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謝翎，你先把臉擦擦。”
魚多多耐着性子，對着他的臉指了指。
謝翎淚眼朦胧地看着他：“多多，你咋還會說話呢。”
魚多多忍無可忍，拍了拍他的腦袋。
“我又不是啞巴，為什麽不能說話？！”
謝翎悲憤。
他捂着腦袋：“多多，不能打腦袋，會變傻。”
“反正你已經夠傻了，不在乎這兩下。”
暴躁小魚要不是礙于還有路人在，非得把謝翎給教訓一頓狠的。
他拽着謝翎，氣鼓鼓的回了家。
謝翎後知後覺的回過味來，他坐到魚多多的沙發上，懵懵的問：“多多，你沒有死啊！”
這下沒有外人在了，魚多多撸起袖子，終于可以打架了。
“嗷嗷嗷，救命！”
謝翎抱頭亂竄：“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聽信謠言的。”
魚多多揍完了人，舒了口氣，冷靜下來，他問着謝翎：“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他這幾天的行程表是空的。按理說，不會有事情找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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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有人拍到你跳海了。”
謝翎支支吾吾道：“他只拍到你跳海，沒有等到你上來，所以以為你想不開。”
魚多多：“……”
魚多多一陣無語。
他回家的方式本來就是跳海啊！
身為一條小人魚，跳個海怎麽了？
魚多多在知道謝欽也在找他後，沒有耽擱，找出手機給謝欽打了電話。
“謝欽，我回來了。”
一句話，讓正在船上的謝欽，面色恍惚，身形都搖晃了一瞬。
“多多。”
“嗯！沒有聽錯，就是我，我沒有死。”魚多多主動強調道。
謝欽閉了閉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你現在在哪兒？”
“在家裏，我跟謝翎在一起。”
“等我過去。”
話音落下，謝欽挂斷電話，上了岸。
還在另一條船上的于希，看他走，忙問道：“謝欽，你幹嘛去？！”
謝欽：“去簽個合同。”
于希皺眉：“都這種時候了還要去簽合同？”
果然。
謝欽對魚多多，根本心不誠！
沒了謝欽，于希還在繼續打撈，他吩咐着人：“一點點的找，仔細點兒。”
沒多久，就在魚多多正跟經紀人發消息時，門猛地從外面推開。
“多多。”
“啊？”
魚多多條件反射的應聲道：“我在這兒。”
謝欽大步走過來，眼神死死的盯着沙發上的魚多多。
謝翎看到他哥，擺擺手：“嗨，大哥！”
謝欽對親弟弟的聲音，自動屏蔽。
魚多多被謝欽看得莫名有點沒底氣。
他把手機放下，仰着張乖軟臉蛋，回看着謝欽：“我就是回家了，沒有想不開。”
“那跳海呢？”謝欽問道。
照片裏，拍攝的明明白白，就是魚多多的身影。
謝欽在看到照片的時候，犯了次病。
他如果不是強撐着把自己關進房間，硬生生熬過了幾個小時，恐怕又會被父母要求，再次去治療。
他不想再治療了。
魚多多眨了眨眼睛，誠實回道：“我家就住在大海裏啊。”
謝欽還沒反應，謝翎先哈哈大笑了。
“多多，你姓魚，就真把自己當小魚啦？還說住在海裏，我跟我哥可不是三歲小孩，我們才不會信呢，對吧哥？”
謝翎笑的不行。
魚多多用威脅的眼神，瞅他一眼。
下一秒，謝翎啪叽捂住嘴巴，不敢再笑。
唉。
多多太兇了。
謝翎閉了嘴，只能在旁邊看着他哥跟魚多多。
但沒想到，他哥卻看都不讓他看。
“謝翎，你該回去了。”
謝翎搖搖腦袋：“我還不想回去，我想跟多多玩兒。”
“回去。”
謝欽只淡淡重複着這兩個字。
謝翎臉色一凜，求生欲爆棚的從沙發上爬起來，同手同腳的轉身往門口走。
“哥，你們聊，我先走一步。”
謝翎說完就溜，一秒都沒有多停留。
門被關上。
客廳裏頓時只剩下魚多多跟謝欽。
