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合心鏡

進去之前,陸酽情鄭重其事的再次交代:“無論如何,要聽我號令,再動手。”

那個美甲那麽好看,她要先做完,再抓人。

美甲師鄭蘭璧一身旗袍,披肩長發,耳邊點綴着一枚鑽石發夾,氣質溫婉,笑意盈盈。尤其是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讓她平添幾分妩媚。

“陸酽情?小姑娘,你特別守約。”

言笑晏晏,明淨清澈。

這樣的女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一見就能生出無限好感。

陸酽情癡迷的看着美麗大姐姐。

大姐姐不僅打扮古典,言談舉止也有一種古典美人的唯美氣質。

蘭璧淺淺一笑:“怎麽一直看着我?可是我有何不雅之處?”

陸酽情迷妹憨笑:“姐姐太好看了!姐姐,你有沒有對象鴨?性別不要卡那麽死,姐姐我也可以的!”

蘭璧給她倒了一杯茶:“你們這些小姑娘,甜言蜜語,真會哄人。”

她垂眸淺笑,宛如古畫上的簪花仕女:“酽情?乃是濃情之意,令尊令慈一定伉俪情深,十分恩愛。”

陸酽情搖搖頭:“倒也不是。我有記憶開始,母親便悶悶不樂,父親很少歸家。後來,媽媽懷了弟弟,爸爸情人不斷,母親難産,一屍兩命,他也沒有落淚。”

“一直到現在,他還認為我克父克母克親,與我斷絕關系,不許我回家。”

蘭璧放下茶盞,盞中水紋波動:“竟然還有這種事!”

她很生氣。

她一生氣,眉心就有一絲妖氣,緩緩溢出。

蘭璧食指點在自己眉心,想将妖氣隐藏起來。但她顯然非常易怒,妖氣散的更多了,她以食指畫圓,點在心口,終于把妖氣藏起來了。

她不太謹慎,因為在她眼中,陸酽情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女孩,什麽也看不見。

陸酽情像看把戲一樣,靜靜的看着她表演。

“世上竟然還有這種糊塗的父親。”

“濃情……也許,媽媽和他相戀時,的确有過濃情蜜意的時刻,只不過後來沒有了。”

“小姑娘,你一定很委屈吧?你的心願是什麽呢?”

想再見媽媽一面。

她不是怨怼薄情的父親,也不責怪他衆多的情人們,甚至對妄批自己命格的假天師都無感,但她只想再見見母親。

即使明知道,再也見不到了,這個心願也一直淺薄的埋在心中。

她差點脫口而出。

這鬼妖有兩下子。

陸酽情頓了頓,沒有說謊:“我想再見媽媽一面。”

鄭蘭璧面前的鏡子裏,水波閃動,然後冒出一點金光。

鄭蘭璧明顯懵了。

她被這個明顯不可能實現的心願打的措手不及,有點不知所措。

鄭蘭璧:“昂?”

陸酽情認認真真的說:“我的心願,就是再見我媽媽一面啊。”

鏡子裏的水波閃爍的更歡了。

這還是個真情實感的夙願。

鄭蘭璧弱弱的問:“有沒有別的什麽願望?”

“中彩票?考研?考編?公務員?教師資格證?和校草談戀愛?和愛豆滾床單?”

她把女孩子們普遍的願望都過濾了一遍,陸酽情絲毫不為所動。

陸酽情疑惑不解:“那些事,努努力就能辦到了,也算願望?”

鄭蘭璧打算放棄這個獵物,開始一言不發的給她打磨指甲。

美人姐姐認真起來,更好看了。

陸酽情看到美人,心猿意馬,開始叭叭個沒完:“姐姐,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鄭蘭璧不說話。

“是沒有嗎?是不喜歡?還是他不喜歡你?”

鄭蘭璧手指一頓,放下锉刀,又拿起指甲油,最後又再次拿起锉刀。

鄭蘭璧:閉嘴吧,臭丫頭!

陸酽情繼續絮絮叨叨:“姐姐,你的初戀是什麽時候啊?你這麽好看,一定有很多人喜歡你吧?你喜歡的人,會不會吃醋啊?”

“你的初戀,他一定很好看吧?”

鄭蘭璧:“嗯。她很好看。不好看,我也不會喜歡她了。”

陸酽情:“那你們在一起了嗎?”

鄭蘭璧突然擡起頭來:“要是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陸酽情:“哦,姐姐喜歡女孩子啊。我要是喜歡女孩子,我願意的啊。不過我現在有個喜歡的男的。”

她自然而然的開口,沒有半點訝異。

鄭蘭璧驟然激動起來,周身妖氣回旋,不再壓抑。

“你真的覺得,我喜歡女子,也不算什麽稀奇?”

陸酽情撓撓頭:“姐姐這麽好看,我也喜歡姐姐啊。”

鄭蘭璧滿目委屈,差點哭起來:“對吧?她那麽好看,比男人好多了,誰會不喜歡?”

陸酽情東一句西一句和她聊天:“你喜歡她很久了?”

鄭蘭璧:“是啊。可久可久了。我生前就喜歡她……不是,我是說,我生孩子之前就喜歡她。”

陸酽情:“哦,這樣啊。我看姐姐不像嫁過人的。那她也嫁人了?”

鄭蘭璧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她定親了。不過,沒來得及成親,她就死了,那男的也死了。”

鄭蘭璧氣呼呼的:“那男的一看就是個短命相,還克妻,都是他!不守男德,勾三搭四,克死了我的雲雲。可恨,雲雲被他害死,臨死前還想着他。”

一直背負克親命格的陸酽情:“……倒也不用這麽義憤填膺吧?”

