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雅城四雅(七)

今夜恰是滿月,只是烏雲遍布不見明輝。而在枝葉簌簌之中似又能看到一處人影,這人走走停停,左張右望,沿着牆根就入了內院。

也是機緣巧合,今日的院門竟是沒落了鎖。

這人見到院門沒鎖,心裏也是詫異,只是不知這人心裏下了什麽狠心,這就擡腳而入。甚而腳下都幹脆利落了許多,一路小跑着就到了正房窗前,一點兒都沒有了剛才的猶疑姿态。

剛到了窗前跟前,這人就貓着身子在窗戶紙上戳了個洞,然後就往裏頭瞧了一瞧。見着裏頭的人沒了動靜,這才使勁兒将那窗戶推了一推,然後在窗戶沿邊就推出來一條縫。

這窗戶竟也沒關嚴實。

這人見此,心裏頭大概也樂開了花,将窗子往深的推了推,這就一翻身進了房內。也虧的這人身量嬌小,進來也沒發出什麽大的身響。這人将窗子放下之後,一切就又回歸了沉寂,然後一切便就跟從沒發生過一樣。這人一進了屋內,這就回過頭來看向暖閣,然後在隐隐約約之中,就看見了個躺在床上的人形。

幸而那人沒有醒來。

這個翻窗而入的人見此,心裏也大呼一口濁氣,輕手輕腳走到屋子中間後,就在一處木櫃子前頭站定。

恰是栾子辰今日安置木盒的地方。

然後這人的動作就有了些許停滞。

不過這停滞轉瞬即逝,須臾之間,這人就從袖袋裏拿出根鐵絲,往鎖頭裏頭一捅,這就左右搖動起來。

金屬相撞之聲叮叮咛咛,在這靜谧的夜裏更是變得愈發清晰。這人聽到這聲響也是冷汗涔涔,恐慌萬分,手下哆哆嗦嗦把持不穩,聲音忽高忽低潰不成軍。

可偏偏這時在鎖頭那裏,竟是傳來“啪”得一聲。

這鎖竟是開了!

這人見此,當即大喜,把鎖頭從櫃子的銅環裏抽出來,這就慌慌張張地去打開櫃門。只是外頭不見月輝,內裏便也就昏暗不明,故而這人打開櫃門之後,也只能隐隐約約看清個輪廓,至于裏頭究竟放着什麽東西,這可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他也只能伸出雙手摸索着來。

然後就在裏頭摸到一個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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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小心翼翼地将盒子從櫃子裏頭拿出來,緩緩打開之後,就轉身拿着盒子對着窗戶,想借着外頭的一點光線看清裏頭的東西。可當他打開的時候才發現裏頭空無一物。

恰在此時,屋子裏頭突然點起了一盞燈!

昏黃的燈光自房內的方桌而來,那人心裏一驚,這就将手裏頭的盒子扔到了地上。

“啪”的一聲,就摔成了兩半。

然後在場的兩人就看清了盒子裏頭的模樣,只是裏頭什麽都沒有。

竟是個空盒子。

“文竹小哥半夜來我的屋子是想找什麽東西嗎?”栾子辰坐在桌前,手裏還拿着未放下的火褶子,可一雙眼睛卻是看向了文竹。

而被點到名的文竹卻是慌張了起來。

他本就不是做慣此等偷雞摸狗之事的人,私闖人家這也是頭一回,這麽一抓住,當下就沒了主意。

可況栾子辰的神色還隐在浮動的燈光後頭。一派的晦暗不明,一派的不見喜怒,竟讓文竹的心裏升起了三分恐懼。只是如今的情形,不是他文竹不答,就能蒙混過去的。

栾子辰見文竹不回答,這就輕笑一聲,

“文竹你也不必瞞我,那個你找出來的盒子還扔在地上呢。只是一個空盒子如何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想來你找的,應該是我手裏頭的這個罷。”栾子辰一邊說着,一邊從桌子上拿過來一個盒子。

文竹一看,上等的檀木雕花小盒,正是陸文傑給的那一個。然後文竹就有點蠢蠢欲動了。

栾子辰再笑,

“文竹你先別激動,讓我先來猜一猜可好?”

