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末夏的最後一批荷花正在凋零,湖中搖曳的僅剩幾朵,孤獨的有些可憐。
姜離當王曲終是個小孩,那件事過後便沒再提起,兩人關系有所緩和,正常往來。姜離于王文烨而言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想到時便寵幸幾日,想不起時半個月不來也是常事。
那日一早,溫度微涼,無寧一早說是上了集,置辦些家中需要的東西。
姜離只身一人在房中作畫,房門被人猛地踹開,走進四五個壯丁和兩個侍女,萬籁俱寂突然被人打破,那房門撞上牆面又因為力道太大而反彈回去,一群人面向兇惡,很是不善,眼前這副場景惹得人心慌亂。
她站起身,強破自己鎮定下來“幾位,這是......”
領頭的是個牙口伶俐的丫鬟,看樣子比無寧大不了多少,“姑娘可是姓姜?我們家夫人想請你去雲樓喝杯茶。”
眼前這幫人,姜離一個也不認得,她自來了京也沒結交什麽朋友,平日裏更是不會輕易離開這後山,她既想不到自己這是結交了哪位夫人,亦想不到自己是得罪了誰。
“你家夫人是為何人?我自來到這裏并未結交過什麽好友。”
那小丫鬟一聽,圓眼瞪了起來,惡兇兇地道“我家夫人的姓名,豈是你一個野路子可随意打聽的!”說完她就招呼了一群壯丁圍住姜離,緊接着道“不管今日你是同我走,還是不同我走都由不得你,你乖乖聽話便可以少受些罪。”
接着兩個壯丁就緊抓她的手,按着她的肩膀如同押送牢犯一樣,姜離掙紮幾下實在掙脫不了,她不明所以內心又異常惶恐,“我與你無冤無仇,亦不認識你口中所說的夫人指的是誰,你們到底是誰?!綁着我作甚?!”
那丫鬟嗤聲一笑,上下打量着她,“你自是不認識我家二夫人,我家二夫人識得你便可,一個不上路的野媚子,也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
姜離頓時大徹大悟,羞愧感使得她的氣勢下去一半,連質問都理屈詞窮。
她就那樣被一群壯丁綁着,麻布條蒙着眼睛,被塞進馬車後,一路颠簸不知被送往什麽地方。
姜離徹底清醒過來時,屋外一片漆黑,她動了動身體發現手腳依舊被束縛着,随着她的動作,身下還響起幹草聲,這聲音她再清楚不過,早年這種幹草為鋪的壞境她不知睡過多少回。
她猜測這可能是哪個荒郊棄用的廢舊小屋,此時天色已暗,姜離不敢大聲叫喚試探,她就慌這一顆心倚靠在幹草垛裏,本打算是等到天亮了在做下一步對策,誰知她在小屋種待了莫約一刻鐘的時間,屋門就被人打開。
接着屋中被人點上好幾根蠟燭,頓時亮如白晝,姜離眯了眯眼,适應着這亮光,她仔細打量着眼前陌生的壞境,每看清一**上的冷汗就多一分,寒毛卓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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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是個簡要的刑庫房,各種駭人的刑拘一一陳列。
姜離從未見過這些東西,她簡直恐懼到了極點,被人架起來時都有些渾然不知。
從進屋至今未開口的一位嬷嬷走了過來,她兇惡地捏起姜離的下巴,兩眼怒瞪,以此恐吓“小妮子,有些夢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有些枝頭更不是你能妄想去攀的,你倒也別怪老婦,怪只怪......你攀錯了人!”她順勢解開了蒙住姜離嘴巴的布。
姜離吓得兩眼欲哭,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氣,聲噤道,“我亦有錯,可...可你以為我願意,不過是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勾欄女子,命苦,就算沒有我,被帶回的也會是別人。”
那老婦人聽後當即甩了姜離一個耳光,厲聲道,“住口!老爺豈是能容你一個婦人評價的?!”
姜離只覺兩耳嗡嗡,腮幫又麻又痛,口腔不一會兒就嘗到了鹹腥的味道,她輕輕吐了一口,一些血紅色的沫子清晰噴落在地上,精致的面頰上頓顯出一只又紅又腫的手影子。
老婦人擺了擺手,示意把人綁上木架準備給點教訓,姜離細皮嫩肉,自是招架不住沒幾下就昏了過去。
一群人似是還沒盡興,可也只能作罷。
老婦人想着給她點教訓,再在途中把她丢棄,正反這小妮子剛來人生地不熟找不到路,這裏又是離京較遠的郊區,離集鎮又有些距離。皇子腳下管的嚴且不說,就算僥幸讓她進去了,王府的森嚴警衛也不可能讓她見到老爺,想到這老婦人自覺滿意地點點頭。
那老婦人大概也是看姜離經不起折騰,索性翌日一早就把她丢在了荒郊。
姜離渾身發燙,似乎得高熱了,她看着漸遠的馬車,意識模糊地喊着,“水......”
她試着站起身,扶着身旁的樹往前挪步,可沒走幾下,姜離就走不動了,身處在一眼看不到頭的樹林裏,姜離不知道還要再走多久才能到人群密集的地方。
高熱燒得她渾身使不上勁,腦袋昏沉的更是要炸裂,加上身上那些還未結痂的傷口,姜離再次體會到了絕望,這種感覺是自她被收留進了勾欄就再也沒有過的。
而上一次,正是随着饑荒人群來到杭郡的年。
她咬着牙,即使**再痛苦,可姜離還是扶着樹往前走,她竟也第一次冒出這種想法--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的眼角有些濕潤,姜離也顧不得去分清,只是眼前逐漸迷茫,很遠的地方似是有個人騎着馬朝她奔來。
姜離原以為是哪個過路客,可那人将馬停在不遠處後,就向她走來,她定睛一看,原是王文烨的堂弟。
姜離覺得眼眶發熱,那雙勾人攝魄的媚眼流淚的樣子楚楚可人。
王曲終看着她,半晌終于伸手将她擁進懷裏,那是姜離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瘦弱書生,他的胸膛竟然也可以如此寬厚結實,讓人感到踏實。
她這時有些不敢相信王曲終居然來找她,覺得亦夢亦境,她只是本能地問出一句,“你怎麽找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