指甲很快做好,陸酽情在公衆號上好評、曬圖,一氣呵成。

金世語和朱湛同時起身,一左一右困住鄭蘭璧。

陸酽情:“姐姐,和我們走一趟吧。”

鄭蘭璧大為惱火,将東西一摔,起身就走。

陸酽情是第一次來天師總部,榕樹下到處都是下棋、打紙牌的閑散人等,和老街的中老年活動中心差不多。

其中有個年輕人,大概三十出頭,混在大爺們中間,穿着拖鞋,手拿蒲扇,看見陸酽情,驚訝的咦了一聲。

金世語笑眯眯的從後面現身:“葉叔。”

葉游問:“這小姑娘不錯啊,不是咱們本地的吧?哪來的啊?”

金世語笑笑,沒有出聲。

鄭蘭璧袅袅娜娜上前,在長椅上坐下:“有什麽話,說罷。好不幹脆,有話不直說,非要人家到這兒來。”

葉游把紙牌放下,帶幾人進了內院。

“最近那些小姑娘的命,都是你害的?”

鄭蘭璧吹吹指甲,毫不在意:“臭男人,你說我是害人的鬼妖,那只管除了我便是。啰嗦什麽?”

葉游擡起胳膊聞了聞:“我不臭啊。”

葉游目光一掃,從鄭蘭璧身上滑過,又落到陸酽情手中的美甲箱子上。

“咦,這個刀啊、剪子,都是用來做美甲的?好可怕哦。”

幾個人一起圍着箱子,把裏面零零碎碎的東西都翻找出來。

鄭蘭璧冷笑一聲,毫不在意。

朱湛看了半天,也找不到任何帶妖氣的東西:“她這具肉身是真的。她這種級別的鬼妖,平時蓄藏在肉身之中,除非找到本體,否則不可能逼她出來。”

“她不現身,就不能除掉她嗎?”

朱湛:“那是殺人。她俯身的人還有生氣,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陸酽情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身上明明妖氣濃厚,卻有一團閃閃發光的綠元。”

鄭蘭璧捏着帕子,嬌聲一笑:“只要你們幾個小毛孩,有本事找到我的本體,我必當束手就擒。”

陸酽情拿起一瓶平平常常的洗甲水。

金世語接過去,用符紙試了一下:“不是這個。”

陸酽情直覺就是這個,把洗甲水倒在桌上,自己去拿符紙。

符紙變成了紫色。

鄭蘭璧周身妖氣暴漲,化成利爪,向陸酽情襲來:“你是怎麽猜到的?”

金世語阻攔不及,手中的羅盤飛出。鄭蘭璧冷笑一聲,雙手已經抓住了陸酽情。

陸酽情大驚失色,覺得脖子冰涼涼的,哇哇大叫起來:

“涼,涼!好涼!”

朱湛:……

鄭蘭璧周身妖氣将陸酽情包圍,就要強行奪取她的生氣,不料還沒動手,妖氣一碰到陸酽情,就像遇見火團一樣,縮了回去。

“好啊,小丫頭,你倒是有本事。”

鄭蘭璧收了妖氣,指尖凝氣,竟然徒手畫了一道符。

金世語驅動羅盤和鄭蘭璧對抗,臉色大變:“糟了,是劍符!這個鬼妖怎麽會天師的手段?”

妖氣将陸酽情裹在正中,金世語根本攻不進去。葉游一門心思對付鄭蘭璧的本體——那一灘水,也收不回手去救人。

——他也不在意,鄭蘭璧害死的人太多了,若不趁這次收服,以後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而暫時的犧牲,當然值得。

金世語大為後悔:明知這鬼妖的目标是女孩,就不該讓陸酽情跟進來。

陸酽情下意識驅動玉符,劍光與劍光相撞,如同流星撞上螢火,螢火迅速泯滅。陸酽情被劍氣撞飛,摔倒在梧桐樹根下。

金世語搶上前救援,被鄭蘭璧困在空中,動彈不得。

喬治從褲兜裏探出腦袋,吸了一口妖氣,很快被劍光打回去,腦袋冒出金星。

劍光襲來,陸酽情靠坐在榕樹根下,最後把喬治藏在手心,絕望的閉上眼睛。

喬治微弱的掙紮了幾下,突然一口咬在陸酽情指尖,血珠漂浮,沁入書包裏的古劍之中。

古劍嗡鳴,與劍光相撞,劍鳴之聲宛如龍吟。

陸酽情被劍氣沖擊,整個人往後撞去,她連忙捂住腦袋,卻沒有預料到的疼痛。

聶疏照蹲下身,身前金色符文閃爍,把她牢牢護在懷中。

陸酽情茫茫然擡頭,下意識的抓住聶疏照的袖子。

古劍擋住劍光,又變成從前那副灰蒙蒙布滿鏽跡的模樣。聶疏照收回古劍,讓陸酽情握在手心防身,随後站在葉游身邊一同起符。

鄭蘭璧被古劍重創,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着聶疏照收了自己的本體——水紋合心鏡。

葉游及時收符,矛頭對準聶疏照:“鬼妖之子,你還敢來!”

陸酽情猛地起身,抓起鏽劍,不顧一切擋在聶疏照身前:“誰敢動他!”

葉游看見古劍,倒吸一口冷氣,目光冷峻,掃向朱湛。

朱湛縮了縮腦袋,躲到金世語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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