栾子辰将眼神移到手邊的小盒上,右手手指就開始在上頭來回摩挲,

“陸文傑陸大官人真的是個絕頂聰明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兇手,可他偏偏藏着掖着不明言,只露出個邊角去讓我猜,當真是可惡至極。”

“不是!我不是!你,你……你說什麽,我根本不懂!我只是來這裏,來這裏,偷東西!”

栾子辰聽了,這便就停了手裏的動作,眼神也從盒子那裏轉移到了文竹身上,

“陸家下人那麽多,為什麽不是別人送我們回來而是你送我們回來?你真的以為,你能這麽輕易地進了縣衙,還能在晚上暢通無阻地來到這裏?這一切,當真只是巧合?”栾子辰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木盒,眼神卻是含着無邊的笑意,

“何況還有這盒子裏的東西。”

那文竹聽到這裏,臉色立馬就變得煞白一片,可偏偏這個時候,又從栾子辰從嘴裏說道,

“他陸文傑将你送到這裏就是方便我抓的。”

文竹聞此,當下就腿腳一軟,然後就癱坐到地上。

可栾子辰卻沒有停下,

“你從小與程小婵一起長大,與她的關系自是不一般,所以她與陸文傑的種種,你大抵也是知道的。也正是因為這樣,你才知道如何才能騙到陸文傑。所以你在他屋子裏假扮程小婵,将他騙到樹林,讓他跌到你提前設計好的深坑,文竹,你說,是也不是!”

栾子辰的話步步緊逼,直把事實真相一點一點地剖析在文竹眼前,就是文竹再想抵賴亦是不能。

“其實,你也早就發現了吧?那天你說我骨架小,也是在試探我,對不對?”

文竹的責問裏頭已經帶上了哭腔,眼睛更是紅紅地帶上了水霧,可偏偏骨子裏還是滿滿的倔強。

栾子辰點了點頭,

“不錯。當日小娟說你進陸家做活的時候,我便有了疑惑,試問誰能對身邊人的死無動于衷呢?可況你與程小婵有一起長大的情誼。”

“是!我進陸家就是為了找到他殺小婵的證據,可我已經在陸家待了這麽久了,卻還是沒能發現一點證據!可偏偏一個月前,他陸家遭了報應!院子裏死了那麽多家禽,甚而他爺爺都發了瘋!這不是天譴是什麽?”

“所以你就想要替天行道,想要殺死陸文傑來替程小婵報仇?可你有沒有想過,程小婵可能不是陸文傑殺的呢!”

栾子辰說這話的時候已經站起了身,雙手撐在桌子上便就诘問起了文竹,可文竹卻是比栾子辰更激動,

“不!一定是他陸文傑殺的!這是我親眼所見,怎麽可能有錯!”

文竹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臉上早已是淚痕斑斑,

“我知道小婵喜歡那個姓陸的,我也從來沒想過小婵會跟我在一起,可我就是想要跟在她後頭保護她,守候她!那天她離開家去陸府的時候,我便同往常一樣,在她後頭跟着。她進了陸府,我便就在府門外頭侯着,等她回來,可這一次,卻比往常的要久得多。”

“我心裏,就隐隐有了種不好的預感。就在我想要進陸府看看的時候,程大叔和幾位叔伯竟然也從外頭來了。那天雨下得很大,可我還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們的神色!是害怕!果不其然,等到他們又從陸府出來的時候,手裏頭,竟是還扛着一個席子!”

