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完結來得猝不及防……(1)

第51章 完結來得猝不及防…… (1)

夜色漸沉, 濃重的黑色鋪滿了整個天空,沈嘉儀身披狐裘乘着一輛馬車前往郊外,巧雨給她遞過去一盞茶:“姑娘, 喝口水。”

沈嘉儀接過, 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距離景辰苑越近,她心裏越緊張, 直到那奢華巨大的宅院真正出現在她的面前, 沈嘉儀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平複了許久才下了馬車。

許是想給顧承霄一個驚喜,她命車夫将馬車駛離,自己則由巧雨扶着去敲景辰苑的門。

來之前,她帶上了代表攝政王身份的令牌, 景辰苑的小厮見到應當會放她進去。

厚重的高門緩緩地打開, 苑內比她想象得要有人氣得多,并不像久無人居住的模樣。

沈嘉儀見到面目森冷的小厮, 将袖中的令牌遞過去:“有勞了。”

誰知那小厮見到令牌也不動, 反而冷嗤一聲,道:“又是個攀附王爺權勢的女人?”幾日前住在裏頭的那位也是拿着這樣一塊令牌,他低聲下氣地伺候, 卻回回被那女人肆意大罵折辱, 王爺這是轉性了麽,一個不夠, 今夜還來一個。

一個就足以讓整個景辰苑雞飛狗跳,更何況是兩個?

想到這裏,他更加不情願,左不過沒接到要迎新人進來的消息,此刻折辱那女人一番, 也可暫時出出氣,王爺要是怪罪,就說自己秉公職守,諒主子也沒法懲處他!

沈嘉儀見小厮面上寒冰似的,只好又好言道:“我是攝政王府的人,煩擾你讓我進去。”

“你說是就是?這是什麽地方,是你想進就進的?”小厮瞥了眼那塊令牌,鼻子裏冷哼,“誰知道這令牌是不是你撿來的。”

“你這人怎麽說話的呢!”巧雨在一邊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

沈嘉儀捏了捏巧雨的手,示意她不要惹事,那小厮見她退讓,更加傲慢:“景辰苑已經有女主人了,姑娘莫不是來錯了地方?”

“什麽,什麽女主人?”沈嘉儀顯然被他的話驚詫住了,臉上紅紅的,心底有不好的預感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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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那晚歡好時殘留在顧承霄肩頭的香味,她記得清清楚楚,那時女子身上的脂粉味道。

難道,顧承霄除了她,還有別的女子?

還沒等她想明白,景辰苑內忽然傳來一陣紛踏的腳步聲,女子風情萬種的嬌媚聲音隐隐約約傳來出來:“王爺,你別急嘛,奴家這就帶你去。要是奴家立了功,王爺可要賞奴家什麽?”

顧承霄在苑內?

沈嘉儀小臉一白,險些站不穩,她虛虛靠在巧雨的身上,扯着人就飛快地往外退,一直推到了景城苑牆外的陰影處。

守門的小厮扯出抹嘲諷地笑,暗罵了句,果然都是些趨炎附勢、企圖飛上枝頭的女人。

夜色更加黑了,天的盡頭忽然劈開幾道閃電,緊接着傳來了幾聲悶雷,巧雨面露擔憂地看了眼自家姑娘,心裏發苦。

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原本應當是在攝政王府開開心心地過,沒想到卻讓姑娘在景辰苑外知道了王爺養外室的消息。

巧雨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該勸姑娘別來的!

沈嘉儀卻渾然沒注意到天邊的雷聲,她潋滟明眸一瞬不停地看着景辰院門,心裏擔憂着什麽,又隐隐懷揣着一種僥幸。

也許,事情并不是她猜測的那樣呢?

