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幕之賓

“也沒聽到什麽。”宮主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含糊其辭地說道,“也許消息不太準确,不過小心無大過,你是決定跟随周槿,還是……”

“我有選擇嗎?”崔一注意到了宮主有所隐瞞,也不點破,“周千金讓我為她出謀劃策,要短時間內提升石門公司的業績成為全省第一,如果我不為她出主意,萬一她以飲鸩止渴的手法拿石門公司當賭注,只管她業績到手,不管她走後的洪水滔天,苦的是石門公司全體員工,也包括我自己。”

宮主愣了愣,忽然掩嘴笑了,別看她在上位的時間也不短了,莞爾一笑之間,一樣嬌羞:“原來風流成性的一哥還是憂國憂民的好人,難得,真難得。”

“公司是我家,人人都愛家。”崔一哈哈一笑,“宮總,說來說去,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選擇呢!”

“剛才洪小肆去了我的辦公室,傳了一句話,說周大公子要請我和你一起赴宴……”宮主斜靠在崔一的辦公桌上,她今天穿了一身藏藍色職業裙裝,中裙過膝,由于下雨的緣故,沒穿絲襪,露出了白生生的小腿。而她倚在桌子邊緣時,臀部被擠壓,愈加襯托得腰身盈盈一握。

若單論美貌,宮主确實比夏沫和周槿稍遜一等,但若論舉手投足間有意或無意中流露而出的成熟女人風情,夏沫和周槿就有所不及了。尤其是她一颦一笑之中無處不在的妩媚,是一個女人歷經了歲月和滄桑才能沉澱而出的韻味,年輕的女孩如夏沫、周槿以及任琊,她們都無法超越宮主身上散發的知性美。

當然,若幹年後,不管是夏沫、周槿還是任琊,都會長大并且成熟,也會沉澱出優雅的女人味。

女人和男人一樣,優雅和內涵都需要歲月的沉澱。

“宮總答應了?”說實話,崔一現在還不想和周全接觸,在沒有和周槿達成全面的共識之前,他和周全接觸,容易顧此失彼。

“你說呢?”宮主一攏頭發,幾滴水珠滑落,她起身拿起崔一的毛巾擦了擦頭,“現在形勢不明,我如果答應了周全,不是自絕于周槿了?”

崔一長舒了一口氣,被宮主随意的懶散姿态吸引,忽然大膽了起來:“宮總,你在總部的靠山到底是誰?”

換了平常,崔一可不敢這麽放肆,當面問上司的後臺是誰。身為副總,宮主可以一言決定他的前途。

任何一家公司都有派系,或大或小,只不過明顯或不明顯罷了,如周際一樣龐大的集團公司,更是派系林立。先不用說現在的周槿和周全的接班人之争,就是總部的董事會那一幫董事以及幾名元老副總裁們,據說也各立山頭,各有同盟。

“如果我說我在總部沒有靠山,你會不會認為我在騙你?”宮主是副總不假,但她首先是一個情感豐富的單身女人,她對崔一的好感讓她不會計較崔一的唐突,反而讓她覺得崔一和她之間的關系比以前的客客氣氣更進了一步。

“怎麽會?”崔一不認為宮主在說謊,卻想不通一個在總部沒有靠山的人,怎麽可能坐得穩分公司副總的位置,轉念一想,想通了什麽,笑了,“難道說宮總是政界的人?”

以前沒聽說宮主有高官父親或是高官親戚,她到底是什麽來歷?崔一愈加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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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猜了,反正你只需要記住一點,我在總部沒有靠山,也不需要在周槿和周全之間選擇站隊就行了。就算周槿嫌我礙事要搬開我,我也無所謂,離開周際,我去別的集團公司,一樣可以從副總的高度起步。現在該擔心的是你,你一着不慎,說不定會滿盤皆輸。”宮主将濕毛巾遞給崔一,“不好意思,弄濕了你的毛巾。”

崔一把毛巾放到鼻子下面聞了聞,壞笑一聲:“真香。”

“別沒正經,我和你說正事呢。”宮主嗔怪一笑,“你真決定要幫周槿了?”

“差不多吧。”崔一放下毛巾,嘻嘻哈哈一笑,“周千金的性格很對我的脾氣,這一次機會難得,我想賭一把。萬一賭輸了,大不了一拍兩散,我從周際出來,再跟随在宮總身後讨生活。反正宮總不管在哪裏當了副總,我要是過去投奔,相信宮總總會為我安排一個副總監的位子,不至于讓我無依無靠流落街頭。”

“別在我面前賣萌,沒用,我不是你的備胎,更不是你累了倦了想休息就随時能休息的港灣。”宮主不假顏色地回絕了崔一的嬉皮笑臉,“我的原則是,要麽專一,要麽你是你我是我,別往一塊扯。”

女人總是将感情和工作混為一談,崔一深刻地搖了搖頭:“我說的是工作,不是感情。工作和感情要泾渭分明,別往一塊扯。”

“對別人,我工作和感情分得清清楚楚,對你,我分不清楚。”宮主忽然惱了,轉身就走,“男人都一個德行,不要假宮主,想要真公主。我一直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有個性有節操,沒想到,你也是一個三俗的男人。”

“砰!”宮主摔門而去。

崔一吓了一跳,這是怎麽了?幹什麽突然發火,生這麽大的氣?女人是不是不管坐到多高的位置,年紀是小是大,在感情問題上總是不可理喻?再一想,他想通了什麽,敢情宮主一心認定他站在周槿的一方,是基于愛情,是他看上了周千金,想當周際集團的驸馬?拜托,他有女朋友,他的女朋友叫夏沫。

宮主還講不講理?