魚多多眼也不眨的盯着謝欽看。
算起來，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面了。
“謝欽。”
魚多多主動叫着他的名字，還把衣服拉起來：“揉肚子。”
謝欽眼底動了動。
他走過去，手撐着沙發背部，宛若将魚多多整個圈住。
“多多，我是不是就是你揉肚子的工具？”
魚多多：“……”
魚多多在心裏嘿呀了一聲。
他現在還真是把謝欽當做揉肚子的工具人。
可這個也不能直接跟謝欽說。
心機小魚轉動腦筋，仰着腦袋，目不轉睛的跟謝欽對視着，并且給謝欽發洗腦包：“我們這是在交換。”
“我給你唱歌，你給我揉肚子。”
他可以讓謝欽睡着，而謝欽能讓他的肚子不難受。
謝欽垂眸，沒有錯過魚多多眼裏一閃而過的狡黠，他淡聲道：“我比較吃虧。”
“多多，你每晚只給我唱一首歌，而我要給你揉很多次的肚子。”
魚多多呆了下。
謝欽說的好像沒錯。
尤其是最近，他不舒服的時候，謝欽給他揉肚子揉到他睡着，而他卻沒有給謝欽唱歌。
“我以後不會忘的。”
魚多多板着小臉，跟他認真保證：“我每天晚上都會給你唱歌的，你每天晚上也要給我揉肚子。”
“嗯。”
謝欽還維持着把他圈住的姿勢，語氣聽上去漫不經心，但目光卻牢牢的落在他臉上：“多多，我既然要每天晚上給你揉肚子，那你說，我們要怎麽才能方便點見面？”
魚多多思索片刻，脆生生的回答道：“要住在一塊兒！”
這樣，他每天打工回來，就能被揉肚子了。
謝欽誘哄出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
“多多，你是想住到我那裏，還是想讓我住過來？”
“你住過來。”
魚多多想也不想就說道，他瞅瞅自己的小家，對這裏特別滿意：“我很喜歡這裏。”
“好，我住過來。”
謝欽順着他的話回答。
兩個人的對話，看似都是魚多多拍板的決定——
比如說，住在一塊兒，你住過來。
但仔細往前推，不難發現，都是謝欽在主導着，引誘着，讓魚多多最終自然而然的做出他想要的決定。
“謝欽，現在可以給我揉肚子了嗎？”
魚多多伸出手，戳了戳他。
謝欽沒拒絕。
魚多多挑了個舒服的姿勢，枕着他的腿，閉上眼睛，期待的等着被揉肚子。
“多多，醫生——”
“我看過醫生了。”
魚多多閉着眼睛，槍答道：“醫生說我沒有生病，只不過我的肚子總不舒服，醫生說，多揉揉肚子是有好處的。”
魚多多把醫生的話修修剪剪，篡改成了一個新的意思。
他還借着醫生的話，更理直氣壯的讓謝欽給他揉肚子。
兩個人安靜待着。
魚多多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肚子在謝欽的掌心下，安分的要命。
跟謝欽不在時，就完全倆狀态。
魚多多閉着眼睛，在心裏默默道——
這個崽崽好像也太喜歡壞爸爸了。
只要能感應到謝欽的氣息，崽崽就會很乖。
“多多，你是在哪裏做的檢查？”
“一個認識的醫生那裏，他醫術很好。”
魚多多嘴巴很嚴，根本不會被套話。
他被謝欽揉肚子揉了好一會兒。
迷迷糊糊中，魚多多看着謝欽手放在他肚子上，沒忍住，直接問了句——
“謝欽，如果現在有個崽崽在你面前，說你是他爸爸，你會要他嗎？”
“不會。”謝欽淡聲道。
魚多多被他的幹脆給攪的怔了一下。
“為什麽不會？”
雖然他沒想讓崽崽認壞爸爸，但壞爸爸這麽果斷的說不要崽崽，魚多多心裏頭還是覺得悶悶的。
“因為我不可能有崽崽。”
謝欽臉上是慣常的冷淡，他的語調慢而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多多，我以前沒碰過人，自然也不可能會有什麽崽崽。”
魚多多眉頭皺起來。
他把謝翎的大手拿開，一言不發從謝欽的腿上爬起來：“不要你揉了。”
謝欽：“？”
謝欽微愣。
他看着魚多多氣鼓鼓的背對着他走進卧室，在進去後還把卧室門給“砰”的關上。
“多多？”
多多不理他。
謝欽複盤了下剛才的話，還是沒找出來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