文竹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早已變得嚴肅無比,聲音中的顫音也漸漸消失不見,甚而腳下的步子都穩了許多,

“其實到了這裏我就知道,有大事發生了。可我心裏還是隐隐抱着點期望,我在後頭瞧瞧地跟着他們,這便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山上!他們挖土作坑,絲毫不理會旁邊那個席子。冰冰涼涼的雨水打在那個席子身上,就把那個席子給沖開了,然後我就看見了裏頭的人。”

“正是小婵。正是,已經死掉的小婵!”

栾子辰聽到這裏,心裏也是詫異萬分,依着文竹親眼所見,這程小婵定是死在陸府無疑,只是這程大叔居然見到自己女兒死了也不報案,甚而還要替,兇手,隐瞞?

所以栾子辰這就問了,

“若是這程小婵真的是陸文傑殺的,程大叔怎麽可能會任由陸文傑逍遙法外?”

然後文竹就仰天大笑起來,

“還能因為什麽?因為他陸大官人有權有勢呗!別說程大叔一家,就是整個李壩的生計都在在陸家手裏,就是程大叔想報官,也得考慮考慮全村人的活路吧!”

可栾子辰還是覺得怪異。

不對不對!他陸文傑坦坦蕩蕩聰明絕頂,怎麽可能會殺人?何況他話裏有話處處提點,總不像那個會隐瞞的人啊!

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故布疑陣吧?

然後就在栾子辰這廂思索的時候,卻有一雙手直往他的脖頸而來,

“栾大人,對不起!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

不知不覺之中,文竹早已經走到了栾子辰身側,甚而還将雙手牢牢地掐在栾子辰的脖頸處!栾子辰一時失察,竟被文竹給挾制住了!

就在此時,一記手刀自文竹身後落下。

然後文竹就緩緩落在了地上。

“栾大人,你沒事吧?”

栾子辰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你還別說,這文竹的手勁兒可真夠大的,

“謝謝你,小滿。若不是你,我怕是真的要見閻王了。”

小滿聽了這話卻是不好意思起來,

“栾大人,您快別這麽說,這都是我的錯!我聽見他那麽說,以為他要束手就擒了,卻不料他狗急跳牆,竟是想殺了大人!若是我一直保持警惕,大人就不必受這個傷啦!”

栾子辰聞言,略略笑笑,可還不待對小滿說些什麽,門外頭卻又跑進來一個人,

“栾大人栾大人栾大人,你,沒事吧?”

來人正是夏歡。

當時夏歡發現事情有所不對,這便就要呼喚小滿去找栾子辰,卻不料小滿不在屋內,滿世界都找不到,夏歡沒了辦法,只好自己先來看看,卻不料一進來就看見文竹倒在地上的情形。

莫不成是發生了什麽事?

所以夏歡這就抱住栾子辰問東問西了。

只是栾子辰還是一派的無喜無憂,看得夏歡有點害怕。

好像這人,不要他了。

“我沒事,你且回去休息吧。”

夏歡勉強露出個笑容,

“你趕我走,不就是因為今天這個事嗎?現在事情了結了,我不就可以回來住了嗎?”

“這只是其中一個理由,不是全部。下午的時候,我以為我說的夠明白了。”

“我說過了,我不是斷袖。”

然後夏歡心裏就雷霆巨響。

只是不等夏歡反應過來,門外侯着的衙役就進來把文竹的身子擡走了,這麽一打斷,夏歡才有了知覺。

然後就聽到栾子辰接着說道,

“小滿,你幫我将你家主子送回去。”

然後夏歡就真的被小滿帶走了。

而留在屋裏的栾子辰也是神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麽。然後過了半晌之後,栾子辰就打開了那個桌上的木盒,裏頭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五個大字,

什麽都沒有。

是啊,什麽都沒有。文竹那天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麽東西,今天的一切,不過是個局罷了,不過是騙了騙文竹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一章的主題是。

咳咳。

栾大人暴露直男引力,夏王爺生氣離家出走。

(嘤嘤嘤。蠢虧是不是暴露什麽啦(=θωθ=)我什麽都沒有說!)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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