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對于磬音接連傷了幾人,監獄長雖然意外卻并不震驚,畢竟一開始他就沒把磬音當弱雞。反而是小隊長心悸連連,如果他先一步出手,是不是也會被暴打一通?龇龇牙,小隊長有種身上一痛的錯覺。
猶豫了一下,小隊長道,「要不要給他一個警告?」身為囚犯,這樣是不是目中無人了?!
監獄長臉上的肉顫了顫,呵呵笑道,「暫時不用,看起來他有分寸,也許是我們想錯了,你看,他似乎很顧及另一個犯人齊岳。」
「對方似乎并不領情。」
「但是很明顯他們的相處起來并不陌生。」
「難道是他的手下或者保镖?」小隊長納悶極了,「可是既然把他丢在這裏,又怎麽會讓他帶着護衛。」
監獄長抽出香煙,徐徐吞吐,「看那個人的态度,他并不知道磬音的身手,甚至以為他們是那種關系,就和你以為的一樣。」
「看起來,的确很像啊。」接過獄長遞過來的煙,點燃。
「他們是不是情人不重要,可是我們有必要查一下他們的身分,一會兒就把凱倫喊過來。」
「是,長官。」
磬音為自己沒能取得齊岳岚的贊賞表示了幾分鐘難過,但很快便恢複過來,湊上前道,「你說我們會被關多久?」
「不知道。」說完,齊岳岚又耙了耙頭發。
進入監獄後,磬音就彷佛忘記了發生過的事情一樣,似乎回到了溯日監獄的日子一般,而之後的事情都沒有發生,理直氣壯的将自己和他歸在了一國。
「那我們是要在這裏生活一輩子了?」磬音語氣有些奇怪。
一輩子……
這是齊岳岚沒有想過的,可現實是,如果沒有意外,他是要蹲在這裏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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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也許齊夙什麽時候膩了、不給他送解藥,他就會死在這裏。
「你冷嗎?」磬音問。
「啊?」
「我看你哆嗦了一下。」磬音從床尾拖出自己的外衣,強行給齊岳岚披上,「穿上,這裏暖氣好像沒開一樣。」
齊岳岚抓着衣服,覺得身上的衣服有些沉重,「這裏的條件比不上其它監獄,只要凍不死我們就行了。」
「我不會凍死。」磬音一臉認真,「不過如果太過寒冷,我可能會冬眠……」
「……冬眠?」齊岳岚詫異的看着他。
「是一種保護機制,應該說當我們遇到足夠致命的威脅,又沒有辦法修補的時候就會陷入冬眠,給機體全力防禦外環境的能力,在适當的時機,才會蘇醒。」
怎麽說得好像動物一樣,齊岳岚心中默然,随口問道,「要多冷才會冬眠?」
磬音想了想,「溫度下降到足夠我冬眠的程度,大約零下兩百度是極限了,身體會被瞬間凍住,因為外層皮膚防禦太差,雖然能不斷再生來彌補,但是時間長了機體會不堪重負,所以身體會很快進入休眠期,等溫度上升才會醒來。
「這是很危險的一個過程,因為可能會在休眠中遭到意外,所以如果是我,我寧願耗盡生命維持清醒……」
「……」齊岳岚無力的看着他,他不該去問的。
磬音一邊說一邊悄悄望着齊岳岚,他心中竊喜,被關在這裏果然還是有些用的,至少因為他與外界無接觸,在齊岳岚的眼中他的危害性降低了不少,不再像在飛船上一樣時常眼中透出警惕和疏離。
「啊!」齊岳岚驟然發出一聲痛呼,彎着腰倒在床上,虧得他是坐在床邊的,否則一定會狼狽的摔倒在地。
「你怎麽了?」磬音緊張不已的擡起他的臉,在看見齊岳岚面部扭曲的時候,更加慌亂了,「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你說一說。」