他走到門口，問着裏頭生氣的小魚：“我剛說錯什麽了？”
魚多多朝着門的方向，忽然破罐子破摔的大聲道：“謝欽，如果我揣了你的崽崽，那你還是會不要崽崽嗎？”
謝欽覺得這個如果太過荒謬。
首先，多多是個男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揣上崽崽。
再者，他還沒對多多做過什麽。
“多多。”
謝欽看着面前的緊閉的門，反問：“你為什麽非要假設出來一個崽崽？”
謝欽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會有過後代。
包括在遇到魚多多之前。
他知道的，他有病，是骨子裏的病。
這種病，平日裏蟄伏着，看似無害。但一旦發作……
他就是個應該被關起來的瘋子。
謝欽不想讓他的血脈延續，他不想讓一個小崽崽，誕生後，變成像他這樣的瘋子。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魚多多聽出來謝欽對崽崽的排斥，他眼睛有點紅，手摸在肚子上，像是在哄着肚子裏的小崽崽。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魚多多真的沒再理謝欽。
謝欽在外面停留了片刻，最後轉身離開。
他不是真的要走，而是要回去拿些東西來。
房間裏。
魚多多坐在床上，低頭看看肚子。
“崽崽，你不要喜歡他了，只喜歡我就好。”
他雖然沒有經驗，但他會努力帶好崽崽的。
“嘶——”
崽崽不知道是不是真能聽懂話，亦或者只是感知到了小魚爸爸的情緒。
他抗議了。
魚多多捂着肚子，不高興：“算了，你想喜歡他就喜歡他吧。”
反正謝欽不要崽。
入夜。
在船上的于希，忽然拍了拍腦門：“艹，不對勁兒。”
謝狗耍了他！
回過味兒來的于希，二話不說上了岸。
“去查查謝欽今天一天的行蹤。”
“是。”
與此同時，魚多多的小房間裏。
原本氣鼓鼓的小魚，被排骨雞翅炖肉鴨腿哄着，終于肯揭過崽崽這個話題，跟謝欽說話。
“我要去工作了。”
魚多多還記得自己在打工：“天哥說，原來的行程表有些變動，他把新的行程表發給我了，我要跟着表繼續工作。”
“嗯。”
謝欽躺在他身旁，禁止日盡責的當着揉肚子工具人：“明天什麽時候工作？”
“八點。”
魚多多揪着他的衣服，沒忘記自己今天的保證：“對了，我要開始給你唱歌了。”
“好，唱吧。”
魚多多的歌，依舊會跑調。
但落在謝欽耳朵裏，卻能讓謝欽整個人都平靜下來。
唱完歌，魚多多的腦袋靠近他，聲音含含糊糊的：“該你揉肚子了，我要睡覺……”
“晚安。”
窗外有明月皎潔，窗內的床上，有兩個人相依偎着。
不，也不對。
明明……是有三個人。
細微的，在蛋蛋裏的小心髒跳動聲，此刻，正孱弱而頑強的存在着。
次日。
謝欽走的時候，魚多多還在睡。
他準備好了早餐，保溫着，自己放輕了動作去公司。
Anna看到謝欽過來，幾乎要熱淚盈眶。
“老板，您，您來了還走麽？”
謝欽坐到辦公桌前，擡眸，冷淡地瞥她一眼：“你說呢？”
Anna利落的把一堆等待處理的文件放到他面前：“這些都需要您過目簽名。”
謝欽：“……”
謝欽按了按太陽穴，面無表情地開始處理積壓的工作。
而起床的小魚，吃飽喝足，也開始幹活。
昨天夜裏，經紀人已經幫他澄清了跳海烏龍。
說他沒有想不開，更不會想不開。
今天。
經紀人還交代了安排給他的助理，讓助理多拍點魚多多的生活照，晚一點發到微博上。
正好，讓大家看看小魚的日常多有元氣。
“人都到了麽？”
攝影棚裏，總負責人正在核對着模特。
魚多多是來拍雜志的。
這檔雜志聽說很多人都想拍，魚多多能來拍，他自己都很意外。
“多多，咱們這個攝影棚是陸氏的，你看看，多有排面。”
一個話多的小助理，跟魚多多咬耳朵：“我聽說陸氏的少爺，長得可好了，微博最想嫁老公排名榜上，他占第二呢。”
“第二？”
魚多多好奇道：“那第一是誰啊？”
“第一是謝欽啊。”
小助理提到謝欽，表情竟然有些羞澀：“我也想嫁謝欽。”
魚多多愣住。
謝欽……原來有這麽多人想嫁嗎？
