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紫
陸酽情到家換了拖鞋,在廊檐下鋪上涼席,拿出竹桌,在院子裏吃飯。
黃昏時天氣涼爽,喝一口冰涼的氣泡水,看看院外的夕陽,說不出的惬意。
陸酽情嘗了一口牛肉:“咦?”
聶疏照給涼菜擺盤:“怎麽了?”
“你的手藝好好鴨!”
聶疏照抿抿唇,接過陸酽情遞過來的飯,嘗了一口她提回來的涼菜。
老街裏賣的吃食,都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茶足飯飽,陸酽情主動去洗碗,回來的時候,聶疏照已經把桌子收拾好了。
陸酽情從裏面拖了一個竹枕頭,懶洋洋的靠在上面消食。
聶疏照正襟危坐,雙手端端正正放在膝蓋上。
“西院有三間房,我都收拾過了,住中間那間就可以。”
陸酽情點頭:“昂。随你喜歡,你想住哪間都可以。”
聶疏照又問:“那房租?”
陸酽情昂起半邊腦袋:“你覺得多少合适?”
聶疏照也不合适,來的時候倒是在社區布告看過別人的價格,就照着說了一個。
陸酽情沒異議:“行。”
聶疏照的耳朵又慢慢紅了:“我一個月一個月的付,行嗎?”
押一付三的話,他暫時沒那麽多錢。
“行啊?随你。”
聶疏照點點頭:“謝謝。”
陸酽情突然坐了起來。
她和聶疏照認識,從再次見面到現在,眼裏只關注這個人本身,剛才猛然發覺,聶疏照身上沒有光。
她見過許多人,頭上都有綠色靈光,有的青碧欲流,有的淺淡近無。
可是聶疏照頭上沒有任何靈光,一點點都沒有。
這時候,聶疏照也在看她。
他不怎麽直視陸酽情,即使重逢,也只在意這個人本身。
所以,他猛然發覺,陸酽情眉心一點玄光時,同樣愣住了。
兩個人視線交錯,看着彼此(頭頂/眉心),陷入詭異沉默。
片刻,聶疏照先臉紅了,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是這道疤不好看嗎?”
“啊?”陸酽情湊近,盯着他臉看了好一會,才發現眉毛旁邊有一道細小的疤痕。
她連忙否認:“沒,好看的。”
陸酽情摸摸下巴:“我睡了。”
聶疏照心不在焉:“嗯,睡覺覺。”
氣氛突然凝滞,陸酽情詭異的打量他,随後溜了。
聶疏照懊惱的捶了一下額頭,在床上翻來覆去,開小號登上天師APP。
沉疴:被妖氣污染之後,有可能變娘嗎?
粉紅豬:怎麽個娘法?具體表現呢?
沉疴:……吃包包,睡覺覺,這些。
粉紅豬:世上竟然還有這麽惡毒的妖氣?活生生把猛男變成了粉紅猛男?(倒吸一口冷氣·jpg)
粉紅豬:親,這邊建議您原地找個猛男吸一口陽氣,中和一下呢。
沉疴:……
……………………
回到房間,陸酽情揭開紙巾盒,喬治還在呼呼大睡。
她拿出手機,戳了一下朱湛。
陸酽情:為什麽有的男孩子健健康康,清朗帥氣,頭頂卻看不到靈光生氣?
朱湛逐字逐句的讀了好幾遍,覺得特別暈乎。
每個字都認識,怎麽組合起來,卻看不懂?重點是什麽?是這個男孩子清朗帥氣?
朱湛:什麽靈光生氣?
陸酽情:每個人頭頂都有生氣,綠色靈光,你頭上也有,形狀像綠帽子,活力充沛。
朱湛本來還迷迷糊糊,意識到她說的是什麽,從床上跳了下來。
朱湛:你能看見綠元?
陸酽情:?
朱湛倒吸一口冷氣:這是天生靈眼?
而且,大神明明天賦超強,這麽厲害,有時候卻像小學雞一樣?
朱湛:大神,你說的沒有綠元的人是誰?
陸酽情已經不理會他了,撸到羊毛,自己去論壇搜索“綠元”。
人本身所帶的生氣靈光,就稱為綠元,但這種靈光只存在傳說之中,因為現在已經幾乎沒人能看見靈光了。
感情自己現在還是個稀有物種?
