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這事葉倓一直放在心裏，有時候會拿出來琢磨一下，再細想，又覺得宮少瑭對他的确好，也許會有例外的。而且那個金發男孩他又不認識，誰知道說的是真是假？

年前，宮少瑭帶着葉倓回了國。但他還有事情要辦，就将讓人把葉倓送至醫院，并沒有跟着一起去。

母親見葉倓回來，是又驚又喜。

葉倓騙她說是獎學金夠用，就想回來看看她和弟弟。

弟弟見到葉倓，也很高興。兄弟兩個坐在一起說了很多話。

葉倓繼續編謊，說國外一個權威在援助信息上看到弟弟的病，願意親算來為弟弟手術。

母親和弟弟都高興壞了，直說上天保佑。

因為弟弟已經轉入首都醫院了，為了照顧弟弟方便，母親在附近租了一個屋子，平時洗衣服做飯都在那兒。

葉倓随母親去出租房內收拾東西，這個年他們三口勢必要在這裏過了。葉倓也借機跟母親說了弟弟手術可能存在的風險，但母親很有信心，覺得他們家得上天眷顧，不但解決了醫藥費的問題，還有了國外專家來給做手術，還有什麽熬不過去的坎呢？

葉倓也不忍心再給已生白發的母親潑冷水，就不再多說了。

宮少瑭消失了幾天，在弟弟手術前回來了。一切也都安排妥當，就等後天進手術室了。

酒店的套房裏，葉倓坐在沙發上，“我總有點不放心。”

宮少瑭喝了口紅酒，“如果專家解決不了，你不放心也沒什麽用。你弟弟的病也不能再拖了，能做的你都做了，其他的就看天命吧。”

葉倓點點頭，就算手術成功了，那後續問題他真的不能保證無恙。昨天專家已經把他和母親叫了去，把可能會發生的各種情況都說了一遍。母親聽完依舊很篤定，但他卻有些憂慮。

不過能做的他都做了，其他的就只能等了。

次日一早，葉倓和母親送弟弟進了手術室。

手術進行了十個小時，專家出來道：“手術很成功。但什麽時候能醒，醒來是否沒有任何後遺症，還需要再觀察。”

“好，謝謝您。”葉倓和母親向專家道謝，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母親忙道：“你餓了吧？一會兒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葉倓微笑道：“媽，我去就行了。等弟弟出來我就去。”

“好。”

母子兩個安了心，仿佛雲層飄過，太陽已經露出了笑臉。

一個小時後，弟弟被推了出來，直接進了ICU。

葉倓和母親問能不能進去看看，護士說兩個小時後可以安排他們進去看看，現在不行。

葉倓讓母親在ICU門口的椅子上先坐，自己出去買飯。

出了醫院大門，葉倓迫不及待地給宮少瑭打電話，宮少瑭卻是關機的。

葉倓有些失望，但想到弟弟，又高高興興地買飯去了。

弟弟一直待在ICU裏，葉倓和母親也看過了，一切正常，似乎就等弟弟醒來了。

每一天平安度過，但第二天天還沒亮，大夫和護士就沖進了ICU。

坐在外面的母親和葉倓立刻站起身，看着大夫一臉凝重，感覺不太好。

母親已經腿軟了，葉倓趕緊扶住她，焦急地看着ICU內。

三十分鐘後，專家走出來，一臉遺憾地對母親和葉倓道：“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病人因為手術後的并發症，導致多器官衰竭，已經去了。”

“啊——”母親痛苦地大喊一聲，沖進了ICU。

葉倓也是心神俱傷，眼前一黑，但回過神來便立刻沖進去看顧母親。

母親跪在床邊，掀開白單，看着弟弟煞白安靜地臉，嚎啕大哭。

葉倓流着眼淚，安慰道：“媽……您別太難過……”

母親根本沒聽到葉倓在說什麽，哭喊着讓小兒子回來，說老天不公，給了他們希望，又讓他們絕望。

哭着哭着，母親暈了過去。護士趕緊推來床，送母親去急救。

葉倓抹了把眼淚，對弟弟道：“哥哥不好，沒能治好你，你別生哥哥的氣。哥哥會好好照顧媽媽，你別擔心。”

說完，為弟弟擦了擦臉，重新蓋上白單，轉身走了出去。他還要去急救那邊看母親，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什麽叫做悲傷是多餘的。

剛走到樓梯口，電梯的門打開了。宮少瑭走了出來。

這一刻，葉倓再也忍耐不住，撲到宮少瑭懷裏痛哭了一場。

宮少瑭就這樣抱着他，沒有說話，已經是無聲的安慰。

就在葉倓哭聲漸收時，突然聽到有人驚恐地大喊：“有人跳樓了！”

剛聽了宮少瑭吩咐、下去照看母親的保镖匆匆跑了上來。

葉倓看到他，心裏一窒，撲到窗邊——樓下一灘腥紅的血跡中，白色的毛衣格外顯眼。那是他回來時從國外帶給母親的，母親今天第一天上身。

随即，葉倓眼前一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葉倓醒來，已經是在病房裏了。

他瞬間回憶起暈倒前的一幕，猛然起身。

宮少瑭按住他，才沒讓他沖出去。

葉倓看着宮少瑭，眼神中帶着幾分請求，“我……我媽……”

他希望葉倓說的是沒事，但心裏也明白，怎麽可能沒事？

宮少瑭收回壓在葉倓肩膀上的手，道：“節哀。”

葉倓的眼淚滾下來。

宮少瑭坐到床邊，“剩下的事我會讓人幫你處理，你別太傷心。”

葉倓現在哪聽得進宮少瑭的話，只是在想，弟弟沒了還有他，母親就這麽跟着弟弟走了，他呢？

葬禮一切從簡，經過幾天的緩沖，葉倓終于稍微走出了悲傷，也不再糾結于母親随弟弟而去的事了。

孩子過世，對父母的打擊非常大，母親一時想不開，也是能理解的。而他已經長大了，母親沒考慮到他，他也沒什麽可怪的。

發生了這樣的事，葉倓哪還有心情過年？把要辦的事辦妥當，就随着宮少瑭回去了。這對他來說是個傷心地，換個地方待着，或許會讓他的心情釋懷的越快一些吧。

轉眼過了半年。

葉倓已經從母親和弟弟的離世中走了出來，雖然想起情緒依舊不高，卻也不會再流淚了。

而這半年來，宮少瑭似乎也沒什麽事，時常來陪他。兩個人可以什麽都不做，就那樣并肩看看夜景，然後安靜地睡下。

而這段時間宮少瑭也為葉倓置辦了不少東西，小到衣服用品，大到電器車子，漸漸地，就好像在過日子一樣。也許宮少瑭有時不會回來，查但凡回來，葉倓都會覺得很安心。

母親和弟弟的事，加上這半年來逐漸走出陰霾的陪伴，讓葉倓對宮少瑭越發的依賴了。

他也覺得宮少瑭應該是喜歡他的，只是不善表達而已。

周末，宮少瑭帶着葉倓去海島度短假。

和煦的海風吹在臉上，讓人心曠神怡。

踩着柔軟的沙灘散步，葉倓鼓起勇氣，拉住宮少瑭，道：“我們……改變一下關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