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下

第三十九章 下

那兩兄弟還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膩歪在一起,肩并肩,表情出奇一致的打量著匆匆出浴的秦惜粉色瑩然的俏臉,然後彼此低聲咬耳朵。

“……”

秦惜摸了摸自己的妝容,略微緊張的想著不知道青霖有沒有向這二人透露他的事情?如果雅月圓和雅同心知道他進宮的真正目的,決計不會站在他這邊。

他在麒麟山上同他二人相處甚歡,離開時俨然有了多年知交親睦的氣氛。雖則秦惜不過是利用這兩個沒甚江湖經驗的阿呆來達成接近青霖、繼而來到雅重月身邊的目的,但他也承認,和雅月圓雅同心共同采藥、談心的日子,是報仇心切的他難得快樂的一段時光。

“你們怎麽會來這裏?”躊躇了好一會,秦惜垂了眸,細聲細氣問他倆。

雅月圓神情一動,張開口想說什麽,雅同心已心直口快說了出來:“夕情,你一走就是好幾個月沒有音訊,我和月圓頗為記挂你。”

“雅同心!”你矜持一點會死啊!!

雅月圓唰的紅了臉,皺著眉糾正:“雅同心你再冒冒失失我就把你丢回麒麟山去!夕情已是皇兄的妃子,不要唐突!”

雅同心莫名其妙:“我說什麽了?”

他是很想念夕情沒錯啊,雅月圓你不也天天眺望著绛羲城方向碎碎念著不知道夕情現在過得如何嗎?說實話也有問題?又不是來挖皇兄牆角!

默念三遍不要跟一張白紙的弟弟計較,雅月圓平心靜氣半刻锺,向不知為何也面露一絲窘态的秦惜道:“皇兄大壽,我和同心正好要進王城給他送點東西,就順便來參加壽宴了。聽聞……”

少年頓了頓,有點不情願,心情頗複雜的接下去道,“聽聞夕情你被皇兄冊封為懷袖宮情妃,就想著過來探望一番。你在宮裏……”

雅月圓話未落音,雅同心熱情的二度搶話:“夕情一直就想成為皇妃,擺脫四處颠沛流離的生活,現下功成圓滿,我們特意來……恭……喜……你……”

他越說越覺得底氣不足,為什麽雅月圓看他的表情像想一口氣剝了他皮連骨頭一起嚼吃下去?

雅同心自覺把一大串溢美之詞吞下,裝作自己什麽也沒說的轉頭去盯一旁忙著沏茶的宮女。

雅月圓把瞪視弟弟的目光收回來,與秦惜視線撞到一處,呃了一聲,讪讪道:“姑娘家不适合流落在外,宮中生活确實比較适合你,夕情你比初逢時又出落得水靈了許多……”

最後一句心不在焉的話出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雅月圓簡直想一口咬死自己。

雅同心身未動,耳朵卻靈敏捕捉到話中真意,恍若大悟般飄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過來。

秦惜猝不及防,居然跟著雅月圓一同燒紅了臉,不曾擦抹過胭脂的臉頰,緩緩浮上一層緋色。

他跟雅月圓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半天,竟然瞬間冷場。

宮女端上香茶,才把這幾人從莫名詭谲的氣氛中拯救出來。雅月圓順手接過杯盞遞給雅同心,自己又拿了一杯,然後眼睛保持向下狀态看著杯中茶水,決定打死也不再開口講話。

秦惜瞅了埋首不語的雅月圓半天,心下同樣很懊惱──雅月圓這小子毛毛躁躁情有可原,他也跟著羞窘、跟著赧顏做什麽?

三個人默不作聲喝了好半晌茶,雅同心咳嗽一聲,終於打破寂靜:“我們在宮裏也就待三天時間,等皇兄壽宴過後就會回麒麟山,夕情你自己保重。不過我相信皇兄會待你好的。”

雅月圓幾乎埋在茶杯中的側臉,微不可見的抽動了一下。

秦惜撇了嘴,心頭冷笑:雅重月會對他好?謝天謝地,他希望他不要對他好!只要他不來招惹他,他就是祖墳冒青煙了!