陸酽情:別說出去,我會揍你的。
朱湛:ok。膜拜大神·jpg
陸酽情:請你吃大餐。摸摸狗頭·jpg
陸酽情在論壇閑逛,發現符文板塊,點進去只能打開兩個教程。一個是朱湛上次用的護身符,另一個是吉利符。
她本來是随便看看,看清視頻裏的手指就坐了起來。
這手指修長白淨,下筆如行雲,隔着屏幕,仙氣欲流。陸酽情跟着走了一遍,手指癢癢,趴在床上跟着畫了一張吉利符。
筆畫走完,紙上金光一點,游走而散。
看起來就大吉大利。
陸酽情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畫好了,再次戳朱湛。
陸酽情:朱湛,符畫完以後,只有一點金光,是不是失敗了?
朱湛本來就要睡着了,被她吵醒,一看見這句話,立刻睡意全無。
朱湛:……
朱湛:你會畫符?你昨天還連護身符都不認識啊?
朱湛:大神,你不用這麽凡吧???!!!金光一閃,就是成符了。
陸酽情:我剛學的,就是不知道畫好了沒有。
朱湛:……大神,已經十二點了,別這麽卷啊!
大可不必啊!
陸酽情:你怎麽不畫啊?是不喜歡嗎?
朱湛倒吸一口冷氣,下定決心,今晚手機關機,無論如何都不理她了。
……………………
羅玉很快出院,喬同請假回來探望,被警方當着老街街坊的面,給帶走了。
李大爺不明情況,得知是羅玉報警,上前勸說,羅玉冷靜說道:“我懷疑紫英,是被他打死的。”
李大爺也不好再說什麽:“等警察調查結果吧。但是你這麽一鬧,就算查出來沒有什麽,喬老師心裏也會有芥蒂。以後你老了,不能動了,還要指望喬老師養老呢。”
羅玉不為所動。
羅喬英趕回來,攔着羅玉讓她撤訴:“我媽沒了,現在只剩一個爸了,你非要害我成了孤兒,你才高興嗎?”
羅喬英人高馬大,李大爺怕他動手,拉扯了一下,被他甩開。
羅玉心累,反問:“你覺得,你爸真的殺人了嗎?”
羅喬英一愣:“不可能!”
“那不就行了?他沒做過,我也害不到他。”
羅喬英梗着脖子:“可你這麽做,對他名聲也不好。”
羅玉擺擺手:“不會,他這些年的孝順和氣,街坊都看在眼裏,人家都在背後罵我,是個作精老太婆,同情你爸的很。所以,他要沒做過,我害不到他。你急吼吼的找我幹什麽?”
羅喬英語塞:“我……”
羅玉定定神:“反過來,他要是真的做過呢?喬英,紫英也是你的親妹妹,你們是雙胞胎,心血相連。”
羅喬英脫口而出:“可她已經死了,幹嘛還要搭上活人的日子?”
早在報警之前,羅玉就已經想通了。
孫子不孫子,姓羅不姓羅,她看開了。
羅玉問:“你這意思,就算你爸虎毒食子,害死你妹妹,你也還是要我撤訴,還是要跟你爸過活?”
羅喬英沒吭聲。
羅玉懂了:“行了,你不是一直要改姓嗎?你去改吧,以後你也不是我孫子。”
羅喬英氣呼呼的喊:“難道你真的要和我們恩斷義絕,寧肯守着一個死孩子過日子?”
羅玉轉身離開,羅喬英火上心頭,掄起手上的禮盒。
陸酽情本來在門旁,看這小子還敢動手,她過來就踹了一腳。
羅喬英根本就沒來得及打人,手臂被聶疏照捏住,疼的鑽心。
陸酽情有人撐腰,又踹了好幾腳。
“哼,你還想對自己親奶奶動手?不怕天打雷劈啊?”
羅喬英委屈死了:“我動手了嗎?你們一個攔我,一個踹我,我根本沒動。”
聶疏照用力一鉗,甩開羅喬英:“滾。”
羅喬英疼的抹了一把鼻涕,恨恨離開。
十餘年前的案子,羅奶奶沒有證據,本來也沒打算真能把喬同怎麽樣,不料她鐵了心和喬同父子斷絕關系後,有人暗中提供了新的證據。
證據是一段模糊的視頻,但可以分辨出來,一個青年男子提着幼童扔下樓。
以視頻為突破點,喬同扛不住,很快就招了。
後續又從喬同住所搜出亞硝酸鹽和注射器,他再次承認,曾經往過期燕窩中注射亞硝酸鹽,想制造羅玉意外死亡的假象。
……………………
學校開課,陸酽情現在住的遠,起了大早,一開門就看見聶疏照早就起來了,還做了兩個三明治。
陸酽情摸了一個,急急忙忙去換鞋子:“謝謝小聶,我先走了。”
聶疏照冷不丁把她拉住。
陸酽情笑嘻嘻的:“舍不得我呀?”