也許,是誤會了……

可她的僥幸,很快就被門口的兩人毀得幹幹淨淨。

院門外緩緩駛來一輛馬車,朱翠華蓋,宮笛整個人挂在顧承霄身上,像條水蛇似的,那雙勾人的眼睛緊緊盯着男人,笑道:“王爺這麽着急麽,奴家陪着你過去。”

顧承霄不知說了句什麽,就将宮笛推着送上了馬車,自己也一掀錦袍坐了上去。

鐘義一揮鞭子,馬車又動了起來,駛向更遠的郊外。

沈嘉儀唇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只能靠在院牆喘氣,巧雨擔憂地去扶她:“姑娘,咱們回去吧?”

她點點頭,勉力站直了身子,又沒頭沒腦地問:“他……他要宮笛陪着去哪裏啊?”

巧雨快要哭出來,方才那一幕是個女人都受不了,更何況三月後攝政王還要娶她家的姑娘!太過分了!

還有那個鐘義,表面上對她笑嘻嘻的,現在又幫着攝政王瞞着姑娘養外室,哼,果然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她下定決心不再搭理鐘義,心疼地安慰沈嘉儀:“姑娘別難過,天快下雨了,咱們還是快回去吧!”

夜空中的悶雷一聲比一聲響,過不了多久就要下起大雨,巧雨忙扯着沈嘉儀将人跌跌撞撞地往前帶,可原先送他們過來的馬車沒了蹤影,巧雨更加着急,只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留意着是否有空閑的馬車停在路邊。

天不遂人願,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砸下來,澆濕了慌不擇路的兩人,他們被雨簾遮擋了視線,竟然無意中走錯了方向,往更荒涼的郊外行去。

雨點噼裏啪啦地打下來,就這麽下了好幾個時辰。已近子時,沈嘉儀累得站都站不住,烏黑的發絲濕淋淋地貼在她蒼白的臉上。

巧雨體力也已到了極限,她擡頭瞧見不遠處有一片荷塘,荷葉早已長得密密麻麻一片綠色,她附在沈嘉儀耳邊:“姑娘,你先站在原地歇一會兒,我去摘幾片荷葉用來擋雨。”

沈嘉儀迷迷糊糊地點點頭,沒了巧雨的攙扶,她極力撐着身子不讓自己倒下。

——

郊外古道,徐莫霖乘着馬車,看着車外滂沱的大雨若有所思。幾日前,他受攝政王之令前往突厥清繳安國餘孽,突厥劇烈反抗,徐莫霖就順便将突厥一同滅了。

此時,馬車後押着安國的餘孽以及突厥王室衆人,聽候陛下的發落。

也因為與突厥的這一戰,他沒法及時趕到皇宮,參加妹妹徐若微的十六歲生辰。

忽然,馬車突然停住了,有帶頭探路的官兵禀報:“徐将軍,前頭好像有位女子。”

女子?

徐莫霖詫異,這大半夜的,又是在荒涼的郊外,怎會有女子?

莫非是安國的餘孽來劫囚?這也太自不量力了!

他起了興趣,利落地跳上馬車,立即就有官兵給他遞去了傘。他接過,沉聲吩咐道:“看着犯人,我親自去前頭看看。”

女子就在前面不遠處,走得越近,徐莫霖就越覺得雨中的女子莫名熟悉。

還未等到他完全走近,女子似乎是體力不支,倏然倒在了地上。

徐莫霖心中一緊,連忙快走幾步上前,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容:“沈姑娘?”

他神色一凝,忙俯下身子将沈嘉儀抱在懷裏,小姑娘緊緊閉着眸子像是昏過去了,發絲淩亂,憔悴又可憐。

徐莫霖心中莫名升起強烈的痛楚,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樂聲,那是子時已到,皇宮內徐氏族人為太後行入族儀式的獨有器樂聲。

他忽覺懷中的女子身子開始劇烈地顫抖,用手撫着額頭,仍閉着眸子輕輕喊:“疼,好疼……”

徐莫霖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看着懷裏的沈嘉儀,這症狀好像是……

沈嘉儀覺得額前像火燒一樣,扭着身子往男人的懷裏鑽,似乎這樣才能減輕些額前的疼痛。

徐莫霖目光沉沉,伸手強行撥開小姑娘擋在額前的手,露出額頭發絲淩亂下嬌嫩的肌膚。

那白皙的肌膚下泛着紅,慢慢的,有一道微弱的金光綻開,等那抹光華終于退去,沈嘉儀的額前也顯出了一枚鮮紅色的火焰妝印記。

那是徐氏族人十六歲後獨有的印記!

