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教訓

◎“你是不是喜歡他?”◎

賀瑩從裴墨此時說話的神态語氣可以判斷出, 他的确是認真的。

她如果答應,他的确會履行他說出口的這些承諾。

如果這話她在兩年前或者是更早之前聽到,她大概會欣喜若狂毫不猶豫的答應。

可現在, 這已經不是她的目标了。

裴墨漆黑的眼睛緊緊盯着她,甚至連呼吸都放緩了,心口緊張焦灼的情緒交織着,等着她的答複。

他想不出她有什麽理由不答應。

“你給的條件很好,但是抱歉, 我不能接受。”

當聽到賀瑩這句話的時候,裴墨居然并不感到多意外, 好像在心底其實已經知道她會怎麽選,只是仍抱着一線渺茫的希望。

而現在,那線希望也泯滅了。

裴墨面無表情地看着賀瑩,心底深處那種叫嫉妒的情緒翻滾的越發激烈。

“為什麽?”他不理解:“他對你又不好,為什麽你要對他那麽“忠誠”?”

賀瑩淡淡地說:“我有自己的原因。”

裴墨不接受這個敷衍的答案, 他皺着眉, 盯着賀瑩。

他忽然發現, 賀瑩原來年紀并不大, 只是平時在家裏看到,總是紮着顯老的發型, 穿着護工服才顯得成熟, 但實際年齡應該比他大不了幾歲,跟顧宴的年齡差距就更小了。

因為店裏暖氣充足,賀瑩已經脫了外面的風衣外套, 穿着裏面內搭的淺色針織衫, 襯得皮膚越發白皙瑩潤, 原本紮得一絲不茍的盤發一天下來也松松的墜在腦後, 露出細白修長的脖頸,臉頰旁垂着幾縷彎曲的長發,清冷中夾雜着幾絲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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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賀瑩看了半晌,腦子裏突兀的浮現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臉色頓時僵了一僵:“你是不是……”

賀瑩擡眼看過來:“嗯?”

裴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眼神有種說不上來的黑沉:“你是不是喜歡他?”

無論怎麽想,他都不明白為什麽賀瑩會那麽堅定的選擇顧宴,但是他剛才突然想通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她喜歡顧宴。

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答案似乎更讓他難以接受。

賀瑩訝異地看着他,随即了然,從裴墨的角度,根本不知道她是因為什麽拒絕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大概也只有這個了吧。

她忍不住輕輕笑了笑。

裴墨以為被自己說中了,胸口一陣發悶,冷眼看她:“你笑什麽?”

賀瑩笑吟吟地看着裴墨:“比起顧宴,我更喜歡錢。”

裴墨皺了皺眉,但胸口的窒悶感卻松了松:“什麽意思?”

賀瑩張口就來,語氣坦然:“我會拒絕你的提議,不是因為顧宴,而是因為你爺爺裴老爺子。我是他招來的人,我可以辭職不幹,但是卻不能一轉頭去給你當陪練。”

裴墨眉頭皺得更緊了,半信半疑地看着賀瑩,似乎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什麽蛛絲馬跡,但她說的理由,是說得通的。

更何況,比起她喜歡顧宴,或者說她對顧宴就是無理由的偏愛這兩個理由,他寧願她說的這個理由是真的。

他眉頭舒展開,僵直的肩膀都松散下來,臉上也恢複了淡漠懶散的神情,後背重新靠上椅背:“哦,好吧。”

賀瑩見糊弄過去,剛要專心吃飯。

就聽到裴墨涼涼的說:“我勸你最好別喜歡我二哥,就算他是個殘疾人,你跟他也沒有可能的。”

賀瑩嘴裏剛塞進一個完整的手握,聞言眉頭都沒動一下,毫無負擔的點頭:“嗯嗯嗯。”

裴墨看她這副樣子,有點沒好氣,拿起筷子也夾了個手握塞進嘴裏,嚼得很用力,像是洩憤。

“賀瑩?”

忽然,一道帶着幾絲猶豫的聲音從裴墨身後響起。

賀瑩一擡頭,就看見許久未見的趙靖正站在那裏,表情驚疑不定地看着她。

裴墨也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問賀瑩:“你認識?”

趙靖在裴墨扭頭過來的時候看到了他的臉,心裏頓時就是一驚。

這不是裴家的小兒子裴墨嗎?

趙靖能認出裴墨倒不是因為見過。

趙家靠着趙老爺子白手起家闖出來的一番事業在桐城也算是有些名氣,但是跟裴家比起來,卻隔着一層不可逾越的壁壘。

以趙家的地位還不足以和裴家混一個圈子,之前裴邵會去參加趙老爺子的葬禮,也是因為裴老爺子和趙老爺子是棋友的交情。

但平時的社交圈子是不同的。

趙靖能認出裴墨只不過是單方面從網上見過裴墨被偷拍的照片。

林冰玉是女明星,雖然始終都在二三線徘徊,但也短暫的當紅過,當年她未婚先孕,孩子的爸爸成謎,傳言不斷,狗仔也盯得很近。

裴墨小時候沒少被偷拍,又因為長得好看,每次被偷拍都能獲得比較大的關注度和讨論度,所以狗仔就越發猖狂了。

林冰玉嫁到裴家後,裴墨私生子的身份也被曝光,讨論度就更高了。

近幾年林冰玉又頻繁出席娛樂圈的活動,雖然說是退圈了,但是卻一直活躍在公衆視野,再加上裴墨一年比一年長的好看,他在網上的人氣熱度也一直居高不下,去年開學被同學偷拍上網的照片還一度上了熱搜。

