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青木新黃(六)

被打到了頭是什麽感覺,就是夏歡現在的感覺。腦袋裏頭朦朦胧胧一片,眼皮子更是沉得厲害,最可怕的是耳邊還嗡嗡直響,弄得夏歡腦袋快要炸掉了一般。可即便是這樣,夏歡還是想要掙紮地醒過來。

然後就在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十分努力想要分開的時候,一股子清流自他嘴角而過。

有人喂了他一口水。

然後他心裏頭就樂開了花。

嘿,這一下子挨得值!栾大人都親自來照顧他了!所以夏歡使出吃奶的勁兒把自己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你醒了?”

一聽見這聲音,那條睜開的縫立馬就閉上了。

我都替你挨了一下子,你人呢?你人呢!

趙典輕笑一聲,

“不管你醒了沒有,這衣服總是要換的。”

夏歡猛地一睜眼,擡手就把自己身上的棉被往上頭掀了掀,然後眼睛就往被子裏頭瞄了瞄。

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呢!

夏歡猛地一瞪眼,

“你幹嘛脫我衣服?”

趙典半點眼神也沒有分給夏歡,轉身走到桌子那頭就把手裏的小碗小勺放下了,

“因為你衣服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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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理由當真是正經萬分。

“那是你幫我脫的,還是栾大人幫我脫的?”

這下可輪到趙典反問夏歡了,

“小歡希望是我脫的,還是希望是栾大人脫的?”

夏歡聞言,先是一怔。

然後就像是惱羞成怒一般,夏歡抓着被子就大吼一聲,

“我當然希望是我家栾大人幫我脫的啦!我這俊美矯健的身姿啊,怎麽就被你這麽個臭不要臉的給窺視了!”

趙典用手摳了摳自家的耳朵,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你的衣服是我脫的。”然後側身一轉就往外頭去了,“你既是醒了,我便就走了。栾大人怕是一會就回來了,你且等着吧。”

說罷就出了門,只留下夏歡一人咬牙切齒在床上擺弄表情。

大概過了晌午時分,就在夏歡思考着要不要起來吃飯的時候,栾子辰終于拿着飯食從外頭推門進來了。

然後夏歡就被子蒙住頭對着牆壁躺下了。

栾子辰見了,把東西往桌子上一擱,這就走上前去詢問緣由,

“是頭還疼嗎?”

夏歡把被子往上頭拉了拉,不說話。

栾子辰坐在床邊,用手拽了拽夏歡的被子,

“別這樣睡,會悶着。”

夏歡死命拽着,絕不松手。

栾子辰見此,也是無奈,只是眼睛一轉就又說道,

“你既是睡着,我就去處理公務啦!”

然後夏歡就猛地一掀被子,

“你敢!”

栾子辰一臉無辜,

“确實不敢。”

這一句話出來,夏歡就沒了脾氣,可是夏歡是什麽人啊,那是個沒理都能辯出三分的人,可況現在他還占着理,

“一大早的你去哪兒啦!你知道趙典對我做了什麽嗎!”

栾子辰沒聽明白,

“啊?”

夏歡使出哭腔,腦袋也枕在了栾子辰的肩頭上,

“趙典他,他,他居然趁我不清醒的時候,的時候,輕薄于我!”

然後肩頭不住抖動,期期艾艾地就哭了起來。

栾子辰可不信,

“趙縣丞輕薄于你!我想,那趙縣丞是要娶媳婦的人吧?”

夏歡聞言,猛地一擡頭,

“那栾大人會娶媳婦嗎?”

夏歡的眼睛太亮,亮到把栾子辰的臉都看紅了,

“大概,不會了吧?”

夏歡一聽,臉上的喜色就再也藏不住了,可是轉瞬就又換上了一幅大爺做派,身子往後頭一仰,就靠在了床上,至于嘴上還沒忘了支使栾大人,

“栾大人,我餓了。”

栾子辰聽了,也只是略略笑笑,從桌子上拿了小碗,就有回到了床邊,

“你還病着,就先吃些粥吧。”

說罷,就從碗裏舀了一小口粥,送到了夏歡嘴邊。

至于夏歡則是就着栾子辰的手将粥吃了,

“甜的。”

栾子辰擡眼看向夏歡,

“胡說,明明沒有味道。”

夏歡堅持,

“真的,真的是甜的!”

然後栾子辰就不确定了,将信将疑地就給自己喂了一口,

“還是沒有味道啊。”

夏歡不改,

“真的,真的是甜的。要不然你吃吃我嘴巴裏頭的?”

栾子辰一聽,眼睛就看向了夏歡,然後就又看見那人嘴巴一張一合地說道,

“或者,我吃吃你嘴巴裏頭的?”

然後栾子辰就愣在當場。

只是栾子辰愣了,夏歡可沒有愣,夏歡支起身子,臉就一寸一寸地就湊了過去,嘴巴也一點一點碰了上去,舌頭輕輕一卷,就分開了栾子辰的嘴唇,然後舌頭再緩緩一撬,就撬開了栾子辰的牙齒。

“我都說了,是甜的吧?“

栾子辰耳根一紅,

“一點點。”

夏歡不依,

“是甜的吧?”

“一點點。”

“是甜的吧!”

“嗯,甜的。”

“是甜的吧!”

“對,很甜!”