沈嘉儀是徐氏族人?!那麽若微她……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想明白了來龍去脈,當年永安侯夫人與母親同時分娩,定是那時候将孩子抱錯了。此刻懷裏的小姑娘是他嫡親的妹妹,而徐若微是永安侯府嫡出的大女兒。

嘉儀……徐莫霖抱着小姑娘的後更緊了些,眼露愧疚,這些年,你受苦了。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巧雨剛去荷塘摘了幾片荷葉,遠遠地就瞧見姑娘倒在了一個男人懷裏,她急匆匆地跑過去,懸着的心在見到徐将軍時才落回了原位。

雨滴拍打在巧雨的臉上,渾身早已濕透了,她看見沈嘉儀額前與徐将軍一模一樣的火焰印記,震驚出聲:“姑娘額前怎麽有……這……”

“先回去再說。”徐莫霖将傘遞給巧雨,雙手抱起昏睡着的小姑娘,一步一步地走回馬車。

——

第二日,徐将軍府,天已放晴。

沈嘉儀安安靜靜地躺在榻上,本就長得出塵的眉眼,因為額前的那一抹火焰印記更加魅人。

巧雨時不時地試一下她的額頭,生怕昨晚的大雨會引起高熱。

徐府前廳坐着顧承霄與徐莫霖,二人雖相對而坐着對弈,神色自然疏闊,可棋局膠着,互不相讓。

終于,顧承霄将他的黑子一扔,身子靠向後背,顯然是失了耐心:“要怎樣,你才能讓本王見儀兒?”

徐莫霖淡淡看了他一眼,回:“怎樣都不準你見。”

昨晚回去的路上,巧雨已經将來龍去脈說得八九不離十,這出出賣色/相的誘敵計要放在別人身上,他絕無二話,可這一回,是讓自己從小受苦的親妹妹受了委屈,那就另當別論了。

顧承霄臉上陡然轉冷,帶了怒氣:“本王與宮笛并無私情,這點你應該知道!”

“可你嘴上說着要娶我妹妹,轉頭就去允許別的女人投懷送抱,”徐莫霖勾唇,不屑道,“管你對她有沒有私情,抱了就是抱了!”

還被妹妹親眼瞧見,傷心欲絕昏倒在大雨中,他越想越氣!

“你!”顧承霄徹底失了往日的冷靜自制,騰地站起身就要往裏闖。徐莫霖早料到他要來硬的,也飛快起身拔劍擋住他的前路:“站住!”

“本王是攝政王,你敢攔我?”

“攔就攔了,王爺難道還敢把我扔大獄?”

顧承霄只覺胸口一噎,說不出話。他的确不敢把這位已榮升為未來小舅子的徐莫霖扔進牢裏,甚至傷他一根手指頭都怵得慌。

萬一儀兒因此對自己更加生氣,他可真是再也見不到小姑娘的人了!

想了想,他終于挫敗下來,冰刀般的眸子看了徐莫霖一眼,轉身離開了前廳。

——

徐莫霖見顧承霄離開,轉身就進了沈嘉儀的閨房,見小姑娘已經醒了,臉色蒼白,心疼地走過去坐到榻邊:“還難受嗎?”

沈嘉儀搖搖頭,下意識地去摸自己額前的印記:“額頭上……”

“昨晚真相大白,若微額前沒有印記,而你有,足以證明當年你們倆被抱錯,若微是侯府嫡女,而你,是徐府唯一的嫡出女兒,我的親妹妹。”徐莫霖眼裏的憐惜與心疼藏也藏不住,摸着小姑娘烏黑的發,“這麽多年,你在永安侯府受委屈了。”