齊岳岚想開口,可是他痛得身體發軟,四肢百骸都是麻的,舌頭也轉不了彎了,唯有痛苦是實在的。
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痛苦慢慢抽離,齊岳岚才有了一絲力氣說話,「是毒藥發作了,第一次注射的時間到了。」
齊岳岚的指尖還在哆嗦,他像是毒瘾發作的人一樣,急切的從床板下取出藥盒,取出針管刺入手肘的血管中。他知道這種毒藥的效力,距離第二次發作只有幾分鐘,他要在此之前推入緩解劑。
注射完畢,幾分鐘內齊岳岚的臉色就恢複了正常,只是身體還有些發軟。
他看向磬音,磬音的臉色很差,白皙的皮膚有些發青,看上去比他還像是中毒的人。
因為磬音的憂心之色太過刺眼,齊岳岚眼中十分酸澀,不禁擡手揉了揉眼眶,「我沒事了。」
磬音臉色一直沒有緩和,他頸部緊緊繃着,似乎在壓抑自己,聽見齊岳岚的聲音才回過神來,咬牙道,「這叫沒事?靠着這幾支東西維持半年的生命叫沒事?」
齊岳岚苦笑,他想說你和我沒關系,不必這樣,但是一看磬音的表情,他就像吞了苦膽一樣張不開嘴,最後只道,「用完之前,齊夙會給我送新的,以後注意定期注射,也不會再痛了……」
磬音默不作聲,久久才道,「如果他不給你送了呢?如果你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在這裏呢?」
齊岳岚一直沒想過這個問題,被他問的愣了一下,「以你的能力,這裏困不住你,不過希望你不要多加殺戮……」
「夠了!」磬音抓住他的肩膀,狠狠搖晃,「我會給你找到解藥。」
齊岳岚怔住,磬音總是給他兩個極端的印象,或是如最初一般美好,或者如面對血腥視若無睹的殘忍,兩個磬音在他腦子中交纏叫嚣。
雖然知道磬音不可能拿到解藥,可是他的心意卻是齊岳岚不得不看在眼裏,慢慢滲入心裏的。
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磬音的确是關心他的,如果磬音是個單純的人類……
他在想什麽呢?齊岳岚緊張的抿了一下唇,「解藥不需要你擔心,也許齊夙過一段時間就想開了。」
磬音瞅了他一眼,替他把藥盒放回床下,「總之我會想辦法。」話音剛落,磬音銳利的眼神射向門外,「誰在那裏!滾出來。」
一個瘦小的身影探出來,「是埃德蒙要我來的,他說想和你們和解。」
「和解?不需要,你告訴他,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走吧。」齊岳岚道。
「可、可是……」
「我們不會去的。滾開。」磬音粗暴的道。
大抵是磬音已在大家心裏留下來了很壞的印象,瘦小的身影一僵,馬上飛奔了出去。
過了幾天,下午循例自由活動後,齊岳岚蹲在地上急躁的翻找着什麽,不見了,他明明看見磬音幫他放回了原處。
「你怎麽了?」磬音在他身邊蹲下。
「你看見藥盒了沒?」
磬音伸手往床下摸,「不是在……怎麽會沒有?!」
囚室沒有家具,能放東西的地方一目了然,藥盒怎麽會不見了。
齊岳岚頹然坐下,「如果不是我心血來潮要收拾東西,恐怕到了發作那天才會發現。」
「一定是有人拿走了。」磬音轉身,「我去替你找回來。」
齊岳岚抓住磬音的衣角,「先別走,你打算怎麽找?你這麽沖出去不會有任何收獲,如果發生沖突,自己先被獄警關了禁閉怎麽辦?就算你不怕獄警,事情也會鬧大……」
磬音嘆了口氣,不甘心的轉身回來坐在他旁邊。
