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靈脈大典共計三天三夜,來參加的各門派人數上萬,七淨殿再大也容納不下如此多的人。

所以一部分住在七淨殿前殿,絕大部分則是湊合住在自家門派的飛行法器裏。

一整年辛苦危險的修煉抵不上這一次的。

然而助他們此次修行的秋崖,卻經絡空空。

秋崖擡起手,先天靈氣在他指尖回旋。

“我體質特殊,無法像常人般修煉。只能驅使先天靈氣。所以若是離開七淨殿,便是廢人一個。”

秋崖已經換下了靈脈大典上的華美禮服,依舊是一身白衫。

去掉頭冠後,他并未将頭發束起,幾縷長發貼在他的臉頰上,他也懶得拂開。

寝殿角落裏的梅瓶中,傳出冥裏魔君顫顫的聲音,好像賭氣的女朋友一樣連聲喊道:“你別跟我講這些!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他可是深深地明白,知道的秘密越多越容易死的道理。

秋崖輕笑一聲,拿出了一個儲物袋,冥裏魔君頓時發出了一聲肉痛的嘤咛。

那是他的!

冥裏有收集癖,凡是自己的東西都舍不得扔,所以自他入魔道後所收集的一切秘籍法寶,都放在裏面。

他死的那一刻,把儲物袋傳送了出去,就是小氣地不想讓任何人得到它。

秋崖是怎麽拿到它的??

主人死後,儲物袋就可以重新認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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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崖當着冥裏的面,滴了滴血,從儲物袋中一樣樣掏出了他的寶貝。

秋崖拈着個小瓷瓶轉了轉,道:“魔修所用的靈丹妙藥果然完全不同。”

冥裏悶悶地說:“畢竟正道修煉靠的是靈氣,從根基上便與魔修完全不同。”

秋崖微微一笑,将魔修秘籍一本本地拿出來。

冥裏心痛,那可是他千辛萬苦出生入死才搞到的修行秘籍啊!

這些秘籍超實用的,不然他也不會當上魔君。

現在卻被秋崖買大白菜似的挑挑揀揀。

秋崖:“哪本功法最強,境界提升最快?”

冥裏不假思索道:“自然是那本《風華焦論》。魔修不同于正道,不怕走捷徑,入魔前期就能比上正道苦苦修煉多年的實體。但《風華焦論》走的是捷徑中的捷徑。”

秋崖淡淡道:“好,那就它了。”

冥裏為秋崖的天真不屑地哼了一聲,說:“但是萬事皆有兩面。《風華焦論》雖然提升快,但很少有人修它,你可知為何?”

不等秋崖回答,冥裏就迫不及待地說出了答案:“因為,若練此功,必先重塑經脈。這個過程生不如死不說,稍有不慎就會丢掉性命,風險太大了。以後若你後悔了,可不要說我沒警告過你哦!”

秋崖微微一笑:“重塑經脈?豈不正好,反正我這身經脈也是無用。”

他輕描淡寫的樣子,讓冥裏覺得自己并不存在的屁股一下子夾緊了。

太狠了,這個男人。

冥裏只當秋崖對待他狠辣,沒想到他對他自己也這麽狠!

秋崖探出意識将《風華焦論》略略概覽了一遍,冥裏所提醒的“生不如死”,在書中化做了具體詳細的描寫,每個字都滲着血。

然而秋崖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深。

“仙君,詩雙帶到了。”

洛櫻恭敬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秋崖将書收回儲物袋,道:“讓她進來。”

洛櫻頓了頓。

仙君以前從不讓侍女進他的寝殿的……

洛櫻不禁看了晏妍一眼。

晏妍愁眉苦臉,推開了寝殿的門。然而洛櫻卻沒有跟着一起進去的意思,晏妍懇求的目光她也全當沒看到。

終究還是要一個人承擔下所有。

晏妍深吸一口氣,腦內循環三遍:我只是個普通小侍女。

自我洗腦後才走入殿中。

作為普通小侍女,晏妍就站在門口,垂着腦袋。

隔着層層疊疊的白色輕幔,秋崖的身形若隐若現。

“走過來。”

他的聲音清潤得如同清泉流水。

晏妍老老實實、小心翼翼地拂開輕幔,走了過去。她就知道秋崖不會這麽容易放過她。

就算她是個普通小侍女,那也是個敢坐在他懷裏的小侍女!

晏妍感覺秋崖的目光長久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低着頭,神思卻飄遠了。

這次瞬移到秋崖身邊的那一刻,她都出了合歡宗的地界了。

所以這個瞬移術法應該不是設在固定地方的。

晏妍也可以确定當時周圍并沒有人。

所以觸發這個瞬移術法的條件是什麽?

設下這個術法的人的目的又是什麽?

“以後你就是我的貼身侍女了。”

忽然,秋崖的聲音飄入她耳中。晏妍一個激靈,擡起眼看向秋崖。

他雙眼蒙着白绫,似乎有淡淡的靈氣籠罩着他,猶如霧中看花,使人不禁心生不可亵渎之感。

——而且,亵渎反派大boss?開玩笑,她可沒這種愛好。

晏妍惶恐狀:“我剛入七淨殿,規矩還不熟,恐怕做不好仙君的貼身侍女。”

秋崖說:“看來洛櫻規矩果然教得不好,她也得跟你一起受罰。”

晏妍的惶恐略微有了幾分真實:“啊?”

秋崖:“她教你的第一條規矩是什麽?”

晏妍想了想,道:“不得違背仙君命令……”

晏妍咬了咬唇。

秋崖:“你知錯了嗎?”