若微從小錦衣玉食,千嬌萬寵地長大,而真正的妹妹竟然日夜受着繼母的磋磨,讓徐莫霖心中實在愧疚。

“哥哥。”沈嘉儀眼眶裏的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心裏難受,忽的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一幕,哭得更厲害了,“攝政王昨晚跟宮笛在一塊兒,我……我不想嫁給他了。”

“好,不嫁就不嫁。”徐莫霖拿起絹帕替她拭淚,“王爺剛才來尋你,差點強行闖入,被我趕回去了。你若不想見,哥哥替你擋着。”

沈嘉儀淚眼朦胧地點點頭,哭聲也緩了下來。

沉默了會兒,徐莫霖又開口:“宮笛是安國的公主宮莫闌,攝政王昨夜将安國餘黨全部殲滅了。”

“什麽?”沈嘉儀瞪大了雙眸,那昨夜他與宮笛出去,是為了故意設陷阱引敵嗎?

“昨夜你為何突然出現在景辰苑外?”

沈嘉儀有些不好意思,她摳了摳錦被上繁複的花紋,低聲道:“是太後娘娘說,昨夜生辰若想盡快見到王爺,可以去景辰苑內等,可沒想到我去了那裏,就見到宮笛靠在他懷裏,後來我躲起來想回去,就下起了大雨,原來送我們過來的馬車也不見了。”

徐莫霖若有所思,回身吩咐手下:“去宮裏遞個話,請太後娘娘回徐将軍府。”

若此事真的是若微挑起,那他也必須好好懲戒她!

“不用了,太後已到。”緊接着,顧承霄一身玄衣大步進入了屋內,身後跟着面容憔悴的徐若微。

顧承霄聲音像淬了冰,側眸對身後的人冷聲道:“去跟徐府姑娘賠罪。”

徐若微起初倔強着沒動,卻聽顧承霄冰冷至極的聲音傳來:“本王當初能将你推上後位,今日也一樣可以将你幽禁冷宮。”

她頓時渾身一抖,求助似的看向徐莫霖。

徐莫霖的目光也很冷厲,看了她一眼就移開目光:“徐府教導你十六年,就是教你如何用詭計害人的嗎?就算儀兒不是徐府的女兒,我也不容你這麽欺負一個無辜的女子。”

“哥……”徐若微下意識的開口,又驀地捂住嘴噤聲,是了,如今她沒有火焰印記,身世早已清白,她不再是徐府的女兒,只是永安侯府之女罷了。

顧承霄能留她繼續做太後,已經是額外開恩。

她咬了咬牙,走到沈嘉儀面前:“沈……徐姑娘,那日是我不懷好意,知道王爺利用宮笛去捉安國餘黨,卻還是用計騙你看到那種場景。”

“王爺與宮笛根本就沒什麽,請姑娘放心,三月後的大婚,我也定将辦得風風光光的,保你和王爺滿意。”

說完,她似乎覺得再無顏站在這裏,飛快地跑了出去。

屋內走得只剩下沈嘉儀、徐莫霖和顧承霄。

徐莫霖握了握沈嘉儀露在外面的手,輕聲道:“哥哥就在外頭候着,你若不高興他留在這裏,就喊哥哥。”

“嗯,”沈嘉儀點點頭,目送着徐莫霖離去。

終于見到心中挂念的人,顧承霄有些難以自制,他掀袍坐在小姑娘的榻邊,仔仔細細地看了她好幾圈,确認身上無任何傷痕後,愧疚道:“是我不對,讓你受委屈了。”

沈嘉儀不大自在,輕輕地往後挪了挪,聲音很輕:“沒……沒有。”

“還生氣呢?”顧承霄一把将人攬在懷裏,那蠻橫的力道讓小姑娘有些疼,忙驚呼了一下,兩只軟軟的小手抵住男人的肩,“放,放開!”

“不放!”顧承霄這麽多日來第一次對她霸道,“以後我再也不做讓你傷心的事了,好不好?就原諒我一回?”

“不要!”沈嘉儀脾氣也倔起來,張開檀口狠狠咬了一口男人裸露在外的頸部皮膚,留下一圈紅紅的牙印,

可顧承霄巋然不動,反倒心裏泛上一股欣喜,臉上也有了笑意:“這一口就當是印章,以後我一定離其他女子遠遠的,要使美男計就讓你哥哥徐莫霖上,好不好?”

