒出他挨個敲門借的可怕畫面。
“想什麽呢。”徐兮鶴看着她古怪表情，忍不住上手揉她的臉，看着那漂亮的臉被揉搓變形了，心情似乎好了點，“阿姨那前臺有。”
“哦。”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難言的尴尬，鹿梨喝了徐兮鶴一塊要過來的紅糖水，瞥見床上髒的一塊，就想悄摸地收了，徐兮鶴先她一步把床單給揭了，用一床被子墊了底下。
鹿梨躺在被子上，看向在自己身邊躺得四平八穩的男生，“……是不是很難受？”
男生給了她一個“你說呢”的眼神，好看的眉眼又像是想到什麽，似笑非笑地觑着她，“其實也還有解決的辦法。”
鹿梨老老實實閉上了嘴，裹緊被子閉上眼睛裝睡，結果裝了沒一會兒就真睡着了。
輕柔的呼吸聲綿長，徐兮鶴半支着腦袋側身看着她睡着後的樣子，安靜的，在自己身邊，一伸手就能夠着，他小心翼翼地觸碰，溫柔描摹着，目光裏有癡迷，但更多的，是濃烈炙熱到發狂的占有欲。
一夥人到第二天中午才陸陸續續退房，等人都走後，老六的嬸嬸開始收拾房間，看到了貳號房煙灰缸下面放着的二百塊錢，巡視了一圈，除了床單不見了，并沒有發現其他打碎的東西。
“奇了怪了，五號那房也少了條床單，難道是我沒鋪，他們不好意思說？”嬸嬸想不起來，最後搖了搖頭，打算回頭再問問侄子，順便把這多給的錢退回去。
這幫孩子真是太客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