等到那兩個不知廉恥的人吃過下午飯之後,天色就暗了下來。栾子辰以夏歡身子不舒服為由把他留在了後堂,而自己則是去前頭處理公務。

這公務就是昨天那檔子事兒。

原來那個劉三頭是做種子生意的,幾年做下來也漸漸有了名聲,在他那裏買種子的人不算多,但也絕不算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犯了什麽太歲,劉三頭這次賣出去的種子都沒有發芽,然後那些買了種子的人就上門來尋說法了。

只是劉三頭的錢都投到了自家的種子生意上,這事一起,哪裏有多的閑錢去賠?這麽一來二去,就起了口角,乃至後來出了上門強搶的事情。

也是栾子辰一行命裏注定,出門吃頓飯都能撞見這一幕,然後夏歡就遭了劫數。至于夏歡和栾子辰如何解了困,還是要感謝後頭趕到的小滿。

作為夏歡的小跟班,除了行動迅速随叫随到溜須拍馬堪稱谄媚之外,小滿手腳上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所以小滿在見到自家爺暈倒之後,當即就踢了一記無影腳。

然後那個狗蛋子就斷了兩根肋骨。

至于見了這一幕的那些個莊稼人則是立馬目瞪口呆做吃驚狀,便就是趴在地上哭着正歡的小孩都不敢出聲了,足以見小滿的殺傷力。後來的後來,趙典又帶着衙役過去收押了那些人,這件事也就算是有了個了結。

而現在的夏歡則是坐在院子裏頭發呆。

人呢?人呢!

小滿小滿不在,小骨頭小骨頭不在,趙典趙典不在,這些人都去哪裏啦?

嗯,當然了,院子裏頭還是有別人的。

“孫大爺,他們人都去哪啦?”

孫老頭停了手裏頭的活計,轉過頭來就看向夏歡,

“小滿和小骨頭去哪裏,老頭子還真不曉得,不過趙縣丞去了哪裏,老頭子卻是知道!”

夏歡來了興趣,

“他去哪兒啦?”

孫老頭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也跟着夏歡坐到臺階上,

“這後日不就是清明了嗎?趙縣丞去預備東西了。”

“對啊,趙縣丞的雙親都不在了是吧?”

孫老頭擺了擺手,

“不是。”

夏歡一愣,

“嗯?”

“趙縣丞本來就是個孤兒,父母雙親早就沒影了,只是後來在街上遇到個跟他一般無父無母的孩子,然後兩個人就這麽一起結伴着生活,這才算的上是趙縣丞的親人!這趙縣丞啊,腦子靈光,就是在教書先生家門口待了待,就識了幾個字。他那個弟弟啊,腦子就沒那麽好了,但是人十分的憨厚,又有一身力氣,所以倒是這個弟弟維持着家裏的生計。”

夏歡這下可明白了,

“他那弟弟死了?”

“那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是造的什麽孽,那年死了好多人!這裏頭就有趙縣丞的弟弟!趙縣丞一聽說此事,殿試都沒有參加就回來了!要不趙縣丞現在肯定在京城裏頭當大官呢!”

“那年?三年前?”

孫老頭眼睛一睜,

“小歡怎麽知道?”

夏歡斂眸笑了笑,

“趙縣丞跟栾大人是同年的進士。”

然後也不知道夏歡想到了什麽事,眼睛擡起來就給孫老頭拋了個媚眼,

“趁着趙典不在,我去他院子裏頭看看!”

然後不等孫老頭反應過來,人就去了西廂。

西廂裏頭整日乒呤乓啷地響個不停,也不知道趙縣丞在裏頭都搞什麽鬼,所以夏歡早就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今個兒趙典不在,正是大好時機。

然後夏歡邁着大步就進去了。

然後一大堆粗細刨子和木頭餘料就進了夏歡的眼。

那個臭不要臉的竟然在做木工活?

夏歡挑了挑眉,用腳把旁邊那些碎木頭踢了踢後,人就進了院子,擡眼一看,就看見裏頭各式各樣的木凳木椅木桌子,倒是精巧。

而最顯眼的,還是院子中間的那張石桌。

以及桌子上那個雕花錦盒。

那緊緊關閉着的盒子,不就是在引誘人去打開嗎?所以夏歡小跑着就過去了,一臉奸詐地就要去打開,結果被後頭傳來的一句聲音弄了個透心涼。

“小歡這是想看什麽啊?”

夏歡腰背一挺,小臉一擡,這就十分傲慢地回過頭來,

“我什麽都沒有看!”

然後趙典就輕笑一聲。

只是夏歡看着趙典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樣子,心裏一點一點開始變得不踏實。

#話說這貨沒有暴力傾向吧?小滿你在哪裏啊,爺需要你啊!#

然後事實證明,趙典是個文明人。

趙典用手一按,就把夏歡按在了石凳上,

“這世上誰能沒有秘密呢?便就是小歡你,也有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吧?”

夏歡擡眼看向趙典,

“趙縣丞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典用眼睛瞟了瞟夏歡的左手腕,

“比如小歡左手腕處的傷痕。不才偶爾在一古書上看過,這等傷口……”

“趙縣丞!”

夏歡突然擡高了聲音,

“有些事,不必知道得太清楚。”

趙典再笑,

“不錯。”

說罷,就伸手打開了石桌上的錦盒,

“的确不能知道的太清楚,所以小歡該好好藏着才是。”

趙典的手一打開盒子,夏歡便就看清了裏頭的東西。

是一堆拇指大小的木頭珠子。

趙典打開盒子後也沒有耽擱,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根線來,就一顆一顆穿起了珠子。

不過不少,恰是九顆。

然後趙典手下不停,就把這串珠子帶在了夏歡的左手腕處,

“如此,便就可以藏的住了。”

夏歡擡起手腕在眼前看了看。

果然,手腕處的痕跡沒了蹤影。

“怎麽打得是活結?”

“因為只要你一抽線頭,這珠子便就散了,然後便可一顆一顆落在你眼前。等你後來的後來明白了,又可以把它們一顆一顆的穿起來。”

“然後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親親了~小虧羞羞臉~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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