怎麽可以讓哥哥做這樣的事呢!哥哥還要娶媳婦的呀!

“無恥!”沈嘉儀悄悄罵了一句,索性掙開他的懷抱,将整個人都埋在被子裏。

顧承霄眼裏露出難得的柔和,光看着小姑娘被子下的輪廓,心裏也喜滋滋的。

不料,小姑娘縮在被子裏當鴕鳥,不過片刻又爬了起來,認認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宮莫闌和宮九闌,王爺要如何處置他們?”

“其罪當誅。”

“我……我能不能最後見宮九闌一面?”沈嘉儀小聲地請求,那個給她鳴镝的男人真的就要死了嗎?

顧承霄眸光一暗,見她仍念着那個差點就嫁了的宮九闌,心裏酸溜溜的,可他到底沒敢把醋意放到明面上,只好去抱又嬌又軟的小姑娘。

“等你身子好些,我就帶你去地牢看他。”

——

沈嘉儀一連幾日都被顧承霄困在榻上不能動,美其名曰好好養身子。

這一日,她終于被準許下地,開心地在徐府的後山看徐莫霖射箭。

顧承霄剛忙完政事,就急匆匆趕到了徐将軍府看小姑娘,見她一日比一日氣色好,心情也暢快起來。

沈嘉儀見到他過來,扯扯徐莫霖的衣袖:“哥哥,攝政王來了。”

徐莫霖如今已是小姑娘的親哥哥,也不再避諱,伸手捏捏她的臉,笑道:“怕他做什麽,他要是惹你生氣就打他,打傷了哥哥給你兜着。”

沈嘉儀臉上飛上一朵紅雲,沒吭聲。

顧承霄見他們兄妹二人情深的模樣,長臂一伸将沈嘉儀扯進了自己懷裏,沈嘉儀掙了掙,沒掙脫開,只好去踩他的腳。

玄色四爪蟒的長靴被踩得都是灰塵,顧承霄也不惱,将她抱起來提在手裏:“把我的腳踩得走不動路,今日就沒法帶你去見宮九闌了。”

聞言,小姑娘眼裏頓時有了光彩,雙手環抱住男人的脖子,催促道:“快去,快去!”

——

地牢內陰冷潮濕,宮九闌被關在最裏面的一間牢房內,因為攝政王的特別關照,他過得比其他犯人舒适得多。

見到顧承霄身後跟着的沈嘉儀,宮九闌眼神亮了起來,笑吟吟地喊:“小嘉儀,你來看我啦?”

沈嘉儀見到宮九闌臉上的髒污,掏出帕子遞給他:“擦一擦吧,待在這裏是不是很難受?”

“還好。有你來看我就不難受啦!”宮九闌接過帕子,卻不擦臉,而是小心翼翼地将它藏在了懷裏,就像對待一件珍寶。他瞥見顧承霄往外走的背影,心中詫異,這活閻王何時這麽大度,竟然給他和小嘉儀獨處的時間。

想起來時馬車內顧承霄的承諾,沈嘉儀試探性地開口:“安國覆滅,是大晉對不住你和宮笛。”

宮九闌一窒,悠悠地回:“其實也怪不到大晉的頭上,我父皇昏庸,奸臣當道,就算沒有大晉,突厥也遲早會滅了安國。”

“那……你是何打算?”

“等死呗,”宮九闌說得雲淡風輕,“潛伏大晉朝堂,霍亂朝綱,私通突厥意圖謀反,這些罪名每一項都是要掉腦袋的。”

“如果,我說如果還有一線生機,你願不願意遠離大晉,帶着你妹妹隐姓埋名避居?”沈嘉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問得很認真。

宮九闌有一瞬間的恍惚,只覺得眼前的小姑娘實在太天真,遂摸摸她的腦袋:“別鬧,我不怕死的。”

沈嘉儀急了,忙解釋道:“真的,我是說真的,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機會,你願不願意?”

