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肆六下
今晨的生活步入正軌，除了準備表演專業課，空餘時間到各大片場混臉熟。
本來不常上的選修課電影講析換了老師，每節課都要點名，每周二第一大節和周五下午最後一節她必須要出席。
舍友幫占了位置，今晨從後門溜進去，瞄了眼講臺，是個年輕的背影。
她剛坐下，前面的同學回過頭，戴着黑色口罩，“大忙人也來上課了？”
露出來的這雙眼睛辨識度不高，歐式大雙國內普通醫院都能割兩道。
今晨怔忪兩秒，脫口而出：“同學，我們認識嗎？”
陌生同學扯掉口罩，眼皮子掀動兩下，“現在認識了？”
今晨懶洋洋靠着椅背，氣定神閑望向她，“幾天不見，富态了啊。”
程亦歡：“一天不打你上房揭瓦是不是？”
“我可不敢和你打，抓傷了你的臉你那些宅男粉絲要來扒我的皮。”她一臉清冷寡淡，小幅度打個呵欠，鋪開書準備聽講，“能讓程大明星光顧的課堂，肯定別有一番樂趣。”
程亦歡奇怪地瞅她：“你不知道？！今年京影的宣傳片是這位新老師主刀，公司下了鐵命讓我拿下這個片子。”
今晨思緒略頓，但沒多在意，“哦，來刷臉熟度啊。”
邊上的舍友憋笑憋得難受，沖他們兩個做了個消消火的手勢，又指向臺上已經轉過身的男人，很年輕，但不臉熟，遍布整個京州導演圈，沒有這號人物存在。
舍友：“宋老師今年剛回國，不進圈子，只想在學校裏教教書。”
程亦歡想了想，“和也哥是同窗好友，性格一個天一個地，真不知道哪個老師培養的。”
今晨剛擺脫掉陸歸也，實在不想費口舌加入有關他的話題，興致寥寥支着下巴翻弄書頁，紙張上滿滿當當的漢字映入眼底，不一會兒糾纏出她掩住的困意。
舍友轉頭小聲問：“小晨，這次宣傳片只用大二的學生，你要不要去試試？”
今晨将長發綁起來垂至背後，歪着頭趴下，“吃力不讨好的活，誰愛去誰去。”
有這功夫，她不如找幾場有報酬又可以磨練演技的劇組學習。
舍友默默，伸出一根手指頭：“這次有酬勞的，主演這個數。”
今晨掀了掀眼皮，看到她示意的數字，彎起嘴角，坐直身拍了下程亦歡的肩膀。
前面的女生玩手機P圖正起勁，不滿地側過身：“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今晨單手撐着下巴，白皙的脖頸在室內燈光的映襯下近乎透明，甚至可以看到其下蓬勃的青色脈管。
她松開輕咬住的舌尖，慢悠悠問：“亦歡，你覺得我去面試宣傳片，怎麽樣？”
敢光明正大搶飯吃的，不要命選擇當場挑釁的，這世界除了今晨，程亦歡沒有遇到過第二個人。
今晨給人的威懾感太強，程亦歡怔愣住，手機屏幕變暗，再因為消息收入重新點亮。
宋柯景問了上課以來的第一個問題。
今晨作出要舉手的架勢，上身微傾，調整好表情，胸有成竹的模樣點燃了程亦歡的勝負欲。
沒經歷過多少挫折的小姑娘經不起激，拼命趕在她前面舉起手。
其實，程亦歡連問題都沒有聽到，舉起手後開始後悔。
宋柯景淡笑：“後面舉手的那位女同學。”
程亦歡心裏拼命祈禱他說的今晨，機械地轉過頭看見她似笑非笑的神情，苦着臉問：“你不舉手麽？”
今晨重新作出剛才的動作，舉起來的手不緊不慢放到發頂上，“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撩個頭發。”
宋柯景以為他表意不明，又溫和開口：“那位戴着黑色口罩的女同學，回答問題前能不能取下口罩？我離你太遠，可能聽不清你說話。”
程亦歡面如死灰站起來，伸手不太情願拉下臉上的遮擋物，露出一張經常能在各大廣告中看到的臉。
其他同學倒吸一口氣，上學期缺勤率第一的大明星竟然出席選修課——是炒作，還是改邪歸正？
宋柯景當然知道程亦歡這號人物，神色一頓，瞬間恢複正常，“程同學，請你談談對這部片子創作手法的理解。”
今晨歪頭，越過面前的人兒看向大屏幕，一部上世紀80年代末的老片子，程亦歡看過才奇怪。
程亦歡沉默良久，有男同學故意起哄：“大明星不會是來故意刷臉緣的吧？”
“……”不好意思，您真說準了。
舍友戳了下她胳膊，“小晨，你是故意整她的？”
今晨挂上耳機，合上書本準備睡了，一臉無辜：“我真的就想撓個頭。”
