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原來，是他。原來，竟然是他！

淩諾知道，若此時秦浩廷沒有站在她面前，她怕是早已苦笑出聲了。秦浩廷，果然還是當年的秦

浩廷，總是能夠讓她一個人扮演着跳梁小醜的角色，而他自己則站在一邊若無其事的看着她的笑話。

就像昨夜，就像……二十年前。

鼻青臉腫的他站在她面前，她心疼的揮着六歲小小的手臂，大吼一聲：“秦浩廷，以後我來保護你。”

而他呢？冷眼旁觀，不屑一顧。然後在滿臉認真的她面前嗤笑一聲：“就憑你？”

是啊，就憑她怎麽可能保護的了他呢？他不信，二十年前不信，十年前也不信。而今……再也沒有讓他相信的機會了。因為，她再也不會傻乎乎的跑到他面前說會一輩子保護他。

心裏泛起的苦澀終于讓淩諾明白了那句話——往事果然不堪回首。心裏雖然想了這麽多，但臉上的神色卻絲毫沒有改變過。

他是陌生人，只能是陌生人。

“好，稍等！”她回答，然後一手拉過那邊幾乎要貼到秦浩廷身上的店主，走到一邊。

很顯然，被打擾了看帥哥店主很是不悅，剛剛還翹着的唇角立刻耷拉下來：“做什麽？”沒看到她正在“忙着”飽眼福嗎？頓了頓，她又有些着迷的看向秦浩廷，忍不住贊嘆：“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這種溫潤如玉，與世無争的男人！”

“……”他溫潤如玉？他與世無争？淩諾冷哼一聲，他秦浩廷要是溫潤如玉，那她就能小鳥依人；他秦浩廷要是能與世無争，她淩諾就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雖然已有這麽多年，但淩諾永遠都忘不了秦浩廷八歲那年與四個十幾歲的男孩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最後他被打的鼻青臉腫，也就是那時她才會傻乎乎的說要保護他。而第二天她才知道，那四個人都被他打到醫院去了！可笑的是，她當時還那麽不自量力的說要保護他！

淩諾敢保證，他臉上的那些淡然，唇角那抹似乎長在了那裏的弧度，一切的一切都是假象。這些假象騙騙外人就是了，根本騙不了她！

不由自主的，她又将這世界上的人分成了兩種。一種是她和秦浩廷；一種是——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的所有人。

見她猶自在那裏發呆，店主只以為她是找機會偷懶，語氣中更是不客氣：“你還在這裏站在幹什麽？還不快點去給我賣東西！”

淩諾被她這樣一說回過神來，忽略掉店主口氣中的那抹不滿，冷冷答道：“他就是我找來賣內衣的，歸你了。”

“就是他？”瞬間，店主像中了大獎一樣，頭點的如搗蒜，“好好，就他了！”

“……”若不是知道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不會出現那種強搶民男的事，不然淩諾真的會忍不住為秦浩廷捏一把冷汗。不過……既然店主已經同意，接下來的事情和她也就沒任何關系，她該安安心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

其實淩諾知道，只要秦浩廷在這裏一秒，她肯定是靜不下心來。但是……如果在這種時候她轉身離開，豈不是說明她這六年所做的想要把他忘到腦後的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嗎？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今天她會在這裏，會證明給自己看，和他共處一室她也能夠做到心如止水。

秦浩廷知道，依着淩諾的性子絕不是那種能為男人選內褲的人，所以他到這裏來也并沒有抱什麽希望，并且早已做好了無論她為她設什麽陷阱他也願意直接踏進去的準備。

眼看着她沒有看他一眼便轉身走回那些內衣裏，他眸光一閃，很想追過去，只是……目光下移，落在了攔着自己去路的那只粗粗的胳膊上，刺鼻的香氣萦繞，唇角的笑意卻未曾減掉半分。

“你不能走。”接觸到他的目光，店主臉上發紅，但還是沒忘要留下他給她打工。

“我沒打算走。”

店主點頭，伸手指了指與淩諾相反的方向：“男式內衣那邊正缺促銷員，你去那邊。”

饒是脾氣再好，被她這麽一說臉上的笑也應該是挂不住的，而秦浩廷……或許真的是什麽都沒有放在眼裏，淡淡一笑：“我不做。”