見宮九闌仍舊朝她淡淡地笑,小姑娘匆匆忙忙跑到外頭将顧承霄扯過去:“王爺,他不信我說的話,你說可以放他走這事是不是真的?”

顧承霄寵溺地看着沈嘉儀,替她撩開剛才因為跑動,而拂到臉上的一縷發絲:“好,我來向他解釋,你先去歇息好嗎?”

沈嘉儀知道他們要說一些不方便她聽到的事情,遂乖巧地點點頭,跟着侍衛走了出去。

地牢內靜谧了一會兒,宮九闌首先開口:“見到王爺對她是真心,我也就放心了。”

“本王一向待她真心,”顧承霄負手站得筆直,玄色的衣袍與宮九闌身上簡陋髒污的囚服,形成鮮明的反差,“本王答應她,若你能答應此生再也不涉足朝堂,本王可以放你和宮莫闌一條生路。”

“國破家亡,我身為安國太子卻無法力挽狂瀾,的确該死。”

“可她希望你活着。”

宮九闌心中一動,一股暖意從心底升了上來:“因為她想讓我活,所以,你便答應?”

他轉過身望進顧承霄濃墨一般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

“是。”

宮九闌詫異:“你就不怕我卷土重來,重創大晉?或者,聯合突厥,圍攻大晉邊疆?”

“突厥已被徐莫霖收複,從此世間只有大晉,無小國。”顧承霄波瀾不驚地回,“至于你,本王能打敗你一次,便能打敗你第二次。你我交手,就算局勢逆轉,誰輸誰贏,你應該心裏清楚。”

宮九闌燦燦一笑:“王爺果然好手段。可,小嘉儀竟然擔着忤逆你的風險,提出要留我性命,你不吃醋麽?不擔心日後有一天,我會取代你站在她的身邊?”

顧承霄眼底終于有了點情緒,他墨色的眼翻滾了幾次,回道:“兩月後本王會迎娶她為攝政王妃,還是那句話,今日我能贏你入了她的心,日後也有把握贏你,讓你絕無機會。”

宮九闌終于笑起來:“好,以後若你有負于她,我定會将她從你手中搶過來。”

就在此時,沈嘉儀小心翼翼地将腦袋從牆壁後頭探出來,想要努力聽一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宮九闌正面對着她的方向,失笑道:“別偷聽了,出來吧,我答應不避居去了。”

“真的嗎!”沈嘉儀也笑起來,提起杏黃色的裙擺跑過去,站在二人身邊。

宮九闌臉上露出遺憾:“既然要避居,我和莫闌就得找一處合适的地方住得遠遠的,可能就沒機會看你成婚了。”

“啊,沒事沒事,”沈嘉儀擺擺手,心底腹诽——不來才好呢,不然礙着之前的事,他若是來了反倒讓人尴尬。

——

兩月後,攝政王府。

府內張燈結彩,每一個角落都喜氣洋洋的。

百姓們紮堆在王府門口議論紛紛——

“聽說了嗎,今日可是徐府嫡出小姐徐嘉儀嫁與攝政王的日子,還是太後親自操辦的呢!”

“好氣派的婚禮啊,王爺定然是極看中這位攝政王妃的,否則也不會如此興師動衆地娶妻。”

“誰說不是呢,你瞧,新娘轎子來了,這麽大的陣仗,這位徐府的嫡出小姐真是好命。”

有人提出疑問:“徐府的嫡出小姐不是只有一位麽,是當今的太後娘娘啊!”

立即就有人回答:“你這幾日去深山老林了吧,消息這麽滞後?據說太後娘娘只是徐府的養女,額前沒有火焰印記的!這位徐府嫡女十六年前意外走失,等滿了十六雖額前出現了徐氏族人獨有的火焰印記,這才被認祖歸宗!”

“這位流失在外的徐府小姐,之前都在哪裏生活?”