“謝欽長多帥啊，我就沒見過比他還帥的。他有錢有權，學歷高，成熟。你說，這誰能扛得住？”
魚多多想了想，拿手指着自己。
“我能扛得住！”
他爬上岸，可不是來跟謝欽結婚的，他是要跟謝欽離婚的。
小助理沒在意他的魚言魚語。
這倆小助理都沒有見過魚多多跟謝欽同框，他們自然也聯想不到魚多多和謝欽不但認識，而且關系還那麽親密。
攝影棚裏不只有魚多多一個來拍攝的，還有其他人。
估摸着10點多，許多人衆星拱月般，簇擁着一個女孩兒進來。
“尹尹，這次的妝造老師很有名，是我們剛從國外聘請回來的。”
“尹尹，我們一共要拍兩組照片。”
“尹尹，還能配合嗎？”
拍攝時，魚多多聽着花尹那邊兒的各種聲音。
花尹也扭頭看到了他。
四目相對，花尹對着魚多多笑了下。
笑完。
花尹放低了聲音，對着面前的負責人說道：“把那邊的小孩兒趕走，我不想跟他一起拍攝。”
“花尹姐，你們不是一起拍攝。咱們這邊的場地很大，你們是分開拍的。”
“不行呢。”
花尹精致的臉蛋上依舊挂着笑：“我就是要讓他離開。”
負責人噎住。
他知道花尹的性子。
在觀衆面前營造天真可愛國民妹妹的花尹，實際上，非常，極其，難伺候。
耍大牌，欺壓別的演員，等等……
都是她的常規操作。
“花尹姐，這有點不太好。”
負責人還沒說完，就叫花尹沖他挑眉一笑。
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而花尹接下來的行動，也剛好印證了他的預感是準确的。
花尹交代了自己帶來的人一些話。
沒用太久，都已經做好妝造，換好衣服的魚多多，收到了停止拍攝的決定。
助理懵了：“哪有這樣臨時放鴿子的？我們合同都簽了。”
“不好意思，那份合同沒有用。”
前來驅趕魚多多的人，臉上挂着假笑：“您必須在三分鐘之內，離開這裏。”
“如果我不呢？”
魚多多攥緊了拳頭，對着面前這個明目張膽欺負魚的人，簡直快要氣死了。“如果您不主動離開，我會請保安帶你們走。”
這橫豎都是讓他們走。
魚多多沒傻到太徹底。
他在微信上跟駱冰聊過，駱冰點過他，讓他注意着花尹。
想到這裏，魚多多直接起身，徑直走向花尹。
“是你讓他們趕我的？”魚多多沒有藏着掖着，直白問道。
花尹似乎是覺着這裏都是她的人，所以很是肆無忌憚。
她笑着點點頭：“對，是我趕的你。我不想看見你，所以你就必須要從我眼前消失，明白麽？”
“憑什麽！”
魚多多不服氣：“我又不是你請來的，你憑什麽趕我？”
“就憑我有辦法讓你終止合作。”
“就憑我不喜歡你。”
“以及，就憑我哥哥很強，他能讓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花尹故意放慢語速，一條條說着。
說完，她還刺着魚多多：“我聽說你從小就是個孤兒，所以，就憑我有個疼我的哥哥，而你沒有，你今天就要從我面前消失。”
魚多多被戳中傷疤，漂亮的小臉都寫滿了憤怒。
他想要反駁，想要反抗。
可是，花尹那句話說的沒錯。
她有哥哥。
他沒有。
“你——”
魚多多氣紅了臉，他一邊平複着呼吸情緒，一邊跟花尹争道：“有哥哥就了不起嗎？你這麽讨厭，你哥哥也肯定很讨厭！”
“再讨厭，我都有哥哥，你就是沒有。”
不得不說，花尹對情緒的感知很細膩。
她察覺出來，只有這句我有，哥哥你沒有，最能讓面前的少年炸毛。
所以，她故意就用這話刺激着他。
場上的氣氛正僵持着。
有人試圖把魚多多帶走，好讓現場恢複秩序。
但魚多多就是不走。
花尹仗着人多，且這些人想都不用想就會站在她這邊兒，所以她對魚多多說的話，越來越不避諱。
在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時，有陌生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響起。
同時。
一道冰冷的，壓抑着怒意的男音，跟着響起。
“誰說魚多多沒有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