面上卻微微一笑,斂了方才莫名而起的紅霞,颔首道:“謝謝同心……不,四王爺。”

他故意更改與這二人之間的稱呼,既是雅重月的兄弟,多留感情羁絆只會礙事。

──而且,雅月圓眼裏,他不是秦惜,他是夕情,女兒身的夕情。

再聊了片刻,雅月圓主動提出告辭。秦惜也沒留他,送兄弟二人出了懷袖宮門,怔怔望了并肩而出的少年背影有半刻,返身回來吩咐下人道:“替本宮去向禮部告知,皇上壽宴,本宮獻劍舞一曲。”

“劍舞?”丫鬟大吃一驚,儀态美豔、媚眼如絲、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娘娘竟然要耍那種高難度的劍技舞曲?

“嗯,就說本宮的胡琴音色欠佳,改日再獻醜。将這首配詞一同送去罷。”若是舞劍,配以宮廷樂師的絲竹彈唱,勉強混個湊數不出問題。

秦惜信手将墨汁點顯幾行入宣紙上,凝神注目片刻,折疊好遞給宮女,宮女欠身告退。

确信四下無人,秦惜信手解開發間束帶,長長青絲傾瀉滿肩。

灌注了內力的束帶一時堅硬如劍,黛黑長發於旋舞中漫天揚起,身似蛟龍騰挪游移,一時劍氣凜然,滿室流光飛瀉。秦惜眉間妩媚與英氣并存,薄唇微啓,淺淺念著只有自身能聽見的詩詞──

勸君莫惜金縷衣,

勸君惜取少年時。

花開堪折直須折,

莫待無花空折枝。

************

舞英殿中,方下朝的雅重月看起來神色很不好,倚在軟榻上鳳眸似睜非睜,雅月圓說了什麽,好似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

等三皇弟話音一落,年輕帝王便繼續一言不發的朝他伸出手。

雅月圓氣結:“……皇兄,方才月圓那番話,你是聽還是沒聽見?這藥不可再服用了!!!”

皇帝依然是那副要睡不睡的表情,聲音倒是溫柔:“月圓聽話,把藥給朕。”

雅月圓捏緊了手心,低聲:“同心,你去說說他。”

雅同心也低聲回他:“沒用的,師父從第一次給他藥的時候就告誡過了,皇兄不肯戒又能怎樣?你要我再在這裏說上兩個時辰做無用嘗試?”

少年發急:“難道任憑他這樣胡作非為糟蹋自己身體下去?雅同心你沒看見皇兄臉色──”

“雅月圓。”雅重月聲音不大,然而聽得出添了幾分寒意,鳳眸也終於打開一條縫隙,“朕的話,你要考慮這麽久?”

捏著藥的手心又是一緊,雅月圓真恨自己沒有在皇兄壓人的氣場下一口氣将焚香毀去的勇氣。

那雙仿佛凝了冰霜的美麗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雅月圓,深沈逼人,帶著由心底攀升上來的黑暗,把情緒都凍結在四目交接的咫尺之間。

雅月圓從以前就覺得離這位皇兄很遠,不論是嬉戲玩耍,或繞膝父皇母後身邊,僅大他們幾歲的雅重月總是孤僻的,冷漠的避開喧鬧,除了南堯月外,沒有人能喚他接近身旁一丈之內。

雅重月登基稱帝後,數上麒麟山,好不容易拉近了一些兄弟間感情,近半年不見,竟又變化為原來那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

這半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麽劇變?

雅月圓還盯著皇兄的臉呆呆沈思,驀地聽到雅同心呼吸一重,然後就感覺自己手中藥盒已被雅重月袍袖一拂,自半空中卷了開去。

“皇兄,那藥真不是什麽好物,你──!”

“……”雅重月垂眸,淡淡看著手中淡綠色錦盒一會,“朕自有分寸。”

柳從眉離城多久,他便有多久不曾在雞鳴前阖過眼。金銮殿上早朝議事,眼裏浮動的全是柳從眉在殿下言笑晏晏的神情眉眼。

沒有焚香,沒有這種麻痹心緒的強力藥物,他要如何才能從思他若狂、恨不能将心肺悉數掏出的痛苦中解脫出來?

“壽禮既已帶到,你二人先退下休息,再有進言,待明日宮宴另議。”雅重月拂袖起身,冷冰冰對身側亦喜亦憂的九兒道,“你,随朕入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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