「是他,埃德蒙……」齊岳岚一拳砸向床板,「我就說他怎麽會無緣無故找我們和解,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恐怕只是那個人随口編的理由,而他确定我們根本不會去……不過,要先确認他是不是埃德蒙的人……」
「很簡單,我們直接去找他。」
「直接去?」
「如果不是他,他至少會知道那個人是誰,他比我們了解這裏。如果是他幹的,我會把藥盒搶回來。」磬音堅決的道。
「我和你一起。」齊岳岚追上他。
埃德蒙坐在囚室中,因為沒有醫生處理,他自己給自己做了簡單的處理,手法稍差,但是常在刀尖上走,誰沒有受傷的時候,所以這還難不倒他。
「老大,吃點水果?」
「拿來。」埃德蒙抓了一把努努果,放在嘴裏嚼起來。這種果子因為存放時間長,汁水多産量豐,是常見的水果之一。
這時從外面進來一個人,湊到埃德蒙跟前,「老大,他們要見你。」
「呸!」吐出果核,他陰沉沉的道,「總算等來了。讓他們進來。」
看見磬音與齊岳岚,埃德蒙沒好氣的道,「稀客,有何貴幹?」
「這是我問你的吧?」齊岳岚站在磬音身前,問道,「請把我的藥盒交出來。」
「藥盒?怎麽監獄也能自己帶藥?」
齊岳岚黝黑的眼眸看着埃德蒙,「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裝模作樣?」
埃德蒙似乎也不想拐彎抹角,他派人偷取藥盒也就是為了守株待兔,引誘他們過來報一箭之仇而已。
「沒錯,是我拿了。」埃德蒙爽快承認。
「把東西給我!」磬音伸手。
埃德蒙站起來,推開身邊的跟班,「你這是求人的态度?我就是把東西砸了也不會給你。」
「你!」磬音怒氣飙升。
相比之下,齊岳岚就冷靜的多,「開個條件吧,你想得到什麽?」
埃德蒙拿出一枚水果,吮了吮,「首先,跪下來給我道歉,然後讓我上一晚,等我開心了,也許心情一好就把東西給你們了。」
埃德蒙愉快的道,「當然我不是那麽壞的人,要你們兩個一起伺候我,随便一個就行。」
齊岳岚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拉着磬音的手,「我們走。」
磬音的手指微動,齊岳岚更加用力的抓着他,把他拉出了囚室。
埃德蒙在身後喊道,「随時恭候大駕。不過我沒什麽耐心,三天後見不到人我就把東西扔了。」
等看不到兩人後,埃德蒙哈哈大笑,惹了他,他不會讓他們好過。
這邊齊岳岚把磬音拽回房間,磬音道,「為什麽不讓我動手,先斷他一條腿,如果不說,就一點點捏碎他全身的骨頭,我不信他能撐得住。」
齊岳岚一掌拍向他的背部,「亂來,埃德蒙不是什麽善類,他未必會說,而且可能還沒逼問出來他就死了。」
「不會的,我會掌握好。」磬音自信滿滿。
齊岳岚道,「那如果他不說呢?他一定是把藥盒藏起來了。」
「距離上次注射只過去了幾天,時間還很充足,再想想辦法。」齊岳岚往床上一躺,閉目假寐起來。
磬音坐不住,對着齊岳岚看了一會兒就想溜出去。
「別走!你要是一個人自作主張,我就申請換房間。」齊岳岚放出威脅。
磬音不得不屈服。
到了第二天,埃德蒙趾高氣揚的路過兩人身邊,從鼻子裏發出哼聲。
磬音整個人都散發出濃濃的「你找死」之氣。好在齊岳岚一直盯着磬音,所以也沒出什麽亂子。
到了第三天早飯時,磬音下了決心,就算離發作時間還早,可也不能無限拖延,何況埃德蒙還給了期限。
埃德蒙也有些心浮氣躁,難道他們不打算要那幾支藥劑了?難道是他弄錯了,那根本不是赫赫有名的毒藥椎心的緩解劑?看老鼠形容的情況還有藥瓶真的很像……
會不會弄錯了?
