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以沈虞河的反應能力,明明讓他們能閃開的,但是在他即将把郁玉推開的那一瞬間,有什麽東西禁锢了他的行動。
他的手明明就放在郁玉的肩膀上,只要再給他一秒鐘的時間,只需要一秒鐘,郁玉就會被他推開這片區域。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意識空間的紅燈停止閃爍,緊接着便是一陣冰冷的劇痛。
“砰——”車子撞向兩個人之後并未收斂,斜沖着撞向路邊的花壇,沈四安眼中興奮不減。
“你們……都去死吧。”他喃喃道。
路人尖叫着報了警,滿地狼藉。
——
沈虞河再次有意識時,他出現在意識空間,穿着白天的衣服,被投放在沙發上,沒有絲毫改變。
【宿主,你終于醒了!】白團子猛地撲過來,很明顯它在這裏等了很長的時間。
【郁玉呢?】向來不會表露其他神情的臉上的男人出現了慌張無措,緊接着又被其他的表情蓋過去,變成深深的寒意。
【郁玉……郁玉和宿主正在搶救。】白團子戰戰兢兢,還是決定說實話。它有點害怕,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宿主。
現實裏沈虞河和郁玉陷入昏迷狀态,當沈虞河一有意識就被投放在意識空間裏面,避免受到二次傷害。
但是郁玉不是任務者,而且他傷的可能比沈虞河更重,現在還在搶救,尚在昏迷中。
在系統說完這句話之後,沈虞河淡淡的看了它一眼,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意識空間中。
只留在原地白團子陷入深深的愧疚,它要是早有發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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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誰是幕後的推手,是誰做的,現在當務之急是去查看郁玉的情況。
他回到身體的時間不巧,剛剛被推出手術室。
離那場車禍過了4個小時,全部的媒體震驚,密切關注這場事件的進度,但所有的消息都被封鎖,一點風聲都傳不出來。
唯一能得到的照片,是沈四安跪在地上神色惶恐,不停的念叨着什麽,然後被帶走。
沈虞河睜開眼睛,是病房冰冷的燈光,手臂上纏着密密麻麻的儀器,旁邊各色儀器的屏幕時不時發出“滴滴”的聲音。
在沈虞河醒來的一瞬間徐虎虎立刻發現,他連忙上前:“老板,你感覺怎麽樣?”
沈虞河道,“郁玉怎麽樣了?”
徐虎虎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在您的隔壁病房,老板等明天可以再去看看他。”
他說謊的技術實在不高超,甚至拙劣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沈虞河沉默一瞬,“他是不是還在搶救?”
徐虎虎面露難色,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病房又被打開。一連貫的醫生進來,開始給他做檢查。
檢查到中途問及郁玉的情況,醫生感嘆了一聲,“放心,你朋友不一定會有事,他傷的比較重,我們正在全力搶救。”
“是愛人。”沈虞河糾正,他面對一生驚訝的眼光,再次重複了一遍。
“他是我的愛人。”
“請你們一定要盡力搶救他。”沈虞河的聲音輕的要随風散去,他嘴唇蒼白,面上像是凝固了一層石膏一樣的冰冷,把悲切封存在裏面。“謝謝。”
醫生只能說:“我們會盡力的。”
從一開始的系統支支吾吾到徐虎虎瞞着他,現在醫生說郁玉傷的比較重,沈虞河心中的預感越來越不祥。
沈虞河只能勉強冷靜下來,讓保镖推他去手術室外。他要去親眼看看。
熊野在那裏沒有挪步,他在手術室外等了整整三個半小時,看着沈虞河出來,看着郁玉的那盞燈還在亮着。
最後說不清過了多長時間,“手術中”的指示燈乍滅,醫生出來。
他摘下口罩,聲音沙啞,“哪位是病人的家屬?”
沈虞河:“是我。”
他的心被一股濃重的慌張揪住,抓得他動彈不得。
他仿佛有預感了。
好像知道醫生要說什麽。
“腦外傷……我們盡力了,或許可以嘗試一下國外的專家……沒有意識……”
耳邊聽到的話像在雲端掠過的風,吹一下,整片雲朵就散了,留下裏面厚重昏暗的陰翳,和無法直視的現實。
——郁玉再也醒不過來了。
最後兩個字像是敲響幻想的大鐘,醫生說,“節哀。”
誰都不想發生這種事情,但是在意外來臨時,生命往往顯得那麽脆弱。
熊野猛地發出一聲痛哭,他抱住醫生,眼淚流下來,哽咽道:“求您救救他……醫生,他還那麽年輕……”
沈虞河喃喃道:“對啊,他還那麽年輕。”
剛剛完成期末考試,說好去哪裏玩,手牽手走在大街上。臨出門前還在接吻,他的眼裏都是熾熱的愛意,明晃晃的像是天上的太陽。
現在太陽沒有了。
天旋地轉,沈虞河硬生生咳出一口血來。
陷入昏迷時,他看見醫生着急的朝他奔過來。
沈虞河苦中作樂的想,我這是又給他們添麻煩了。
醒來之後是在白天。
他去看了郁玉。
躺在重症監護室裏面,只能遠遠的看幾眼。
郁玉似乎瘦了,膚色呈現一種死寂的蒼白,他不認識的儀器遍布郁玉的四周,紅色的線,綠色的線,各種的線條在跳動。
他緊閉着眼睛躺在病床上,好像随時都可能醒過來,朝他笑一笑,然後喊一聲“先生。”
再也聽不到了。
警務局的人過來找沈虞河了解情況。
他的床又被推回去。
