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再次碰面
袁婷去了洗手間,沈井原也跟了過去,飯桌上只剩下席崇華夫婦。
“今天是袁婷生日,”席崇華突然說:“也是商陸的生日。”
段冰剛夾到筷子間的丸子一不留神掉回了盤子裏,再無心夾起。
“你記錯啦,商陸是前天,她和袁婷生日差兩天,小袁婷四歲。”
“真想那孩子啊,是我席崇華對不起商志高,沒有替他好好照顧陸陸,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是活…你說現在找的話,還能找到她嗎?”
“去哪找去啊!世界這麽大,哪個人販子拐了孩子還不跑到山溝裏去?怎麽找?”段冰的口氣突然尖銳起來。
席崇華嘆了口氣,胸口壓抑萬分:“我對不起她,要是能找到那孩子,我寧願把我所有的財産補償給她…”
“老公,”段冰連忙打斷他,握住席崇華的手,善解人意道:“不能怪你,要怪就怪我,是我年輕疏忽,才弄丢了陸陸。”
席崇華見段冰淚眼朦胧傷心難忍,也就拍了拍她的手作罷。
省電視臺
商陸曾經無數次遙望過這座電視塔,看着它在霧霭沉沉的城市中穿透渾濁閃閃發光,像是呆望着孤獨的獨角獸。但卻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要帶着工作證到這裏工作。商陸動作生疏的将自己的臨時出入證出示給門口的武警,武警看看照片,再看看她,遂敬個禮,看着她走進電視臺。
《真相》是一檔紀實類節目,不用每天出去跑新聞,上頭派題下來,記者在規定的時期進行采訪,再将片子編出來就可以。實習的新人基本都是在校的大學生,每個人都有一個老員工帶着,作為一個沒有學歷、沒有記者證、又不會剪片的三無記者,商陸着實為自己汗顏,然而她聽說組裏有個學體育的也能升成組聘,頓時覺得其實自己還有希望。
在電視臺裏,組聘的待遇遠遠不同于臺聘,所以門坎相對較低。
商陸認識的第一個人是杜宛,因為按照組裏的規定,臺裏的正式員工都要挑選一個實習生來帶,杜宛就是商陸的師父。杜宛是個性格直爽的女人,她教了商陸很多東西,比如臺裏的咖啡廳裏什麽飲料最好喝,昊哥哪個時間段不在臺裏,附近最好吃的麻辣涮肚最夠味等等。
商陸的上司是一個大鼻子厚嘴唇的啤酒肚,大家都叫他昊哥,昊哥剛坐上制片人的位子,由于對待下屬苛刻經常惹人話柄,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昊哥對商陸還是很照顧的,商陸來的第一天就給她來了個歡迎會議。
然而這樣的會議商陸覺得還是少開為好,因為她這樣的高調出場顯然引發了同事們尤其是其它幾個實習生的非議。
詹紡钰是讨伐商陸聲調最高的那個。
臺裏的廁所全部禁止吸煙,但衆多的煙瘾者還是跋山涉水費盡心力的尋覓到了一個吸煙的絕好去處-----十樓天臺轉角的樓梯間。
這地方,聽上去就是一個絕好的吸煙處,也是一個絕好的八卦角。
詹紡钰吐了口眼圈推開同事小吳的色爪,神秘的和煙瘾男女們八卦道:“看見新來的那丫頭沒?我聽說啊…”
“怎麽了怎麽了?”小吳感興趣的往前湊了湊,便遭到了女同事們一致鄙夷。
“就對美女感興趣,瞧你那死相。”溫荃說道。
“喜歡美女怎麽了,”小吳嘟囔,“本來我還盤算着調組呢,沒想到上天就賜我一彩彈,快說快說,商陸怎麽了?”
“彩彈,我踩了你的…”詹紡钰惡狠狠的用腳尖比劃小吳下面。小吳吓得趕緊捂住命根子。
“我舅舅說,”詹紡钰指的是昊哥,“她是托關系進的臺裏。”
“很正常啊,”一個女同事道:“這年頭誰不靠關系!你不也找人進的嗎?”