算了,和女人講道理永遠也講不清楚。男人會理性地分析問題,女人不會,不管是辯論還是吵架,男人講理,女人講感情。男人絞盡腦汁千方百計想要說服女人,女人不聽,她不管自己是對是錯,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讓着我,就是你不愛我。

所有的事情,不管是人生大事還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有了矛盾,只要有了争執,女人繞來繞去只有一個判斷對錯的标準——愛或不愛。

所以,永遠不要和女人講理,不管她是你的上司還是同事,或是戀人。

崔一想再找宮主解釋一番,剛邁開腳步,又一想,還是算了,宮主正在氣頭上,多說無益,還是等她消氣了恢複了理智再說。

從剛才宮主的話中,崔一又意識到了一個更嚴峻的問題。宮主既然不在周槿和周全之間選擇站隊,要保持中立,那麽在周槿推動大計的過程中,就算宮主不加以阻撓,哪怕只是消極怠工或是袖手旁觀,周槿一怒,說不定還真會嫌宮主礙事而把她清除出局。

宮主一旦出局,她讓出的副總位置,會由誰來擔任?崔一忽然莫名緊張起來,誰說副總監沒有機會平步青雲連升兩級,跨越總監的位置而直升副總呢?

也不好,還是宮主擔任副總可以更好地平衡各方關系,一個中立的副總也許并不是壞事,可以減少周槿大刀闊斧的動作對石門公司的傷害,也可以讓周全不至于對石門公司投來過多關注的目光。如果周全将全部注意力投到石門公司,再加上周槿在石門公司擔任總經理,小小的石門公司還真經不起周千金和周公子兩大高手的較勁。

周槿和周全名下各持有周際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二人雖然都還沒有進入董事會擔任董事,但以二人的股份比例以及身為周正子女的身份,進入董事會只是早晚的問題。

越想越覺得事情的走向恐怕會越來越複雜化,先不管總部的人事紛争和派系,更不用去操心周際集團外圍的事情了。關于宮主的等周際集團內部紛争塵埃落定之後,還有更大的戰争等他當炮灰一說,他更沒有深想,直接抛到了腦後。

誰會想那麽長遠?還是先顧了眼前再說。

收回心思,崔一準備工作了,剛坐下,又有人敲門。

是洪小肆。

“洪總監。”崔一起身相迎,心想來得夠快,剛去了宮主辦公室,又來他這裏,看來,圍繞石門公司的控局争奪戰,已經緊鑼密鼓地上演了,“有什麽指示精神?”

“崔總監适合去從政呀,張口就是官腔套話,讓人聽了很是受用,哈哈。”洪小肆額頭上還有被常淩分打過的舊傷,不過不明顯了。他自來熟地一屁股坐在崔一的辦公桌上,“一哥,周六晚上有個局,你來一下,有好事。”

“什麽好事?有升官發財的機會還是美女如雲?”崔一有意三俗,一陣壞笑,“透露一下,得讓我先有個心理準備。”

“去了你就知道了,肯定長見識。”洪小肆心領神會地眨了眨眼睛,“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總裁遍地走,副總不如狗’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聚會。”

副總不如狗,言外之意副總監更是連狗都不如了?崔一心想,怕是洪小肆在宮主面前吃了軟釘子,心裏有氣,才故意拿副總類比。

“真有這麽好?什麽主題的聚會?總得告訴我誰是中心吧?”

“兄弟……”洪小肆拍了拍崔一的肩膀,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一個人一生之中沒有幾次機會,尤其是和周公子坐在一起把酒言歡的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一定要緊緊抓住,否則錯過了就會遺憾終生。別怪我沒有替你牽線搭橋,以後成了周公子的跟前紅人,或是成了周際集團的棟梁之材,兄弟,記得我的好。”

不簡單呀,洪小肆也成了哲學家了,這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又飽含深情,讓人不感動都不行。崔一感動了——說實話,他其實是心動了,想和周全見上一面,摸摸深淺。他用力一拍洪小肆的肩膀:“洪總監放心,你的好,我會一直記在心裏。”

洪小肆從桌子上跳了下來:“這麽說,這事兒就這麽定了?”