晏妍無奈垂首:“詩雙知錯,仙君叫我做貼身侍女,我聽命就是了。”

秋崖起身道:“替我換衣。”

晏妍上前,低頭為秋崖解衣。

靠近了,他身上蘭花清香便愈發清晰。晏妍就像處理什麽高危物品一樣,小手指頭翹起來,盡量不碰到他。

偏偏秋崖身上的還是大典上穿的禮服,繁複精致,解起來很是麻煩。

而且許多系帶,晏妍摳得手指頭疼,當她脫了兩層後絕望地發現裏面還有一層時,對秋崖的警惕心就已經完全被消磨掉了,只想趕緊幹完走人。

動作一粗魯,便時不時會碰到他。

晏妍一心脫衣服,并沒有意識到什麽。

待只剩一件裏衣時,晏妍就像看到了希望,扒掉就完事了!

在她的手果決地伸過去時,秋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晏妍就像意外觸電了一樣,麻勁順着手腕蹭地竄了上去,頭發根都差點豎起來。

難道近距離下秋崖看出了她的什麽身份破綻?

她心驚地擡眼,從濃密的睫毛下偷觑秋崖。

他眉間微蹙,似是不悅。

“夠了。”他說着,把被晏妍扯開了一點的裏衣拉攏。

晏妍的視線随着他的手指移動,見他玉雕般肌膚瑩潤又立體的鎖骨被潔白的衣領遮掩住了。她頓時意識到,剛剛未加思索,手快之下她差點把秋崖扒幹淨……

他冷聲吩咐:“把那套拿來給我穿上。”

她果然不适合伺候人。晏妍自知犯了錯,于是聲音就放得更加柔順:“是~”

晏妍這次集中精力,完美地完成了任務。

為他理好垂在腰際的玉佩的絲縧後,她往後退了兩步,表示已經完成。

只要不靠他那麽近,晏妍就覺得壓力沒有那麽大了,也敢于正眼看向秋崖了。

嗯,這套衣服很襯他,又仙又高挑。

她給他穿得還是挺整齊的。

晏妍心中升起一股成就感。

晏妍還沒欣賞兩眼,秋崖又道:“房中茶涼了,去換壺熱的來。”

晏妍:……被呼來喚去的,好煩哦。

可誰讓她現在扮演的是兢兢業業的小侍女呢。晏妍抱着茶壺離開了。

寝殿內安靜了片刻,從梅瓶裏傳來弱弱的聲音:“這女人……不就是上次那個嗎?”

“是她。”

“那你還收她做侍女……”

冥裏魔君收了聲。

為什麽收她做侍女,肯定是秋崖這個惡劣的家夥要玩弄她!就像他玩弄他一樣!

冥裏小聲嘀咕:“真可憐。”

秋崖輕笑一聲,分明是清冷的不屑:“不過是如她所願而已。”

笑意轉瞬即逝,秋崖低頭,薄唇輕抿。她伺候他換衣時,那些因為看不到而變得格外清晰的身體的觸碰,呼吸的交融,還有勾人的甜媚嗓音,她分明是在故意撩撥他。

七淨殿有衆多侍女,秋崖都極少讓她們近身。若是被碰到,他會忍不住自己的脾氣。

他人認為是蘭清仙君高潔不可亵渎。

只有秋崖知道,是因為他從心底厭惡所有人。

秋崖以為她的輕薄挑逗很快會觸碰到他的逆鱗,不了兩天他就會決定殺了她。

卻沒想到……他并不厭惡。

甚至因為她那些若有若無的觸碰,心都癢得顫栗起來。

這是全新的體驗,有趣得令他覺得興奮。

這女人能不着痕跡來到他身邊,還勾動了他,想必是下了不少功夫。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麽。現在,他對她的耐心很足。

過了片刻,晏妍将熱茶帶了回來。

“仙君,可要續上茶?”

“放那吧。”秋崖沒有要喝的意思。

不喝幹嘛支使她!

晏妍很想吐槽,可一看到秋崖那冷冷清清的模樣,卻又氣不起來。

秋崖起身道:“跟我過來。”

晏妍好不容易想起洛櫻教的那一大堆規矩,同行時不可與仙君并肩。

她落後秋崖兩步,跟在他身後。

晏妍知道七淨殿很大,雖然侍女将近百人,但分散在各殿,今天跟着秋崖從容慢走,她才意識到,七淨殿也太空闊了。

先天靈氣到處彌漫,七淨殿如建立在雲端上的仙殿一般。目之所及處,除了她與秋崖,就再也見不到第三個人了。

前處大典規模那般宏大,七淨殿中卻依舊安靜得連氣流聲都聽得到。

這地方漂亮歸漂亮,卻委實了無生趣。

好像秋崖自記事起,就沒有離開過七淨殿一步。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晏妍望着秋崖清瘦高挑的背影,雲霧籠罩着他,他像是會飛起來一樣。

晏妍忽然覺得,秋崖像一只被七淨殿困住的籠中鳥……

不不,他可是兇殘變态的大反派,籠中惡虎還差不多!

在晏妍思緒翩跹,情緒一波三折時,秋崖忽然停了下來。

“打開門。”

秋崖吩咐道。

這處布置的防禦比別處厲害很多,要不是秋崖,她連百米內都接近不了。

而這門上,更是殺機重重。

晏妍手伸在半空,不太敢碰。

這地方就差沒貼個閑人勿進的警告牌了。秋崖不會是想害她吧?

晏妍遲遲未動,秋崖語氣微冷地又催促了一遍。

擔心會被秋崖懷疑,晏妍心一橫,推開了門。

想象中的兇險并沒有發生,晏妍愣愣地望着裏面,感覺三觀被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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