這個樓層的所有人好像都沒有展露笑顏,連過來調查的人都嚴肅着臉。
到警務局的人走了,醫生過來換藥。所有的一切都弄完,沈虞河喊來徐虎虎。
“沈四安現在的情況怎麽樣?”沈虞河慢騰騰道。
“現在沈家的人似乎還在有意保他,給他弄了精神證明。”徐虎虎推了推臉上戴的眼鏡十分嚴肅,“但是輿論方面施壓嚴重,還有我們這一邊。”
“ 綜合看來他只能在監獄度過他的一生。”
“只是在監獄?”沈虞河笑了笑,他從沒露出這樣的笑,僅僅過了一夜下去他的兩頰蒼白,露出一些蒼白的病氣,笑起來像是海裏的虎鯊。
給予敵人一擊必重的威脅。
“徐虎虎。”沈虞河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像是平時說話和朋友閑聊一樣,淡定從容,對徐虎虎道,“沈四安患有精神病,可能不能控制自己。”
“你懂我的意思吧?”他緩緩道。
“不要下手太重,讓他挨到進監獄,然後讓他把昨天做的事百倍償還,每一天都在痛苦中度過。”
僅僅是死,對于沈四安來說也太輕松。
徐虎虎了然,他沒有立即走,而是在原地停頓了片刻,不知不該說這話,最後還是對沈虞河道,“老板,郁玉先生想必也不想看你這個樣子,我們都還等着您呢。”
沈虞河笑了笑,他閉上眼睛,神色有幾分疲倦,朝着徐虎虎擺了擺手,“你去做吧,我睡一會兒。”
等徐虎虎走了,沈虞河又讓保镖把他推去病房外,病床升起,直到他能完整清晰的看見躺在裏面的郁玉。
青色的血管不知道紮了多少針,現在正在輸液。他像一個永遠不會睜開眼睛的洋娃娃。
這兩天的時間系統好像神隐了一樣。
直到郁玉從重症監護室出來,轉到常規病房。
沈虞河也能勉強的下床,常常去郁玉的病床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外面都快鬧翻天了,他把一切事物都交給了徐虎虎處理,一點出面的意思都沒有。
直到第六天的中午,沈虞河在絮絮叨叨的給郁玉念故事。
“花房的花可能又開了,但是缺了人澆水,老宅的管家去了,他以前是照顧我長大的,但是後來就留在老宅。”
“但是這個都是這個身體的回憶,幾年前和你見面的時候才是我來到世界的第一天。”
“我可以慢慢講給你聽我以前的事情,可能聽起來有點玄幻。”
然後他突然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宿主】系統的聲音難得嚴肅,它知道現在的情況緊急,長話短說,【我有一種方法,可以讓郁玉從這種狀态恢複。】
【什麽辦法?】沈虞河問。他的手輕輕握住郁玉沒有滴水的那只手。
系統道,【你沒有完成任務,世界主角沒有在一起,最後的結局崩壞。但是介于系統的力量在幹涉這個世界,所以說世界意識無法重置這個世界。】
【但是由于結局崩壞的越來越厲害,所以世界意識在想辦法找重置的方法。】
簡單來說,就是沈虞河在這個世界,所以世界意識無法重置崩壞劇情,但是它可以暗地裏使壞。
【那我該怎麽做?】
【當你離開後,所有的一切都會恢複成本來的樣子,包括郁玉。】系統迅速提取着它在主神空間圖書館查到的消息。
【包括郁玉?】沈虞河問,【意思是只要我離開這個世界,郁玉就會回到劇情發生之前?然後也不會受到傷害。】
【對。】白團子意思意思地戴了一副有文化的眼鏡,它念出下面的話。
【但是有兩個代價,你的任務失敗,之前的任務全部不算數,如果還想回到原世界只能再次進入無限流世界完成9次任務。】
白團子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往下面說,它的電子心髒不知道怎麽回事,也傳來一陣陣絞痛的感覺。【第二個是郁玉失去所有的記憶,他忘記你,他還是郁家的大公子。】
沈虞河怔怔地想,如果回到過去,他離開,誰給郁玉過生日,誰在雨天去找到受欺負的郁玉?
他又轉頭,看向在病床上的郁玉。郁玉的手很涼,他的臉頰已經慢慢的消瘦下去,病床的櫃子旁放了一只綻放的玫瑰,但是沒能帶給他半些血色。
他的生命就像這個綻放的玫瑰,在一點一點的消逝。
【那我完成9次任務,能不能再回到這個世界做任務?】沈虞河問系統。他這次不會在明面上遇到郁玉,在暗地裏保護他就夠了。
或許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結果,自己想盡一切辦法留在這個世界,到最後反倒是弄巧成拙。
【不行。】白團子道,【這個世界的意識已經排斥我們的進入,宿主你不能來第2次了。】
沈虞河握了握郁玉的手,他慘淡的笑了一聲。
【我們明天走,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再看看郁玉。
他已經在這個位置看了郁玉很多天,看他的嘴唇不再殷紅,手上的針孔留了一個又一個,來來往往,熊野讓他振奮一點,說外面的沈氏還在等他。
他沒有回應。
這是沈虞河看郁玉的最後一夜,他一夜沒閉上眼睛。
在清晨的時候他把新鮮的玫瑰擺在郁玉的床邊,細心插好。白團子催他【宿主,我們該走了。】
【別急。】沈虞河溫和道,【再給我拍一張照片吧,白團子。這是最後一張照片了。】
白團子心裏一酸。
沈虞河吻上郁玉的臉頰,這個吻很輕,他說“希望你快樂,郁玉。”
在我離開後。
世界逆轉,無數的光芒彙聚,在病床上的男人慢慢消失,一滴水珠落在郁玉放在床邊的手上,他的手顫了顫。
——那是沈虞河的眼淚。
作者有話要說: 別悲傷,不會虐兩章,下一章見面。
安安~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