程亦歡尴尬地坐下，恰好聽見她這句話，咬牙切齒擠出幾個字：“信了你才有鬼。”
明明就是想讓她在宋柯景面前的第一印象破滅，然後好争取宣傳片的主角。
騷操作她見多了！
京影宣傳片進入籌備階段，參與選角的學生開始第一輪的簡歷篩選。
今晨的專業課和綜合評定是表演系第一名，簡歷直接由表演系的老師遞交給宋柯景，同時遞上去的自然還有程亦歡。
面試選在周日下午，今晨畫了個淡妝，從衣櫃裏挑出套學生氣比較濃的衣服換上。
提前十五分鐘到指定教室，候場區空蕩蕩的，她來得最早。
宣傳片面試不會考察演技，反倒是問及校史校歷等常規性問題。
今晨從上一部宣傳片學姐那摸到的經驗，掏出手機上網搜索京影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牢牢記在腦子裏，擰開礦泉水瓶灌了兩口水。
到時間，程亦歡和其他三個女生踩着點出現。負責控場的老師按抽簽循序安排面試，今晨好巧不巧，抽到序號一。
老師：“一號跟我進來吧。”
程亦歡攥緊拳頭，如果今晨不來和她搶，這個片子自然被收入囊中，但現在她有點不确定了。
宋柯景這人不看重名氣，反倒更注重專業素養。
程亦歡低頭瞄了眼自己的成績單，今晨綜合評定第一，而她因為出勤率不夠，除了專業課位居第二，綜評被甩到最後面。
今晨跟在老師後面走進面試教室，關門時迅速掃了眼坐成一排的面試人，一共五人，唯獨不見宋柯景的身影。
她微皺起眉，攥住門把的力道加緊，習慣性看向教室最後方的監控器。
宋柯景是陸歸也的朋友，雖然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指不定骨子裏藏着多少和陸歸也一樣的邪氣。
喜歡藏在幕後仔細觀察面試者的一舉一動，不是沒可能。
表演系的領導和老師問的問題，跳不出京影的輝煌歷史，自建校以來為祖國母親輸送了多少優秀的文藝人員。
今晨附和地吹捧：“沒錯，我們學校簡直太偉大了。”
最後主面試官翻看了眼手機，停頓片刻問：“你覺得和其他人比起來，你的優勢在哪裏？”
今晨耷拉下眼簾，裝模作樣思忖着，擡起眼糾結的看向一排老師，貝齒咬住下唇，磨出兩個字：“大概……”
老師們一臉好奇。
今晨不再藏着，大大方方揚聲說：“我比她們長得漂亮，拍出來好看。”
坐在最中間一直繃着臉的院領導沒忍住笑出聲，教室裏的氣氛被她簡單一句話活躍起來。
領導又随口問了幾個專業問題就讓小姑娘離開了，“請回去靜等消息。”
今晨眨眨眼，乖巧地點頭，“好，謝謝老師。”
走出教室，和程亦歡對上眼，對方想問不敢問的局促表情。
今晨慢條斯理重新系了遍衣領處的蝴蝶結，“問得校史，不考現場表演。”
程亦歡嘴角的笑意霎時消失，身上那股自信勁兒也沒了。
今晨離開前狐疑睨她：“你不會連學校建校時間都不知道吧？”
程亦歡嘟囔一句，礙于面子反駁道：“我當然知道。”
今晨屈指敲了敲手肘，像沒看見她故意低眉順眼收起渾身鋒芒的樣子，“那最好不過啦。”
走出幾步，身後傳來極其細微的聲音：“我靠，真那麽不留情面的走了。”
今晨不逗她了，刻意放慢步子轉過身，“1967年，程小姐好好記住呀。”
另一側，學校教職工辦公室內，電腦液晶屏幕分成兩塊，分別放映着面試室以及候場區的監控錄像。
坐在電腦前的男人饒有興致摸着下巴，拿起兩人的簡歷扔到對面，“這兩個，你更傾向誰？”
男人薄唇微微抿起，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畫面裏，語氣很冷淡，“程亦歡。”
宋柯景訝異，重新撿起兩人的簡歷比對，“今晨比程亦歡的資質好太多，只是缺個出名的機會。”
“我知道。”
陸歸也執起茶杯不緊不慢吹動氤氲漂浮的熱氣，喉結隐在暗影中滾動一下，抽出宋柯景手中屬于今晨的簡歷，目光落在右上角的一寸照片上。
僅僅是普通的笑容，都深深讓他着迷。
宋柯景發現，不見這男人幾日，他話裏的意思自己竟然聽不懂了。
陸歸也淡淡笑開，修長的手指夾着薄薄一張紙，口吻帶了幾分宣示主權的意味，“她，屬于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