網友紛紛喊話林冰玉讓她兒子出道拯救一下內娛。

只不過跟裴墨有關的熱搜只在熱搜榜上待了不到半個小時就都被撤下去了。

相關營銷號也都紛紛删博閉嘴。

趙靖在這裏遇到賀瑩已經夠驚訝了,但是怎麽也沒想到,她居然會和裴家的小兒子在一起吃飯。

而且看起來還是兩人單獨出來的。

如果不是裴墨身上還穿着校服,提醒他裴墨還只是個未成年人,他都要懷疑賀瑩是不是攀附上裴家了。

因為太過震驚,趙靖提前想好的話頓時一句都說不出來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賀瑩默默咽下嘴裏的食物,語氣冷淡地說:“是我前雇主家的兒子。”

裴墨從她冷淡的語氣裏察覺到她并不愉快的心情,“哦”了一聲,然後又轉過身看了杵在那裏的趙靖一眼,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你找她有事嗎?沒事的話可以別打擾我們吃飯嗎?”

漫不經心的語調和眼神都像是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裏。

賀瑩在這瞬間,從裴墨身上看到了裴邵和顧宴的影子。

趙靖不敢得罪裴墨,賀瑩又對他态度冷淡,當下只覺得尴尬,躊躇着對賀瑩說了句:“有機會再一起吃飯。”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賀瑩看着他狼狽離開的背影,一時都想不起來他以前幹淨斯文又腼腆的樣子了。

裴墨用筷子敲了敲杯子,把賀瑩的注意力又吸引回來:“吃飯的時候別走神。”

賀瑩輕輕笑了一下,低頭繼續享用這昂貴的美食。

手邊的手機響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是顧宴發的微信。

顧宴:【?花瓶買好沒有?】

她沒回,把手機屏幕翻扣在桌面上。

裴墨看了一眼她的手機:“二哥找你?”

賀瑩嗯了聲。

裴墨盯着她問:“你怎麽不回?”

賀瑩又往嘴裏塞了一口吃的,然後輕描淡寫地說:“不急。”

裴墨的嘴角忽地翹了起來:“你們真的吵架了?”

賀瑩瞥他一眼:“你這是在幸災樂禍嗎?”

裴墨嘴角翹得更高了,挑了下眉:“對啊,最好直接把你開除了,這樣你就是我的了。”

賀瑩微笑:“我謝謝你。”

裴墨也笑,像只漂亮又狡猾的小狐貍:“不客氣。”

·

與此同時的裴家,顧宴卻有點焦躁。

用買花瓶的借口把賀瑩趕出去之後他并不好受,可是為了改掉對她的依賴,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就一直找些事情來分散注意力。

可眼看着天都黑了,賀瑩都還沒回來,他實在忍不住,給她發了條微信,卻像是石沉大海,一點回音都沒有。

他終于坐不住,自己推着輪椅到了大廳,正好遇到玲姨,就裝作不經意的問:“玲姨,賀瑩的花瓶買回來了嗎?”

玲姨說:“還沒呢。”

顧宴不滿地抱怨道:“怎麽買個花瓶要那麽久,都要吃晚飯了,還不回來。”

玲姨卻說:“是我讓她別着急,吃了晚飯再回來的。”

顧宴愕然。

玲姨看着他,輕輕嘆了口氣,苦口婆心的說道:“小宴,小賀對你怎麽樣,我們看得到,你自己心裏也有數,你也別總仗着她對你好,就這麽折騰人家,小賀她……很不容易,你別欺負人家。”

顧宴愣了愣,下意識為自己辯解:“我知道,我沒有……”

他有點委屈,同時又有些心虛慌張。

會不會賀瑩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玲姨說道:“你和小賀鬧別扭也要有個度,要是哪天她真寒了心,你會後悔的。”

“發生什麽事了?”

剛下班回來的裴邵走過來的問道。

顧宴心虛的掩飾道:“沒什麽。”

玲姨雖然有些意外裴邵居然會來過問這件事,卻也沒有替顧宴遮掩:“小宴和小賀又鬧別扭了,好好地使喚人出門去給他買什麽花瓶。”

顧宴剛要解釋。

裴邵就淡淡地說道:“她是護工,不是你的保姆,以後這種事交給專人去做。”

顧宴本來就心虛,被裴邵這麽一訓,更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

裴邵教訓完顧宴,又轉頭問玲姨:“她現在還在外面嗎?”

玲姨愣了愣,說:“對,是我跟她說讓她吃完晚飯再回來的。”

裴邵嗯了一聲,說:“外面下雨了,讓司機過去接她。”

玲姨應了,他微一點頭,就先上樓去了。

顧宴看着自家哥哥離開的背影,皺起眉來,哥哥什麽時候會管這種事了?

作者有話說:

傻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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