“起碼我是搞傳媒學播音的啊,溫荃學編導,你們也都是學這個的,她呢?我舅舅說,她連初中都沒畢業。”
“靠!”衆人做驚愕狀。
“完了完了,我們臺要黃啊,明兒我找人運電視塔去,臨走我也得把這寶貝偷走!”一個同事感嘆。
“也沒什麽奇怪的,她也就是一實習生,一個月分那麽點績效,我們臺的實習生還不是說進就進?等到她哪天真用小學學歷生成臺聘,我們再‘靠’也不遲啊。”一個男的在角落彈彈煙灰,說道。
詹紡钰瞪了他一眼,将話題引向了別處。
這個周末恰逢母親節,商場裏到處都在舉辦活動,每個中年婦女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氣,被女兒挎着,不斷進出商店血拼。
段冰手裏捧着剛收到的康乃馨,走在窗明幾淨的商場裏,保養尚好的面容隐藏着欣慰的笑容,袁婷乖巧的挽着她的手臂,身旁跟着最讨厭逛商場的沈井原。
然而段冰對于袁婷的意義,大于母親,她每年都非常重視母親節,并且如果沈井原陪着的話段冰會更高興,所以沈井原情願抽出時間來陪着。
袁婷給段冰挑了一個漂亮的名牌包和一條圍巾,剛接過來票子沈井原便抽了過來,拿去樓上刷卡。袁婷雖然不想讓他花錢,但也清楚和沈井原客氣是沒用的,于是盤算着他生日的時候送他相同價值的禮物。
段冰趁沈井原上樓的光景,又開始喋喋不休的表達對沈井原的鐘愛了,袁婷無奈,只好打斷她:“姨媽,你最近催我倆催的越來越緊了,你再這樣,我可不帶沈井原來了。”
“瞳瞳啊,不是姨媽唠叨,像井原這樣的男人那可是搶手的很,像你這樣的烏龜速度,我哪能不急?”
“我用了五年的時間,從心理醫生轉化到朋友的角色,您知道有多麽難麽?他現在對我說的話基本上都會答應,今天他本來要和贊助商去打高爾夫,但聽說您要過母親節都推掉了…”
“這恰恰證明他在乎你啊傻孩子!不然一個男人為什麽要浪費這麽多時間在你身上呢?你還有什麽不确定的?”
“話是這麽說,可是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
“搞不懂你們這些心理醫生是怎麽回事,對待感情總是畏首畏尾的,實在不行…”
“姨媽!”袁婷急了,趕緊轉移話題:“今天商場的東西都打三折,是要倒閉了麽?”
“倒閉?我前幾天還買了戚氏的股,怎麽可能倒閉,昨天和人打麻将聽說戚氏老太太七十大壽,才搞些活動。”
“哦,是這樣,”袁婷其實根本沒聽,假裝點點頭,見遠處沈井原回來的身影,馬上小聲跟姨媽說:“井原回來了,不要亂說話哦姨媽,否則我就帶井原去相親!”
段冰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閉上了嘴。
由于要做一期關于母親節的特殊節目,所以此刻商陸和杜宛正在商場的大廳裏忙活着舞臺的搭建,弄了一上午總算是完成任務,杜宛做在臺後面的音箱上罵娘,怒斥昊哥是個大面瓜,弄這麽個破臺子根本沒什麽用處。
商陸在她身旁坐下,遞給她一杯水。杜宛将頭蹭在商陸肩膀上做撒嬌狀:“商陸同學,你是我的貼心小棉襖。”
商陸笑:“你又不是我媽!”
“我要是你媽就好了,不至于單身到現在,說真的,喂,你媽肯定長得特漂亮吧?”
商陸被她這麽一問,便努力回想,似乎還真的記不太清媽媽長什麽樣了。印象中母親楊愛梅瘦瘦的,身體很柔軟,她會教她跳舞,商陸也會跟着跳,後來商陸成了全市幼兒拉丁舞比賽的冠軍,那時候媽媽總是溫柔而驕傲的看着自己。還有剛剛下班爸爸,會趁她不注意一下子将她舉到空中,吓得她小腿直撲騰。
那時的她簡直像個公主,住在充滿寵愛和舞蹈的城堡裏。
直到父親被人捅死,母親瘋笑着被人拖走,幸福之弦戛然而止。
杜宛用手肘撞了撞她:“問你話呢妞!”
“哦,你說什麽?”
“算了,聽三不聽四的,你的小魂魄是不是被那邊那個帥哥勾去了?”
杜宛揚了揚下巴,指向不遠處的一個男子。
商陸不經意的看過去,卻在看清楚來人之後,瞬間石化。
“好帥啊…我似乎在哪裏見過他…”杜宛拄着下巴泛起花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