聶疏照無奈:“等我。”
一夜之間,她眉心玄光強盛,幾乎到了耀眼的地步。
聶疏照也不知她是天生玄光,還是修習了天師法,又擔心貿然點破會吓到她,于是回房畫了一張隐符,找出了一個淡粉色的錢包。
這是那年陸酽情考上大學,他準備的升學禮物。
原來,還有能送出去的機會。
“小陸,帶上這個,好好用它。”最好随身攜帶。
陸酽情塞進包裏,連聲道謝。
隐符生效,玄光漸漸淡去。
聶疏照抿了抿唇:“早點回來。”
陸酽情的學校不近,老街旁邊就有一個站牌,從起點站到終點站,總算到了。
剛進教室,被一群女孩圍着的張冰就過來了:“陸酽情,你總算來了,小組作業的資料呢?”
陸酽情:“蛤?”
作業在報廢的車裏,她忙着開店養娃,完全忘記了。
陸酽情撓撓頭:“其實,我前幾天出了車禍,作業在那輛車裏,車已經報廢了,作業當然也忘記了。”
張冰雙手抱胸,上下打量她:“車禍?嚴重嗎?我看你毫發無傷,不像出了車禍的樣子。”
陸酽情一挑眉:“我命大呗,車都報廢了,我也吓到了,所以才忘記重新打印……”
張冰柳眉一挑,聲音拔高:“陸酽情,你态度端正一點。小組作業不是你一個人的,你交不上作業,大家的考評都要受影響。”
陸酽情怪不好意思:“對不起,我現在立刻補上,二十分鐘後交給你行嗎“?”
她道歉态度良好,沒想到張冰立刻氣的眼淚打轉。
“二十分鐘?你完不成怎麽辦?就算你忘記了,也用不着說什麽自己出了車禍這樣的謊話吧?”
言外之意,陸酽情根本忘記了小組作業,現在還想拖延時間。
陸酽情無奈攤手:“你要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
張冰:?這什麽渣男發言?
張冰真的哭了。
閨蜜徐瑩摟着張冰,連忙聲援:“這次考核特別重要,你知不知道張冰有多努力?”
陸酽情耐着性子解釋:“我也很努力,我已經保存在雲盤裏,重新打印就可以。”
張冰抽抽噎噎:“那你說什麽車禍?好像我故意為難你一樣,而且,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
圍觀的同學越來越多,盛彤姍姍來遲,擠了進來。
“冰冰,你怎麽哭了?陸酽情,你又欺負冰冰了?”
陸酽情:“讓開,我去打印。”
沒想到,張冰不依不饒拉住她:“你別走!你知不知道我們小組其他成員有多辛苦,你要是亂寫一通,影響我們的考核怎麽辦?”
陸酽情覺得她莫名其妙:“我說我寫了,早就完成了,你聽不懂人話嗎?”
盛彤連忙把小女友護在身後:“陸酽情,你幹什麽兇冰冰?”
陸酽情擡起手理劉海,盛彤突然吓的抱住頭。
陸酽情提着拳頭:“盛彤,你什麽意思?難道我很喜歡打人嗎?”
盛彤身子後仰,生怕陸酽情突然動手,看起來就慫巴巴的:“你不是嗎?我就是被你打大的。你還捏着拳頭問我?”
陸酽情:“你欠揍。”
陸酽情和張冰拉扯這麽半天,宛如菜雞互啄,覺得智商都被拉低,匆匆忙忙找了一家店打印。
另一邊,盛彤把小女友帶走,輕聲細語哄了半天,才哄的張冰破泣為笑。
張冰臉上還挂着淚珠,拽着盛彤的袖子:“盛彤,你和陸酽情從小就特別要好嗎?”
她很沒有安全感,得知陸酽情初中三年都住在盛彤家裏,和他一起上下學,格外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