衆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對方臉上的茫然。這位嫡女的身份實在神秘,好像刻意被抹去了之前的身世,他們一絲一毫的消息都未得到。

突然一陣此起彼伏的鑼鼓聲響,打斷了百姓們的議論。顧承霄坐在高頭大馬上,身穿描金正紅蟒袍,幹淨利落地下馬站在後頭的婚車前,朝裏頭一伸手。

婚車內立即有有一只白皙嬌柔的小手伸了出來,因那手實在太過柔軟嬌小,顧承霄的大掌整個将它包在了手掌心,輕輕往外一拉,就将沈嘉儀整個人拉到了懷裏。

擠在周圍往王府門口,不住偷瞄的百姓們立即發出一聲驚呼!

緊接着就是繁雜瑣碎的儀式,等沈嘉儀剛坐到軟榻上歇息了片刻,又被巧雨拉了起來:“姑娘,姑娘先別躺下,剛才鐘義來傳,一會兒王爺要與姑娘坐在花車裏游街,百姓們會執花夾道相迎,這是大晉成婚最高的待遇。眼下,花車應該快到了。”

沈嘉儀累得連站直都困難了,聽了只好又站起來,整個人靠在巧雨的身上,往外頭走。

好不容易坐上了花車,沈嘉儀蒙着面紗,盡力讓自己坐得直直的,她悄悄看了眼身邊一點疲憊之色都沒有的男人,心中大呼不公平。

明明兩人做着同樣的事,她累得胳膊都擡不起來,而顧承霄卻神采奕奕、不知何為疲憊。

顧承霄自然瞧見了她幽怨的目光,心下輕笑,要不是有面紗遮着,她嘟得老高的小嘴恐怕要被街上圍觀的百姓都瞧見了。

見她實在是累着了,顧承霄好心地将右手放在坐墊附近,饒過身側,抵在她酸軟的腰上,手指微微用力,沈嘉儀突覺身後支撐的脊椎都輕松了不少,不由得轉過眸子朝身邊的男人一笑——算他還有點良心。

這一幕落在百姓們眼中,立即激起了一陣哄笑與豔羨。

天觀街上人潮湧動,街邊的窗戶個個大開,露出一個又一個好奇的腦袋,看着,笑着,鬧着。

只是,有一扇窗戶只靜靜地打開着,窗旁甚至都沒有映出人影。

宮九闌站在陰影裏,看着洋溢着笑容與激動的百姓,看着俊毅威嚴卻不忘關切身邊人的顧承霄,還看着羞澀嬌弱已累着的沈嘉儀,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雖那日嘴上說不來瞧,宮九闌到底忍不住來了。他想看看小姑娘身穿大紅喜服嫁人的模樣,一定美豔不可方物。

看着看着,他的眼裏驀地有些酸,強自忍住,明明幾月前,她還穿着紅嫁衣進了他的丞相府,也不過短短時間,一切都變了。

他終于嘆了口氣,有些事,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宮九闌喃喃着:“小嘉儀,一定要過得舒心哦!要是顧承霄讓你不高興了,我就替你去捉弄他,給他使絆子!”

——

游完街,過完禮,顧承霄親自将她抱回了乾坤殿。

小姑娘困得頭一點一點,顧承霄服侍她沐浴,給她穿上寝衣後抱着人到了榻上。

等到睡到柔軟的錦被中,沈嘉儀才微微睜開了眼皮,見自己已經穿着寝衣,掙紮着想要起來。

顧承霄按住她的肩,将人摁回被中,道:“王府沒那麽多規矩,你先睡着,本王招待下客人就回來陪你。”

沈嘉儀心裏暖洋洋的,乖巧點頭,勾着唇閉上了眸子。這一天折騰得夠嗆,她實在是太累了,不過片刻就進入了夢鄉。

後半夜,她是被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的。

顧承霄已沐浴過,穿着寝衣躺在她身側,雙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游移。

沈嘉儀有些怕癢,用小腳踢踢他:“別動,我怕癢!”

“嗯。”顧承霄應了聲,嗓音透着喑啞,他安靜了會兒,猛地翻身将小姑娘柔軟的身子壓住,氣息噴吐間帶上了很濃的酒氣,甚為撩人:“這樣呢?”

