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冒牌貨
家屬院并不相連,四周都留出了種菜空間。島上大部分補給要靠島外支持,家屬更是不種菜就沒菜吃。
他們家院子西邊是一片雜草,陸嶺果真從草叢中發現一條蛇,他伸出長臂一探,動作快如閃電,已經把蛇拿到手裏捏死。
反應過來這些動物只是普通蟲蛇之後,沈溪半分害怕都沒有了,她反而很高興,在末日她是菜雞,可到了這裏,大家都是普通人,她的異能就顯得有點用處。
陸嶺去扔死蛇死刺猬。
沈溪則進入小院,到廚房裏找能用的容器裝小蝦和扇貝。
他們的房子共三間,左右各一間卧室,中間屋當客廳。廚房和廁所、洗澡間同樣是石頭砌成,都在院子裏,沈溪很滿意這樣的布局,小小一個院子,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廚房裏不像大城市人用煤爐,這裏用的是燒柴的鍋竈,大小鍋竈各一個。畢竟山上柴禾有的是,而燒煤的話則需要從島外運輸,比較麻煩。
鍋碗瓢盆都有,米面各有一些,加上他們買回來的,可以吃上十幾天。
她找出一個大瓷盆,先把扇貝取出來,從水缸裏舀了水,沒過扇貝,讓扇貝吐沙。
沒有更多容器可用,只好把小蝦養在水桶裏。
等她忙完,陸嶺也回到院子,他看了看表說:“正好飯點,我去食堂打飯。”
沈溪阻止她說:“我想以後都自己做飯。從食堂買我的飯需要錢和糧票,而且……”沈溪看到陸嶺擡頭認真地看她,她把剩下的話咽進肚子裏,而且食堂的飯也不好吃。
陸嶺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她會做飯嗎?不會又是放□□,伺機逃跑吧。
不過家裏沒有柴,陸嶺還是打了飯回來,食堂每星期兩天有肉菜,其它時間都吃蔬菜豆腐。今天正好改善夥食,飯菜有紅燒肉跟家常豆腐、紅燒茄子,還有雜合面饅頭。
看沈溪只夾豆腐和茄子吃,陸嶺眉頭微皺說:“吃肉!你不知道自己身體不好嗎?”
他的語氣不好,帶着點命令的意味,還帶着點嫌棄。
沈溪很委屈,她說:“我不吃肥肉。”
每塊紅燒肉上都有一大塊明晃晃的油膩的肥肉。
不是她矯情,是她腸胃接受不了太油膩的飯菜。好在六十年代也沒多少油膩的東西可以吃。
這女人,真麻煩啊!
陸嶺覺得二十四年來的耐心都用在了她身上,而且即将耗盡。
他把肥肉夾下來,瘦肉給她。
沈溪彎了彎嘴角,他自己肯定不知道這樣又嫌棄又要做某件事情的樣子很好玩。
她把一塊瘦肉放進嘴裏咀嚼,大鍋做出來的紅燒肉味道還真不錯。湯汁濃郁,爛而不柴。
誰知肉還沒下咽,只聽陸嶺說:“等一會兒我去上班,你跟我一塊去,就在辦公室裏呆着。”
依舊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的語氣。
沈溪鼓着腮幫子,瞪大了眼睛,為啥啊,為啥我要跟你去辦公室啊!
她也是聰明人,馬上領悟過來他是怕她逃跑,要帶着她去上班。
嘴裏的紅燒肉頓時就不香了,一點都不香了,味同嚼蠟。
沈溪趕緊把紅燒肉咽下去,幹笑了兩聲,盡量用很好的語氣問:“我為啥要去啊?我想在家休息。”
“讓你領略我們海軍陸戰團的風采。”陸嶺淡淡地說。
沈溪:“我領略你的風采吧,你就是海軍陸戰團的優秀代表。”
陸嶺:“……吃完飯就走,別廢話,別墨跡。”
看他這樣面無表情不容分辯的樣子,沈溪那叫一個氣。
她不再抵抗,吃完飯,陸嶺去洗碗,她麻利地進了房間,洗臉梳頭,還換了身衣服出來。
白色襯衫,花青色的長褲,這是她最好的衣服,扒拉了半天,矮子裏挑将軍挑出來的。
看到她,陸嶺的眉頭又皺起來:“還換衣服幹嘛?有必要?”