“定了!”崔一沒再猶豫,鄭重點頭。

一上午時間,周槿都沒有出現在辦公室,去了哪裏無人知道,她是老總,不需要向任何人請假。中午吃飯時,夏沫悄悄溜了過來,給崔一帶了他最愛吃的核桃和榛子,還悄悄告訴了他一個秘密。

“周槿和常淩分約會去了。”

常淩分是誰,崔一不知道,但當夏沫告訴他常淩分是常氏集團常載何的公子時,他笑了:“原來是房地産商的兒子,怪不得能約到周千金,財大氣粗嘛。”

話雖如此,崔一卻不相信周槿真和常淩分約會去了,夏沫的話,三分真七分假。他是看了出來,夏沫是想借機告訴他,周千金的未來男友會是門當戶對的豪門公子,而不是像他這樣的平民百姓,如她一般的小家碧玉,才是他的最佳女友人選。

這個狡黠的小丫頭,生怕他被周槿搶走?她是太小看自己的魅力還是太高估他的人品了?盡管他也做過逆襲白富美的美夢,不過卻從來沒有想過會逆襲千金公主……真讓人拿她沒辦法,崔一笑過之後,又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和房地産商的兒子會面,周槿是想要采納他的關于宣傳超五星酒店的建議了?

本來崔一還想問問夏沫對他準備和周全見一面的決定有什麽意見。不知為何,崔一越來越覺得迷糊的夏沫偶爾流露出來的清醒,是驚人的遠見卓識。不料夏沫沒給他機會,轉身歡快地跑了。

望着她如蝴蝶一樣的背影,崔一搖頭笑了,他發現他越來越喜歡夏沫了。宮主還是不太了解他,別說周槿不可能喜歡他,就算他真的撞了大運被周千金青睐了,他也不會放棄夏沫而選擇周槿。

不管是愛情還是工作,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不一定非要光鮮無比讓別人驚嘆,活在別人的驚嘆和羨慕中,只會累心。生活的累,一小半源于生存,一大半源自攀比。

下午,周槿出現在了公司。她一到辦公室,就召集了中層以上的管理層開會,全體總監以及副總宮主之外,一名負責後勤、很少抛頭露面的副總李從東也被召與會。

按照規定,市場部只總監洪小肆一人參加會議就行。會議才開始,坐在正中的周槿向人群中掃了一眼,問道:“崔一怎麽沒來?”

“他是市場部副總監。”宮主小聲回應,言外之意是周總吩咐總監以上管理層參加會議,副總監崔一,資格不夠。

“讓他到會。”當着十幾名總監以上的管理層,周槿毫不掩飾她對崔一的重視,“今天的會議議題,是對他的提議具體落實的讨論。”

宮主起身要親自去請崔一,周槿伸手制止了她,用手一指李從東:“你去請一下崔一。還有,你不用來了,正好把你的位置讓給崔一。”

李從東五十多歲的人了,雖然是實力不大的副總,但好歹也是石門公司德高望重的老人。平常宮主和他說話,都要客客氣氣,沒想到周槿不但沒拿他當副總看待,而且看上去壓根就沒記住他是誰。他頓時羞愧難當,恨不得一頭鑽到桌子底下。

換了別人,李從東非得倚老賣老和對方理論一番,不能在人前太丢人了。但可惜的是,對方是周槿,是董事長的千金,他的資格在周槿眼中,不值一提。強忍胸中憤恨,李從東臉色鐵青,從鼻孔中哼了一聲,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周槿愣了一愣,一臉驚訝:“他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差?是不是病了?”

宮主哭笑不得,你當衆讓人下不來臺,還不知道人家怎麽了?到底是千金小姐,沒有從基層做起的經歷,不知道照顧別人情緒,讓一個副總去請一個副總監,還讓副總讓位給副總監,換了誰,誰也受不了。

不過這話又不好說出口,她只好勉強一笑:“也許是哪裏不舒服。”

不是哪裏不舒服,是心裏不舒服。其餘的各位總監,面面相觑,心中狂風大作。雖說不少人知道,周槿的上任意味着石門公司的管理層有可能重新洗牌,而且還會有一次二選一的站隊選擇,卻沒想到,原本以為洗牌最少也要等一兩周或是一個月後,哪知才兩天就出現了剛才的狀況,難道背後就已經發生了許多事情?

沒看出來,平常一聲不吭的崔一崔副總監,曲徑通幽,什麽時候成了周千金的入幕之賓?難道說……有幾個關系不錯的總監心意相通,想到了共同點,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心領神會地微微一笑。是了,肯定是了,這年頭,小白臉到底吃香,就連堂堂的周際公主周槿,也喜歡帥哥。

沒辦法,誰讓自己要麽年紀不合适,要麽有家有室,要麽長得沒崔一帥呢!

大部分人除了同情李從東的遭遇之外,對周槿賞識崔一持旁觀的态度,只有洪小肆眼中閃過一絲惱怒,他和行政部總監吳池對視一眼,二人迅速交流了一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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