那雙深邃無底的眼眸裏暗潮湧動,沈嘉儀太熟悉這樣的眼神了,雖然兩人肌膚相觸無數次,但今晚還是讓她忍不住羞紅了臉。

她錯開男人炙熱的目光,将兩只嫩白的胳膊落在他強勁的肩上,主動吻了上去。

這無異于邀請。

顧承霄眼眸更深,渾身更熱了,迫不及待地擁吻懷裏的小姑娘,只恨不得将命都給了她。

紅绡帳暖,室內春光濃濃,外頭伺候的丫鬟聽到裏頭劇烈的聲響,都紅了臉,恨不得将耳朵縫起來。

這動靜一直折騰到了天微微亮,巧雨昨晚只陪到了沈嘉儀入睡那會兒,一大早的她就起來想看看姑娘如何了。

沒成想,剛到乾坤殿外,就見下人們擡了好多熱水進去。

巧雨扯扯鐘義的袖口:“天都快亮了,裏頭為啥要用水?”

鐘義在她額頭敲了一記:“笨蛋!”

“你罵我笨蛋!”巧雨氣得跳腳,踮起腳尖就要去擰鐘義的耳朵,“你說不說!”

“王爺和王妃後半夜一夜未睡,你說為何備水?”

巧雨的臉驀地紅了,忽然狠狠踩了鐘義一腳。

那一腳正踩在鐘義的腳趾甲上,痛得他臉都扭曲了,巧雨有些得意洋洋,冷哼:“叫你流/氓!”

“我說的是實話!”鐘義還要反駁,見巧雨火氣蹭蹭蹭又要上來,心想着到最後還是吃虧,忙上前去哄,“姑奶奶,是我流/氓,我不對,我錯了行了吧?”

巧雨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輕輕踢了踢他剛才被自己踩疼的腳。

等到巧雨走遠,朱牆用手肘碰了碰鐘義,面露同情:“我們弄月可不這樣。”

“你懂個屁,”鐘義白了他一眼,梗着脖子,“這叫夫妻的樂趣!你瞧瞧咱們王爺,不也被王妃歸置得服服帖帖的麽?什麽嗜血殺伐的攝政王,權傾朝野的活閻王,到了媳婦那兒,還不是乖得跟小貓似的。”

朱牆若有所思,半晌終于得出了結論:“嗯,一定是我原本就很乖,弄月才沒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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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門那日,百姓們都堵在攝政王府門口,不為別的,就為能夠真正瞧一瞧攝政王妃的容顏。

都說王妃是大晉第一美人,大婚那日她至始至終遮着面紗,他們愣是只看到了雙眼睛。

這不一聽說王妃要回門了,立馬早早地圍在王府門口想一睹芳容。

王府肅穆高森的大門終于“吱呀”一聲打開,百姓們伸長了脖子、瞪大了雙眼去看。

只見向來冷酷狠戾的攝政王,滿眼寵溺地牽着一個小姑娘走了出來。

那姑娘一身錦繡閣出品的上好紅紗留仙裙,烏發上戴的皆不是凡品,襯得她愈發光彩照人,美豔不可方物。

有眼尖的發現了什麽,忽然低低地驚呼一聲:“這位姑娘……看着很眼熟啊!”

衆人伸長脖子再仔細一看,可不是麽,這不就是失蹤已久的沈嘉儀嘛!

怎麽忽的就變成了徐将軍府的嫡女?

百姓們那顆八卦之心又蠢蠢欲動,悄悄地竊竊私語起來。

顧承霄耳力驚人,自然注意到了百姓的反應,他将仍困着的沈嘉儀護在懷裏,命暗衛去分散前路的人群。

鐘義與朱牆跟在後頭,這三日王爺對王妃的濃情蜜意實在是讓他二人甜到掉牙。

鐘義咳嗽了聲,輕飄飄地道:“王爺當初不是說,要讓王妃付出慘痛的代價?”

朱牆不甘示弱,跟了句:“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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