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沉于黑暗

“律少爺。”管家手提着醫藥箱站在浴室門口看着藤堂律站在花灑下任由水沖刷着身體，腳下激起的水花混合着身上流出的鮮血流進下水道裏。

藤堂律的眉頭舒展不開，盯着地上紅色的血水好像那些血都不是自己的。他心裏在想什麽，管家猜不透。只覺得今天晚上的藤堂律很可怕，這是作為藤堂家的人的無奈。

黑道世家，沒有一個人的身上是流着幹淨的血的。藤堂律是不幸的，他原本跟這一切都毫無關系，可是現在卻如同深陷泥潭一步步的下滑無法脫身。他無怨無悔的接受着藤堂鳳的任性，扛起藤堂家的榮辱興衰。雙手沾滿罪惡的鮮血，身上背負着數不清哀嚎的靈魂。猙獰着，咆哮着，日日夜夜折磨着你無法安然入睡。陽光一樣的藤堂律終于不甘寂寞，甘于堕落的沉淪進這個黑暗的世界。

胸口是被水泡得泛白的傷口，觸目驚心。

“律少爺，傷口會發炎。”管家在一旁提醒道。

藤堂律關掉水龍頭什麽都沒穿的走了出去，坐到床上。管家拿着毛巾跟了出來放下醫藥箱，看着藤堂律被砍傷的地方。繞過他的傷口把周邊的水擦掉，然後用鑷子夾起盤子裏泡有酒精的棉花擦拭着他受傷的地方。管家的手剛剛落下，藤堂律的身體就繃直了，只聽頭上方倒抽一口冷氣。藤堂律沒有叫痛，緊抿着嘴唇盯着某一個角落。一個棉花擦根本就不夠用，從傷口滲出的血很快的把藥棉染成了紅色。管家重新夾出一個繼續處理，藤堂律呼吸的速度很快，胸口劇烈起伏，放置在腿·上的雙手手臂上青筋爆出。清洗幹淨傷口後管家在他的身上塗了一層止血藥，用繃帶小心的一圈一圈的纏好。一切處理完畢之後，藤堂律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眉頭展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管家什麽都沒說的拿過桌子上的抗菌消炎藥取出幾顆放到藤堂律的手裏，接着遞給了他一杯水。看着藤堂律乖乖的把藥吃下，管家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欣慰。現在已經不想再對藤堂律說讓他放棄不要再傷害自己之類的話了，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他不會聽自己的。藤堂律做任何事都比他們每一個人有主見。藤堂律決定要做的時候，就一定會成功。管家的話藤堂律會放在心上，也打心眼的感激。可是只要藤堂鳳的一個命令，即使與世界為敵，藤堂律也會擋在敵人的面前說一句仇人三千耐我何？

叮囑藤堂律好好休息管家就退離了房間。

藤堂律躺到床上休息，閉上眼睛。遺忘過去，對未來也不抱有任何幻想。明天很快就會來臨，獰笑的孤獨也會很快的消失。不猶豫，不退縮，只為藤堂鳳。

一大早藤堂鳳坐在大廳裏吃飯，身後站着随時都等着他吩咐的管家。很安靜，只有刀叉碰觸盤子的聲音。藤堂鳳面無表情的咀嚼着嘴裏的食物，一臉沒有興趣的樣子。今天他吃的很少，沒有什麽胃口。放下手中的刀叉，接過管家遞上來的紙巾淡淡的問道“他呢？”

“律少爺在花園。”

管家回話的期間，藤堂鳳已經站起來走了出去。

花園是藤堂鳳的母親生前最愛去的地方，母親是個溫柔的女子，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只是惟獨喜歡在父親忙于自己的事情不在家的時候她就待在花園裏擺弄那些花花草草。她會采摘下盛開的玫瑰放到藤堂鳳的房間裏，讓藤堂鳳在陣陣花香中醒來。從母親去世後，沒有人在去過那個花園。裏面種植的玫瑰因為無人問津很快的枯萎，死掉。藤堂鳳也只是命人把花園裏死掉的植物全部清除幹淨，他自己從未踏進一步。對藤堂鳳來說，那種恬靜的記憶就像塵沙一樣，被風一吹，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拒絕自己進入那裏，拒絕以前的回憶，回憶過去，只能更清楚的發現現在的可悲，更清楚的把現在的孤獨放大百倍。

藤堂律，總是做出讓他想做又不敢的做的事情。他越想忘記的東西，藤堂律就會把那個傷疤重新揭起。不敢接近他，卻又忍不住心中的那份渴望。為什麽？大概是因為藤堂律是個總會出人意料的意外。

遠遠的就看到蹲在花園裏不知道在擺弄什麽的藤堂律，認真的樣子沒有發現藤堂鳳已經靠近。白色的襯衣是那樣的刺眼，雙手沾滿了泥濘，昨天的雙手還是沾滿了血跡呢。他低垂的眼神很溫柔，似乎在注視着自己極為重視的東西。藤堂鳳心中湧出一種嫉妒的感覺，是在嫉妒那個成為藤堂律心中重視的東西，還是在嫉妒他此時安定的表情。他從來就是這樣，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是無欲無求，無愛無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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