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些他不會做。他可以來這裏，他可以站在這裏等着她回頭看他一眼，他也可以站在這裏看着她的背影，聽着她的聲音。除了這些，其他的他不會做。

柔柔的目光越過一切望着她的方向，看着她認真的向別人推薦着各種款式的衣服。她是喜歡做這個的，秦浩廷知道。如果不是喜歡，她那小脾氣是絕對不會在這裏忍上半分的。

店主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落在淩諾身上，一股酸意嗆上心頭，然後在他身邊毫不留情的威脅：“如果你不做，那麽……我就叫她到那邊去。”

話音剛落，她只覺身邊氣壓立刻降低了十度，一股涼氣順着腳底竄到了頭頂。有些僵硬的轉回頭看着站在身邊的美男，只見他唇角的弧度絲毫未減，只是目光中……卻是明顯的冷了幾分。

雖然壓迫感有點加強，但店主還是硬着頭皮吞了口口水，故作鎮定的說：“要麽你去，要麽她去，你自己選。”

這還用選嗎？看着她忙得那麽開心，秦浩廷一笑：“我去就是。”

她喜歡，他就願意讓她不受任何束縛的去做任何事。而去賣男式的她定然不喜，那麽由他來做又有什麽關系？

這次回來，他不求其他，只求她開心。

**

自從秦浩廷來了百衣彙，不只是店內的其他人，就連淩諾都發現了顧客迅速的多了起來。眼看着一個、兩個，一群、兩群女人進來，但是女式內衣這邊銷售卻很不好。

原因就是——那些女人都打着為男朋友買內衣內褲的旗號，明目張膽的跑到另一邊去了！

“小諾，這樣下去我們今天就不會有提成了！”顧客少，她們也就慢慢閑了下來，甜甜湊到她身邊，小聲抱怨。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甜甜的目光在他們兩個之間來來回回的溜了兩圈，有些試探的問，“你們……認識？”

“不認識。”連想都沒想直接否認，好像真的不認識一樣。

秦浩廷雖然留了下來，但只是站在另一邊，不動不說，整個似乎陷在了一種回憶之中。他自己沒什麽感覺，但就是這種沐浴着陽光，淺笑彌漫在唇角的樣子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淩諾知道，從小就知道，無論在哪裏，只要有秦浩廷的地方，那麽其他的一切都會淡去，所有人的眼中、心中就只會看到他，只會留下他。

“笑一個，我就買下這家百衣彙送給你，怎麽樣？”中午剛過，一個女人進來徑直走到秦浩廷身邊，毫不隐晦的說。

世界上的有錢人分為兩種，一種就是像秦浩廷和淩諾一樣，有錢和沒錢一樣，只求自己過的自在；而另一種……就像這個女人一樣，恨不得把所有的錢穿在身上，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有錢，很有錢。

她的話音落下，過了許久秦浩廷似乎才從思緒中抽身而出，看也沒看她，但淡然的聲音卻直接飄出了唇角：“若你能讓她對着我笑一下，我把整個A市的百衣彙買下來送給你。”

一句話對于這個把錢看得如生命一般重要的女人來說無異于侮辱，她瞪着秦浩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恨恨的丢下了一句話：“神經病！”

**

晚上六點，拿了工資，淩諾牽着甜甜轉身就要走。

只是在與秦浩廷擦肩而過的時候，手腕上卻一緊，耳畔傳來的是他獨有的溫潤如水的聲音，似乎有些委屈：“我等了一天，難道……不幫我挑了嗎？”

淩諾一怔，完全沒有料到這種時候他還能記着這些，扭頭看他，只見他眼中早已揚起了一片笑意。

又是在逗她！就像小時候一樣！心情好的時候就逗逗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把她扔到一邊，連理都不理。這才是他，這才是真正的他！

淩諾，為什麽明明知道他是這個樣子的，聽到他的話，你的心還是那麽沒出息的亂跳，臉上還是那麽沒用的發燙，你這個跳梁小醜還要做到什麽時候？

“你喜歡什麽樣的我怎麽會知道！”說不清是對秦浩廷的怨氣，還是對自己這樣沒用的憤怒，她手上一用力，直接甩開了他的手。

秦浩廷愣了愣，看了看自己那只被甩開手，無奈的柔聲說：“我喜歡什麽樣的，你怎麽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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