沈溪趕忙解釋:“像你這樣出色的軍官,愛人一定要在外貌上跟你相匹配,所以我要穿得像樣點。”
她這是第一次進營地,總會見到他的戰友,她希望能給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陸嶺:“……”很難接她的話。
那只是半新不舊的衣裳,他想起少年時見過的那個總是穿着精致衣裙的女孩,平日很少起波瀾的心有些觸動。
沈溪自己并沒覺得衣服不好,大大方方地跟陸嶺并肩走在去往營區的路上。
一共是五分鐘的路程,路上并沒有見到幾個人,到了營區門口,陸嶺給她登記,領她進門。
沈溪驚奇地發現,這個荒島上還有女兵,看走過的這一隊女兵,各個青春貌美,面容和身材都好,應該是文藝兵。有的年紀比她還小,看着只有十四、五的樣子。
“這有很多女兵嗎?”沈溪問,她覺得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
“不多,部分通訊兵、部分文藝兵還有醫院的大部分醫生護士都是女兵。”陸嶺解釋。
在沈溪朝她們看的時候,女兵也頻頻朝他們倆看過來。
沈溪突然一把抓住陸嶺的手腕,往他身邊挨了挨,不太高興地說:“我覺得這些女兵對我不太友好。”
肯定是因為陸嶺,她們看她的目光帶着敵意,可那目光中分明還帶着傾慕和如火的熱情。
陸嶺這個海軍陸戰團最年輕的副團長,最有前途的軍官,號稱對女人沒興趣的軍官,突然有了愛人。
他的愛人年輕漂亮,姿态優雅,尤其是氣質不俗,完全是大家閨秀才有的氣質,把她們這些以美貌自居的文藝兵比對得黯然失色。
“向前看,我看誰再看別處!”文藝兵的領隊吼道。
沈溪這邊,心裏也不太舒服。
她感覺到了壓力。她不會耽誤陸嶺的前程,但會耽誤他組建家庭。
她占據了陸嶺妻子的位置。
冒牌貨。
她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似乎實在宣誓主權,雖然這主權并不屬于她。
近了,文藝兵的領隊跟陸嶺有簡短的對話,說了什麽,沈溪沒聽見,她在想自己的心事。
陸嶺感覺到她的情緒起伏波動,感覺到她緊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指冰冷如冰,他甩了兩下手腕,把沈溪的手甩開了。
沈溪感覺到他手腕的動作,從自己的思緒中脫身出來,攢着眉頭望着他線條堅毅又流暢的側臉。
他竟然甩開了她的手!
還沒來得及恨他,陸嶺已經精準地用左手捉住她的右手,把她冰涼的小手整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裏面。
沈溪神情微怔。
她想不到很戒備她又有點煩她的陸嶺還能做出這個動作。
他的大手溫暖幹燥,指腹和掌心有薄繭,緊緊握着她的手,将源源不斷的力量傳遞給她。
沈溪懸空的心又有了着落。
她揚眉吐氣地朝文藝兵看過去,果然見她們眼睛裏像噴火一樣盯着他們交握的雙手。
沈溪覺得自己贏了。
真是複雜曲折的心路歷程。
又走過來一隊男兵,這下輪到陸嶺不爽。
在這個荒島,戰士們能見到的女人極少,任何一個年輕貌美的女性都能引起他們的荷爾蒙飙升。
更不要說沈溪這樣美麗動人的姑娘。
他仍牽着她的手,看到士兵們驚豔的目光,他有些後悔把沈溪帶到兵營裏來。
他聲音響亮:“向右看齊。”
士兵們整齊劃一,齊刷刷地将頭偏了過去。
這下好了,他們看不到沈溪了。
陸嶺沒有讓他們向前看,帶着沈溪跟他們迎面走過。
終于到了他的辦公室,陸嶺才撒開她的手。
兩人的手牽了那麽久,都已經微微出汗。
他扶了一把他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說:“你坐這兒。書架上有書,你可以随便看。”
說完自己坐到辦公桌邊,拿出文件開始看。
他迅速開啓“工作中請勿打擾”模式。
這樣倒好,沈溪樂得自在,她坐在陸嶺對面,打量着他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陳設簡單,也很整潔,除了辦公桌,還有書架,衣櫃,牆上有張船山群島的地圖。
在沈溪來之前,陸嶺将很多衣物放在辦公室,需要出任務的話,他随時可以出發。
書架上大部分都是軍事書籍,中文的就不用說了,還有英文和俄文原版書。
陸嶺少年時期就被派往蘇國軍校留學,是華國在改革開放前派往蘇國的最後一批軍事留學生。
沈溪随便拿了本軍事書籍,閑閑翻着,假裝在看書。
陸嶺忙工作,偶爾接個電話,有時有低級別軍官來彙報工作。沈溪看書,只有他們兩人的時候,屋裏很安靜,只有紙張嘩嘩翻動的聲音。
就在沈溪以為這樣一下午就這樣閑适的過去,辦公室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軍官。
陸嶺介紹道:“這是張團長,這是我媳婦。”
比他級別高,是陸嶺的領導。
沈溪有點緊張,畢竟在工作的時候帶着對象顯得不夠專業,她怕自己影響領導對陸嶺的看法。
明天她一定不能再來。
她起身自然而然地把書合上,臉上帶着甜笑打招呼,并且給張團長拉了把椅子。
好在張團長看着比較随和,貌似如無其事打量沈溪幾眼之後,讓沈溪坐下,自己也坐下,他開口道:“小陸你行啊,一聲不吭娶了個老婆,這都形影不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