午飯過後,犯人們排隊回到房間,這時有二十分鐘的活動時間,二十分鐘過後各自囚室的門就會關閉,進入午休時間。
磬音看了眼被他敲暈的齊岳岚,用被子将他蓋住,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看見磬音,埃德蒙真心笑了,「才兩天,還以為我要再等一等,險些就不耐煩的把藥劑送給下水道了。」
埃德蒙看着磬音,「首先,跪下道歉,然後洗幹淨,晚上我會想辦法讓你和我的人換房間,明早交易結束。」
磬音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不想道歉?這是必須的,不然陪睡也不行。」埃德蒙嗤笑幾聲,「不願意就滾回去吧。」
磬音猛然擡頭,怒視着他。
埃德蒙笑得更猖狂,「怎麽?想打我?我知道你能打,不過藥可就拿不到了。」
磬音內心掙紮糾結,雙腿漸漸放軟,閉上眼跪了下去……
「是我不好,你把東西給我,那是他的東西,他沒有得罪你……」
「啧啧,早點識時務不就沒事了。」埃德蒙親昵的扶起磬音,「我怎麽舍得美人給我長跪,今晚結束後我們再談。」
磬音抓住他的胳膊,「先給一半……四支……不,三支就好。」只要你拿出盒子,我就要你的命。
「不行不行。」埃德蒙抽出胳膊,顧左右而言他,「你的手怎麽這麽冷,別怕,我經驗豐富,會讓你爽到的。」
磬音皺了下眉,「該不會根本就不在你手上吧?」
埃德蒙咦了一聲,「不在我這裏你認為在誰手上?這一區的BOSS是我,誰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做鬼?」
「證明給我看,一人退一步不行嗎?」磬音望着他。
如此近的距離下,磬音的臉還是頗有殺傷力,埃德蒙有些暈乎乎的道,「證明給你看當然可以。」
埃德蒙轉身走到床邊,從床腳摸出一個熟悉的盒子丢給磬音,「接着。」
磬音捏住藥盒,沒錯,是齊岳岚的藥盒,狡猾的東西,「藥呢?」
埃德蒙動了動脖子,靠在鐵床的欄杆上,「在安全的地方,一句道歉就想換一支?據我所知這種藥可是十分罕有。」
「……」
磬音很憤怒,下跪已經超出了他的極限,難道真要陪着這種人睡一晚?雌伏人下這對洛迦人來說是比死還要深的屈辱,即使是在他失去所有一切的時候,他也沒有成為交配行為中的承受者。
「好了,馬上該點名了,你先回去,我去活動一下,晚上見。」
「我不想有人睡在我的床上。」
「行,我讓老鼠受點傷去醫務室睡一晚。」埃德蒙就這麽安排了自己的「舍友」。
齊岳岚還在沉沉睡着,牢門已經關閉,這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摸着齊岳岚的臉,貪婪而熱烈,他想要這個人,為此他已經做了那麽多,怎麽能放棄?!
欲望變成了貪心,貪心變成了執着。
還有二十天,就是注射的日子,他今晚一定要去,用他的辦法,他要讓他交出藥劑。
親了親齊岳岚溫暖的雙唇,磬音捏住他的下颚,探出舌頭在他的唇舌間來回滑動,鼻間都是齊岳岚的氣息,等到齊岳岚氣息不順暢、有醒來的征兆前,磬音替他擦幹淨嘴角,爬上了屬于自己的床鋪。
「嘶……」按了按脖子,齊岳岚掀開被子坐起來,敲了敲床板,「你幹了什麽?」
磬音把從埃德蒙那裏得到的藥盒抛給他,「的确是在他手上。」
「你去見他了?」齊岳岚惱火的低吼,「為什麽自作主張,這是我的事情,我會想辦法聯系齊夙。」
「時間夠嗎?還有二十天,獄警根本不理你是不是?就算讓你聯系到他,能保證他會在時間內送來?」
齊岳岚別過臉,心中一陣難過。
「讓我試一下。」磬音趴在床上,長發垂落在半空中。
齊岳岚想也不想,揪了揪他的長發,手中觸感很好,滑不溜手。
「他擺明是要羞辱我們,就算真的照他說的做,他也不會把藥給我們,只會一直受制于他。」像埃德蒙這種人,齊岳岚無法想象,所以他不想自取其辱,也不想磬音去試。
「嗯。」磬音就着這個姿勢趴着,讓齊岳岚玩着他的發梢,他不想告訴他今晚他要去見埃德蒙,就像剛才一樣,打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